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秦總管越看越心驚, 額頭布滿了汗漬,他心翼翼拭去汗漬,掩飾面上心虛,混跡后宮多年,太后娘娘與夏姜芙不和之事他略有耳聞, 今個若是讓夏姜芙贏了, 明個兒他腦袋就不保了,他尖細著嗓音道,“侯夫人,您是從書院過來的,坐下喝口茶,歇息歇息,灑家眼力有限,這盒子里的物件,還得請順親王瞧瞧。” 話間,冷汗涔涔下流。 甭管今日之事如何處理,他恐怕吃不了好果子,只怪他當日疏忽, 沒有驗明盒子里的物件, 只當尋常的金銀首飾, 眼下可好,高祖皇帝御賜的手鐲都出來了, 怎么辦? 夏姜芙笑吟吟擺手, “去吧去吧, 我不著急,趕在黑前回府就成。” 秦總管訕訕笑了笑,招宮人奉茶,自己火急火燎退了出去。 順親王府肯定是要去的,還得他本人去,至于太后娘娘那邊還得找人報個信,畢竟,夏姜芙來勢洶洶,是奔著太后娘娘的賭局來的,太后娘娘輸得一敗涂地,哪能不告訴她一聲。 霞光通紅,照得秦總管面色紅潤,此時正是傍晚交接的時候,太監們看秦總管一陣風跑過,忙恭順的俯首作揖,以往溫潤隨和的總管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風風火火跑得沒了人影。 俱是在內務府當值許多年的宮人,上回總管大人這風風火火的情形還是皇上大婚,大赦下,賞內務府上下百金的時候,時隔多年,秦總管再次面露紅光,難道,皇后有喜了? 眾人紛紛交頭接耳,掩飾不住興奮,要知道,當下人的,主子高興他們就高興,主子遇著喜事,他們日子就好過多了,尤其近日犯錯的太監,更是能憑著喜事讓上頭不追究自己的錯,如夢大赦啊,有太監看出些名堂,問了幾句便追著秦總管的身影跑了。 為什么跑?先巴結好總管大人,混個臉熟啊! 秦總管托著褲擺,健步如飛,到門口時,已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正停下喘口氣,后背忽然陰風陣陣,一股力隨之而來,硬生生將他推出了門外,面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他心事重重,惶惶不安,摔倒在地,硬是好一會沒回過神來,也忘記要先爬起來,便這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總管大人,您沒事吧?”太監膽戰心驚扶起他,上氣不接下氣道,“總管大人,奴才是負責南園巡邏的路子......” 太監喘著粗氣,呼吸厚重,秦總管反應過來,推開他的手,自己爬起來站好,方才閃著腰了,一針一陣疼,他陰沉道,“方才是你撞過來的?” 太監低下頭,無辜的眨了眨眼,“您跑得太快了,奴才拼盡全力,結果,沒剎住腳。” 他咋會料到總管大人跑到門口忽然停下了,想到這,他好奇的看向外邊,難道外邊有什么吸引總管大人的地方不成? 秦總管扶著腰,齜牙咧嘴的瞪著太監,要是還有力氣,定要踹得他三下不來床,“毛手毛腳干什么,沒學過規矩?” 疼痛和勞累使得他聲音嘶啞,聽上去沒有丁點震懾力,太監心知犯了錯,又看他臉上滾落著豆大的汗,伸手攙扶他道,“總管大人,有什么事您吩咐奴才做就是了,別累著了......” “滾。”秦總管繼續從牙縫里擠出的一個字,招來門口侍衛,吩咐備馬車,他已叫人進宮稟告太后了,順親王府,他得親自去一趟,順親王老奸巨猾,得知事情真相肯定不會趟這趟渾水,依著他的地位,哪兒得上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監悻悻然縮回手,見他站得吃力,又道,“總管大人,真的不用攙扶嗎?奴才看您,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 “你摔個試試!”秦總管狠狠倪他眼,“回來再跟你算賬。” 馬車來得快,他強忍著痛爬上去,看太監還站在原地,心思動了動,“上來。” 太監心頭大喜,福了福身,“好勒。” 內務府的茶夏姜芙是不碰的,她細細摩挲著盒子里的玉飾,有珊瑚玉的鐲子簪花,還有和田玉的擺設,這些是高祖皇帝賞她的,目的讓她別再糾纏先皇,為了這個,高祖皇帝可謂煞費苦心。 安寧國的人哪兒知道,論敗家,屬高祖皇帝之最了。 古玩字畫,不送自己兒媳婦,送給個不相干的女人,高祖皇帝想什么,還真是不好猜。 虧得她深明大義沒提出要半個國庫,否則,安寧國的百姓哪有現在的好日子? 顧越澤好奇夏姜芙盒子里的首飾,紅紅綠綠,從未看夏姜芙佩戴過,這點和夏姜芙的性子不太一樣,夏姜芙愛美,有了好看的首飾必要戴著的,過些日子新鮮感沒了才會命人收進庫房,時不時拿出來看看。 “娘,為何秦總管見著變了臉色?”顧越澤拿起只碧綠色手鐲看了看,色澤溫潤通透,上邊鑲嵌著綠寶石花紋,玉易碎,然紅寶石鑲嵌其中,恰到好處,不見一絲裂縫,可見其工匠手巧,就他所知,京城可沒這種老匠人了,換作老字號玉器鋪子,都不敢在玉上不著痕跡鑲嵌寶石。 “此乃御賜之物,秦總管身為內務府二把手,不會這點眼力都沒有。”什么眼力有限要請順親王,無非是個借口,這些東西出自國庫,經由內務府到她手上,秦總管不會看不出來。 “難怪跑得這般快,估計進宮找太后娘娘叫屈去了,娘,咱動作這般大,豈不是將太后娘娘得罪了徹底?”顧越澤一只鐲子一只鐲子的看,像在欣賞,又像在琢磨其他。 太后娘娘畢竟是皇上生母,皇上孝順,若因此怪罪夏姜芙,豈不失了圣心? 接下來,整個長寧侯府就該倒大霉了。 夏姜芙想了想,反問道,“你覺得平日太后待我的態度可好?再得罪,不過讓她下回見著我眼睛鼓大些,話更直白些,還能有其他嗎?” 顧越澤想想,貌似還真是這樣,太后注重儀態禮數,明明恨不得夏姜芙出糗丟臉,但她不會光明正大的,她是太后,還要為下女子做表率呢,哪兒會在人前和夏姜芙起正面沖突? 門口的宮人聽著母子的對話,嘴角不住抽搐,太后娘娘高高在上,在他們嘴里,竟成只會嚇唬人的紙老虎了,長寧侯府的人,果真如傳言的目中無人。 顧越澤跟前的一杯茶見底,外邊傳來了腳步聲,秦總管扶著腰,面色扭曲得略微猙獰,而他身后跟著個暗藍色長袍的太監,馱著腰粗膀圓的順親王,腳步沉重的進了屋,問了秦總管,然后把順親王擱在椅子上,衣衫好不狼狽。 “你們這是做什么去了?”夏姜芙一臉不解,“順親王是怎么了?” 秦總管吸了口冷氣,順著胸口平復自己的呼吸,半晌,這才給夏姜芙施禮,他身后的太監有樣學樣,額頭的汗流如水,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累得不出話來。 許久,秦總管才平復下來,粗著嗓子道,“接順親王的路上遇著點麻煩,這就將順親王喚醒。” 話落,朝身后的太監招手,后者畏畏縮縮上前,晃了晃順親王胳膊,果然,順親王悠悠轉醒,看清跟前站著的秦總管,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好你個秦不要命,竟敢命人打暈本王,本王乃王室宗親,豈是你這等人敢冒犯的,來人啊,將他們給本王押下去......” 順親王摸向自己的后腦勺,好在被棍子打暈的地方沒起苞,否則,要他們好看。 他在酒肆酌,興致高漲之際,侍從秦總管有大事找,他以為是啥驚動地的大事,原來是長寧侯夫人起的幺蛾子,婦道人家,起再大的幺蛾子能有多大,他讓侍從將其打發了,誰知秦總管不知高地厚,進屋命人打暈他,好,好得很。 外邊有宮人進門,看看秦總管,又看看順親王,再看看巋然不動的夏姜芙,踟躕著拿不定主意。 “怎么,把本王的話當耳旁風了,還不趕緊給我押下去,公然毆打王室宗親,其罪當誅,本王做不得這個主了是不是?”順親王三十出頭的年紀,大腹便便,油光锃亮,跺跺腳,能讓地面抖三抖,此刻正雙手叉腰,怒目對著秦總管。 “王爺,您和秦總管有什么事稍后再,不如先把我的事解決了來?”夏姜芙適時出聲打斷順親王的話,目光落在無所適從的太監身上,臉上充滿了欽佩,弱不禁風的身材,竟能馱著幾百斤的順親王過來,真是深藏不漏啊。 “你叫什么名字?”夏姜芙問道。 太監受寵若驚,躬身道,“奴才路子......” “能背著順親王進屋,想來有幾分過人之處,賞。”夏姜芙給顧越澤個眼神,后者掏出個錢袋子,盡數給了路子,順勢拍拍他的肩道,“下去吧。” 順親王不喜的蹙了蹙眉,正欲發怒,扭頭見是長寧侯府的人,面色滯了滯,眼神落在夏姜芙那張精致得妖艷的臉上,有些不可置信,“長寧侯夫人?” 不怪他吃驚,內務府什么地方?除了他就是一群太監宮女,像夏姜芙這種眼睛長在頭頂的會喜歡和太監宮女打交道?方夜譚,更別論還帶著兩個身材翩翩的少年郎了,他驚詫道,“你來做什么?” 面色緩和許多,語氣顯得有些心翼翼。 秦總管心頭呸了句見風使舵,面上卻賠著笑,解釋道,“前幾日侯夫人賭了些首飾,今個兒是來拿東西的,順親王,您瞅瞅,接下來是不是把侯夫人的事情辦了再?” 順親王眉頭緊皺,調轉視線,這才留意到桌上的盒子,看清里邊的首飾,他臉色大變,轉向秦總管,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算了,依著賭局的規矩賠下來,內務府還不得被搬空了,他就秦總管咋忽然有膽量暗算他呢,原來想讓自己替他填這個大坑呢,好,好得很。 “哎喲,哎喲,本王的頭是怎么了,忽然疼得厲害。”順親王身形顫抖,步伐后退,直直倒在座椅上,手撫摸著后腦勺,疼痛難忍的模樣,嘴里不住喊疼。 秦總管氣得跳腳,堂堂王爺,竟在婦人跟前耍手段,這臉面丟到家了,可恨他閃了腰都忍著,硬是沒吭聲氣,早知這樣,他就該尋個理由躲了去。 內務府主事的兩人,一人坐在椅子上喊腦袋疼,一人扶著要,臉色煞白,夏姜芙笑出了聲,整理著衣袖上的金絲線花道,“我看王爺不舒服,越澤懂些醫術,讓他給你看看如何?” 顧越澤挑眉,作勢上前。 忽然,順親王再次跳了起來,“咦,好像忽然就不疼了,還真是神奇啊。” 他又不是認識夏姜芙一兩了,哪兒不知夏姜芙的手段,他要繼續裝頭疼,顧越澤這子上前就能往他心口踹一腳,亦或者用針扎自己,要知道,夏姜芙年輕那會的口頭禪就是以毒攻毒,他的命可經不起折騰。 夏姜芙言笑晏晏,指著盒子道,“王爺頭既然不疼了,就先把事情解決了吧。” 順親王訕訕一笑,不得不上前,盒子里的物件珍貴,有些內務府的冊子上有記載,有些沒有,不過其中兩件他莫名覺得熟悉,總感覺在哪兒見過,一時又不上來,他蹙著眉頭道,“此物貴重,侯夫人不怕輸了找不回來了?” 賭局上,有夫人們捧太后娘娘的場押以百金,甚至千金,可誰向夏姜芙不知高地厚把家底都拿出來的。 “輸了就輸了,錢財乃身外之物何況是這些,你好好看看,怎么個賠法。”夏姜芙語氣輕柔,面容和煦,看得順親王閃了下神,反應過來,暗暗罵了句紅顏禍水,虧得當年沒讓皇兄娶她,否則京城都不得安寧了。 至于這賭局,他肯定是不管的,事情是太后娘娘挑起的,讓太后自己解決去,明知夏姜芙就是個厚臉皮還招惹她,自討苦吃怪得了誰? 于是,他命人進宮請示太后。 內務府依照上邊的指示辦事,像賭局這種事,誰起的頭誰負責。 太監領命而去,走出去幾步遠,忽見走廊盡頭走來道明黃身影,他心下大驚,跪地叩拜道,“奴才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 屋里的順親王一震,和秦總管覷視眼,低眉順目迎了出去,“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夏姜芙帶著顧越澤他們走在最末,依著規矩給二人行了禮,太后穿著身富貴牡丹圖案的褙子,頭戴鳳冠,高貴端莊,“免禮吧,哀家聽聞有人贏了賭局,且賭資驚人,特來瞧個熱鬧。” 蕭應清扶著太后,視線淡淡的落在起身的長寧侯母子三人身上,臉漸漸沉了下去。 夕陽的余暉灑落,夏姜芙立在暗處,面容略顯黯淡,眉目微臉,不發一言。 順親王抵了抵秦總管,讓他自己,反正不是他接待的人,夏姜芙賭之事他不知情,誰闖的禍誰解決。 秦總管又開始冒冷汗,方才施禮,拉扯到腰,更是疼不可止,他低著頭,戰戰巍巍道,“侯夫人賭以首飾古玩字畫,價值連城,奴才目光淺顯,估量不得其中價值......” 太后輕哼了聲,直直入了屋,屏退太監宮人,眼神凌厲的掃過云淡風輕的夏姜芙,開門見山道,“你是故意和哀家作對吧?” 明明知道賭局的存在,卻當作不知情,到了鴻鵠書院偷偷請皇上賜婚,這心計,誰比得過,虧得皇上仁慈著了他的道,夏姜芙怎么敢算計皇上? 夏姜芙笑了笑,伸手攙扶太后,被她拂開手也恍然不聞,“太后娘娘乃下女子表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與您作對?這不一時玩心起來玩玩嗎,誰知道運氣這么好,竟叫我贏了,照理,京城戒賭,此舉有傷風化,可您是太后,臣婦當然要捧場了。” 想當日,顧越澤聚眾賭博被抓著現行,朝堂上那群御史上躥下跳,恨不得將顧越澤五馬分尸以禁效尤,如今太后明目張膽開賭局,滿朝文武不出聲了,還使勁攛掇妻子女兒捧場,趨勢啊,地位啊,有時候還真是妙不可言。 含沙射影辱罵太后,整個京城,估計只夏姜芙有這個膽兒了,秦總管不住的抹著臉上冷汗,此事是他不察,真怕太后一追究將他腦袋摘了。 “你用不著冷嘲熱諷,你贏了算你能耐,什么古玩字畫,金銀首飾,哀家還輸得起,拿出來吧。”太后冷著臉,細細觀察,眉間隱有怒色。 夏姜芙攤了攤手,讓顧越澤他們把盒子端到太后跟前,笑吟吟道,“太后一言九鼎,爽快,其實不是多貴重的物件,有些是高祖皇帝賞賜的,擱庫房快發霉了,沒什么用處,想著輸了就當還給皇家了......” 太后最見不得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嘴角抽了抽,衣衫下的手緊握成拳,哪怕她貴為太后,在夏姜芙跟前始終占不了便宜,論身份,論地位,明明她才是受萬人敬仰的人,但只要夏姜芙在,風頭永遠是夏姜芙的,她深吸口氣,臉色陰沉。 “皇上......”夏姜芙從盒子里挑了本泛舊的古書,“臣婦能贏得賭局全靠皇上賜婚,這書是臣婦偶然得來的,贈予皇上,謝皇上相助之恩。” 挑撥離間誰不會,太后不是喜歡挑撥她和顧泊遠的關系嗎,今個兒她就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果然,太后臉色鐵青,難以置信倪了眼皇上,滿臉失望。 蕭應清不動聲色將書收下,與太后道,“母后,兒臣扶您回宮休息吧。” 他早知夏姜芙吃不得半點虧,太后何苦總與她為難? “王叔,奉朕的旨意問刑部拿鑰匙,國庫充盈,賠侯夫人些字畫不值一提,別讓侯夫人認為皇家話不算話。”蕭應清語氣冰冷,扶著太后回去了,留下一臉呆滯的順親王,皇上要開國庫,豈不是連刑部都驚動了? 這下可好,御史臺那群人又有話了,倒不會彈劾夏姜芙,只是太后會被推向風口浪尖了。 皇上,這心思是向著夏姜芙的? “皇上,哪用得著開國庫,哀家......”太后眉峰微蹙,細細打量著皇上,他不會不知開國庫會帶來怎樣的后果,是想讓她受御史臺彈劾嗎? 蕭應清態度堅決,“母后的債兒臣還,經地義,這件事您就別管了,交給王叔吧。” 太后還欲點什么,細細回味他話里的意思,沒當著眾人的面駁皇上的意思,一顆心卻沉入谷底,皇上,終究和時候不同了,這是惱了她了? 夏姜芙可沒心思揣摩太后母子二人的心情,國庫值錢的東西多,她問順親王能否讓顧越澤跟著去刑部,順親王當然樂得賣她這個面子了,當場應下。他就奇了怪了,夏姜芙有啥好的,先皇在位處處護著她,病重心心念念放不下,到了皇上,損太后的名聲也要護著她,父子二人都對夏姜芙著了魔,難不成皇上還能是先皇與夏姜芙生的? 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順親王嚇得不輕,先皇和太后成親那會他還,許多事道聽途,可沒聽夏姜芙給先皇生了孩子啊?而且,顧侯爺可是個護短的,非夏姜芙不娶,他會同意夏姜芙給先皇生孩子?不可能。 那皇上為何寧肯幫夏姜芙不幫太后?怪,實在是怪。 然而,讓順親王覺得怪異的地方更多,一夜之間,京城不知刮起了什么妖風,城中姐吵著鬧著要嫁到長寧侯府去,連王妃娘家侄女都動了心思,將夏姜芙夸得上有地上無的,他聽著,她們不是奔著顧家幾位少爺而是奔著夏姜芙去的。 他納悶至極,與人喝茶聊少不得道道。 長寧侯府和國公府以及秦府是皇上賜婚,夏姜芙已派人上門定親,婚期定下,早先夏姜芙為兒子親城里的姐們冷嘲熱諷不當回事,如今皇上賜婚后倒是一個個蹦噠出來了,女子的矜持端莊還要不要了? 順親王膝下只有個兒子,且才十二歲,少不更事的年紀,自然不能體會有女兒家父母的心情。 好比明瑞侯府,傅蓉慧頭都大了,從鴻鵠書院回來,明欣苒郁郁寡歡,將自己關在屋里閉門不出,傅蓉慧勸了好多回都沒用,明欣苒想什么傅蓉慧心里是清楚的,早先夏姜芙設宴,明欣苒從侯府回來就提過嫁進長寧侯府之事,她只當女兒眼皮子淺,被顧家人的長相蒙了心,便沒當回事,誰知鴻鵠書院,皇上賜婚,明欣苒才發作起來。 “欣苒啊,長寧侯府有什么好的,雖是一等軍侯,可侯夫人出身低微,不受人待見,侯爺手握重兵,權勢滔,有朝一日被皇上忌憚,侯府就敗了,百年世家,看上去底蘊深厚,在皇權跟前,不值一提,娘啥時候害過你?”傅蓉慧嘆息了聲,拾起地上碎裂的玉釵,勸道,“侯府的這門親事,于普通人家是好事,于咱們,有百害而無一利。” 明銳侯府聯姻,哪會選不可一世的長寧侯府? “你怕是不知道吧,太后設的賭局,顧夫人贏了許多東西,戶部為她開了國庫,為此引得朝野上下頗有微詞,顧夫人恣意妄為,遲早會跌至泥里的。”傅蓉慧把玉釵放進梳妝臺前的首飾盒,循循善誘道,“花無百日紅,長寧侯府,太過惹眼,往后怕不好收場。” 百年以來,大戶人家多低調行事,也就夏姜芙敢亂來,倚仗的無非是先皇寵愛,以及當今皇上的縱容,可圣心難測,誰知皇上會縱容到幾時? 床榻上,怒氣沖沖的臉慢慢恢復了平靜,拍著床沿,待傅蓉慧坐下后慢慢道,“母親,以前女兒也是這般想顧夫人的,京中貴婦,誰不是兢兢業業操持庶務,打理家業,撐起府里門面,可您想想顧夫人,她出身不高,迷得先皇和顧侯爺神魂顛倒,真的只是因為長得漂亮?” 傅蓉慧冷笑,“不是漂亮還能是什么?” 男人的腦子,擱朝堂上好使,除了朝堂,就一無是處了,夏姜芙美若仙,哪怕生了六個兒子,都不顯年紀,整個京城,沒有比她保養得更好的了。 明欣苒見傅蓉慧不屑一顧,抓著她的手晃了晃,“母親,上回去長寧侯府,您可是看出些名堂了?侯府主母,不主持中饋,整日鉆研美容養顏的方子,可侯府的下人,做事循規蹈矩井井有條,母親,捫心自問,您主持中饋多年,可敢保證下人各司其職不出半點差錯?” 她與一眾姐們逛了好幾處園子,從沒聽下人們亂嚼舌根,而是安安分分做著分內事,如果夏姜芙真如外人口中懶散傲慢,府里不該是這種情形。 尤其,她見那些丫鬟個個容貌清麗,氣質脫俗,各府都有腌臜,稍微好看的丫頭免不得有野心想爬哪位主子的床,好比她父親的姨娘,有兩位不就是丫頭升上來的嗎?母親為了此事,將身邊的丫頭全換成了姿色平平的人,但顧夫人不同,她身邊伺候的丫鬟,一個比一個好看,全然不怕蓋住了風頭似的。 這等胸襟和自信,不是誰都有的。 她或許目光短淺,但身為女子,誰不想過夏姜芙那樣的生活,不用操心大大的俗事,不用擔心年老色衰丈夫會不會看上其他人,由著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晨昏定省,應付婆婆和妯娌,愜意瀟灑。 “母親,顧夫人的日子,比太后娘娘都舒坦。” 明欣苒打心眼里羨慕,以她的眼光來,夏姜芙會是位很好的婆婆,至少,不會蹉跎兒媳。 傅蓉慧怔怔的看著明欣苒,許久沒有言語,夏姜芙自然是過得好的,先皇在位時,每逢各地進貢了稀奇古怪的玩意,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甚至不避諱眾人的眼光,直接送至長寧侯府,先皇去世,皇上登基,同樣會賞長寧侯府,只是賞給顧侯爺的而非夏姜芙。 她不得不承認,作為女人,夏姜芙的命不是一般的好,但她不會對明欣苒實話,“朝堂關系盤根錯節,皇上嚴禁結黨營私,可誰私底不是拉幫結派,唯獨長寧侯府,顧侯爺前兩年征戰南邊不與朝中大臣走動,而顧侍郎獨善其身,除了刑部和侯府,少有拋頭露面,局勢瞬息萬變,這種人家,敗了也就在朝夕之間。” 朝中忌憚顧泊遠的大臣追根究底忌憚的是皇上,一旦皇上冷落顧家,憑著顧家早先得罪過的人就能將顧家推倒。 不怪夏姜芙挑中國公府的五姐,要知道,五姐先是國公府的姐才是其他。 長寧侯府有了國公府這座大山,在朝堂的地位更是無人撼動了,夏姜芙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 然而,有些事,夏姜芙還是太孤陋寡聞了,五姐若是正正經經嫡女出身還有些用處,庶出姐養在主母名下,也就占著嫡姐的身份罷了。 “你的親事娘早有打算,原以為承恩侯府二少爺儀表堂堂,是良人之選,如今來看,裴府二公子更為合適。”裴夫子不問朝堂之事,但其長子次子已入仕,性子溫和,已裴府的門第,必不會虧待明欣苒的。 明欣苒不甘心,她中意的是顧家,怎么看得上其他。 “長寧侯府那邊你就別想了,有皇上賜婚,你爹爹也沒法子,裴二公子乃翰林院編修,差事清閑,但有空閑陪著你,你啊,成了親就明白,有夫君陪著才是好的。”傅蓉慧揉著她的手,目光溫柔,她不愿用明欣苒的親事聯姻,只盼著她真心實意過得好。 起初她挑中承恩侯府也不是抱著聯姻的目的,只是陸二少爺的做派,太登不上臺面了,兩國比試,矛頭對準自己人,虧得顧家人機警,否則讓南蠻人贏了比試,朝廷的臉面往哪兒擱,為人心胸狹隘,分不清局勢,這種人,不嫁也罷。 隨著顧越皎和顧越涵的親事塵埃落定,夏姜芙心下大定,顧越皎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十一,而顧越涵的則在明年,六個兒子,打發了兩個,剩下四個用不著著急了。 至于城中姐哭著鬧著想嫁進侯府,夏姜芙只能很遺憾的句,排隊等著吧,顧越澤親的時候她知會大家的。 親事落定,頭件事就是帶著顧越皎他們去別莊泡溫泉,順便盯著他們敷臉,不能因為有女子看上就得意忘形了,而是愈發要注重保養。 別莊栽了許多果樹,這個時節漫山遍野開滿了花兒,夏姜芙想起秋荷調制的美人笑的香薰,給裴夫子送去一盒,喝水不忘挖井人,裴夫子不計前嫌能在朝堂為顧越流好話,又借花給她辦宴會,這個人情,總該要還的。 顧越皎在刑部當值,夏姜芙讓他將香薰送去裴府,親自交給裴夫子,免得落入不識好貨的人手里糟蹋了。 朝廷戒嚴賭博嫖.娼起了效果,京城風氣好了許多,至少,成扎堆的紈绔們收斂了許多,不會大搖大擺揣著銀票在街上晃來晃去,戴著紈绔的帽子東搖西晃,而且,皇上采用顧越澤所言,命內閣擬一套律法,約束狎妓之人,妥善安置風塵女子。 這才朝堂引起了不波瀾,安寧國戶籍嚴格,風塵女子乃最賤籍,終身不得從良嫁人,如今不同了,朝廷會引導她們從良,品行端正者可明媒正娶嫁人,算是給她們條出路,根本上杜絕嫖.娼等行為。 依著朝廷的話來,但凡你是個女的,有點上進心,就不會甘愿淪落風塵,任由人踐踏。 安置她們的地方還是在青樓街,不過工部出面重新裝潢修葺,將其花紅柳綠的招牌拆了,幾座青樓打通,方便約束她們,那條街封閉起來,留了東南西北四道大門,里邊的情形,無人得知,朝廷上下,都盯著工部的動作呢。 對于此舉,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京中風氣大好,刑部沒什么差事,顧越皎晚上住在別莊,讓夏姜芙更方便監督他敷臉。 “那些人可得好好感激三哥,要不是三哥,她們就成刀下魂了,不用等十八年就能重新做人,三哥腦袋瓜子咋就這么靈光呢?我咋就想不到?”顧越流躺在矮塌上,翹著二郎腿,流里流氣的道。 夏姜芙正給顧越涵敷臉,聞言笑道,“你三哥比你長些歲數,吃的飯多,等你到他的年紀自然而然就想到了。” “我想到也沒用,我又不考科舉,我要尋我那老父親去。”顧越流翻了個身,面朝著夏姜芙,眼里閃著瑩瑩流光,“娘啊,您我親爹是不是歲數大走不動路了啊,否則怎么不來京城找我們,我都十二歲了,他就不想他親兒子?” 夏姜芙動作一頓,手里的美白膏順著顧越涵側臉滑入他鬢角,拿起旁邊的手絹輕輕擦了擦,思索道,“你親爹估計事忙,想不起還有你這么個兒子。” 顧越皎在旁邊動了動,有心句話,但被夏姜芙止住了,“你臉上敷著美白膏,別亂話。” 得,還得讓顧越流繼續傻。 顧越澤在邊上煽風點火,“六弟啊,要我啊,你親爹壓根不想你,沒準還以為你是別人生的,你想啊,你長相隨了娘,萬一你親爹是個黑不啦嘰的丑八怪,他會信你是他兒子嗎?你啊,乖乖待在京城吧。” 顧越流怔了怔,急忙抓起旁邊的鏡子照了照,他眉毛眼睛鼻子下巴確實有幾分像夏姜芙,這么來看,他沒遺傳到他親爹半分? “那如何是好?難不成要我毀了容貌去找他?”要是這樣,他可做不出來,夏姜芙好不容易給了他一副好皮囊,他可舍不得毀掉,況且,長得好看又不是他的錯,誰讓他娘長得好看呢? 顧越流勾了勾唇,“用不著,想法子為你親爹脫胎換骨就成了。” 顧越流不信這話,丑就是丑,要是能脫胎換骨,京城就沒有丑八怪了,不過,顧越流給他提了醒,他是得好好想想了,萬一他親爹真是個黑不啦嘰的丑八怪他該怎么辦,他認不認他呢,不認的話不孝順,認了,他親爹估計不承認,確實是個難題。 “三弟,你就逗他吧,傳到父親耳朵里,有你好果子吃。”顧越皎聽不下去了,插話道。 夏姜芙敷好顧越涵的臉,招手讓顧越澤躺好,顧越澤乖乖照做,明知故問道,“娘,六的親爹是不是丑八怪?” 要他,是個丑八怪還好些,起碼再怎么保養都那副無可救藥的丑臉,用不著為了敷臉之事就跟他們爭風吃醋,這陳年老醋,酸得牙都掉了。 語聲剛落,門外走來道高大的身形,顧越澤眉梢動了動,拉扯了下夏姜芙衣袖,示意她別亂話,否則他夜里別想睡覺了。 夏姜芙促狹,“六親爹容貌自是不差的,娘是個膚淺之人,丑的可入不了娘的眼。” 顧越澤舒了口氣,朝夏姜芙擠了擠眉毛,兀自照鏡子的顧越流沒看到顧泊遠,笑道,“娘的對,我親爹怎么會是個丑的?容貌不輸他顧泊遠,否則好端端的,娘也不會紅杏爬墻找上我親爹。” 顧越流覺得自己太聰明了,要知道,顧越皎他們是顧泊遠兒子無疑,夏姜芙先跟了顧泊遠才爬墻的,要么是顧泊遠性子陰晴不定對夏姜芙不好,要么就是他親爹貌若潘安無人能比。 以夏姜芙的性子,后者無疑了。 正美滋滋幻想親爹長相的顧越流忽然被人從矮榻上提了起來,他正欲大聲尖叫,忽對上顧泊遠深邃如淵的眸子,驚呼出聲,“鬼啊……” 他想的是他親爹,為什么顧泊遠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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