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秋翠和秋菊容貌出挑,又穿了身顯眼的衣衫,引得不少人側(cè)目,待顧越流從容掀起袍子坐下,看熱鬧的人不由得伸長了脖子張望,想看看二人主子所謂何人,支持顧越流便是公然與承恩侯府作對,承恩侯與長寧侯勢均力敵,捏死人就跟捏死只螞蟻那般容易。 眾人翹首以盼,目光不約而同追隨丫鬟落到不遠(yuǎn)處的馬車上,車夫一身暗褐色長袍,五官俊秀,眉眼深邃,氣質(zhì)清冷,舉手投足間皆帶著練家子的氣息,眾人恍然,不用窺視馬車?yán)镒稳,看車夫的行頭便能猜測一二。 整個京城,只縱兒賭博嫖.娼的長寧侯夫人才格外挑剔身邊人,侍奉的丫鬟廝,務(wù)必生得年輕秀美,以彰顯自己審美。 夏姜芙出現(xiàn),顧越流無理取鬧的局勢就變了,陸家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頹勢立顯。 顧越流端坐于凳上,朝馬車方向比了個手勢,挺直胸脯,示意夏姜芙別擔(dān)心,他依著秋翠的叮囑,喝了兩口茶,跟書人似的將事情娓娓道來,語氣樸實,聽得眾人瞠目結(jié)舌,不敢相信,顧越流離經(jīng)叛道是被陸家少爺挑唆的,可憐裴夫子的花,五年迎來花期,竟成了紈绔間打賭的輸贏。 “我一時糊涂犯下大錯俱不辯解,他日定會去裴府負(fù)荊請罪,但對別有用心之人,我若不揭發(fā)他們的惡行,不知五年后又會發(fā)生什么!彼终粓A,容色肅穆,稚氣未脫的臉上盡顯誠懇真摯,聽得夏姜芙好笑,素手托著簾子累了,索性卷起角,手搭在窗欞上,有一搭沒一搭敲著。 眾人交頭接耳,聲音不高不低,半晌,關(guān)閉許久的大門重新敞開,花紅柳綠,環(huán)肥燕瘦的丫鬟們簇?fù)碇环蛉顺鰜,簡單的一個側(cè)面,夏姜芙即刻收回了手,吩咐車夫道,“掉頭去酒樓,秋翠,你與六,我在酒樓等他。” 剛掀起簾子準(zhǔn)備上馬車的秋翠一怔,垂首應(yīng)是,放下簾子,退到了邊上。 有紫衫丫鬟跑來,脆聲問道,“請問是長寧侯夫人嗎?我家夫人請您過府一敘! 夏姜芙扶著鬢角的簪花,面露不屑,秋翠心領(lǐng)神會,厲聲呵斥道,“哪兒來的沒眼力的丫頭,不認(rèn)識人攀什么交情,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她板著臉,斥得紫衫丫鬟怔了怔,回眸望著門口,不知所措。 馬車掉頭緩緩離去,于青石磚的路面上留下咕嚕咕嚕的車輪聲,背影灑脫利落,看熱鬧的人不由得倒吸口冷氣,長寧侯夫人還真是囂張,丫鬟是從承恩侯府跑出來的,她不問就把丫鬟打發(fā)了,不是當(dāng)眾給承恩侯夫人沒臉嗎? 眾人垂首屏氣,暗暗探究承恩侯夫人的臉色,卻看承恩侯夫人面上含笑,溫婉可親,“世侄,宇兒會友未歸,已差人找他去了,來者是客,你去偏廳等他吧! “夫人,我就不進去了。”顧越流起身,不卑不亢朝承恩侯夫人施禮,先禮后兵,出門前三哥再三叮囑,他找陸宇還錢,其他人和事一律置之不理,因此,道完這句,復(fù)又坐下,身姿筆挺,眉目凝重,渾身充斥著正氣,看得承恩侯夫人擰起了眉。 陸宇顧府幾位除顧越皎外皆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以她肉眼來看,眼前的顧越流年紀(jì)尚,但眉眼間的莊重凜然,非假裝得出來的。 陸宇看走了眼,世家之人,哪有一個是好對付的? 顧越流目光平視前方,喝了口茶,繼而起欠條由來,世家子弟,手里銀錢皆依著府里規(guī)矩來,像承恩侯府這種大戶人家,少爺姐一律十兩月例,他的欠條上寫著百兩,陸宇拿不出實屬自然。 在場的皆是心思活絡(luò)之人,用不著陸宇出面對峙,心已偏向了顧越流。 承恩侯夫人洞悉人心,何嘗看不出風(fēng)向,然她一介婦人,又是長輩,總不好強行將人帶進府,瞅著丫鬟灰頭灰臉回來,埋怨起夏姜芙來,她若是肯給個臺階進府商,談大事化事化了,于兩府皆有好處,夏姜芙倒好,端著架子瞧不起人,弄得她勸顧越流進府也不是,自己回去也不是。 僵硬著身軀站在門口,給身側(cè)丫鬟使了記眼色,丫鬟躬身退下,不一會兒領(lǐng)著位圓領(lǐng)長袍少年郎出來,少年郎五官粗獷,濃眉平眼,好似故意將眼睛拉長了似的,身形纖瘦,和他父親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身材和容貌。 他甩手興致顧越流跟前,粗噶著聲道,“陸宇去馬場騎馬了,明日才回,欠條是我寫的,你來承恩侯府做什么,什么事,找我吧! 顧越流朝里瞧了瞧,鼻孔輕哼了聲,明晃晃揭穿他的謊言,反問道,“陸宇不在你來侯府作甚?他最喜躲在暗處,你他不在我可不信,再欠條,字跡是你的,手印是陸宇畫押的,我沒找錯人。” 三哥了,把甭管中間蹦出多少搶著還錢的,一定要把陸宇拉出來,擒賊擒王,陸宇就是他們的王,不找他找誰。 “你別血口噴人,此事是我的主意,和陸宇沒有關(guān)系。”李冠努力睜大眼,奈何眼睛細(xì)長,瞳仁棕黑色,看著沒什么殺傷力。 顧越流攤開欠條,敲了敲數(shù)額處的大字,李冠面色大變,“你偷偷改了數(shù)額?” “我可沒改,當(dāng)日陸宇自己的,美人笑是裴夫子的心頭血,十兩銀子賭注是對裴夫子的侮辱,將賭注添至百兩,你不在場嗎,沒仔細(xì)聽?”顧越流言之鑿鑿,李冠眼神閃了閃,面色慘白,眉頭緊鎖道,“陸宇何時改了數(shù)額,我問問他去。” 他父親不過五品官職,俸祿低,家里人知道他開口就輸了百兩,絕不會放過他,念及此,他掉頭邁過門檻,身形倉促而去,顧越流挑了挑眉,心想三哥果真料事如神,不用他胡攪蠻纏,對方自己就會露出破綻,李冠陸宇去馬場了,下一句又找陸宇問個清楚,陸宇人在何處,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 承恩侯夫人臉上勉強維持著笑意,顧越流禮貌的朝她頷首,臉上浮起了笑,笑意耐人尋味,看在承恩侯夫人眼里,頗為刺眼,須臾回過神,溫聲道,“宇兒怕是從角門回來的......” 顧越流咧著嘴笑,不接話,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年紀(jì)能做到面不改色,倒是讓不少人對他刮目相看,裴夫子的花遭毒手的事鬧得人盡皆知,顧家六少就是潑猴,專做些敗壞門風(fēng)之事,仗著皇上撐腰就橫行霸道為所欲為,朝野上下,無不等著侯爺凱旋而彈劾顧家六少的。 卻偏偏,顧六少是被人利用的,真兇另有其人。 明日的朝堂,御史臺的風(fēng)向恐怕要變了。 皇上縱容包庇顧家少爺乃體恤長寧侯久臥沙場,視死如歸,但對陸少爺,恐怕不會開一面。 顧越流抬眉望向際,方才還透著光亮,此刻烏云靄靄,又要下雨的樣子,他調(diào)整了下坐姿,心有急切,夏姜芙下雨不愛出門,怕臟了鞋子,亂了發(fā)髻衣衫,他耽擱久了,到酒樓肯定會被嫌棄一頓。 遐思間,陸宇終于出現(xiàn)了,一身裁剪得當(dāng)?shù)脑掳咨L袍,領(lǐng)子勾勒著祥云圖案,金絲為主,銀絲為輔,面若傅粉,俊美無儔,他暗暗嘆了句,果真是衣冠禽.獸,三哥慧眼如炬,早看清楚了陸宇的性子。 否則任他都不好意思抹黑他。 “你出來了,李冠我冤枉你,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你瞧瞧我有沒有使詐!彼e起欠條,手指著數(shù)額處,狡黠的笑了笑,三哥了萬無一失就絕不會有問題,何況他先發(fā)制人,咬定是陸宇改了數(shù)額,即使被發(fā)現(xiàn)動了手腳,陸宇也百口莫辯。 想算計他名聲盡毀,陸宇還不夠格,三哥動動手指,能將整個承恩侯府弄得雞犬不寧,人仰馬翻。 陸宇眸色幽暗的盯著數(shù)額,當(dāng)著眾人,爽快給了錢,看似云淡風(fēng)輕,心里多恨只有他自己知道。 顧越流接過銀票數(shù)都不數(shù),眼瞅著陸宇要開口,他先一步道,“都是同窗,事情過去便算了,只記得以后打賭,萬萬不可傷及無辜,我娘耳提面命,不敢忤逆她半句。” 三言兩語,表明了夏姜芙為人坦然的性情,又將自己立于無辜之地。 陸宇眼眸漆黑,深不見底。 顧越流視而不見,故意把手里的銀票拍得啪啪響,陸宇出手闊綽,把所有欠條的銀錢都還了,虧得三哥未雨綢繆,所有欠條上的數(shù)額都添了九十兩,這下賺大發(fā)了,他難掩喜色的招手吩咐廝收拾凳子和茶壺,在陸宇陰郁的凝視下,做作道,“這筆銀子不知能不能再買盆美人笑,夫子那關(guān)還沒過呢,陸宇,素聞承恩侯交友滿下,你能不能讓你父親問問誰有美人笑,我拿錢買! 陸宇攥緊欠條,手背青筋直跳,面上仍維持著世家子弟的風(fēng)度,“家父已派人到處詢問了,若是尋著了,立即給夫子送去,上門即是客,你要不要去府里坐坐,我剛得了匹良駒,想不想見識見識?” 世家中人,最擅長的就是逢場作戲,虛以委蛇,陸宇將這種風(fēng)范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顧越流堅決搖了搖頭,見好就收,他可沒那個雅興,寒暄幾句,準(zhǔn)備打道回府。 見狀,看熱鬧的也準(zhǔn)備散了,秋翠湊到顧越流跟前,請他去酒樓,顧越流眉開眼笑,“娘是不是料到我拿得到錢?秋翠,你回府把大哥三哥他們一并叫上,我請客。” 秋翠忍俊不禁,“您不,大少爺三少爺聽到風(fēng)聲也會去酒樓的,奴婢先回府了......” 灰蒙蒙的兒飄起了雨,綿綿落在肩頭,侯府靜悄悄的,走廊徑空無一人,安靜得不同尋常,秋翠心頭涌上不好的感覺,穿過假山,再過兩道雕花鏤空的月亮型拱門就是大少爺他們住處,她放慢腳步,周遭安靜,分外襯得遠(yuǎn)處的尖叫聲觸目驚心。 她駐足望去,卻看門口站著四名身穿鎧甲的戰(zhàn)士,身量高,皮膚黑,正面無表情的瞪著她,她心神一顫,只聽蔥郁的樹林間響起殺豬般的嚎叫和求饒,以及夾雜著沉悶的棍子聲...... 一下,兩下,三下,聲音于寂靜的林間分外入耳,她耳朵翁嗡嗡的,雙腿像被人纏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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