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顧越澤披著大氅, 不緊不慢的巡視著屋舍, 前后兩座院, 后院圍著竹籬笆, 一條光滑狹窄的徑通向外邊, 院后有塊空地, 栽種著翠綠的蔬菜, 顧越澤推開竹門走出去, 四四方方的菜畦, 整潔干凈,梁沖縮著身子跟在身上,言語間百般討好,舉目望去, 面前有片竹林, 竹林盡頭是成片的樹木,蔥蔥郁郁, 蔓延至云霧繚繞的山上。 梁沖仰望得脖子疼疼,冷風呼呼往脖子里灌,他裹緊了領子,好奇道,“越澤哥,您看什么呢?” 夜色將至, 樹木隨風嘩嘩作響, 起起伏伏, 昏昏沉沉, 莫名讓人覺得陰森恐怖。 “高山險峻,藥材價值連城,你這山有沒有?”顧越澤目光沉沉望著高聳入云的山,隨口一問。 梁沖眼珠子轉了轉,搓手道,“有,當然有了,蜀州離京路途遙遠,運往京城的藥材稀缺名貴,有時花錢都買不到!彼婺赣谢厣,缺一味藥引子,京城各大藥鋪都沒有賣,還是他父親派人來蜀州找來一個多月才找到的。 從那后,他父親便喜歡收集藥材,還開了間藥鋪,專賣蜀地藥材。 顧越澤抿唇一笑,隨即吩咐人拿件大氅給梁沖,梁沖不知自己哪句話得了顧越澤歡心,感激涕零道,“越澤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梁沖莫吃難忘,你等著,回京后我定上門好好感謝! 顧越澤盯著竹林凝視許久,在梁沖以為自己要凍僵的時候,顧越澤抬腳往回走,對他道,“用不著等回京,明就有機會! 他聽得一頭霧水,抬頭間廝抱著大氅出來,他擤了擤鼻涕,樂呵呵的跑過去接手穿上,他比顧越澤些月份,個子差不多,顧越澤的大氅,他披著剛剛好,身子暖和些了,跑到秦落陸宇李冠跟前一通炫耀,氣得李冠臉紅脖子粗罵了句馬屁精。 梁沖怒上心頭,撲過去就揍了李冠拳,他是順昌侯府的少爺,將來的侯爺,哪兒能讓李冠這個毛頭子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李冠被揍得嗷嗷直叫,陸宇破荒沒維護他,沒了陸宇,李冠就焉了,只得讓梁沖揍一頓出氣。 鬧了這出,梁沖自然不和他們擠一間屋睡了,至于其他人,梁沖不屑與他們為舞,就把目光瞄準了李良和魏忠,鬧死鬧活要和他們睡一起。 黑得早,吃過晚飯就各自回屋睡了,客棧老板生意不好做,屋子少不,棉被不夠,少爺們為了搶被子又鬧了通,打著打著忽然就安靜了,風呼呼拍著紙糊的窗戶,房梁上偶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農家客棧就這點不好,老鼠多,黑就出來溜達尋食,鬧鼠患時,老鼠還咬死過人。 思及此,少爺們安生了,你抱著我取暖,我抱著你取暖,不敢再鬧出動靜來。 顧越澤靠在床頭,時不時為顧越白他們整理被子,四人睡一塊,先是冷,慢慢就熱了,顧越流睡中間,熱了踢被子,醒著是二世祖,睡著了是磨人精,沒有老實過。 夜色寂靜,能清晰聽到隔壁屋的呼吸聲,顧越澤不知坐了多久,待外邊傳來聲交談聲,他不著痕跡勾了勾唇,扯過被子,慢慢躺了下去。 話的正是李良和魏忠,客棧安靜得有些不同尋常,他們怕有土匪來,不敢睡,坐在桌邊,有一搭沒一搭閑聊著。 風呼呼刮著,院門吱呀吱呀作響,李良和魏忠坐在窗戶邊,睜眼到了亮。 稀薄的光穿透云霧,淡淡灑落層灰白,少爺們推開門起床,卻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退了回去,冷,太冷了。 少爺們賴床,李良費了好些功夫才把人叫起來,客棧老板煮了一鍋熱乎乎的青菜粥,蒸了三屜饅頭,被他們吃得干干凈凈,客棧不是驛站,吃飯住宿要花錢,李良和魏忠是頭子,自然而然他們給錢。 客棧沒接待過這么客人,老板垂著嘴角,撥弄許久的算盤算不清賬,李良怕耽擱下去誤了時辰,給了兩錠銀子了事。 馬車順順利利離開客棧,李良心頭松了口氣,荒郊野嶺,真遇著土匪,除了硬碰硬別無他法,好在運氣好沒出亂子,李良和魏忠一人領頭,一人在后押運貨物,浩浩蕩蕩沿著官道上山。 一刻鐘后,客棧后院竄出個人影,速度敏捷的朝竹林跑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人影。 官道崎嶇狹隘,只容兩輛馬車同時并排通過,未免遇著有馬車下山,他們一輛輛馬車前后鋪開,云霧籠罩,山林風景如畫,極為壯觀,差不多半山腰時,顧越澤忽然叫住李良,他要帶人走路上山,不和隊伍一起了,李良為難,徒步上山起碼要走半,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出了事他擔不起責。 “李大人,翻閱過這座山頭,再走兩個時辰就是蜀州城,我們晚上在城外驛站匯合。”上山難下山易,依著眼下的速度,隊伍黑前能到達蜀州城外,不出意外的話!榜R車上押運了大批貨物,李大人和魏打人切莫大意,以我看,中途就別休息了,一鼓作氣到驛站再! 李良尚有兩分不解,對上顧越澤意味深長的目光,他面色凝重,“顧三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只是好心提議,怎么做,還得李大人自己拿主意!痹捦辏皖櫾搅魉麄兿铝笋R車,叫梁沖跟著一起,梁沖抬頭望了眼蜿蜒盤曲的官道,苦著臉商量,“我能不能不去?” “隨你,長寧侯府的人我全帶走,你差三個車夫趕馬車,看好了,少了樣......下場你自己想。”顧越澤輕描淡寫了句,梁沖遍體生寒,下場?怕是連寢衣都輸得沒得穿,他快速思考番,決定和顧越澤他們一塊,若能受顧越澤點撥幾句,他也穩贏不輸,往后幾十年,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當機立斷,他跳下馬車,興致勃勃道,“越澤哥,我同你們一塊,需要我帶什么人?” “帶幾個身手好的,余下的守住馬車,馬車上的物件不能丟了。” 梁沖點頭,轉身招來兩個身手不錯的廝跟著,其余留下看守馬車,李良張了張嘴,欲細問顧越澤幾句,顧越澤帶著人朝林子跑了,身形很快淹沒在草叢間,他沉吟許久,下令繼續趕路,腦子里有些亂,顧越澤那句似是而非的話分明提醒他接下來會遇著事兒,至于顧越澤為什么不和他們一起,他懷疑顧越澤他們另有任務,至于是什么,不是他能過問的。 他扭頭交代官兵幾句,讓他知會后邊的人,時時刻刻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輕心。 顧越澤得長寧侯言傳身教,不會無的放矢,他相信,真會發生些事兒。 齊胸高的草叢里,顧越流亦步亦趨跟著顧越澤,不懂為什么把梁沖叫上,“他會不會拖累我們?” “沒看他在驛站和公主身邊的侍從打架有兩下子嗎?人多壯膽,叫上他無妨!鳖櫾綕赡脛踔鴥蓚戎浚统鰰o向春他們看,讓他們記住書上的藥材,梁沖覷了眼,問道,“越澤哥,府里有人身體不好嗎?” 書上的藥材,都是大補之藥,膏肓病人續命的藥材,沒聽長寧侯府誰不行了? 顧越澤回眸打量他眼,梁沖識趣的止了聲,沒有再多問。 荊棘叢生,連正經的路都沒有,全憑著下人在前,梁沖擰眉走在最后,長袍刮破了許多口子,還粘了許多草屑,他嫌棄的拍了拍,誰知越拍黏得越緊,他心生煩躁,張嘴就欲罵人,但間顧越澤他們和他差不多,頓時老實了。 走了二十多米的樣子,腳下的路忽然變得開闊干凈,密密麻麻的樹干,遮蔽日,中無雜草,和方才截然不同。 山里果然藥材多,才走十幾步,梁沖就發現了幾名珍貴的藥材,興奮的捧到顧越澤跟前,顧越澤淡淡撇了眼就朝前走了,這藥材,擺明了顧越澤瞧不上。 但梁沖稀罕得很,讓廝們拿出麻袋裝著,帶回京賣錢。 慢慢往山上走,梁沖猶如劉姥姥進大觀園,被接踵而至的藥材歡喜得嗷嗷大叫,顧越流為此很是鄙夷,不就是藥材嗎,至于少見多怪城這樣? 梁沖可不管他們怎么看,他歡呼雀躍上躥下跳,比打了雞血還興奮,奈何他只帶了兩名廝,裝不了多少,真該把人全叫上的,一人帶個麻袋子,能裝多少。 與梁沖的左右逢源差不多,沒了長寧侯府人作威作福,李冠人得志,坐馬車里哼起了曲,一人無趣,他又爬到承恩侯府馬車,找陸宇話,“你長寧侯府的人搞什么鬼,好端端的要走路上山,莫不是想好好欣賞蜀州山水?” 陸宇躺坐墊上閉目養神,神色平靜,昨晚冷,他幾乎沒睡著,這會兒馬車搖搖晃晃,倒是管不住瞌睡了,低低道,“顧越澤狡猾,你當他是梁沖那個二愣子,估計有什么要緊事! “他們能有什么要緊事?”李冠想不明白,顧越澤他們除了吃喝玩樂還懂什么? 陸宇睜開眼瞅了他眼,唇邊升起股冷意,旁邊的郭少安看他臉色不對,接話道,“顧家少爺并非看上去那般無所事事,顧越澤是新科狀元,而顧越白和顧越武,在書院練武場大展拳腳,二人亦非泛泛之輩......” 起這個,李冠心頭就一肚子火,在練武場,他們決定好好教訓教訓顧家人,到頭來被郭少安撿了漏子不,承恩侯還被宮里那位訓斥了頓,他回到家,亦遭了訓斥,都是顧家人惹的事兒。 “他們能有多厲害,還不是靠他娘歪曲事實,惡人先告狀?”李冠對顧越流他們很是不屑,要不是他們娘,人才濟濟的京城,哪有顧越流他們好日子過。 陸宇坐起身,眼神微睜,慍怒盡顯,李冠悻悻然閉上嘴,撩起簾子看向車窗外,訕訕岔開了話,“昨日下午還見著南蠻公主的馬車跟在隊伍后邊,昨晚她們怎么沒趕到客棧?是不是被嚇著回去了?” 南蠻公主身份尊貴,突然出現在蜀州,還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郭少安瞅了眼陸宇臉色,聲道,“約莫被什么事耽擱了吧,李冠,你有沒有覺得進了蜀州境內,隱隱哪兒不對勁。”蜀州乃邊塞之地,地廣人稀無可厚非,可是,一路走來,這人也太少了吧,他們經過處驛站,一間客棧,鎮村子都沒遇上,和其他州差別太大。 李冠身子后仰,翹著二郎腿,“哪兒有什么不對勁?山清水秀,民風淳樸,和書上記載并無不同,少安哥發現什么了嗎?” 郭少安沒來過蜀州,對蜀州之事了解甚少,他哪兒得出所以然來,搖了搖頭。 陸宇掀開車簾,望著遠處煙霧繚繞的山巒,久久沒有話。 馬車不緊不慢行駛著,越往上,馬車里越冷,陸宇身上裹著毯子,昏昏欲睡。 山頂,視野陡然開闊,云霧中的連綿群山盡收眼底,和樹木叢生的半山腰不同,山頂地勢平坦,兩道有攤販,酒館,客棧,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村民們背著背簍,提著籃子,和商販討價還價,蜀州山水養人,女子身材嬌,一雙眼靈動水潤,哪怕是農婦,一張臉都是不差的。 酒館外泛舊的紅布招牌已顯不出字來,三三兩兩的漢子坐在外邊,南海北的著話。 李良渾身緊繃,左右觀察番,指示隊伍繼續前進,李冠探出頭,對李良的**行徑極為不悅,抱怨道,“李大人慣會欺軟怕硬,要長寧侯府的人在,定會要求他稍作歇息,吃了午飯再走,換作我們,他就不管不顧了! 這會兒快午時了,霧氣重,看不到蜀州城門,此處熱鬧,李冠想停下休息休息,轉身試探陸宇,“我喊李大人停下?” “你要想死就趁早下馬車。”陸宇不動聲色拉上車簾,警告的瞪了李冠眼,越到蜀州城越要心行事,李冠大大咧咧,只會拖累他們,李良為官多年,周圍形勢如何自有判斷,山中村民,多對外來車輛好奇,但他們到了此地,甚少有人張望,便是在京都遇著這么長的隊伍路人都會駐足張望,難道村民比京城里的人還沉得住氣? 反常即為妖,這些村民,恐怕有問題。 李冠縮了縮脖子,不知哪兒得罪了陸宇,不敢再多半句。 忽然,一個握著糖葫蘆的女孩忽然沖了出來,李良面色微變,勒住韁繩,生怕傷著了人,然而,女孩身子一歪,直直倒在了地上,一張臉慘白如紙,李良皺了皺眉,不待他下馬查看,旁邊跑出幾個彪形大漢,對李良破口大罵,其中一穿著馬甲的漢子抱起地上的女孩,面露獰色,不知他朝旁邊喊了句什么,不一會兒,又跑出幾個婦人裝扮的女子,圍著漢子,嚶嚶哭了起來。 李良沉了臉,方才他看得分明,馬兒并未碰著女孩分毫,此事,估計不如表面簡單。 片刻的功夫,就涌出來一群人,婦人哭哭啼啼,指責害死了他們家女兒,那些人怒氣沖沖跑了,然后又叫了更多人來,堵在前邊大吵大鬧,李冠樂了,落井下石道,“活該,留下吃頓午飯不就沒事了?” 陸宇見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樣,一掌拍了下去,“就你這眼界,以后中了進士也難為官! 他們和李良是一道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方擺明了有備而來,李良出了事,他們就能獨善其身了? 李冠不知發生了什么,看陸宇拔出佩劍,郭少安又拿出了弓箭,二人神色嚴肅,他心生不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良馬車驚了人,陸宇和郭少安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所謂何事? 不待他想明白,外邊鬧得更厲害了,車簾被陸宇拉上,他看不清外邊的情景,只得心翼翼掀開一角,不知何時,外邊聚集了許多村民,扛著鋤頭鐵鍬,將官道堵得嚴嚴實實,他臉色煞白,這時候他要還不清楚發生什么,他就真的白活了。 “連當官的都敢打劫,他們不怕死嗎?”他娘平日也會聽戲曲,戲曲里!松绞俏议_此路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錢’但這可是官道,朝廷修建的官道,村民們憑什么打劫,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李良和魏忠帶的人不多,加之隨行有許多少爺以及侍從,不下百人,而眼前,黑壓壓的人頭,少有二百多號人,李良緊張的望著村民。 村民們義憤填膺瞪著李良,時不時左右交頭接耳,語速快,口音重,李良壓根不知他們的什么,他為人隨和,不愿與人為敵,面容間自有股如沐春風的儒雅,但此刻,他端著臉,此刻全身散發著陰寒之氣,字正腔圓道,“打劫朝廷命官,你們好大的膽子,再不散去,別怪我手下無情! 李良眉目端直,風吹起他的袍子,更顯威嚴,村民們有些退縮,議論聲更大了,看行頭,他們個個訓練有素,不像平時過路的花拳繡腿,要不心把命丟了怎么辦,可是,當眼神落在不遠處馬車的箱子上時,心中的貪婪占據了恐懼,抱著女孩的男人梗著脖子道,“你害死了我女兒,要賠命。” 這話得來一眾附和,“對,賠命,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以命抵命! 李良低頭瞅了眼男人懷里的女孩,隱約可見顫動的睫毛,他嘴角微抽,心道,這種低級的把戲想騙人,起碼得回家再練習幾年,懶得和他們周旋,厲聲道,“你們再不散去,休怪我無情! 他脊背端直,身軀凜凜,頗有大將之風,上山時顧越澤就暗示過他,他早有打算,對這種坐地為匪的行徑,堅決不能容忍,哪怕今他不追究,他日回京也會如實稟明朝廷,讓朝廷出兵剿滅。 害群之馬,不能姑息。 村民人多少被他唬住了些,心思搖擺不定,觀他們行頭,個個穿著官服,眉目剛正硬朗,肯定會功夫,而且全是男人,生得牛高馬大,要是晚上他們還有幾分把握,青白日的,他們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 男人抱著女孩子退到邊上,眼神有意無意瞄向后邊的白發蒼蒼的老人,動不動手,憑他一句話。 氣氛瞬間凝滯,杵著拐杖的老人陷入了沉思。 不遠處,終于追上隊伍的南蠻車夫松了口氣,文琴心頭百轉千回,算著日子,她還有五命了,越臨近死亡,越害怕,害怕過后就只剩下平靜,聽文畫前邊隊伍停了,塞婉喜上眉梢,安慰文琴道,“文琴,你別怕,我們馬上找到長寧侯府的人,問他們要解藥,你很快就沒事了! 文琴坐在凳子上,為公主斟茶,“公主,不用了,能為公主死,是我的榮幸! 塞婉命馬車徑直前行,經過長寧侯府的馬車時,她吩咐車夫停下,探出頭大喊道,“顧三少,本宮有話與你商量,還請你給個面子! 先禮后兵的道理她是明白的,只要他們肯把解藥交出來,條件隨他們開。 等了會兒沒人應,她又喊了聲,順昌侯府的車夫歪頭回道,“顧少爺他們辦其他事去了,公主要找顧少爺的話,估計只有等黑了! 塞婉心下大喜,顧越澤他們辦事,肯定不會把解藥帶在身上,她只需要找個機會將解藥偷過來就是了,她朝文琴遞了個放心的眼神,命馬車繼續朝前行駛,毋庸置疑,他們肯定會歇驛站,她只需要早點到驛站等著長寧侯府的人即可。 到了最前邊才發現村民堵住了路,她撩起簾子,語氣平淡道,“怎么把路給堵了?” 不怪塞婉看不清形勢,離開南蠻一路北上她就沒遇著過土匪,雖然安寧國的人瞧不起她,話尖酸刻薄,但沒做過傷害她的事兒,于是她看看李良又看看村民,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怎么了?” 李良身后的官兵嘴唇動了動,聲音不高不低的提醒,“他們打劫! 打劫?塞婉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的伸手指著前邊村民,大聲問道,“你他們打劫?” 這下,堵路的村民們都聽見了,目光忍不住轉向話之人,一眼后,又不約而同的將視線移開,曬成這么黑,從到大得過了多少苦日子?這黑姑娘,身上沒有錢財,過。 白發蒼蒼的老人略一揮手,站在塞婉馬車前的村民自動讓開了條道,李良嘴角幾不可查抽了抽,不是土匪無惡不作殺人不眨眼嗎,眼前的人怎么這么好話? 換作其他人,肯定想也不想先逃命了,但塞婉不領情,相反,看清形勢后,她臉色難堪到極點,安寧國的百姓嫌棄她丑已讓她十分痛心,如今連土匪都懶得多看她眼給她放行,她心像被了扎了針似的疼,于是,她做了件驚地泣鬼神的事兒,她拍馬車蓋,大喊道,“你們打劫我啊,金銀珠寶,我有的是! 人群,忽然安靜,村民們的目光再次落到這個看上去黑丑黑丑的姑娘身上,穿著件墨黑色對襟襖子,挽著個繁復的發髻,髻上沒有簪花配飾,極為樸素,她有錢,鬼才信。 念及此,村民們又主動往邊上退了兩步。 能過的路,又寬了些。 塞婉臉色黑沉,聲音趨于咆哮,“為什么不打劫我,土匪不要壓寨夫人嗎?”她身居宮中,但并非一無所知,土匪兇神惡煞,燒燒搶掠無惡不作,抓著姑娘會押回山寨做山寨夫人,百年前,南蠻境內土匪橫行,她皇祖父下令剿滅,此后一禁發現土匪,一律殺無赦。 她父皇繼位,更是注重百姓安寧,對土匪清剿得更為徹底。 南蠻境內,是沒有土匪的。 她以為,有生之年都遇不到這么刺激的事兒了呢。 沒想到會在安寧國遇到土匪,看來,安寧國的皇帝治國比不上她父皇。 只是,為什么土匪和她知道的土匪不同呢。 人群,再次安靜。 安靜得針落可聞,幾乎同時,響起了腳步聲,所有的男人,默契的往后退了兩步,或低頭,或偏頭,就是不和塞婉對視,就連李良的馬兒,皆哼了口氣,將頭扭向了別處。 塞婉:“......” 她還是頭回聽,土匪打劫是看臉的,她跺腳,急道,“我真有錢,你們咋就不信呢,倒是打劫我啊,打劫了我就知道我沒騙人了......” 所有人再次往邊上退了步。 塞婉心頭又被扎了無數針,她鼻尖酸澀,忍不住大哭起來,邊哭邊抹淚道,“我是南蠻公主,我真有錢......” 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淚俱下,起先被李良驚到的女孩都忍不住好奇睜開了眼,四下張望,對上塞婉公主黑如墨的眼珠,嚎啕大哭,嚇得抱著他的男人輕拍著她背哄道,“囡囡,怎么了?” “鬼,囡囡怕怕!迸⑼犷^窩進父親懷里,放聲大哭。 塞婉眼淚掛在眼眶下,聞言,一時忘記了哭。 最后,還是那位老人嘆了口氣,杵著拐杖,無奈道,“罷了罷了,放他們過去,多看兩眼,我夜里也該做噩夢了。” 瞬間,村民們收起旁邊的桌椅竹簍,一溜煙跑得沒了人。 塞婉:“......” 李良:“......” 好的土匪訛詐呢,好的買路錢呢,都不要了嗎? 塞婉再怎么裝穩重大氣畢竟是十多歲的姑娘,進安寧國內就沒遇著一樁開心的事兒,她無非就是黑了點,用得著被嘲笑成這樣嗎?看著空蕩蕩的官道,她抽了抽肩膀,驟然放聲大哭,她想回家。 李良:“......” 李良搜刮了下腦子里的詞匯,很想稱贊公主兩句,但對著那張眼淚模糊的臉,他委實開不了口,最后只得向塞婉公主抱拳,“公主,今日之事感謝了。” 塞婉:“......” 頓時,哭聲響徹整個山頂。 馬車繼續往前,李良身后的官兵道,“大人,顧三少是不是早知道會遇著村民才跑的! 李良側目,倪了他眼,“你當顧三少他們會怕?” 他們還在睡覺顧越澤幾兄弟就起來練武了,早先他看著長寧侯府和承恩侯府打架,以為雙方懸殊不大,但越到后邊才發現,那是顧越澤他們沒下重手罷了,夏姜芙的兒子,沒有真功夫哪兒會讓他們出門歷練。 這些村民,顧越澤他們還沒放在眼里。 官兵不吭聲了,顧少爺們喜怒不形于色,就是真的怕,他也看不出來。 到了山腳,官道驟然寬敞,兩道農田栽種了綠油油的莊稼,看上去分外喜人,原本以為有一番殊死搏斗,沒料到塞婉公主輕輕松松就化解了,有人僥幸逃過一命,有人則覺得略有遺憾,十多年才遇著回土匪,沒交上手,土匪先棄甲逃了,真是有辱‘土匪’二字的名聲。 在驛站安頓好馬車,李良問驛站官吏打聽山上土匪的事兒,看著像土匪,但全然不及土匪彪悍,那有土匪搶劫把妻兒捎上的?李良心頭困惑,想弄清楚始末,就當對得起塞婉公主的挺身而出了。 官吏沒有隱瞞,將村民的來歷交代得清清楚楚,李良心里有了數,回屋歇息去了。 顧越澤他們不在,但李良還是讓驛站留了四間上房,至于梁沖他就不管了,先來后到,梁沖自己想法子。 塞婉來得早,也住進了上房,她被土匪的嫌棄刺激到,回屋后許久沒緩過神來,加之昨日趕了一的路,夜里馬車差點摔下山,驚心動魄過了一宿,身心早已疲憊,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夜幕低垂,終于走出深山的梁沖只覺得雙腿就快廢了,尋到許多珍貴藥材,但他不堪重負,全扔了,空著手下來的,身后的兩名廝也是如此,反倒是顧越澤他們身上的麻袋裝了不少。 此時此刻,梁沖才真正佩服他們,走了一,顧越澤他們除了看上去狼狽些,但容光煥發,極為有精神,依著他們的精神頭,估計再走都不是問題。 他就不行了,彎腰駝背走在最后,和歡喜道,“歡喜,他們不累是爺們撐得住,你為什么都不累啊! 長寧侯府的人到底都是什么體格啊,一個嬌滴滴的婦人,比他都健壯,在她們跟前,他感覺自己就跟三歲孩似的,丟人啊。 歡喜扭頭,臉上波瀾不驚道,“不累就不累,沒有為什么! 向春擔心她累著,她的麻袋向春扛著,聽梁沖和自己媳婦套近乎,左右肩頭扛著兩麻袋的向春不動聲色放慢腳步,擠開梁沖,和歡喜道,“藥材新摘的,待會到了驛站要翻出來曬干,藥性間有沖撞,不能曬一起,到時候我幫你。” 被麻袋隔開掉在最末的梁沖耷拉著肩,彎著腰,唉聲嘆氣邁著腿,酸,太酸了。 “好!睔g喜不咸不淡應著,抬手接向春肩頭的麻袋,被向春躲開了去,“我不累。” 歡喜是女子,跟著他們忙了一了,他要把麻袋給她扛著,還是不是人啊。 驛站外掛著燈籠,顧越澤他們進大堂時引起了不轟動,少爺們坐在桌邊,目不轉睛望著他們。 顧越澤發髻有些亂,衣衫不整,其余人俱是如此,顧越流大力將麻袋摔落在地,拍手道,“備水,本少爺要沐浴。” 有官吏出來,點頭哈腰領著人往二樓走,言語間還問候起長寧侯,態度比對他們好多了,李冠抵了抵郭少安胳膊,“郭大哥起猜猜麻袋里的是什么?” 一行人興致沖沖脫離隊伍,最后扛著麻袋回來,這事兒怎么看怎么透著詭異,尤其,李冠注意到,其中幾名侍從受了傷,看來和人交上手了。 梁沖歪歪扭扭進了大堂,沒勁邁腿,差點絆著門框摔了一跤,怒吼道,“人呢,人呢,還不趕緊扶本少爺回房! 比起顧越澤他們,梁沖狼狽多了,發髻歪歪扭扭,臉上衣服上沾了土,跟叫花子似的,李冠幸災樂禍,“梁少爺,你是去哪兒快活了?” 梁沖可沒心思和他磨嘴皮,廝過來,他毫不猶豫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又招來一名廝架著他另只胳膊,騰空雙腳,總算能喘口氣了,“累死本少爺了,這勞什子地方我是再也不想來了。” 這軍功,不是誰都能掙的,他沒那個本事。 顧越澤叫了桌飯菜在屋里吃,飯后幾兄弟研究了會兒藥材就睡了,關于李良他們在山上遭遇土匪訛詐之事一無所知。 走了一,回來時沒覺得什么,睡了一宿才知道利害,梁沖躺在床上,雙腿不聽使喚,沒能下得來床,就像,被男人碾壓過似的,別問他為什么知道,他父親每一位姨娘進府,第二都沒法到母親院里請安,他只當那些姨娘恃寵而驕給他母親下馬威,今日才知,內里怕是還有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他在床上躺了半,聽著外邊過道鬧哄哄的吵了起來,其中一人是顧越流,而另一人,聲音極為陌生,他慢騰騰挪動雙腿,剛踩地,膝蓋不自主彎曲跪了下去,嚇得侍從臉色大驚,“少爺,你怎么了?” “腿軟,眼睛瞎了啊,還不趕緊扶本少爺起來,外邊發生什么事了?”梁沖齜牙咧嘴,雙腿酸疼得他既難受又舒服,個中滋味,估計只有顧越澤他們能懂!胺鑫页鋈タ纯窗l生什么事了。” 廝喔了聲,雙手攙扶起他,了事情原委,南蠻公主方才踹了顧越流房門,欲刺殺他,結果被顧越流反傷了劍,正在過道大打出手呢。 梁沖彎著腰,雙腿幾乎使不上勁,倒吸著冷氣道,“顧越流精力咋這么旺盛啊。” 還拿得起劍,他連勺子都握不住。 昨日扛著藥材走了一路,手臂酸疼得緊,吃飯都是廝喂到嘴邊的,顧家人,太恐怖了。 “是啊,那南蠻公主顧六少爺使下三濫的招數害人呢! “人之心,顧越流秉性直爽,以為是越澤哥呢......”話到嘴邊,他不了,顧越澤花花腸子多,不心傳到他耳朵里,肯定會記恨自己,犯不著,犯不著。 過道里,南蠻公主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她跟前的顧越流表現得略有不耐,“黑公主啊,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給我娘寫封信,被你黑臉一嚇,啥都忘記了,你能不能待在屋里別出來嚇人啊。人長得黑就要有自知之明......” “那你把解藥給我,我婢女中了你們的毒,沒幾命可活了! 這話顧越流聽得耳朵起繭子了,他們家做事光明磊落,身上沒有帶毒,公主婢女,怎么可能中他們的毒,這借口,騙騙三歲孩子還差不多,見樓梯口顧越武上來,他松了口大氣,“五哥,五哥,你趕緊幫這公主打發走了,我話,她聽不懂! 塞婉:“......”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