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時分，雨停了。 </p>
鐵山鎮里逐漸恢復了熱鬧，放眼望去，橙紅的光線照在濕漉漉的街道上，從那銹跡斑斑的鐵皮，到七湊八拼的木板墻，再到鋪滿橡膠皮和塑料紙的屋頂，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通紅色。</p>
四處炊煙渺渺，彌漫著烹飪食物的香氣，孩童們的歡聲笑語再次回蕩于街頭巷尾。</p>
夕陽之下，一家一戶送完錢的大肥佬穿過一條熟悉的小巷，來到鎮大街的一角，推開一間酒吧的門，走了進去。</p>
“打烊了。”正在擦盤子的老扎克抬起頭，看了眼吧臺前的大肥佬，然后懶洋洋地說道，接著低下頭，繼續擦他的盤子。</p>
“狗屁，現在才幾點，來杯麥酒，要大份的！”說著，大肥佬“啪”的一聲，拍出了一枚金幣。</p>
“哦？原來是個大老板啊，哎呀，真是失敬了。”扎克看了吧臺上的金幣，陰陽怪氣地說道。</p>
“老頭子，這錢咱可不能要，誰知道是怎么來的。”大肥佬皺起眉頭，正正要發作，身后卻傳來了一個尖銳的嗓門。</p>
“殺人搶的，怎么了！”大肥佬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朝杵在他身后，雙手著叉腰，正對他怒目而視的婆娘大聲吼道。</p>
“嘩啦啦……”與此同時，四周響起一片推開座椅的聲音。在那依稀的光線中，一道道粗壯身影站了起來。</p>
“想打架？”陸山海冷冷一笑，捏著拳頭說道。那粗壯的骨節咯咯作響，不禁令人感到牙酸不已。</p>
“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老扎克臉色一沉，身體微微前傾，摸向了臺下的散彈槍。</p>
“喂喂喂！你們別亂來啊，我可是鐵哥的人。”眼看沖突一觸即發，大肥佬連忙拉出一塊擋箭牌，指著老扎克的鼻子大聲威脅道。這么多人一擁而上，他還真吃不消。</p>
酒吧里的人頓時一楞，全都面面相窺，似乎被這句話給鎮住了。不過，老扎克很快就回過神來，破口大罵道：“你害死這么多老鄰居，怎么還有臉敢回來！”</p>
“我是回來送錢的！”陸山海義正言辭說道。</p>
“那送完了就快點走啊！”老扎克端起槍，“咔嚓”的一聲上了膛，指著大肥佬說道。</p>
“來，往這打，別客氣，打偏了是狗熊。”大肥佬轉過身，挺起胸膛，面對著槍口說道。</p>
“我這輩子殺過的人多了，不少你一個。”老扎克沉聲說道。</p>
“我這次回來，不僅要送錢，還要再招人，重開公司，怎么了？不行嗎！”大肥佬仰著頭說道。</p>
“放屁！你也不洗干凈臉，照照鏡子，看看現在還有誰愿意跟你。”老扎克說道。</p>
“不是跟我……”大肥佬驟然降低音量，身體前傾，略顯神秘地說道，“是跟咱們鐵哥。”</p>
“放屁！他早就殘廢了，我是親眼看見的，絕對不會假……”老扎克大聲說道，可臉上卻帶著一絲疑慮。</p>
“殘廢了就不能干活了？殘廢了就不能打天下了？咱們鐵哥就是只剩下一只手，一條腿，也能弄死你。”大肥佬義正言辭地說道。</p>
“這……”老扎克遲疑了一好會兒，終于緩緩放下槍，不太確定地問道，“真的？”</p>
“那當然！”大肥佬粗聲粗氣地喊道，接著在吧臺前坐了下來，要求道，“來杯酒！要大的。”</p>
“荒山蠢貨……”老扎克的婆娘小聲罵了一句，然后轉身離開了。</p>
“真是鐵哥？”老扎克一邊倒酒，一邊遲疑道。</p>
“那還用說嗎？”接著，大肥佬左右望了一眼，靠近老扎克，小時說道，“別到處說啊，他的仇家很多……”</p>
“知道知道……”老扎克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樂呵呵地說道，同時將手中的酒杯推了過去。</p>
“嘩啦啦……”身后隨即響起一片拉開椅子坐下的聲音。</p>
“我們鐵哥現在可牛了……”大肥佬拿起木制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然后神秘兮兮地說道，“你知道不……”</p>
“知道啥？”老扎克瞪大眼睛，一臉好奇。</p>
“圣階，好幾個，哦不，好幾十個圣階女人，給他端茶遞水，捶肩頓背，洗腳，伺候著呢……”大肥佬煞有其事地說道。</p>
“你吹吧，他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那圣階是什么？捏死我們就像捏死只螞蟻。”老扎克滿臉不相信。</p>
“吹什么吹！”大肥佬一板臉，皺起眉頭，那瞪鼻子上眼的表情，仿佛一座快爆發的火山，“你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p>
“什么人？”老扎克一臉傻傻的。</p>
“荒野騎士啊，你沒看報紙嗎？那個圣……”說到這里，大肥佬再次左右張望一眼，湊到老扎克耳邊，聲音變得更小了，“圣殿公主都讓他搞了，圣階還算個屁啊……”</p>
“說得也是啊……”老扎克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p>
“明天……幫我招點人。”大肥佬趁機說道。</p>
“什么？”“我是說，幫忙招點人……礦工……”“呃……”“不是幫我，是幫鐵哥。”“呃……”“明天就在店門口豎塊牌子，寫招工，這就行了。”</p>
“放屁！”老扎克忽然大罵一聲，口水沫子噴得大肥佬滿頭滿臉都是，然后冷著臉問道，“你知道大伙現在是怎么說你的嗎？”</p>
“怎么說？”大肥佬面露茫然。</p>
“荒山蠢貨。”“這……這個……”“你說，現在誰還肯跟你干活啊？”</p>
“唉……”大肥佬長嘆一聲，表情苦悶無比。</p>
“算了，看在鐵老頭兒子的份上，給你出個主意吧……”沉默了許久，老扎克忽然開口說道。</p>
“請說。”大肥佬抬起頭，眼睛一亮，問道。</p>
“找個德高望重的……”“老笛？”“老笛你就別想了，人家可是守備隊副隊長，替大姐大看家的。”“那是誰？”“淼淼仙醫……”</p>
“誒……這個……這個可以啊！”大肥佬頓時眉開眼笑，掏了掏內袋，“叮”的一聲，又丟了個金幣上吧臺。</p>
第二天上午，大肥佬來到水仙醫的小診所，一腳踹開門，闖了進去。</p>
此時，診所里有不少病人，有的躺在靠墻的病床上打吊針，有的坐在休息區里等候。</p>
“今天歇……”大肥佬一進來，就拔出腰間的手槍，正要喊出“歇業”二字，卻在這一剎那，一道冷冽的目光在他頸脖之間一掃而過，快如閃電。他頓時渾身寒毛豎起，硬生生地止住了身形。</p>
轉頭看去，只見一名體格粗壯的老頭正半躺在角落里的病床上，死死地盯著他看。那面貌極其兇惡，目光如火如炬，渾身都散發著有如實質的殺氣，正是鬼角會的老大——鬼頭。</p>
鐵渣敢得罪的人，并意味著他也敢得罪。看到鬼頭的瞬間，他立即收起手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p>
“干嘛！”水仙醫堵了上來，朝大肥佬叫道。</p>
“有點急事，急事……”大肥佬干干一笑，說道。</p>
“幾年不回來，一回來就鬧事，成何體統。”水仙醫橫著眉毛說道。</p>
“是是是……”大肥佬趕緊陪笑道。</p>
不一會兒，兩人在診所的隔間坐下，大肥佬說起了來意。</p>
“什么，你要去投靠鐵小子？他不是……”水仙醫遲疑著，數個月前，莉娜帶走鐵渣的時候，鐵渣已經失去大部分肢體，只剩下一口氣了。</p>
“他很好，活蹦亂跳。”大肥佬說道。</p>
“是不是，做了改造手術？”水仙醫猜測道，按照他的理解，鐵渣唯一的活路，就是變成改造人。但當時鐵渣體內的輻射毒素已經超過正常值數百倍，即使取出大腦和脊椎，也無法長期存活。</p>
“似乎……沒有……”大肥佬回憶了一下，雖然那一面匆匆忙忙，但他記得鐵渣穿著防水布軍服，沒有肢體上的問題，也沒有機械化的感覺。</p>
“這……這是這么回事？”水仙醫疑惑道。</p>
“別管了，反正他現在好好的，能吃能睡能揍人……”接著，大肥佬有意無意地說道，“哦，對了，他在五號沙漠弄了公司，一起過去幫忙吧，有錢大家一起賺。”</p>
“啊！他可真有本事，都能去五號沙漠混了。”水仙醫感嘆道。</p>
“那是……”大肥佬點了點，隨后望著門外，說道“一起出去闖闖唄。”</p>
“不行不行……”水仙醫搖了搖頭，說道，“我這一走，這里的病人怎么辦？”水仙醫問道。</p>
“聽說你生意大不如從前了……”大肥佬略有所指地說道，“對面不是也開了個診所嗎？”</p>
一說起這件事情，水仙醫就激動起來。</p>
“他們懂個屁，就會弄些小護士勾引人，旁門左道，亂七八糟！”水仙醫忿忿不平地說道。</p>
“走走走，留在這個小地方多沒意思，一起和鐵哥打天下去。”大肥佬勸道。</p>
“唉……”水仙醫嘆息道，“如果再年輕二十歲，我或許會毫不猶豫地點頭，但現在我老了，腿腳也不靈便了，就不去拖累你們了……”</p>
“怎么會呢？”看著老醫生斑白的兩鬢，大肥佬看似隨意地說道，可心里卻很不是滋味。正所謂人老如夕陽，有些事情，確實是力不從心了。</p>
“如果你要找人，我這里倒是有個消息……”沉默一小會兒，水仙醫說道。</p>
大肥佬問什么消息，水仙醫就說，前些天，老牛回來了。他去給葉歆玲掃墓，順道來診所坐了一會兒，說自己現在正在長城公司干活。</p>
“好！”聽到這個消息，大肥佬立即拍著大腿站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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