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傍晚,門口還是人來人往的,咸魚對于窮人來說算得上最廉價(jià)的蛋白質(zhì)來源之一,不少人拎著大魚搖搖晃晃的滿意而去,臨時被叫來賣魚的素衣在那兒扒拉著算盤忙的不可開交,兩個文家人不斷的從桶里拎魚,上稱,文紹現(xiàn)在從皮條客晉級到職業(yè)經(jīng)理人了,兩個倒騰北貨的山東商人還在和他商談著整桶買能便宜多少,看到毛玨出來,這廝還沖著他狠狠挑了個大拇指。 接著就是百戶所里的人了,這些日子三姓百戶所的人還真是足夠辛苦,又是挖鹽田,又是要給毛玨出海打魚,這年頭,軍戶給將官干私活,幾乎都被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了,當(dāng)錢箱子拉到百戶所里時候,接到那一串串銅錢,這些漁夫第一感覺竟然不是欣喜,而是愣。 眼看著自己手底下一大群沒見過世面的那傻乎乎的模樣,龐大海是氣不打一處來,滿口臟話的就叫嚷起來。 “都他娘的啞巴了是吧?沒看到千戶爺賞賜,還不他娘的謝恩,這錢不他娘的想要了吧?” 這話還真叫個一語驚醒夢中人,三四百這些天跟著曬鹽,大魚,曬得跟非洲友人那樣的漁民趕緊一起彎腰鞠躬,一個個老少爺們沒口子的哆嗦著念叨著。 “謝千戶爺恩賞!謝千戶爺恩賞!” “都起來吧!” 別說,現(xiàn)在毛玨已經(jīng)開始有他們業(yè)務(wù)經(jīng)理的排頭了,挺胸墊肚子,打著官腔哼哼著黑話,趾高氣昂的向上比劃著手。 “以后記好了,跟著少爺我干,銀子,銅子,甚至金子,少不了你們的,誰他娘的表現(xiàn)好,少爺我有重賞,不過誰偷奸耍滑,少爺我也會重罰,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一幫子漁夫沒口子的點(diǎn)頭哈腰的,看著毛玨禁不住滿意的直點(diǎn)頭,不管什么年代,想要做出點(diǎn)事業(yè)來,沒人幫襯是不可能的,現(xiàn)在,這幫家伙在自己胡蘿卜的引誘下,暫時是上鉤了,自己是頭頭,文孟,龐大海他們這些算是中層干部,如今這大半個村兒則成了底層員工,班底兒是有了,將來能不能展的像馬云大大那么壯觀,就看自己如何經(jīng)營了。 本來就是軍戶,分配也好分配,趙家兩個總旗的壯丁接著去小鹿島曬鹽,而龐家與李家百戶所的軍戶則是接著下海打魚,擴(kuò)大產(chǎn)量,一條依靠大海的經(jīng)濟(jì)鏈開始緩緩成型。 作為軍戶,一年到頭也沒個賺錢機(jī)會,這一個多月雖然苦,不過拿著幾百文錢回家,家家戶戶還是挺高興的,連平日里不舍的拿出來的白米都下了國,滿村子小孩高興的亂跑,就跟過了節(jié)一樣。 不過龐大海卻是高興不起來。 五十來號壯丁被他集結(jié)在一起,一個個臉兒黝黑,穿著破爛的明軍棉甲,腰里挎著刀,一只手還舉著火把,按照毛玨吩咐,他是把百戶所里的戰(zhàn)兵都集結(jié)了起來,看著在他家和他老爺子龐百戶一起混了頓飯的毛玨抹著嘴上的油漬慢悠悠的走出來,龐大海趕緊上前一作揖。 “千戶爺,按照您的吩咐,人都備齊了,不過……” 遲疑了下,這個獐頭鼠目的家伙還是忍不住問道。 “千戶爺,這軍營里可是水淺王八多,您老,究竟要堵水啊?” 真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得罪了他們千戶的財(cái)神爺,不過毛玨不在乎,他有背景,想踩誰就踩誰,可他龐大海一個小小的總旗卻不能不在乎,人家不敢去碰毛玨,收拾他還不像捏個虱子似得,動動嘴他就倒霉了。 不過,就算如此,倒霉了他龐大海現(xiàn)在也得跟著毛玨往油鍋里跳,不說別的,光賣魚一項(xiàng)三個百戶家一家分了十兩銀子,那是相當(dāng)于后世一萬多塊了,這還僅僅一個月,毛玨要是火了不讓他們干了,沒準(zhǔn)魚都沒得打了,到時候他這個三姓百戶所真正管事兒的就得被踹下去。 可惜,連死個明白毛玨都不讓他如愿,瞄了一眼這些個黝黑的老兵油子,毛玨僅僅淡淡的哼了一聲。 “跟老子走,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 東江鎮(zhèn)被毛文龍經(jīng)營的,幾乎相當(dāng)于他的私家軍了,除了沈,趙幾個大將,一大半?yún)ⅲ螕羰貍浼墑e都被毛文龍收做義子義孫了,雖然這種關(guān)系關(guān)鍵時刻未必好使,就像袁崇煥當(dāng)著皮島眾將的面殺了毛文龍,這些混球連個屁都沒敢放一樣,可是平時,毛家大少爺?shù)拿孀樱沒人敢不給。 要是別的軍,這么大白天出去亂溜達(dá),大晚上帶著幾十號人回軍營,腦袋都不知道丟了幾回了,可這西大營,看著和自己參將平輩喝酒,稱兄道弟的毛千總回來了,守門的兵丁是點(diǎn)頭哈腰的打開了大營門。 下午就被拍回去了,毛玨那十二個親兵加上親兵總旗文孟早就拎著刀在海邊那兒等著了,見到毛玨回來,文孟一張馬臉滿是興奮,唯恐天下不亂那般對著毛玨一抱拳。 “總爺,那些孫子還沒回來!” “那就好!” 往了一眼黑黝黝的海面上,只有皮島的燈塔還在亮著光,海面上還是那么平靜,毛玨的嘴角亦是勾勒出了一股子陰森的笑容來。 “都把火把熄了,等著!” ………… 大晚上的,海里除了浪花拍打著海岸,剩下的就靜的跟墳地一般了,然而就像隱藏的夜色中卻生機(jī)勃勃的魚啊螃蟹啊什么的一般,總有人也按耐不住。 差不多快到了半夜十一點(diǎn)左右了,漆黑的海面上,忽然響起了劃水聲,嘩啦啦的水滴從船槳上滑落到大海里,一條龐然大物帶著兩條小船在軍旗的揮舞下緩緩進(jìn)入軍港,緊接著,兵士們搭梯子,拋錨,開始忙忙碌碌的做著下船的準(zhǔn)備。 上一次毛玨跟船回來,是在下午,可如今他卻打聽清楚了,正常回來,都得在晚上,畢竟公開的秘密也是秘密,還是需要掩人耳目的。 一個個火把明晃晃的搖晃著,船上的兵士抬著一些個沉重的箱子,嘿呦嘿呦的吆喝中搬運(yùn)下船,然后堆放在碼頭上,就像上次沈百戶猶豫好多次,想搬卻沒有搬的那堆東西那樣,畢竟航海是個苦活,即將能回家,還能有點(diǎn)分潤,這些個兵士一個個都是心情愉悅的緊,也沒有注意黑暗中多出來不少眼睛。 忽然間,銅鑼當(dāng)當(dāng)作響,一下子五六十個火把就亮了起來,還沒等船上的是軍兵反應(yīng)過來,突然沖出來那一隊(duì)明軍就把貨物堆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全都擋在身后,當(dāng)兵的當(dāng)然不干,叫罵著就要上來搶,不過這伙來人卻真夠橫的,直接亮了刀子,連打帶罵把人踹回去,這么一片喧囂中,船上下來了個穿著百戶服飾的將官,抱胳膊,傲慢而惱火的大方步到了貨物堆前面。 “他娘的,老子還當(dāng)誰敢在老子地盤上炸毛呢,姓龐的,你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老子的胡,不他娘的想活了嗎?” 這廝在千戶所里橫行霸道,看著他氣焰囂張的模樣,還真有不少三姓百戶的戰(zhàn)兵起了哆嗦。 可沒等龐大海說話,一聲長長的吆喝聲又自人群后頭響了起來。 “老子還真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想在張百戶地盤上炸個刺兒,老子還真就想看看老子是怎么死的?” 這口氣,懟的張孟府差不點(diǎn)一口氣兒沒憋死,然而看清楚了來人,他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旋即趕緊低頭,重重的一抱拳。 “千總爺!” “不整死老子了?” 斜著眼睛瞄了這張百戶一眼,旋即毛玨一歪腦袋。 “給老子撬開!” 拿著大撬棍,文孟是親自挨個箱子撬,別說,還真都是好東西,朝鮮王國特產(chǎn)的大城寶石,白頭山芬子酒,虹緞,就后世做韓服那玩意,還有什么口蘑,野山參,東珠,貂皮,總之,遼東的特產(chǎn)這兒是帶了個遍,從這兒皮島出的價(jià),也得上千兩銀子,一大堆東西在火把下燁燁生輝,看的人直咽口水。 “這啥玩意?” 這年頭,想活下去,活的滋潤就得狠,把古惑仔的勁兒拿了出來,歪著腦袋,一手指著這些箱子,一手敲著這張百戶的肩膀頭子,毛玨楞呼呼的斜著眼兒問著。 “回,回千戶爺?shù)脑挘〉模〉膸Я它c(diǎn)私貨,這當(dāng)兵的日子苦,朝廷餉銀又遲遲不來,實(shí)在有點(diǎn)過不下去了,千戶爺,求您,求您高抬貴手!” 真叫生活如彈簧,你弱他就強(qiáng),毛玨一副牛逼哄哄的模樣,倒是把這姓張的給鎮(zhèn)住了,愁眉苦臉,這家伙一副可憐相,小聲向毛玨求著情。 要是不知道內(nèi)幕還好,這些丘八一個個滑的跟泥鰍似得,毛玨哪兒吃這套,斜了他一眼,直接歪著腦袋對身旁文孟嚷嚷道。 “十七律五十四斬都有啥了?看來某位百戶是忘了!” “回大人!” 文孟可是毛玨鐵桿,這貨惹起事兒來那叫唯恐天下不亂,毛玨一吆喝,這廝立馬也是搖頭晃奶陰陽怪氣的應(yīng)答道。 “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制,此謂構(gòu)軍,犯者斬之!” “主管錢糧,給賞之時阿私所親,使士卒結(jié)怨,此為弊軍,犯者斬之!” 跑私貨,剛剛還抱怨朝廷不餉,活不下去,這些可都落入了軍法之中,看著臉色難看的跟吃了熱翔一樣的張百戶,毛玨又是得意洋洋一歪腦袋。 “來人,搬走!” “我看誰敢動!” 真是炸了毛了,咣郎一聲,張孟府刀子都拔了出去來,直接懟到了龐大海身前面,那殺氣騰騰的刀尖逼著毛玨手下那幾個兵不得不往后退著,跟著他身后那六七個親兵也是一起拔了刀子,那模樣,一言不合似乎就要上去火并,來一場你死我活。 可接下來的事兒,讓文孟這個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油子都是捏了一把冷汗,真跟個光棍那樣,歪著腦袋,毛玨竟然直愣愣把脖子貼人家刀刃上了,還自己拍了拍,陰沉的哼哼著。 “來啊!照這兒砍!” 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了,不過砍毛玨,他張孟府是真不敢,那就是叛亂,全家斬!聲色俱厲,這廝同樣陰沉沉的冷笑著。 “千總爺,小的無意冒犯,不過這東西,可都是沈總兵沈帥欽點(diǎn)要的,您老這么都拿去了,沈大帥那面可就不好交代了!” “您老看,咱們各退一步,今個這事兒……” “沈總兵要的?” 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家里頭,就和那沈三娘水火不容了,這兒軍里頭,居然還牽扯到他沈家!看著毛玨陰沉的模樣,還以為嚇住這個紈绔子弟了,張孟府得意洋洋的就是一歪腦袋。 “還不恭請總爺……,總爺,您這是何意?” 一只手被毛玨鐵鉗那樣給夾住了,看著這廝愕然的神情,毛玨臉上滿是陰沉的笑容,陰仄仄的一咧嘴。 “你說這些東西是沈世魁的對不!很好,現(xiàn)在本將就帶著你去沈府親自問,如果是他的,本將謝罪,親自給他扛過去,可如果要是不是,嘖嘖,咱就軍法面前見,走!” 一瞬間,張孟府這個八尺壯漢,后背都濕透了。 ………… 跪下磕個頭,張孟府灰溜溜的帶著手下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港口,這東西是給沈世魁運(yùn)的倒是沒錯,可真鬧到沈世魁面前,他一個總兵是不可能拉下臉去承認(rèn)的,那就給人落下了話柄,到時候,倒霉的肯定是他一個小小的百戶,而既然毛玨口氣硬的敢去沈世魁那兒當(dāng)面質(zhì)問,他必然有著底氣。 到了這個地步,張百戶也硬不起來了,三十六計(jì)走為上只能是最好的選擇了。 滿是敬佩,龐大海吆喝著將張孟府辛辛苦苦從朝鮮,甚至從建奴那面走私來的好東西全都搬走。一抹鼻子,毛玨是牛逼哄哄的歪了一眼張家百戶兵丁撤走的方向,陰仄仄的對著手底下兵哼道。 “老子的地盤上跟老子炸毛,你還嫩了!趕緊搬,把這些都運(yùn)到千總大院,然后咱們接著等著!”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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