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新大陸的一月，，雖然變化的不明顯，可是春天的氣息依舊不知不覺彌漫了開來，兩條河源的水流熙熙攘攘增大了幾分，挨著水面的薄冰也一滴一滴往下流淌著融水。

    不過對于第九兵團的將士們而言，卻是一丁點的春之溫暖沒有感覺到，他們駐扎在幾百米海拔高的峽谷中段，向下眺望去，從蛇河中下游不遠(yuǎn)千里開拔過來取他們狗命的印第安部落是與日俱增，地廣人稀的荒涼大陸，很難想象人群居然也能像螞蟻那樣黑幽幽的匯聚在一起。

    從第一天三個部族兩萬人，第二天七個部族五萬人，到如今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個部族，能有七到八萬人了，冒起來的印第安牛皮尖頂帳篷就像是一座座突然冒起來的蘑菇，向天空中縹緲著一叢叢青煙，嘈雜的部落吶喊聲哪怕如此之遠(yuǎn)，都清晰可聞。

    每每夸耀部隊?wèi)?zhàn)斗力強悍時候，都說是一個打十個，現(xiàn)在是實實在在的要一個打十個了，隨著對方每一天人數(shù)都在增加，軍中的恐慌與騷動也是每日劇增。

    然而不管毛行健還是宋勇忠，卻都沒解釋什么，每一天，太子爺僅僅是面容復(fù)雜，拿著望遠(yuǎn)鏡眺不斷望著層層疊疊都快看不到邊際的土著大軍，看著他們，毛行健每每浮現(xiàn)出一股子古怪而復(fù)雜的神情，惆悵，惋惜，還有咬牙切齒那樣的痛恨，在他眉心深處，似乎又夾雜著一股子暴虐的快感。

    又是一天清晨，今個的土著大軍似乎與每一天都不一樣，隨著太陽升起，咚咚作響的牛皮大鼓就一刻都沒歇息過，那些頭上羽冠格外茂密，看起來地位高上的酋長，巫師，勇士級別人物也猶如螞蟻那樣，紛紛向一個最大的帳篷趕去，毛行健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望遠(yuǎn)鏡，偏過頭去。

    “是時候了！”

    幾乎與此同時，宋勇忠也是放下了望遠(yuǎn)鏡，對著他的眼神，重重點了點頭。

    “升帳！”

    沒有多過廢話，毛行健是直接揚起聲音對著身后吩咐了起來。

    ........

    同樣急促的擊鼓聲中，參謀一個級別十人，團正團副二十，甚至連隊正隊副那一級別二百四十多人也全部到了，沒有擁擠在帳篷中，軍官聯(lián)席會議直接召開在了軍營前最后一道雪墻壕溝的邊上。

    不止他們，挨得比較近的士兵，對會議的對話也能聽得清清楚楚，一雙雙眼睛都是疑惑而渴望的落在毛行健的身上，背上。

    說實話，雖然自己老子是扛槍起家，可這戰(zhàn)前動員，親自去鼓舞士氣，毛行健卻還是第一次，看著一雙雙眼睛，就算他亦是沉默了幾秒，腦海中，毛玨的身影似乎出現(xiàn)在他眼前。

    “沒錯，如大家所見，孤殺了西部印第安人的天巫，他們信仰的最高僧侶，現(xiàn)在偌大的新大陸西部所有印第安部落的勇士都集結(jié)了起來，要和孤決一死戰(zhàn)，這個決戰(zhàn)日期，就在今天！”

    話音剛落，劇烈的嘈雜頓時整個彌漫了起來，漢人，高麗人，和人，軍官急促的竊竊私語著，相互議論著，不少人甚至露出了畏懼的神色，有人還埋怨的把目光落在了毛行健身上。

    等著嘈雜聲響了幾秒，毛行健這才用手中彎刀的刀鞘敲了敲地上凍得結(jié)實的冰墻，清脆的聲音中，頂著軍官的議論，他是聲音高昂的揚了起來。

    “孤知道你們心頭或許畏懼，或許埋怨，正常人誰愿意千里迢迢跑到冰天雪地里和十多倍于自己的蠻子拼命？可你們別無選擇，這兒距離海岸線兩千多公里，途中不是窮山惡水叢林猛獸，就是這些滿懷惡意的部族，從這兒向東海岸，距離更遠(yuǎn)，蠻荒的部族更多，沒處跑去！如果誰不信，孤不攔著，現(xiàn)在就可以試試去！”

    “如果你們不拼盡全力，把這些蠻子狠狠地按下去，刺穿他們的心臟！砍掉他們的腦袋，讓他們知道大明的天軍不好惹，今個，這里，就是咱們的買骨之地了，不開玩笑！”

    看這毛行健刀鞘指著山下躁動的部落，剛剛的議論聲卻是重新安靜了下來，因為太子爺所說的都是事實，本來繁亂，浮躁的軍心，漸漸穩(wěn)定了下來，大家伙都知道無路可退了，眼神中，開始浮現(xiàn)出堅定地神色。

    不過這還不夠，刀鞘插在了雪地中，毛行健的臉上居然浮現(xiàn)出一股與他歷年受到的儒家教育所不符合的瘋狂來，手指指著他麾下的臉，瘋狂的叫嚷起來。

    “以前孤父皇曾和孤說過一句話，聰明的帝王不會和屬下談人生，談理想，談大道理，因為沒人的理想人生是拎著腦袋提著刀子在戰(zhàn)場上和人拼命！那時候孤還分外反感，覺得太市儈了！統(tǒng)治好帝國，需要以德服人，用圣人的禮儀來教化百姓，只有有德的君王，才能激起臣下的忠心。”

    “不過今個，孤是明白了，父皇說的太他娘的對了！什么是德？讓部下得到好處，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德！所以孤今個也不和你們講什么大道理，只和你們談利益！”

    手指著山下，毛行健激動地嘶吼著，甚至都有些聲嘶力竭了，什么儒家的端莊儀表完全被拋到了腦后，唾沫星子飛濺到那些大兵的臉上，無比高昂的咆哮著。

    “眼前這幫蠻子是新大陸西邊相當(dāng)于北六省所有的蠻族主力了，只要干了他們，這北六省所有的土地就是咱們的了！你不是想要土地嗎？打贏這仗，你就是地主，農(nóng)場主！牧場主！不想要高官嗎？你們就是孤的總督，將軍！想要錢嗎？這兒的金礦銀礦隨你們挑！只要你肯跟著孤拼了，你們所有的愿望，孤都會為你們滿足！”

    眼看著毛行健撲騰撲騰的拍著胸脯，本來麾下眼神中的堅定，漸漸卻是也被一種叫狂熱的情感所取代，十萬里迢迢來到這陌生之地，誰不想博取一番功業(yè)？來個封妻蔭子？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本來迫不得已的情緒也轉(zhuǎn)變成了主動，挨得最近的幾個軍官，毛行健甚至已經(jīng)清晰地看到他們瞳孔燃燒起的燁燁火光了。

    不過就在這個情緒最高昂的時候，參謀軍官劉豐谷卻是扭扭捏捏，訕訕然的小聲說了起來。

    “那，太子爺....，標(biāo)下從軍，是為了兵部尚書孫大人家的三千金，若是打贏了，標(biāo)下，標(biāo)下愿望......”

    這話讓剛剛緊張激動的氣氛一掃而空，一幫子軍官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聽得毛行健也是忍俊不禁的搖了搖頭，不過就在這胖子窘迫中，毛行健還是上前笑著一拳頭懟到了他肩膀上。

    “美女都愛英雄，這場仗打贏了，回去你就和她說，你戰(zhàn)勝了最野蠻的夷狄，為大明征服了半個大陸，這妹子要是還不心動，孤就親自去替你說去！”

    一下子激動起來，這滑頭的胖子也是猛地一個立正敬禮：“標(biāo)下肝腦涂地，效忠殿下大恩！”

    士氣徹底的激昂了起來，滿意的看著麾下挺得筆直的胸脯，毛行健終于是猛地拔出了軍刀，指向了山下已經(jīng)開始猶如漲潮那樣，向上滿眼的印第安勇士，高昂的叫嚷著：“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開戰(zhàn)！”

    “開戰(zhàn)！！！”

    上百的軍官同樣聲音昂揚，嘶吼著對太子爺彎腰行一大禮，旋即大步流星分散在了偌大的軍陣中，血脈賁張的握著武器等待著。

    看著目光熠熠生輝的毛行健，就算宋勇忠都情不自禁的感慨著，不愧是毛家的后代，一旦迸發(fā)出來，就是眾人熾熱的太陽！重重一抱拳，在毛行健期許的目光中，他亦是翻身上馬，戰(zhàn)馬的轟鳴中，兩個團的騎兵猶如雙龍出海，剝離開了主陣，奔向了右側(cè)更高的山坡上。

    一番激動人心的演講，也讓毛行健自己心頭，居然能有了種沖破禁忌的快樂之感，難怪古詩有云，請君暫上凌煙閣，若個書生萬戶侯？這才是大丈夫當(dāng)如是！

    目光陰冷的看著臉上畫滿戰(zhàn)痕，面孔猙獰的一個個部族勇士兇神惡煞的舉著投槍弓箭，沖鋒向了自己面前的壕溝，太子的臉龐亦是猶如捕獵的雄獅那樣，一瞬間猙獰而又嗜血，背后的斗篷隨著山風(fēng)烈烈飄蕩著，把一月天中蒙著一層寒霜的包臉鋼盔叩在了自己頭上，對著他們，毛行健高高舉起了自己手頭沉重的的大馬士革軍刀。

    “是時候清算一下你們和孤的恩怨情仇了！”

    在他的矚目中，最前沿的明軍將士咆哮著叩響了手頭燧發(fā)槍的扳機，噼里啪啦猶如爆豆子般的聲音中，那些蠻勇向前的部族勇士忽然不可置信的頓住，在毛皮包裹的胸膛上迸發(fā)出一個個鮮血飛濺的窟窿來，旋即重重的向山下又是翻滾了過去。

    流淌的熱血給這蒼白雪谷之間，填上了一道道殷紅艷麗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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