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頭間，昏地暗，慘云壓頂。 車夫輕聲問道，“姐準備去往哪一處?” 查心桐不耐煩道，“這幾日里，去的都是銀鉤釣坊，這還要問？” 這車夫是查家的奴才，由老爺查一清派到秦府來，平日只供大姐一人差遣，所以稱知府秦子墨時仍稱對方為姑爺。 車夫道，“姑爺己經(jīng)吩咐下來了，今日姐哪里都去得，獨獨不能去銀鉤釣坊。” 查心桐問道，“為何?” 車夫嘆了一聲道，“坊間流言泛濫，是幾日來，不少男子進了蓬萊仙閣之后至今未歸！所以，一群孤老婦孺，今一大早，先封堵住銀鉤釣坊的出口。” 查心桐惱羞成怒，道，“這班刁民想造反了嗎，讓姑爺多派人手，將參與者一概抓了，送去江寧府衙收監(jiān)。” 車夫道，“姑爺也正為難著，這一班老弱婦孺手無寸鐵，江寧府的衙差們?nèi)邮肿チ怂齻儯瑫堑门杂^者群情激憤，一個沒處理妥當(dāng)，很容易被心懷叵測者利用，一個不心，此事就會成了他們煽動民情的借囗。” 大姐查心桐一心維護住娘家，如今江南查家的產(chǎn)業(yè)上出了事，再拖下去，只怕銀鉤釣坊先要被那班暴民們分拆了！ 大姐的思量：既然秦知府頭上的這頂烏紗帽，也是她爹爹查一清花了銀子替他捐來的，秦子墨就不應(yīng)該去考慮順應(yīng)什么民意，只看如何及早撲滅敵對苗頭。 只是情勢復(fù)雜如此，查心桐一時也想不出萬全之策，隨口道，“那我家紅哥哥呢？” 車夫嗤了一聲，道，“別提了，姓玉的這次來江寧，凡事藏頭藏尾不，現(xiàn)在，連他那多事的徒弟鐵無雙，也正在當(dāng)場帶頭煽動。” …… 鐵無雙確實最愛生事，偏偏這次卻是被冤枉了。 為了兌換銀票，鐵大爺確實準備著在銀鉤釣坊門外鬧足三日，也因為前幾去望江樓救治燕歸云，耽擱了兩時間。 今日諸事處理完畢，鐵大爺將那一幫外聘來的老弱殘兵們收攏一處，酒飽飯足之后，鐵大爺派發(fā)工錢，老弱殘兵們雄赳赳氣昂昂地直奔銀鉤釣坊的牌樓。 哪知，這牌樓口竟然早已被黑壓壓的人群堵住。 冰雪地之中，一幫婦孺居中而跪，嘶聲哭鬧，不少無聊潑皮今日也摻雜其外，圍觀人叢多是婦孺?zhèn)兊挠H朋好友。 憤慨時，一時大喊，“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時又喊，“黑官商勾結(jié)，草菅人命！”場面混亂不堪。 鐵無雙嘖嘖稱奇道，“真特么熱鬧，如今，在江寧城集會，稍微來晚點，竟然都排不上號。” 江寧府的衙差們本來站在銀鉤釣坊外圍，維護現(xiàn)場秩序，也是鐵無雙的身量高一人太過扎眼，衙差們聞聲，一齊怒視過來。 鐵無雙當(dāng)即惱了，掏出懷中那把期票一拍，吼道，“瞅什么瞅，鐵大爺也是來討債的。” 衙差們也是受了秦知府的指示，遇事要低調(diào)處理，他們雖恨不能將這帶頭鬧事的大個子拿下。此時，衙差們干脆將頭別向一邊，懶得與鐵無雙計較。 是凡鬧事為業(yè)者，多為生性懶情，不事勞作，所以生活無依，自然肆無忌憚，老弱殘兵們見這幫婦孺搶了自己的生意，惴惴道，“鐵老板，那今的工錢……” 鐵大爺如今興致盎然，只希望江南查家被人鬧得越亂越好，笑道，“兄弟們先攢住勁，有事他們先鬧著，他們鬧累了，我們再上……若是不兌現(xiàn)鐵大爺?shù)你y子，切切切，誰特么都別想清靜！” 于是鐵大爺派下銀兩，老弱殘兵們拿著采購來吃食酒水，又一一分發(fā)下去，眾人吃飽后有了力氣，更加吵鬧得氣勢磅礴。 可惜好心辦成壞事，無賴潑皮們摻在其中，他們本也吃下不少烈酒，如今酒勁上了頭，更加豪氣生，竟然挑撥眾人趁機打砸。 眾人正在籌劃如何鬧得好看，忽然一股惡臭迎面而來，鐵無雙趕忙抽身走避。 原來，這群江寧城內(nèi)的市井無賴潑皮們總嫌鬧得不夠盡興，不知從何處掏來了兩桶糞水。 衙差們正要上前制止，無賴潑皮們用木勺舀了黃湯，對著衙差們潑掃。 銀鉤釣坊的門口現(xiàn)在是一團狼藉。 查心桐一時也無應(yīng)對良策，對車夫道，“先去烏衣巷。” …… 晌午過后，冷風(fēng)吹緊。 一輛烏蓬馬車逆風(fēng)而行，馬車猶在烏衣巷外幾十丈，先被一班江寧府的衙差擋住去路。 “你們這都是準備反了嗎?!”查心桐掀了簾子厲聲罵道。 眾衙差見是知府夫人到了，只得悶聲不語。 衙差中的頭領(lǐng)站出來面露難色，道，“夫人，現(xiàn)在連您家的烏衣巷也己經(jīng)被一群難民占了！“ “太平盛世，哪里來的什么難民，那，全是暴民！”查心桐道。 “秦老爺叮囑了，我們當(dāng)差的需置身事外，先遠遠盯著動態(tài)，一旦雙方動起手來，我們便立刻拿人，只是這人群中多是婦女幼兒，哭哭泣泣，讓人實在不忍……。” 衙差頭目也有妻兒老，人心也是肉長，對著這種凄涼景象，當(dāng)差的他只能苦臉旁觀。 查心桐恨到牙癢，江南查家虎踞江寧近百年，豈是外人可以隨便侵犯的，憑著這些老弱病殘，他們就膽敢擅闖這非請勿入的烏衣巷，只要此事過后，將來如何處置他們，就由不得官府插手了！ 既然人群阻住去路，查心桐干脆下了馬車，衙差們趕忙借來一件灰色斗篷，遞給查心桐，夫人披上它遮住頭臉正好掩飾身份。 不但是烏衣巷，連烏衣巷外的巷道，一直也是江南查家的私產(chǎn)，查家明令：生人勿近。 如今的烏衣巷，巷道中間擠滿了一班老幼婦孺，她們挑著一個白色條幅，上面墨筆寫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巷道之內(nèi)，百十個烏衣護衛(wèi)們身攜兵刃，對著這一群手無寸鐵的寡婦幼兒，烏衣鐵衛(wèi)們也是不便動手，只是貼在兩邊圍墻站成兩排，心盯住眾人的動態(tài)。 知府夫人查心桐用斗篷遮擋住顏面，由幾個換了便裝的衙差們護送著，大家頗費了一番周折，這才擠過人群，終于擠到了查府朱漆大門附近。 守護石獅旁的烏衣護衛(wèi)一拔腰刀，悶聲喝道，“來人止步，否則格殺勿……” 他話音未落，先被查心桐賞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大姐罵道，“瞎了你的狗眼。” 烏衣鐵衛(wèi)這才看清楚大姐查心桐的眉目，捂住自已的半張臉唯唯諾諾。 門房中帶刀護衛(wèi)哼一聲為號，查府朱漆大門這才心開出半條縫隙，查心桐順勢擠身進去。 烏衣鐵衛(wèi)們緊急抽調(diào)人手，在大門之外站成兩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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