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編唐浩文身份低微，不敢上前討論，只能湊到王總編耳邊，聲道，“據線報，前夜里，趙半城潛入悅來客棧，給燕歸云送銀子送宅子……不知道這樣的素材能不能被采用？”    王總編叱一聲，道，“趙半城為了做生意，每年要冤枉送掉多少銀子，這有甚么了不起？”    機明鏡先生隱隱聽到‘燕歸云'這三個字，眼中一亮，道，“哪個的趙半城給燕歸云送銀子送宅子，站出來！”    主編唐浩文心站出來，參見機明鏡先生。    機明鏡先生卻是對面不識，詫異道，“你是……？”    王總編插言道，“他是社會民情副刊譚可風主編的副手。因譚主編托病，多日不來靈霄閣報到，所以我今斗膽，讓這位年輕人上七層，來見見世面。”    機明鏡先生笑道，“譚可風這幾日，只怕是病在心里吧？”    王總編嘆道，“據傳，邸報總編徐渭徐文長己經到了金陵，近期與譚主編私下過從甚密，譚可風因此托病數日，估計是徐渭此次準備把他挖去邸報，只是譚可風一直未遞辭呈，所以不敢上報。”    機明鏡先生笑道，“邸報是甚么，歌功頒德，言而無物，純屬浪費紙張，每年的銷量，還需要徐渭以朝庭名義攤派下發。譚可風既然不怕去邸報廢了自己的文筆，由他去吧。”    靈霄閣乃是機明鏡先生一手做大的，自然各種事項由他一人拍板，既然機明鏡先生今日發了話，譚可風就己經算是被靈霄閣掃地出門，永不錄用。    機明鏡先生對著唐浩文把手一招，道，“過來話。”    唐浩文上前，心道，“這次信報，通過我們寄養在悅來客棧的信鴿傳遞，書稱公子燕歸云己返回金陵多日，一直在太平街悅來客棧之中閉關。”    機明鏡先生眉頭一展，道，“這姓燕的娃娃一直有點意思，看來他此次備戰二月二龍抬頭之戰，大有信心。”    唐浩文道，“此次鎮守金陵悅來客棧總店外圍的各方勢力極度盡責，以靈霄閣細作之狡猾機變，卻也無法滲入，因此，公子燕歸云得以一直閉門清修。”    機明鏡先生看準唐浩文仍屬新人，隨口提示道，“悅來客棧的水很深，不要過多糾結。”    唐浩文點點頭，道，“這次反倒是對方內部主動爆料：此次，趙半城能夠求見得逞，還是掌柜子錢得樂從中牽的線。”    機明鏡先生沉吟道，“錢得樂得了便宜，自然不會揭發自己，以悅來客棧之封鎖嚴密，又會是誰，能出賣了這種情報？”    唐浩文道，“我以飛鴿暗中與曝料者聯系，對方自稱姓王，本是悅來客棧的伙計，因為錢得樂克扣了他一百兩銀子的賞銀，這才忿而曝料。”    以眾人認識的錢得樂那種愛錢如命的德性，克扣伙伴們的賞錢這種事他還真做得出來。    機明鏡先生點頭，道，“你又是如何應對？”    唐浩文道，“我自掏荷包，給他寄去了五百兩銀票，只要求他對此事知之無言，言無不盡。”    五百兩銀票可以是靈霄閣一個編半年的收入，這唐浩文墊資購買素材出手能夠如此大方，機明鏡先生對他格外高看一眼，道，“這次你做得很好，往下。”    唐浩文倍受鼓舞，大聲道，“趙半城拜見燕歸云，是因為受船廠欠薪之事所拖累，竟然接到了裘三兩的追殺令。”    機明鏡先生嘆道，“趙半城雖然行徑可憎，但還不致死，如果凡事全是一殺了之，這么來，裘三兩就有些做過份了。”    唐浩文道，“下月初二，正好是公子燕歸云約戰裘三兩，假設我是趙半城，肯定會請動公子燕歸云，讓燕公子在比劍時痛下殺手，先來一個一勞永逸。”    機明鏡先生展顏道，“今年這二月二龍抬頭之戰，一次性將金陵第一公子燕歸云，下第一殺手裘三兩還有南京首富趙半城三位糾纏其中，好大的一盤棋，妙！這才是我要的熱點素材！”    機明鏡先生將身一起，頒布指令：    即日起，〈下英雄榜〉頭版，重點跟蹤報道二月二龍抬頭之戰實況，副刊由唐浩文主筆設浩文專欄，深挖其中玄妙。    王總編最后宣布散會。    下樓時，各位主編圍住唐浩文紛紛賀喜。    雖然，靈霄閣升遷途徑歷來暢通，但對于撰稿人來，一般需要出色作品無數，再加上辛勤奮斗幾年，才有可能爬到主編位置。    這位唐浩文，能夠因為準確把握到一條火爆素材，機明鏡先生在彈指之間就能將他從一個編輯升至頭版主筆！可見機明鏡先生用人之不拘一格。    眾人歸位。    機明鏡先生伏窗俯視時，看見平日愛潔成癖的各位主編們，不畏鳥糞骯臟，紛紛鉆進鴿子籠，一邊抓信鴿，一邊口中喃喃自語，“熱點！熱點！”    機明鏡先生正覺得好氣又好笑。    王總編湊上前，附耳道，“古龍蘭祝老板的信使到了！”    ……    玲瓏塔的第七層是為機明鏡先生一人獨占，除了王老總編之外，連靈霄閣中人都是非請勿入。    如今，靈霄閣中各色工作人員見一對年輕的葡國裝束的男女遞上祝蘭英的名帖之后，馬上就被機明鏡先生殷勤備至的召上七層，大編編們不禁大為詫異。    到了玲瓏塔第七層，那個留著兩撇靈動胡子的葡國裝束男子上前，將名帖遞到王老總編手中。    朝陽之下，一身著長衫的機明鏡先生傲然而立，道，“這位加西亞先生，老夫怎么看著您有幾分面熟喲。”    葡國裝束的男子淡淡一笑，故意用流利的葡語回答道，“本人初來朝不久，莫非，機明鏡先生去過葡國？”    趁著王總編同步翻譯的空檔，機明鏡先生的眼珠偷偷一轉，呵呵笑道，“原來是老夫眼拙了，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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