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前走了一段，天暢終于來到四十六號巷子。 現在是早上七點，天剛亮，街上的行人十分稀疏，只有幾個步履匆匆，提著公文包的小職員，或是一兩個拿著大掃帚的清潔工。</p>
街邊停著幾輛吉普車，車上蓋著一層薄薄的積雪，一幅雪后清晨，寧靜祥和的景象。站在巷口望進去，里面和公寓區其它巷子差不多，兩側的墻壁上掛著破舊的消防梯，墻角放著垃圾箱，還有三兩臺輪胎干癟，歪歪扭扭的壞損機車。上方一排排的玻璃窗，正反射著晨間的陽光，有些晃眼。</p>
天暢觀察了一會兒，沒發現什么異狀，就走了進去。</p>
“瞄~”</p>
剛走幾步，垃圾箱里就竄出一條黑影，朝巷子深處跑去。</p>
天暢瞇了瞇眼睛，繼續朝前走。越過消防梯，前方的拐角處忽然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鐵鑄般的手臂正箍著一個女孩兒。</p>
“艾莎！”天暢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朝對方沖去。</p>
“刺啦！”“刺啦！”“刺啦！”</p>
卻在這時，一連串急促的剎車聲從身后傳來，天暢立即恢復了清醒，停下腳步向后看去。只見三輛吉普車擠在巷口，車上的積雪已經被震落，露出了火神炮猙獰的槍管。</p>
“小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氣。”泰勒咧開大嘴，伸出右手，朝天暢豎起大拇指。</p>
“天暢，快走！”艾莎一邊掙扎，一邊哭喊著。</p>
“殺！”盡管意識到陷入包圍，但天暢依然面不改色，發出一聲戰吼，渾身光華四溢，腳下驟然加速，朝泰格急速沖去。</p>
然而，那所向披靡的氣勢，卻在剎那間戛然而止。因為泰勒掐住了艾莎的脖子，并朝他做了個割喉的手勢。他不得不停下來，否則就會后悔莫及。</p>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是個精心策劃的陷阱，他根本救不了艾莎。隨即甲殼加身，轉身朝巷口疾沖。他必須離開這里，另找機會。</p>
可他才跑出幾米，三輛吉普車上的六挺火神炮就轟然鳴響。</p>
“噠噠噠噠噠噠噠！”</p>
眨眼間，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就向他潑灑過來，在這狹窄的小巷中，他無處可躲，全身上下被打得火花直冒，急速向后倒退。</p>
下一秒，只見他目光一凝，張開背后的膜翅，頓地而起，“嗡”的一聲，直沖上去。卻在這時，樓宇的上方，兩側的窗戶中，齊齊伸出槍管，噴吐火舌。</p>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p>
那迎頭射來的子彈，密集得像一張無處可逃的。天暢剛竄到半空，膜翅就被打得千瘡百孔，跌落下來。</p>
剛一落地，他就滾到墻邊，張開六根節足，扎進墻壁，飛速攀爬。</p>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p>
一梭梭子彈擦破了空氣，如影隨形般落在他身后，打得墻面上塵土飛揚。</p>
“洶洶洶！”</p>
然而，就在天暢爬到樓宇中部時，另一側大樓的窗戶中突然火光閃現，三枚火箭彈同時激發，呈三角形地落在了他的前方。</p>
“轟轟轟！”</p>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磚石滾滾而落。只見天暢渾身冒著青煙，直墜地面，“啪嚓”的一聲，摔得肢節橫飛，碎甲片片。</p>
彌漫于小巷的硝煙中，天暢迅速爬了起來，可他的六根節足，已然斷了大半。眼看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天暢一咬牙，拔出光牙，朝泰格沖去！</p>
“找死！”泰格一聲咆哮，甩開手中的艾莎，大步沖前。</p>
“咚咚咚……”他那沉重的腳步踏得地面磚石開裂，只見他掄圓了手臂，渾身浮現出異常潮紅，帶著風雷之勢，一拳轟去。</p>
“哇！”天暢雙手握劍，步履如飛，旋身橫掃了過去。</p>
“鐺！”</p>
電光火石之間，只聽見一聲巨大的鳴響，天暢就連人帶劍地倒飛出去，如同炮彈般直射一側的消防梯。“哐當”的一聲，撞進鋼條和角鐵之間，那銹蝕的鐵粉如同細雨般紛紛灑落。天暢掙扎著，剛起身，一口血就猛噴了出來。</p>
“噠噠噠噠噠噠噠！”</p>
還沒站穩，無數的子彈就掃了過來，打得他連連后退。</p>
瞬息之間，彈頭劃過甲殼，擦出如同水霧狀的星華。湛藍剔透，忽明忽暗，逐漸消散于空氣中。這是靈能即將耗盡的標志，在對方瘋狂的攻擊下，靈能甲殼已到了破碎的邊緣。</p>
此刻，天暢的腦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殺死泰格，再無其他想法。</p>
“死！”他咆哮著，卻一次又一次地被擊倒。</p>
“快走，你快走啊，求求你了！”艾莎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想要沖過去，卻被一旁的滑蟲箍住脖子，向后拖開。</p>
“哇哇哇！”看著淚流滿面，絕望掙扎的艾莎，天暢徹底狂暴了，迎著槍林彈雨沖向滑蟲。此時此刻，他的靈能已經干涸見底，蟲殼也破損不堪，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怒火和一往無前的心。呼嘯而來的子彈，接連不斷地射進他的體內，大量鮮血噴薄而出，如同一朵朵殷紅的玫瑰，開滿了全身，直看得不遠處的滑蟲心驚膽戰。</p>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p>
“別過來，別過來啊！”看著血人般的天暢急速奔來，艾莎發了瘋似地叫喊著。可就在這時，那巷尾的幽暗處，突然爆發出一團火光！</p>
“洶……”</p>
一枚火箭彈勁射而出，帶著洶涌澎湃的氣流，從她身旁一掠而過，激起陣陣罡風，吹散了她的發梢，然后直接撞在了天暢的胸口上。</p>
“轟！”</p>
火光頓時沖天而起，灼熱的氣浪涌向四面八方。天暢被拋飛到空中，然后像斷了線的風箏般，一頭扎進消防梯里。緊接著，又有半截手臂飛落下來，掛在角鐵上，搖搖晃晃。</p>
“天暢，天暢！”艾莎撕心裂肺地喊著戀人的名字，可她的戀人卻已經雙耳溢血，再也聽不見了。只見天暢胸口一片焦糊，冒著黑煙，幾根白生生的肋骨穿透了裂開的甲殼，半邊臉上血肉模糊，眼球也不知道哪里去了。</p>
相較于幾年前的鐵渣，天暢擁有更強大的戰力，此刻卻蟲殼破碎，節足盡斷，膜翅零落，左眼爆裂，左臂也少了半截……</p>
如果是鐵渣，絕不會有藝高人膽大的心態。獅子搏兔，亦要全力以赴，必然不會選擇正面作戰。他就是人再強，實力再高，也只有一個人。一旦陷入重圍，就會有生命危險。譬如面對殺人蜂比爾的時候，鐵渣就是打幾個回合，也未必落于下風。但他為了避免受傷，當然是引對方過去三打一的好。</p>
和鐵渣相比，天暢純得像張白紙。這也是當初赤努為什么總說，天暢不適合出去闖蕩的原因。</p>
但事情總有兩面性，天暢不求取巧，直面敵手，心無旁駑，直奔大道，所以在修行的境界上，遠遠拋離了赤努。正面硬撼，往往是成就強者的關鍵。然而，大道艱難，越是簡單直接的道路，就越兇險，許許多多的強者，也因此而隕落。</p>
硝煙散去，一群穿著迷彩服的爬地虎成員圍上來，但都站在十多米外，不敢上前察看。天暢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多驚人，在精心策劃的陷阱中，數百人包圍里，竟然還能堅持這么久，實在太過驚人。</p>
猛虎就算瀕臨死亡，鬣狗也不敢輕易靠近。</p>
不過，世上總有些例外。他們無知，所以無畏。</p>
“怎么都愣著？”悄然無聲間，一個穿得花里胡哨，帶著耳環小混混擠了進來，朝天暢走去。他是泰格的弟弟，雖然不成氣候，但在爬地虎里，也算是個小頭目。</p>
“垃圾，蠢貨……”小混混一邊叫罵著，一邊俯下身，正想翻找天暢的衣物。卻在這時，剩下的那只獨眼猛地睜開了，寒芒迸射而出，嚇得小混混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p>
過了好一會兒，小混混見對方只是盯著他看，渾身血流如注，沒一塊好肉，顯然不能動了。頓時惡向膽邊生，吐出一口濃痰，爬起來一腳揣在對方胸口上。</p>
“看你媽看！”小混混罵道，接著開始搜索天暢身上的物件。</p>
“靈能augs，還是中部重工的，不錯不錯。”他拿起天暢的槍，比劃了一下，然后拋給了后面的爬地虎成員。</p>
“這是什么，破刀一把，還挺沉的。”小混混拿起光牙，揮砍了兩下，“哐當”的一聲，丟在了旁邊。</p>
“哇靠，好沉的錢袋啊。”找到天暢的錢袋后，小混混發出一聲歡呼，然后又自言自語地罵道，“沒想到這個鄉巴佬，這么有錢。”</p>
他又摸索了一會兒，最后在胸口的衣袋里，扯出了一枚徽章。</p>
那徽章老舊斑駁，上面刻著一個狼頭，材料非金非銀，看起來就是個鐵紐扣，不值錢。</p>
“垃圾東西，還當寶似的。”小混混隨意地丟在地上。</p>
這時，他發現那只眼睛還在瞪著他，不知為什么，讓他感到背脊發涼。</p>
“看你媽看！”他一邊罵著，一邊拔出手槍，“還看，信不信爺嘣了你！”他拉開槍栓，顫抖著手，對準那只獨眼，正要扣動扳機，卻被剛過來的滑蟲壓住了。</p>
“他的能力很值錢，留一口氣給那群老鼠。”由于對方是老大的弟弟，所以滑蟲又解釋多了一句，“上次他們說尸體太爛了，沒法掠奪，不肯給錢，這次留了活口，看他們還怎么說。”</p>
“管他們干嘛，又沒多少錢。”小混混不屑地說道。</p>
“二爺，我們遠東有句話，蚊子腿再細，也是肉啊。”滑蟲說道。他原本是遠東黃蛇氏族人，但因為殺人搶劫，被通緝了，所以跑到南部墓園來避難。</p>
小混混只好聳了聳肩，收起手槍，但那只眼睛還是讓他渾身不爽。</p>
“我讓你看，我讓你看！”小混混連踹了好幾腳，天暢的口中再次溢出鮮血，可那只獨眼，依舊讓人心生畏懼。</p>
小混混的心里十分害怕，臉上卻帶著戲謔的表情，“看嘛，爺今天就讓你看個夠，廢物。”</p>
“我告訴你，你的女人會被賣到風沙堡，供那些有錢人玩樂。”</p>
“到時候，上她的人可以裝一火車。”</p>
“而你，將會成為貨物，等著別人來掠奪你的能力，哈哈哈哈……”說著說著，他放肆地大笑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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