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老夫人神思恍惚, 大喜大悲過后, 整個人看著老了十幾歲,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你厲害, 知道真相卻不動聲色,任我慧眼如炬也被你瞞在鼓里,罷了,祠堂就祠堂吧, 我落得如此下場, 住哪兒有什么關系呢?” 她推開攙扶的丫鬟, 兀自朝外邊走,到門口時,倏然轉過身來, 嘶啞著聲道,“我年紀大了, 離不開嬤嬤,就讓她跟著我去祠堂伺候吧。” 夜風凄凄,幾片樹葉悄然墜地,老夫人輕輕一笑,眉間似有無盡蒼涼,想她要強了一輩子, 最后還是栽到夏姜芙手里, 老侯爺得對, 世間萬物, 皆是一物降一物,遇上了,躲都躲不過,是宿命。 屋里一陣沉寂,夏姜芙不開口,誰都不敢應,老夫人望著漆黑的夜色,語帶祈求,“你不喜歡有人約束,我將她帶走不是更好?” 她不知夏姜芙為何不追究當年的事兒,嬤嬤對她有陪伴之恩,她是定要護著的,祠堂陰暗潮濕,往后就嬤嬤陪在她身邊了。 “您開了口,我哪兒有不應的道理,秋翠,叫嬤嬤跟著老夫人去吧。”夏姜芙笑得甚為開懷,“老夫人年事已高,你叮囑嬤嬤好生照顧,老夫人有個好歹,我拿她是問。” “是。”秋翠快速退出門外,而隔壁屋聽到動靜的廝已給嬤嬤解開了繩子,嬤嬤額頭撞破皮,血順著眉心下流,她鼻翼動了動,紅著眼眶,扶著老夫人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老夫人再無翻身的地兒了,她心里明白。 老夫人和嬤嬤走了,其他人惶惶不安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壽安院的婆子反應快,雙手撐地,不住給夏姜芙磕頭,“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您大發慈悲饒過奴婢吧。” 額頭磕得咚咚作響,沒幾下就見了紅,夏姜芙幽幽叫她們起來,“你們是老夫人的手,我哪兒插得上手,回壽安院吧,怎么處置,聽老夫人的吩咐。” 夏姜芙不怎么過問壽安院的事兒,和老夫人有關的人更是只字不提,她的目光落在玲瓏身上,“秋翠,領著她下去洗漱番,帶回顏楓院。” 屋里的人聽著這話,不由大喜過望,玲瓏是老夫人找來迷惑顧泊遠的,夏姜芙只怪罪當事人再好不過了,婆子丫鬟們給夏姜芙又磕了三個響頭,膽怯的退了出去,老夫人寬宏大量,不會遷怒于她們的,回到壽安院,一切都好了。 她們走得飛快,穿過兩道拱門就追上了背影落寞蕭瑟的老夫人,婆子喚了聲,“老夫人。” 老夫人停了下來,轉過頭,低低道,“她沒怪罪你們?” 婆子面露僥幸,俱松了口氣,老夫人想到什么,心有恍然,“我倒是忘記了,她慣會做面子,得罪人的事兒她可不會做,你們去莊子吧,我住祠堂,用不了這么多人伺候。” 婆子們沒料到好不容易從夏姜芙手里逃過一劫,老夫人竟要攆她們走,婆子大驚失色,“老夫人,奴婢留下伺候您。” “想活命就去莊子吧,我啊,自身難保。”老夫人感慨了句,由嬤嬤扶著回去了。 當年的事隱秘,知道內情的全被滅了口夏姜芙都查到了蛛絲馬跡,她們留下,無異于自尋死路,即使夏姜芙放過她們,還有顧泊遠和顧越皎他們了,都不是善茬,壽安院的人留下,到頭來一個都活不了,主仆一場,哪能看著她們死而什么都不做,“你們明早就去莊子,好好經營的過日子吧。” 婆子們心有凄凄,應了聲好,忍不住嗚咽出聲,白還熱熱鬧鬧的,夜里怎么就弄成這樣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由嬤嬤扶著回去了。 人走了,夏姜芙沒久留,哈欠連的起身走,顧泊遠起身扶她,夏姜芙耐人尋味笑了笑,問顧越皎和顧越涵道,“睡前敷臉了嗎?忙了一,敷個臉再睡。” “敷了的,您問秋荷,她給我們敷的。”秋荷前些日子研制了款緩解面部疲勞的面膏,極為管用,他回來得晚了就敷一敷,第二照樣精神抖擻,敷臉這事,都成習慣了。 夏姜芙搭著顧泊遠手臂朝外邊走,柔聲道,“那就好,都回屋睡吧,秋翠咋咋呼呼的,我還以為多大點事呢。” 顧泊遠板著臉,面無表情,只在夏姜芙望過來的時候,容色有些許僵硬,他道,“要不是母親來鬧,我醒后就回去了,云生院的姑娘們旗開得勝,明早朝,該有人稱贊你這位女才人了。” “你以前不愛這些,啥時候嘴貧起來了?”夜風有些涼,夏姜芙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沒過多停在這個問題上。 顧泊遠怔了怔,面不改色道,“有嗎?” “有,不信你問皎皎和涵涵。”夏姜芙豎起衣領,回眸看顧越皎和顧越涵,二人忙不迭點頭,“確實有點。” 顧泊遠黑了臉。 走了一圈,瞌睡沒了,夏姜芙靠在堂屋的美人榻上,秋荷為她敷臉,玲瓏洗漱后換了身穿著,櫻桃紅的長裙,袖子口鑲了金絲線,如花似玉,確實有幾分姿色,夏姜芙抵了抵椅子上看書的顧泊遠,“你瞧著如何?” “也就那樣吧。”顧泊遠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夏姜芙沒個好氣,“好好看。” 顧泊遠不得不抬起頭來,眼神淡淡的落在玲瓏身上,借著書房床頭的燈,他醉醺醺認錯了人,待覺得不對勁時瞬間酒醒了大半,此時再看玲瓏,容顏素凈,五官稚嫩,低斂著眉,雙手局促的交疊在身前,無半分夏姜芙慵懶散漫的神態,他點評道,“不像你。” 夏姜芙挑了挑眉,招手讓玲瓏走近些,“是嬤嬤教你模仿我的吧,你學一個試試。” 她言語溫和,敷著面膏的臉只露出雙水潤靈動的眼眸,玲瓏忐忑的福了福身,“奴婢不敢。” “沒事,我不會追究。” 玲瓏咬了咬下唇,依著嬤嬤教她的,舉起手,慢慢舞動起來,修長的睫毛微微下垂,眼神輕蔑,嬤嬤夏姜芙囂張跋扈慣了,不將任何看在眼里,頗有太后睥睨下人的感覺,絲帶舞是夏姜芙拿手的,為了保持形體,常常跳,為了討好顧泊遠,她必須也要會。 這支舞,她練了許多回了,閉著眼都能跳出來。 一曲舞畢,額頭流了許多汗,她輕輕抹了抹,心翼翼打量著夏姜芙,夏姜芙躺在榻上,身上蓋著毯子,眼神顯得有些失望。 “以為嬤嬤跟著我幾年,會教出個有能耐的人,你不像我。”夏姜芙看完玲瓏的舞,略有些惋惜,還以為老夫人志在必得是有把握了,不過爾爾,她問道,“老夫人去祠堂了,你有什么打算?” “奴婢聽憑差遣。”玲瓏不敢再看夏姜芙,完便沉默了,老夫人被送去祠堂,她當下人的哪有好日子過,只盼著夏姜芙給個痛快,別讓她吃太多苦。 大戶人家怎么懲治勾引主人的狐媚子她略有耳聞,堵住嘴,綁在凳子上鞭笞,直至咽下最后口氣,想著她接下來會經歷的事兒,她禁不住瑟瑟發抖,單薄的衣衫襯得她分外可憐,夏姜芙道,“老夫人既然覺得你像我,那你就去祠堂伺候她吧。” 玲瓏哆嗦著唇,乍然聽著這話,驚詫的抬起了頭,她扮她勾引顧泊遠,夏姜芙不生氣嗎?竟然放自己一條生路。 “下去吧,好好伺候老夫人。”夏姜芙擺了擺手,靠在枕頭上,緩緩闔上了眼。 玲瓏反應過來,雙腿彎曲,重重朝夏姜芙磕了三個響頭,眼眶通紅,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呢,“奴婢謝夫人不殺之恩,奴婢謝夫人不殺之恩。” “下去吧。” 玲瓏出了門,外邊回來的秋翠略有不滿,這種狐媚子,就該打板子,殺雞儆猴,讓其他覬覦侯爺的人看看勾引侯爺會落得什么下場,夏姜芙倒好,不由分把人放了,放虎歸山,后患無窮啊。 她走到夏姜芙身邊,矮了矮身,“老夫人將壽安院的全打發去陪嫁的莊子上了,擔心您趕盡殺絕呢。” 夏姜芙敷著面膏,臉上不敢有太大動作,不然一定會笑出來,老夫人還真是會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懲戒群下人有什么用,她真要動手,第一個不放過的就是老夫人,“老夫人心思重,隨她去吧。” 秋翠答了聲好,蹲身為她捶膝蓋,問夏姜芙如何安置云生院的姑娘們,客人們離去時,許多夫人商量下回辦宴會請她們過府表演,云生院的姑娘們時夏姜芙精心栽培的,往后作何打算,還得夏姜芙拿個主意。 “我允她們住在侯府,至于往后的安排,我亦有數,明早我們去偏院看看,問問她們的意思。”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姑娘們會演戲,自然要將發揚光大,女人嘛,沒了男人倚靠就要懂得倚靠自己,憑借她們的本事,掙錢養活自己不是難事。 “是。”秋翠力道不輕不重,捏得夏姜芙極為舒服,臉上的面膏差不多要干了她才讓秋翠停下,洗了臉,吩咐二人下去休息,“睡得吃,明早估計起不來,將大少爺二少爺的早膳送他們屋里,讓他們不用過來請安。” 秋翠躬身稱是,和秋荷退出屋子,順勢掩上了門。 屋里就剩下夫妻二人,顧泊遠不看書了,拉著夏姜芙往內室走,“你不問我怎么回事?” 夏姜芙別過臉,語氣有些不是滋味,“還用嗎,玲瓏脖子上的紅痕昭然若揭,我能什么?” 顧泊遠:“......”他眸色暗了暗,如實承認,“她身上的香薰和你平日里用的相同,我一時不察,認錯了人。” 他暈暈乎乎的,猛的靠過來個女人,整個侯府,除了夏姜芙誰還有這個膽子,所以她用力了些。 “你也別誑我,書房就你們二人,誰知道發生了什么。”夏姜芙走得快,顧泊遠用力拽著她的手,語氣略沉,“你不信我?” 夏姜芙繃不住,噗的聲笑出了聲,朝顧泊遠道,“你還懂倒把一耙了,明明你做錯事,反過來質問我,你還有禮了。” 顧泊遠目光幽幽盯著她,確認她不似生氣,才舒了口氣,交代道,“我將她當作了你,伸出手就知道犯錯了。” 夏姜芙聞不慣酒的味道,無論何時,他醉了酒都是歇在書房的,就怕招惹夏姜芙不痛快,顧越皎和顧越涵進屋他是有警覺的,習武之人,哪怕醉了酒亦保持著警惕性,玲瓏步伐輕盈,身上又飄著和夏姜芙一樣的香味他才著了道。 “索性沒犯什么大錯,不然,哼哼,你給我等著。”夏姜芙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顧泊遠如釋重負,抓過她手按在自己胸口,“完好無損。” 夏姜芙醋味大,今晚虧得是玲瓏主動勾.引他,如果是他主動,夜里別想睡覺了,他奇怪件事,夏姜芙看玲瓏脖子上有紅痕,怎么不像以前生氣,而且,如何料定他沒碰玲瓏,以夏姜芙的心眼,會纏著追問才是。 顧泊遠的酒醒了,被書房的檀香熏過,酒味所剩無幾,躺在床上,攬過夏姜芙細腰,有些心猿意馬,“阿芙,你瞌睡來了沒?” 夏姜芙翻了個身,聲音有些沙啞,“剛洗了臉,哪兒睡得著。” 顧泊遠黑眸一閃,雙腿擠進夏姜芙中間,嘶啞道,“那你好好檢查檢查我有沒有對不起你的事兒。” 夏姜芙哼哼,“哪兒用得著檢查,秋翠幫我檢查過了。” 話到一半,余下轉為了低低的嗚咽。 夜深人靜,屋里響起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直至明,才慢慢聽下。 顧泊遠起床時夏姜芙還睡著,他攏了攏被子,輕手輕腳走了出去,即使世上真有和夏姜芙一模一樣的人,也不是他喜歡之人,這世上,除了好看的皮囊,內在也必不可少,他起初被夏姜芙吸引的就不是那張臉,玲瓏自然不會得逞。 夏姜芙總她長得美他看不見,那是因為他看到的,外人看不到。 用早膳時,想起夏姜芙未完的話,招來秋翠一問,答案令他哭笑不得,他以為夏姜芙讓玲瓏好生梳洗番是想看看二人有多像,結果是為了檢查玲瓏是不是被他糟蹋了...... 夏姜芙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 索性他把持住了,否則夫妻關系也到盡頭了,這件事給他提了醒,堅決不能讓人有機可趁,書房守衛森嚴,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內,玲瓏和嬤嬤竟輕而易舉瞞過海,守門的侍衛,眼睛瞎了? 夜里當差的是落陽,落月,昨夜聽了侯爺和夫人的墻角后二人輾轉難眠,他們是被書房的顧泊遠強聲斥退的,聽聲音便能感覺顧泊遠的憤怒,回屋后,他們也猜到顧泊遠秋后會找他們算賬,但吃過早膳回來就看向夏一臉陰沉的站在房門口時,二人還是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對視眼,露出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苦不堪言走了過去,“向夏哥。” “侯爺讓你們自己領罰。”向夏不陰不陽丟下這話,轉身就走了。 落陽撓了撓頭,他們也委屈,誰也沒想到夫人......如此放得開啊,他們都快退到外邊庭院去了,樹上的暗衛們都找不著樹藏身了,總不能真跑得一溜煙沒人吧,萬一有人盜取書房機密公文,他們更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落陽想了想,硬著頭皮追上向夏,“向夏哥,你和夫人身邊的丫鬟關系如何?能不能讓她們勸勸夫人。” 他有些難以啟口,但為了避免再發生昨晚的事兒,他不得不,“以后,別深更半夜去書房找侯爺,夜里寂靜,什么聲兒傳得老遠,我們也是沒法子啊。” 他和落月站在地上還好,樹上的暗衛們,從這棵樹跳到那棵樹,撞頭的都有,書房的門窗不隔音,真不怪他們。 夫人以后想侯爺了,可以派人讓侯爺回顏楓院,關起門,沒人知道他們做了什么的。 向夏一掌拍在他肩頭,“這頓打你挨的不冤,去找向冬,多挨五棍。” 落陽不解,向夏惜字如金懶得多,扭頭看向落月,“你和他一個意思?” 落月忙不迭搖頭,向冬揍人出了名的疼,五棍子,他承受不住啊。 “那你什么意思。” 落月不假思索道,“侯爺和夫人感情深厚,想在哪兒就在哪兒,用不著顧忌其他。” 向夏眉頭動了動,“你也多挨五棍子,活該。” 走了兩步,他又倒回來,看二人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他歪嘴笑道,“昨晚的女子,不是夫人,趕緊過去領罰。” 二人驚愕,昨晚的女子不是夫人是誰?他們見過夫人,昨晚的人就是夫人啊。 向夏搖搖頭,樂呵呵的走了,夫人,一群瞎眼的家伙,他們夫人何時做得住這么不要臉的事兒來? 剛睜開眼的夏姜芙打了個噴嚏,用巾子擦了鼻涕,掀開簾帳,朝外喚了聲秋翠,“給我熬碗姜湯,鼻子有些不舒服。” 秋翠隨口吩咐夏水下去,進屋服侍夏姜芙穿衣,“夫人,今個兒云生院可熱鬧了,好多夫人都過去了,是怕您累著,過去幫忙呢,要不是不合時宜,府里的姐們只怕也跟著去了。” 裴夫子人太多,鬧哄哄的,今日不教學,特意派人和夏姜芙聲。 “是嗎?她們去云生院豈不添了亂,裴夫子不能教學,姑娘們就沒長進,何時才能寫出精彩絕倫的話本子?”夏姜芙站起身,只覺雙腿發軟,昨晚顧泊遠不知受了刺激,折騰得不輕,她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 套上衣衫,問壽安院的情形怎么樣了? “上午侯爺請太醫院的人來看過,老夫人身體不好,需要靜養,老夫人就提出搬去祠堂住,更好的靜心禮佛,侯爺問太醫是否可行,太醫沒問題,環境清靜就成。”秋翠替夏姜芙束上腰帶,拿了梳子,慢慢為夏姜芙盤發。 顧泊遠請太醫來不過是想找個好聽點的借口,為老夫人留點面子,好在老夫人識趣,主動接過了話,沒出什么亂子,如果老夫人大吵大鬧罵顧泊遠和夏姜芙不孝就出出事了。 大戶人家,做事都要個得過去的理由,有太醫院的太醫作證,又有老夫人自己點頭,以后老夫人,只能住祠堂了。 “她若不作妖,不會將自己弄到這個份上。”婆媳關系難處她早就清楚,尤其大戶人家,內里腌臜不計其數,她沒想過老夫人會視自己如己出,掏心掏肺對自己,面子上過得去就行,結果,老夫人一副“她搶了她兒子”的神色,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成親第二不接自己這杯兒媳婦茶她忍了,明里暗里使絆子她也當不知,最后將主意打在自己未出生的孩子身上,一尸兩命裝作意外,再為顧泊遠挑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借她的肚子生了五個兒子就把自己踹開,老夫人真當自己好脾氣就該忍著她縱著她,夏母都沒這個待遇。 她該慶幸顧泊遠有點意識,沒讓玲瓏得逞,否則就不是去祠堂這么簡單了。 “玲瓏去祠堂了?” “去了,奴婢給她上了個妝,老夫人看著玲瓏,情緒有些不對勁。”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不知老夫人和夏姜芙當年發生了什么,但老夫人看見玲瓏就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嘴里振振有詞念著什么,嚇得不輕。 夏姜芙對著鏡子,慢悠悠理著領子上的金絲花,“務必讓玲瓏寸步不離照顧她,侯爺問起來,就我的意思。” 找個人模仿她將自己取而代之,老夫人還真是會打算,可惜老侯爺走得早,她還蠻想試試同樣的招數呢。 秋翠知道自己擅作主張的事兒合了夏姜芙心意,脆聲應道,“好。” 夏姜芙穿戴整潔出門,太陽快下山了,她去偏院找云生院的姑娘們話,她允諾的事兒向來到做到,她召集大家在院子里坐下,吩咐丫鬟奉茶,慢慢道,“昨日效果如何你們見著了,夫人姐們很是喜歡你們演的戲,我找你們來就是與你們,朝廷給了你們機會,你們就要好好過日子,別想著再過以前靠討好男人過活的日子。如果遇著真心喜歡的男人,托付終生是幸事,若沒遇上,也別上趕著倒貼,姑娘們有手有腳,與其找個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男人,不如掙了錢,好好養活自己。” 姑娘們有些不明白,女人不就得靠男人生活啊,夫榮妻貴,更古不變的道理。過了年齡不嫁出去,就沒人要了,老了怎么辦? 夏姜芙像知道她們心中所想,不緊不慢道,“我應了你們住在侯府,不會食言,你們好好住著,上了年紀也住府里,要嫁人的就嫁出去,不嫁人的就留在府里,彼此間有個伴兒,府里會派丫鬟婆子為你們做事,不過你們要給她們工錢。” 到工錢,她聲音洪亮了些,“外邊府里有人請你們過府演戲,我會談攏價格,分到你們手里,錢隨意你們支配,望大家好好過日子。” 云生院的姑娘們從良也是奴籍,清白人家的人不會娶她們,除非有人肯為她們奔走,改為良籍,夏姜芙不會刻意改變她們的生活,有些時候,給予太多,反而會助長她們的野心。 “你們想想我的話,若是可行,接下來還得排練其他話本子。”依著朝廷的意思,姑娘們規矩學好了賣到府里做丫鬟,夏姜芙收留她們,算是給了她們安身立命的場所,至于買她們的錢,得讓她們自己出,夏姜芙把話和她們明白,“戶部有你們的賣身契,我會先回來,你們存夠了錢,交給我,我將賣身契還給你們,到時候你們要走要留,隨你們的便,我不勉強。” 這話一出,姑娘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徹底明白了夏姜芙的意思,靠男人過日子,男人什么就是什么,稍有不慎,搭進去的就是一輩子,留在侯府,有夏姜芙撐腰不,還能掙錢,和青樓以色侍人不同,她們能進府唱戲,不會被夫人們嗤之以鼻。 昨日在臺上,下邊貴人們的反應她們看得清清楚楚,比起以往的輕蔑鄙視,昨日她們得到的掌聲,稱贊。 當即姑娘站了起來,“夫人,奴婢愿意跟著您。” 一人表了態,其他人紛紛效仿,夏姜芙揚手讓她們坐下,“你們是姐妹,同甘共苦,將來嫁不出去,老了還要靠彼此幫襯,所以別玩些爾虞我詐的把戲,侯府規矩多,哪些地方該去,哪些地方不該去,我會讓管家告訴你們,記住,你們是演戲的,和青樓的姑娘不同,收起花花腸子,安安分分待著,如果被我發現誰不安分,當場杖斃。” 她愿意給她們住處,但不會任由她們在她眼皮子底下來事,有些話,在前頭比較好。 聽到杖斃二字,許多人縮了縮脖子,有些露出了退怯之意,夏姜芙話鋒一轉,道,“你們在院子里好好待著,差什么于丫鬟,丫鬟會告訴管事的婆子,每個月能掙多少錢,全看京里多少人家喜歡,至于去其他府表演的規矩,我會讓管事媽媽和你們。” 姑娘們戒掉陋習,和尋常女子無異,但以免之后發生丟臉的事兒,得立個規矩。 夏姜芙石梯上站著的管事嬤嬤揮了揮手,嬤嬤挺著胸脯,嚴肅的起規矩來,從府里到府外,姑娘們聽得面露驚慌,規矩太多了,她們壓根記不過來,比起侯府,還是云生院自在些,但她們不敢提,只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著膽大的人出頭。 站起來還是方才話的姑娘,叫春嬌,“夫人,奴婢們能不能回云生院?您放心,不會荒廢排練話本子,誰府上想叫奴婢們去演戲,您知會聲,奴婢們直接過去就成,您放心,絕對不會丟您的臉。” 在姑娘們眼里,云生院是她們熟悉的地方,屋里安置了七八張床,夜里睡一間屋,笑笑,極為愜意,進了侯府,時時刻刻懸著心,生怕不留神得罪了人,要知道,侯府的下人打個噴嚏都能嚇得她們膽戰心驚好一會。 夏姜芙沒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向其他姑娘,“你們怎么想?” 都想回云生院,左右夏姜芙會去云生考察其他姑娘們寫話本子的情況,有什么要吩咐的,順便交代就是了。 “成,你們就回云生院住,我每會過去,待你們熟練些了,我就隔三差五過去。”夏姜芙大手一揮,讓管事媽媽每人打賞十文錢,算是慰勞她們昨日的辛苦。 姑娘們趕著太陽落山前離府,夏姜芙送她們出門,自己順道去了戶部,姑娘們的賣身契和戶籍還在戶部,她之前沒放在心上,方才琢磨過來,自然是要買回來的。 她沒進衙門,和門口的官兵了幾句,官兵紅著臉進去了,不一會兒就抱著兩個盒子出來,云生院所有姑娘們的賣身契和戶籍都在里邊,厚厚的兩沓,夏姜芙哪兒有心思挨個挨個找,叫秋翠回云生院拿份名單過來,依著名單上的名字給她賣身契和戶籍就成。 一千多張賣身契,從中找百來個,官兵們忙得夠嗆,完了夏姜芙給前,官兵什么都不肯收,“尚書大人您身份尊貴,這些賣身契和戶籍不值錢,您收著便是。” “尚書大人在里邊?”夏姜芙看著日頭,快黑了,戶部尚書還真是恪守奉公。 官兵知道錯了話,他進去通稟,尚書大人耳提面命不得告訴夏姜芙他在衙門,還是被他漏了底,他紅著臉補救道,“尚書大人不在,是他早就吩咐下來的,侯夫人,賣身契和戶籍您拿著,的先將這些放回去了。” 夏姜芙給秋翠遞了個眼色,秋翠抽出幾張銀票遞給官兵,不卑不亢道,“我家夫人最怕占人便宜,是朝廷給了姑娘們新生,錢是戶部該收的。” 官兵看著幾張銀票,有些愣神,三位大人為姑娘們賣身契和戶籍商討許久了,賣身契是能直接賣給官宦人家的,價格低了,他們擔心被有心人利用,姑娘們大批買進府當暗娼養著,價格高了吧,對其他奴籍的下人們不公,又不好意思問其他五部的人,怕招來嘲笑,三人大人一直擱置此事沒個定論。 這下好了,夏姜芙拿出這么多錢,不是逼著尚書大人定價嗎? 秋翠看他愣在原地,無所適從的模樣,笑著上了馬車,在馬車上,對照名單,將賣身契和戶籍又數了遍,確認無誤后才和夏姜芙道,“夫人,妥當了。” “先收著吧,明去云生院給她們看看,安安她們的心。” 之所以有賣身契,是朝廷考慮到她們以前的身份,她們同朝廷簽了賣身契,依照朝廷的律法,戒掉陋習,品行端正后,請教養她們的夫人作保,將賣身契賣給想買婢女的人家,她們徑直入府即可,如果執迷不悟不思悔改,到了律法規定的時間,按律法懲治。 夏姜芙一下子買了一百多號人的賣身契,不得不在京城炸開了鍋。 男女看問題不同,男子們看到的是長寧侯艷福不淺,府里住著百多位身段窈窕,凹凸有致的婢女,環肥燕瘦,供他選擇;女人們則看到夏姜芙心有鴻鵠,姑娘們表現良好,靠著演戲,定能為夏姜芙掙錢,怪不得夏姜芙先手為強,要是被人捷足先登,她之前可就白忙活了。 這么來看,好些夫人決定學夏姜芙買些姑娘回府排練,自己養個戲班子,以后府里有喜事就放她們出來演兩出戲,逗大家樂呵樂呵,多好。 西閣的姑娘們塵埃落定,全被夏姜芙搶去了,剩下南閣北閣的,夫人們一瞧,心下就猶豫了,原因無他,南閣北閣的姑娘們生得太標志了,膚白貌美,濃妝艷抹,買回府,不是便宜其他人嗎。 比較西閣和南閣北閣的姑娘們,夫人們對傅蓉慧和柳瑜弦有些不太滿意,夏姜芙訓練出來的姑娘穿著質樸,言行舉止落落大方,皮膚也曬得黑黑的,叫人升不起旖旎的心思,這才是調.教嘛,南閣北閣的姑娘,看著和同以前沒什么區別,傅蓉慧和柳瑜弦不是拿著朝廷俸祿不辦事嗎? 以前看夏姜芙是看哪兒哪兒不順眼,現在是越看越喜歡,好些夫人們見往云生院跑,央著夏姜芙賣幾張賣身契給她們,她們也養個戲班子出來,以后躺在家里就能看戲,想看哪出是哪出,多愜意。 可是夏姜芙不肯,西閣的姑娘們是她精心栽培出來的,留著有大作用。 期間,順昌侯老夫人過壽,請西閣的姑娘們進府演了兩出戲,得來的銀子夏姜芙分給她們了,夏姜芙的意思很簡單,想離開她,就努力攢錢換賣身契,若想跟著她一輩子,用不著操心賣身契的事兒,錢該花就花,只要她們不做丟人現眼的事兒,她就會永遠留著她們。 西閣的姑娘們大多經歷坎坷,找個避風港自然是她們心之所愿,而且,去其他府邸表演過兩回后,她們就愈發覺得眼前的日子不錯,不愁吃不愁穿,不用看人臉色,老了也不怕孤零零的,有姐妹們陪著呢,至于姻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姑娘們安安分分的,分到銀子,讓云生院的丫鬟出門為她們買了許多胭脂水粉,糕點甜食,已經許久,不曾放開肚子吃過了,花自己的錢,果真十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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