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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當家,建康一別,甚為想念啊。”
王謐很健談,雖然年紀小,卻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沉穩,又不失熱血。
除了有點嘴碎以外,幾乎就很有下一代家主的風范了。
其實歷史上,他是王劭這一脈最出色的子弟。也因為他提前投資劉裕,王朝更替的過程中,瑯琊王氏沒有被波及,在劉宋時期依舊是頂級門閥。
“嘿嘿,今天多虧你及時趕到,說實話我沒想到來的會是你,謝謝我就不說了,走一個!”
趙川跟王謐碰杯了一下,他覺得這家伙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確實痛快。
“大當家客氣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建康的百姓,都還要謝謝你當時的援手呢。”
兩人互相吹捧了幾句,無事不登三寶殿,在這多事之秋,又有多少閑暇的時間能夠這樣吹水呢。
“你知道嗎?建康圈子里面,我們熟識的人,就屬郗道茂最漂亮,你救過她,應該知道的吧,嘖嘖,那臉,那身段。”
王謐不知為何,突然提起了這個趙川有時候刻意去回避不去想的女子。
他對著趙川擠眉弄眼,別人沒摸過郗道茂,趙川當時救人,估計揩了不少油,當然,他們都不是小孩子,誰也不會說破這件事。
郗道茂身材確實很好,趙川多次“確認”過,估計連郗曇都不會有他清楚。
“前段時間我在淮陰的陸納大營里看見她了,老得像是風燭殘年,不過風采依舊啊。可惜了,如果不出那件事,其實我挺想娶個漂亮妻子的。”
趙川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因為這是他跟郗道茂之間的秘密與約定,不變回少女模樣,也是郗道茂自己的倔強堅持。
王謐的言外之意就是很中意郗道茂美麗與氣質,有點愛慕的意味。只是現在說有什么意思呢?
“雖然刻意隱藏,但我發現她肚子有點大。當日她被人玷污,果然是留下了孽種么?上天對她挺狠的啊。”
王謐搖搖頭,喝了一口酒,趙川也跟著喝了一杯,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王謐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因為郗道茂不會發神經的跟著王孟姜一起北上,她是因為誰而離去,恐怕坐他對面的那個人最清楚了。
王謐或許只是感慨,也可能是要提醒趙川不要提上褲子不認人,總之雙方都猜不透對方的想法,也都沒有撕開那張遮羞布。
這個話題說到這里就結束了,王謐沒有興趣再說下去,也沒有說郗道茂在陸納大營里有多慘或者多好,兩人氣氛沉悶的喝了幾杯酒,似乎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大當家,你是個聰明人,在這一輩人當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
憋了半天,王謐說出這么一句恭維的話來,趙川什么都沒說,只是跟他碰杯。
“北伐乃是晉國的變局,我們王家現在有點不妙,說實話,明日我手下那三千人馬,絕大部分都會護送蕭家南下,這是答應了蕭卓的,只不過,我會帶著很少一部分王家的私軍,跟著你。”
王謐的話,顯然不是他自己的決定,也根本不是什么心血來潮,大概,應該是王家的主支出手了(王羲之雖是嫡出,卻只是旁支)。
“愿聞其詳。”
“我們王家現在空有實力,卻無法發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論某一支的實力,王家無論挑哪一個出來,都會被謝家碾壓,沒錯,就是碾壓,無論文武,都比不上,特別是謝道韞這一輩更是如此,建康明珠就不說了,謝玄,謝韶無不是人中龍鳳。
但若是把瑯琊王家整體的實力加起來,謝家就比不上了,特別是中級官員以及郡縣的地方官,王家有壓倒性的優勢。
質量再好,有時候卻頂不上數量上的優勢,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有時候還真說不好孰強孰弱。
“蛇無頭不行,王家現在缺少的是像桓溫,謝安這一類的領軍人物,只怕不出二十年,就會式微,淡出中樞。”
啪!啪!啪!啪!啪!啪!啪!
王謐興奮的拍巴掌,臉上帶著自嘲的笑容,無奈的說道:“你看看,你這個長安的北方之人,都能一針見血的看出來,江左的那些老狐貍,又有誰看不出來呢?”
“郗家這一輩有郗超,謝家有謝玄,桓溫家就不說了,幾個子弟都能掛帥,桓沖更是有勇有謀的大將之材。唯有王家在軍中無人,這世道越來越亂,沒人領兵,終究會家道中落的啊。”
頂級門閥連橫合縱,又是另一個層次的游戲,好比是圍棋一樣,不以一子定輸贏,而大勢卻總是看得到。
王謐年紀輕輕,就能居安思危,確實有些不簡單啊。
“所以呢?你家里有什么打算?”
“這次你到建康之行,或許很多人看到的只是謝道韞代筆的心學,而以我父親為首的一些人,看到的卻是你怎么掩藏自身的劣勢,發揮自身的優勢,獲取最大的成功。
他們覺得,你值得投資,甚至下重注!所以我帶著我們家這一脈的精銳來了,不多才一百人,嚴格算起來,都算是東漢劍客王越的徒子徒孫。”
嗯?
這很有意思啊!
“上次你救郗道茂的事情,我父親覺得你很會在亂局中找到突破口,在戰陣之外,也有自己的一套。到關中以后,我會帶著這些人在關中布局,撒網,聽你調遣。說明白點,王家想當你的眼睛!”
果然!
這世間能有多少傻子啊,真正的傻子,早就被人坑死了。
謝家需要額外的錢糧募兵,扭轉王家當家的局面。而王家看得更遠,將王孟姜的“私奔”廢物利用,干脆在關中布下諜報網。
一方面是為趙川提供情報,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為王家自己服務呢?
點頭,還是搖頭,這是個問題。王謐三千人馬就在蕭家寨外面扎營,現在自己說不,對方會不會痛下殺手?
心里有一點不爽,不過想想也正常,王家蓄奴過萬,可以輕輕松松拉起來一支十萬人的隊伍(謝家的北府兵就是如此),要是沒點手腕,能坐上江左第一世家的位置么?
王羲之屬于旁支,就算女兒跟自己“私奔”了,王家也未必會多看一眼。
而自己現在在淮北玩得風生水起,瑯琊王氏的主支,自然把目光投向了這里。
一方面想跟自己合作,另一方面,則是想把家族里的優秀子弟,送到自己身邊鍛煉一下。
“大當家,這件事對你沒壞處,我們各取所需而已。成大事不拘小節,在你沒有成為北方霸主以前,王家絕對是你的盟友而非敵人,你覺得呢?”
“那就依你所言吧,走一個。”最后兩杯,酒壺里已經沒有酒了。趙川跟王謐碰杯完之后,就算達成協議。
“明日啟程,那我先告辭了。可以多嘴一句,家里怎么想我不能控制,不過我本人對大當家的為人和能力,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那么明天見了。”
世家公子的禮儀,非常標準,讓人如沐春風,王謐哼著不著調的小曲走了。
“還沒聽夠么,出來吧,人已經走遠了。”
趙川看著微微撐開的窗戶,沒好氣的說道。
蕭家小妹低著頭,把門窗都關好以后走到趙川身邊,卻不敢來到對方的懷抱。
“你是被嚇到了吧,坐吧。”
蕭文壽坐到趙川身邊,還是忍不住靠在他胳膊上,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王謐是瑯琊王家的公子吧,是不是權利很大。”蕭家小妹柔柔的問道。
“對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趙川嘆息一聲,跟這么一個單純的妹子說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似乎有點太殘酷了。
“你活得很辛苦嗎?有時候我覺得爹過得很累,不過剛才聽到你和王謐聊天,我覺得你也挺累的。”
蕭家小妹咬了咬嘴唇,輕輕的抱住趙川的胳膊,把整個身體都靠過來。
“好多事情我以前不懂,不過這幾天明白了一點,你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
女孩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和趙川在一起其實很放松。不深入理解那些政治婚姻的真諦,就無法理解趙川和這個時代的人有多么大的區別。
“你是希望我爹對付剛才王謐他們家的人么?”
蕭文壽幽幽的問道。
女人們并不傻,她們用自己的感性認知,往往更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真相。
“你拒絕表姐,其實是不想害了她吧?”
聽到這句話,趙川懷疑是不是成了自己的女人之后,蕭家小妹的智商急劇上升。
“我總是不想你這樣的人接觸到那樣的一個世界。”趙川摸了摸蕭文壽的頭發,微笑的看著她,刮了她那小巧挺拔的鼻子。那笑容讓她的心也變得輕快起來。
“嗯,我知道了。”
蕭家小妹并沒有說自己知道什么,而是勾住趙川的脖子,獻上了火熱的紅唇。
這一舉動撕碎了兩人心中可憐的單薄枷鎖,因為心動所以情動,因為情動所以抵死纏綿。
柔軟的心似乎被一種莫名的東西捂熱,只想好好疼愛對方,那種來自心底的幸福與快樂,讓人不由自主的沉淪,仿佛置身于美麗的夢境,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很久之后,看著趙川的睡臉,蕭家小妹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流下了幸福的淚水,并在心中暗暗給自己許下了一個約定。
這一天感到幸福的不止是蕭文壽。趙裔一家看到孟昶是如此神勇,心中最后的一絲介懷都已經消失,都慶幸趙安宗找到了一個好歸宿。
新婚夫妻,今日又差點生離死別,自然是情難自控。
在一場勢均力敵的“戰斗”之后,孟昶和趙家娘子,雙方都很滿足的依偎在一起說話。
說著說著,不知怎么的,話題就轉到王謐身上。
“夫君,你說趙川回北方,這個王謐會跟著一起么?他今天來的時機會不會太巧了一點?”
趙安宗是很本分老實,但她對危險還是有著本能的預感,今天白天的戰斗,非同尋常。
“之前蕭家寨也參加過戰斗,經歷的時間長的有十幾天,短的也有三四天,沒有說像今天這么巧,霍家的流民一來,救兵就馬上到了的,來的時間那么準。”
趙安宗一邊說,一邊撫摸著孟昶粗糙的大手,心疼的問道:“射了那么多箭,手疼不疼啊。”
“嘿,劉家人要搶你走,我那個氣啊,當然就沒留手了。”孟昶毫不在意手上的疼痛,甩了甩手腕,表示哥強健得很!
“你這個傻笨熊。”趙安宗拍打了下孟昶的肩膀,卻把情不自禁的親了下對方的臉。
“你別說啊,確實是有些不同尋常啊。”
蠢萌而耿直的孟昶沒有注意到新婚妻子的香吻,而是托起下巴,皺著眉頭,不斷沉思。
今天王謐出現的恰到好處,正是霍家流民攻城到一半,首尾不能相顧的時候,若是說沒人給這家伙發信號,孟昶打死都不相信。
這說明王謐很早以前,在蕭家寨就有內應,或者說王家其實也在很隱秘的經營淮北之地,這里失去土地的流民,來源太過復雜,混進幾個探子簡直易如反掌。
“這事你別張揚,我有機會自會跟大當家說的。”
孟昶雖然不能窺測全貌,但今天的事情也是一個重要信號。
隨著桓溫的北伐,江左世家的爪子,已經伸出來,開始向淮北乃至洛陽滲透了!恐怕只要桓溫不戰敗,這種滲透就不會停止。
孟昶哄了趙家娘子幾句,兩人相擁而眠。
正當趙川和蕭文壽突破男女的界限,探索這個美妙全新世界無法自拔的時候,蕭家寨外的王謐軍帳里,這位還不到十五歲的少年,正在閱讀一封書信。
看完之后,他將書信拿到油燈跟前,紙張開始燃燒,隨后化為灰燼。
“少主,三日之前,姚襄來到汜水關,企圖以商隊為內應,奇襲關隘,沒想到被守將朱序識破,死傷慘重。
隨后偷襲變為強攻,周成增兵汜水關,姚襄一連五次都沒有破關,現在駐扎于汜水關以東十里。”
一個穿著軟甲,帶著面罩的斥候,單膝跪在地上,對王謐匯報軍情。
“知道了,你回去吧,不用再來了。跟我爹說一聲,桓溫要怎么玩,就隨便他怎么玩,我們不要插足進去,就說是我說的。”
“朱序不是桓溫麾下的鷹揚將軍么?怎么跑周成那里去了?”王謐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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