() 在褚太后寢宮里面說話的那個男人是丁勝,趙川對這個聲音很熟悉,不久前他們才打過架,自己還吃了點小虧。 不過話語中透露出來信息讓人有些吃驚! 貌似褚太后被謝家犧牲掉了? 從歷史的走向上看,褚太后確實在司馬聃大婚繼位后就隱退,直到兒子十九歲暴斃時再度出山。 問題是,尼瑪司馬聃未過門的媳婦被苻融拐跑了啊(貌似是她自己策劃的),司馬聃頭上已經綠得要爆表,他……還要繼位么?太后還需要退位么? 趙川感覺很納悶,歷史的慣性已經強大到這個地步啦? “今天,郗家,王家,桓家,都已經明確表示,希望我退位。王家心懷不滿可以理解,郗家一直跟謝家不對付,這也可以理解。 只是,桓家為什么希望我退位,他們不是剛剛跟謝家結親了么?他們家現在沒有主心骨,還如此強硬?” 褚太后很不解,這世家的關系錯綜復雜,很難說誰和誰是敵人,誰和誰是朋友。 “其實,就算他沒有出來,所有人也都知道的吧。他沒有死,那些水賊也沒有被抓到,他只是消失了而已。” 丁勝的話語很感慨,在門外偷聽的趙川都知道,所謂的“他”,就是桓溫,桓溫果然沒死? “謝安石的意思是,你下罪己詔,然后讓你兒子司馬聃出手收拾殘局。謝家已經有瘟疫的解藥,放出去勢必可以平息建康的騷亂。至于會稽那邊你不用擔心,沒有建康這里的遙控指揮,那邊不戰自亂。” 丁勝說話的語氣有點虛,似乎他自己也不太相信這種不靠譜的承諾。 “我氣的不是這件事,我氣的是王家居然如此不給面子,寧可讓女兒私奔,也要公然跟謝家撕破臉!” 她頓了一下,又輕聲問道:“王孟姜真的不能抓回來么?她人不在臺城,和王家的聯姻就不算穩固。” 褚太后的語氣不是太好,王孟姜溜號的速度太快了,派去的人其間又受到王羲之的故意拖延和阻攔,等追到堂邑的時候,已經進了郗曇的軍營里。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郗曇說這里沒這個人,難道那個傳旨的太監還敢搜查不成? 至少在郗曇回去述職之前是不敢的。 “罷了,那女孩都已經……你何必為自己兒子找些不痛快呢?你能保證將來她生的不是那混蛋的種?” 丁勝不動聲色的勸說道。王孟姜跟趙川之間有什么瘋狂纏綿,難舍難分,他親眼所見,說這話完全是發自肺腑。 還別說,以王孟姜那種先做了再說,認定了就不回頭的性格,搞不好司馬聃的每個孩子都會是趙川的,那樣某個穿越之人也就兵不血刃的就竊取了東晉的大好河山。 褚太后哀嘆一聲,她何嘗不知道這樣的女人完全不能當兒媳婦,只是政治婚姻就是這樣的。 不要說只是跟一個男人不清不楚,就算是大著肚子,必要的時候也得捏了鼻子認了。娶回來當個擺設就完了,皇后只是聯姻的工具和政治符號而已。 趙川看不清楚里面的人影,但能感覺他們說話的時候坐得比較遠,不然試想兩人如果抱在一起咬耳朵說話,又如何會讓窗外的人聽見呢。 呵呵,比起小母狼何法倪,褚太后真可謂是自律,嚴謹,隱忍到了極點,死了丈夫,面對這樣為自己出生入死的青梅竹馬也不動心。 那個丁勝也是個死腦筋這種狀況還不表白,搞什么飛機。 趙川覺得同樣的身份,如果換成他跟謝道韞,可能私生子都已經有了,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啊。 “你還不明白么?桓溫一旦回來,就是王者歸來,不可阻擋,如果他能解決目前天師道作亂,那簡直就是如日中天,你就顯得多余了,還不如借著這陣風,讓司馬聃飛起來!” “月滿則盈,我覺得謝安石的本意,是想讓你蟄伏一段時間,謝家手上的本錢還是太少,北府兵,這是謝家未來的定海神針,一切都要服務于大局。” 丁勝依舊是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趙川沒看到褚蒜子的表情,想來此刻應該已經是烏云密布了。 打過一次交道,趙川感覺那是個相當不好惹的人,控制欲相當強。 “所以你們就都被桓溫牽著鼻子走?”這話一出,丁勝就知道要遭,褚蒜子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你不明白,錐立囊中,想不冒頭都不行。 桓溫已經勢大,各家有各家的苦。現在已經不是要不要北伐,而是各家通過北伐可以撈到什么好處。” “王家根深蒂固,當年有王與馬公天下之說。但王敦謀反把王家在軍隊的里力量全毀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如今王家在禁軍之中根本沒有人,只有一些地方郡縣的守備軍里有人,不足為懼。” 丁勝的聲音很低沉,趙川想了想王羲之的表現,發現他把王孟姜送給自己大有深意,絕非完全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著想。 王家現在缺一個在軍事方面有建樹的人,謝家有謝玄,郗家有郗超,桓家一門將帥,個個能打,直到劉裕出來以后他們家都不缺扛大旗領兵的。 瑯琊王家作為江左第一大世家有什么? 壓塊寶在趙川身上,不是再正常不過么? 唉!果然世家里都是深深的套路,本來被王羲之那些“翁婿之情”感動的趙川,發現只有他跟王孟姜之間的感情是經過生死考驗靠得住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那郗家呢?郗家又是為了什么?郗家一直都是往王家和桓溫之間兩面押寶的。” 褚太后的語氣稍微好了點,至少還是在聽丁勝說話。 “郗家需要一場北伐的大勝來鞏固他們在京口的地位,這跟此次謝玄的目的一樣,因此他們對桓溫的把戲一言不發。” 褚蒜子沉默了,丁勝的話說得太過于現實,讓她很難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郗超的立場跟郗家不一樣,但本質是雙簧。 前面橫著王家,后面有謝家在打京口的主意,他們的壓力很大。 現在局勢的所有前提,就是桓溫已經死了,所以郗家需要王家的支持,需要郗超本人改變立場。 但如果桓溫還活著……那么該改變立場的,就是郗家了!因為王家已經松動立場,再也沒辦法對抗桓溫的勢力。 桓溫把自己隱藏了一段時間,現在稍微有一點風浪,各個世家的虛實,都被試探了出來。 看到風聲不對的謝安,果斷止損,犧牲褚蒜子,對桓溫妥協,讓司馬聃提前繼位! 謝玄娶桓溫的女兒,王孟姜當皇后,都是圍繞著這個目的。 不知道褚蒜子想明白這個關節沒,趙川已經在門外聽明白了,看來今天白來了。 很殘酷,但趙川確實不愿意跟一個失敗者做生意!現在的褚太后,已經是要任人宰割了,如果她不能妥善處理天師道的民變。 自己可以幫她,但是,她又能拿出什么好處給自己呢? 丁勝不是尋常人,趙川招呼了法顯,兩人輕手輕腳的來到石門跟前,都是相當失望。 “水面下的風浪,總比水面上的要大,趙施主急流勇退,不失為明智之舉。” 法顯嘆了一口氣,事情沒辦成,他也落不到好。 “還記得雞鳴寺里放著的七個箱子么?我敢打賭,明天晚上,肯定會有人來找我的。”趙川調整了一下心情,慢慢扭動石環,石門哐當一聲升了起來。 “走吧,回去睡覺,今天不是沒收獲。” 法顯不明白現在的趙川一臉自信是哪里來的,青澀的臉上偶爾露出老成的思索,眼睛里帶著睿智的光芒,最后一言不發,跟著對方穿過密道,回到了雞鳴寺。 一回來,就發現正在巡夜的陸長生臉色很難看。 沒道理啊,這家伙哪里都沒有去,不就是去巡夜了么?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你怎么了?是不是頑疾發作了?”趙川關切的問道,卻見陸長生苦笑著搖搖頭,指了指某人的房間說道:“紫韻夫人來了,專門來找你的,快去吧。” 哈?便宜娘親來了? 這種感情讓趙川無法面對!雖然他知道這位被稱為紫韻,原名叫拓跋雪的女人,就是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而且對自己不錯。 但是啊,感情是需要培養的,突然認一個娘……至少短時間內,趙川無法產生母子之間的那種感情共鳴。 “好了,你回去歇著吧。”陸長生對紫韻夫人那種畸形的感情,趙川是不知道的,他打發對方回去休息,就直接回自己房間了。 紫韻夫人今天打扮得很樸素,灰色的長裙,未施粉黛,看上去很親切。 她那天然白皙的肌膚,更襯托出嫵媚和優雅。 “娘……娘親!” 趙川違心的喊了一聲! 這句大概有三分的真心,七分的套路。 現在是非常時期,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某位偉人不是說過么。 懂政治非常重要,所謂政治,就是把自己這邊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對方的人搞得少少的,最后給予致命打擊。 一個連自己母親都不知道團結的人,還能有什么出息?哪怕只是這軀殼的母親。 紫韻聽到趙川這句話,頓時愣在那里,眼淚像是洪水一樣奪眶而出,突然撲過來緊緊抱住趙川,嚎啕大哭。 “長興,你終于想起來了!娘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記起來!趙川這個名字是誰取的,丑死了,以后你就叫陸長興吧。” 紫韻激動的說道。 拜托啊,趙川這個名字可是我從另一個世界帶過來的,乃是承載著過去記憶的唯一物品,怎么可以拋棄? “娘,陸長興已經死了,現在只有趙川。” 趙川堅定的看著紫韻夫人,眼睛里沒有一絲討價還價的余地。 紫韻這才發現自己失態,肯叫娘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一下子就改名,怎么也說不過去。 她從頭到腳的看著趙川,越看越滿意,那種眼神很像是他前世唯一一次帶漂亮女童鞋回家,母親看對方的眼神,頓時一陣惡寒。 “好,好,我兒真是太有出息了,風流倜儻,文采飛揚。我聽諸葛侃說你練兵很有一套,真不錯。” 母親總是不吝嗇夸獎自己的兒子,特別是紫韻作為一個鮮卑公主,在這里格格不入。 她努力的適應著漢人的一切,隱藏著自己跳脫的個性。兒子和丈夫就是她最后的念想! 陸納雄心勃勃,公務繁忙,哪里有那么多時間來陪她?自從趙川出現在視野之后,那顆灰蒙蒙的靈魂才變得生動起來。 趙川把紫韻按在椅子上,殷勤的捶背伺候著,紫韻臉上的笑容不斷,幾乎要笑成面癱。 “你父親的意思,他想安排你跟桓溫見一面,把藥交給桓溫,條件你們談,你父親保證你能全身而退離開江東,其他的東西,就要你自己去爭取了。” 尼瑪的,一晚上跑斷腿,晝伏夜出像是做賊,探聽來的一點點消息,再加上自己的推斷所得出的結論,居然敵不過你們的幕后交易!! 早知道……算了,都是無用功。 趙川一下子頹唐下來,簡單的把今天聽到褚蒜子的話,跟紫韻說了。 “謝安真是人中龍鳳啊,審時度勢,也就你父親可比,但你父親手上的資源遠遠沒有他多,看來這次北伐,謝玄要大放異彩,謝家完全能把失去的補回來。” 紫韻的聲音很好聽,娓娓道來,看來世家的眼睛都是通透的,只是自己單槍匹馬,什么都不知道。 “這次王孟姜被指婚,被王家強硬的拒絕,其實也是表達了一個態度。這次北伐過后,王家一定會成為最大的輸家,你在江北穩定下來之后,一定會有王家宗家的核心人物來找你的,切記要對王孟姜好一點。” 趙川點點頭,王孟姜義無返顧跟著自己,相逢于患難,怎么能拋棄這樣的女人! “你父親讓我告訴問你一個問題,他是漢家兒郎,你母親我是鮮卑公主,你以后打算走什么路?” 紫韻目光灼灼的看著趙川,期盼著對方的答案。 “四海一家,我為蒼生共主!” 趙川的回答堅定不移,充滿了霸氣!記得這話苻堅說過,今天,被他說了出來。 “孩兒,你好樣的,娘會一直看著你的。”紫韻欣慰的拍了拍趙川的肩膀轉身離去。 “明夜子時,玄武湖上的那個浮臺,桓溫會在那里等著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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