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部電影,《西線無戰(zhàn)事》,毛玨這兒就叫魯東無戰(zhàn)事了,到了浮山所一個多月,這位遼東大少除了臨陣磨槍一般的練兵,雪花片子般的花銀子,就是在海邊上窩著,似乎他根本不是來打仗的,啥時候把附近的雞鴨豬羊吃光了,啥時候他就回遼東了。
就這么對峙了一個多月,一直盤踞在登州附近的叛軍忍不住動彈了。
王化安很有野心,如高迎祥,李自成之流之所以被稱為流賊,因?yàn)樗麄兪且恢涣鞲Z在地方,哪怕打下縣城,把糧食物資席卷一空,旋即就會被拋棄,大明是地主,處處縣城處處防守,缺乏足夠力量來抓住泥鰍那樣的流寇軍,這才讓他們一直存活下去。
這也是流賊正確的生存之道,李自成就是堅(jiān)持到了形式足夠逆轉(zhuǎn),一舉推翻了大明王朝,建立了大順帝國。
可這王化安明顯就預(yù)判錯了形式,
幾個月時間縱橫山東,大明帝國的糜爛,官軍的一觸即潰,讓他產(chǎn)生了別樣的心思,登州幾個縣他都是派兵把手的,這個舉動,是有建立自己王國的跡象。
可惜,畢竟僅僅是個鐵嶺礦徒出身,政治上王化安是一丁點(diǎn)建樹都沒有,統(tǒng)治結(jié)構(gòu)上僅僅是是是派麾下小頭目到縣城,把山東人的田產(chǎn)莊園給搶了,轉(zhuǎn)給遼民耕種,治國理念是無生老母真空家鄉(xiāng),他王化安是彌勒轉(zhuǎn)世,來人間平不平事來了,大家都來擁戴他就對了。
而且還有一點(diǎn)山東叛軍完全沒有脫離流民軍的范疇,那就是不事生產(chǎn),從三月開始造反,如今六月多了,亂軍經(jīng)過的地方田地根本沒法耕種,僅僅靠搶掠的糧食也支撐不了三十多萬人的食用,與毛玨這么對峙的一個多月,毛玨還花銀子買走了不少牲畜與蔬菜,估計(jì)王化安是支撐不住了。
六月二十五,盤踞在登州府長達(dá)一個多月的遼東叛軍,蝗蟲一樣殺奔了魯東唯一一座尚且未被攻陷的大城市。
萊州。
七月初五,浮山所。
“毛副將還沒來嗎?”
三個披掛著文山甲的指揮使,一個穿著七品文官官服的小老頭,四個人在浮山中軍島中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蟥那樣,都是背著手來回的踱步著。
第三次,那個七品小老頭一肚子火氣的扭過頭,對著門口叫嚷道。
然而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毛槊是有氣無力的扛著儀仗長戟第三次說道。
“回趙大人,已經(jīng)派人去找了,我家大人很快就能回來!”
“這半個時辰了,擅離職守,怠惰王事,毛玨他不怕彈劾嗎?”
氣的胡子都抖了,那小老頭趙大人火冒三丈的跳著腳咆哮著,可惜,他面對的還是個軟綿綿的毛槊,這家伙在登州和孫元化交換關(guān)文被拖沓的,都患上了文官恐懼癥的毛槊還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死蛇那樣軟綿綿的說著。
“這您得問我們毛大人,小的只是個親衛(wèi)隊(duì)長,小的不知道。”
這年頭的文官都是數(shù)驢的,一個個喜歡抬杠,越和他吵他越來勁,可這么一副爛泥般的態(tài)度,就算罵人他都罵不出來,氣的那趙大人臉都綠了,臉皮子哆嗦的半天都放不出一個屁來,又是猛地一摔袖子,氣悶得背著手接著轉(zhuǎn)著圈子。
又等了二十多分鐘,一聲淫蕩的笑聲中,毛大人是終于閃亮登場了,真像是個浪蕩公子哥那樣,一手摟著個漂亮妞,毛玨晃蕩著溜達(dá)了進(jìn)來。
“將爺,趙大人,成指揮使,劉指揮使,李指揮使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有氣無力的,毛槊在那兒一抱拳,聽的毛玨卻是滿臉膩歪的一甩衣袖子。
“三位指揮使老哥我知道,哪兒來的趙大人,胡扯。”
“呵呵,三位老哥,久等了,這臭丫頭非要本將帶她去釣魚,耽誤時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可算松開了小臉通紅的素衣,毛玨是吊兒郎當(dāng)做了個羅圈揖,大笑著問道。
“幾位老哥今天找我來做什么,去嶗山射獵,還是去金沙灘喝酒?”
三個指揮使臉色都是禁不住扭曲了下,不住的抽搐,那趙大人亦是氣的老臉變成了豬肝色,惱火的搶在了前面,憤怒的咆哮著。
“老夫萊州府照磨官趙炳成!毛副將!巡撫大人軍令,即日調(diào)遣東江鎮(zhèn)兵,浮山衛(wèi),靈山衛(wèi),鰲山衛(wèi)四部兵馬即刻奔赴萊州,解萊州之圍!”
“末將尊令!”
三個指揮使是悲催的整齊一抱拳,然而毛玨卻是浪蕩的忽然擺了擺手。
“等等!”
瞇著眼睛,毛玨一副很是不恭敬的模樣看著那位趙大人,輕慢的問道。
“哪位巡撫下的軍令?”
“當(dāng)然是山東巡撫余大成余大人!”
趙炳成滿是奇怪的問道,誰知道毛玨忽然對著毛槊勾了勾手指,后者立馬是在桌子上的箱子里翻找起來,片刻后,那份調(diào)兵文碟還有軍令被一塊翻了出來,拿著那份軍令,毛玨有限的擺在了趙照磨眼前。
“趙大人,您識字吧?兵部命令,本將所部,歸登萊巡撫孫元化孫大人所調(diào)遣!我只接受孫大人的命令,什么余大人?不認(rèn)識!”
“你……,你敢……”
氣的臉都扭曲了,姓趙的暴怒的咆哮著:“登州陷落,孫大人已經(jīng)死了,全山東兵馬歸余大人統(tǒng)領(lǐng)!你這是違抗軍令!一但萊州陷落,朝廷不會放過你!你負(fù)得起這個責(zé)任嗎?”
“誰知道孫大人是不是真的殉國了,萬一他僅僅是隱藏等待時機(jī),耽誤了孫大人的軍令,你又付的起責(zé)任嗎?”
毫不客氣,毛玨趕蒼蠅那樣驅(qū)趕著:“除非兵部發(fā)來新的命令,毛某不接受任何命令!”
“你!你!你!很好!毛匹夫你等著余大人不會放過你,老夫也一定會彈劾你這個貪生怕死的匹夫!”
“靜候佳音!”
毛玨是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氣急敗壞的出了帳篷,一邊走一面這個趙大人還在咆哮著。
“簡直和當(dāng)年的李如梅一個德行!”
眺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三個指揮使是面面相覷,實(shí)在忍不住,那位李指揮使抱了抱拳頭,開口想勸說,毛玨卻是老臉生硬的一擺手。
“幾位不必多說,朝廷自有法度,咱們是照規(guī)矩辦事,沒有兵部的命令,本將是絕不會動兵的,老子又不是他姓余的養(yǎng)的狗!幾位也是!咱們都是登萊道麾下,他余大成算個鳥?”
話被噎在了那兒,遲疑了片刻,三個指揮使還是不得不抱拳告了辭。
下午十分,浮山衛(wèi)三千六百多衛(wèi)所兵依舊是結(jié)了起來,三衛(wèi)指揮使可沒毛玨那么叼,山東巡撫的命令都可以不鳥,只不過出發(fā)之前,李指揮使還是派人來請了一番,說實(shí)話,三個衛(wèi)作用真不大,真正當(dāng)做主力的,還得是關(guān)外兵,他們?nèi)齻也怕一去回不來,可惜毛玨還是像個負(fù)氣孩子那樣,一口就給回絕了。
“你還真是敢啊!”
站在土墻上,看著浮山衛(wèi)拖家?guī)Э诘年?duì)伍,顫巍巍的老兵扛著生銹的鐵槍,沈光祚也是老臉抽搐,無奈的說道。
“余大成如今是泥菩薩過江,這會兒正是像一條瘋狗那樣,你抗了他的軍令,這家伙肯定會瘋咬你一口,把責(zé)任全都推到你身上,用不了幾天,朝廷就得傳來風(fēng)聲。”
“那也比在豬頭手底下打仗,拼個弟兄們死傷摻重的好,那個老家伙做文章還強(qiáng)點(diǎn),他會打個屁仗?青州一戰(zhàn),要不是他催促進(jìn)軍進(jìn)軍的,三萬魯兵怎么都能遏制住叛軍在青州臨朐一線,一戰(zhàn)大敗之后,老家伙被打怕了,又變成主撫派,命令各處按兵不動,不然孫元化怎么能獨(dú)木難支?”
滿臉不屑,毛玨輕蔑的抱著胳膊,陰沉的哼哼著,最后還意猶未盡的補(bǔ)了一句。
“腐儒!”
這話刺的沈光祚老臉也是禁不住顫了一下,好一會,老家伙這才有點(diǎn)悻悻然的哼哼道。
“你還是想好,過幾天御史彈劾下來,怎么對付吧!”
“怎么對付?”
提到這個,毛玨居然是露出一股子輕松的微笑,滿不在乎的笑道。
“打個勝仗不就得了?功勛可以堵住一切口,老子要是擊破了叛軍,朝廷再挑刺的話,天下誰人還給朝廷賣命了?”
說話功夫,文孟已經(jīng)是亢奮的快步登上了土墻,猛地在毛玨背后跪地軍禮。
“將爺!軍馬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將士們也按照您的命令養(yǎng)精蓄銳,隨時等候命令!”
訓(xùn)練聲還在繼續(xù),只不過換了了一群后備兵,廚子之類的嘶聲力竭的哇哇叫著,干打雷不下雨,反正隔著土墻,外面也不知道,目光陰森的看著下方,毛玨的嘴角又是微微向上挑起了個弧度。
“出發(fā)之前,先把眼睛排一排了!”
“末將尊令!”
…………
后世的青島,如今的浮山所距離登州直線距離差不多二百三十公里,也就是四百六十里地,其間間隔萊陽,棲霞,雖然叛軍占據(jù)了萊陽縣城,可主力防御還是在棲霞,應(yīng)為萊陽一來距離本部太遠(yuǎn),而來地形上是緩坡丘陵,地勢不連貫,不利于防守,棲霞正好相反,密集的丘陵延綿不絕,境內(nèi)還有岠峒山,翠屏山,金山,北曲山等一系列險要之處。
雖然毛玨是個“紈绔子弟”,可是對于關(guān)外兵,吃過一次虧的王化安是一點(diǎn)也不敢大意,在棲霞駐扎了一萬多人馬防御,主將還是他小舅子趙鎬頭,副將用的山東大響馬,赫赫有名的大盜蠻三刀,配備了響馬兩千多人,登州城繳獲的西洋炮還拉來了三十多,大營就設(shè)在翠屏山上,可謂居高臨下,易守難攻。
這趙鎬頭也用心,王化安讓他盯著毛玨,他就往死了盯著毛玨,盯著自己像個基佬一樣。
不過這個年頭畢竟不像后世,一個電話情報(bào)就拍出來了,七月初七,趙鎬頭才剛剛收到五號的情報(bào),聽著浮山幾個所向萊州府方向支援,而關(guān)外兵還是一動不動的消息之后,這個也是礦工出身的小子不屑的笑了笑,隨手把那個被抓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秀才給揮退了。
過去畢竟是窮怕了,雖然占據(jù)了山上原本明軍的哨營,可為了享受,這趙鎬頭又是下令扒了原來千總的的院子外帶一大圈軍營,給他起個三進(jìn)的大院子,他修房子可沒有毛玨那么快,先打的地基,然后用木料堆砌,如今只起了后院,前院和中院還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么蛑恍┻|民叛軍當(dāng)著監(jiān)工,而干活的都是本地人叛軍,還有人不斷從山下拉上來上等的木料,一條棲霞山道弄得忙忙碌碌的。
忙完“公事”,這趙鎬頭又是抻著懶腰出了門,也不去管軍,倒是先視察起自己宅子的工程進(jìn)度來。
不過今天注定是不順利了,本來應(yīng)該送到的紅木床,居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蹤影,等了半個來小時,太陽都升起來了,床還沒到,這個鐵嶺礦徒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撤住門口一個小頭目,劈頭蓋臉就是兩個大耳光。
“老子的床呢?那床可是老子與白蓮仙君交流的重要媒介!耽誤了仙國大事,你擔(dān)待的起嗎?”
“大師君饒命!”
慌張的跪在了地上,那個小頭目哭爹喊娘的哭求著。
“不是小的辦事不力啊!而是鬼將蠻大人下山打草谷回來,他的人馬把山道給堵上了!”
“這個挨千刀的山賊頭子,又他娘的壞老子好事兒!”
還真是氣量小,一個紅木床就讓趙鎬頭惱火成這樣,嘴里罵罵咧咧的,帶著幾十個鬼卒,怒火沖天的就出了山寨門。
山道上還真是有不少響馬騎兵,牽著馬懶洋洋的向上走著,最前面那個光著膀子,扛著把大砍刀的大胡子,就是蠻三刀了,最近這家伙經(jīng)常下山,搶了好東西也不分給自己,新仇舊怨加一起,指著他鼻子,趙鎬頭就是破口大罵。
“直娘賊的響馬子,干你娘的驢球蛋蛋,誰他娘的讓你私自下山的?佛爺?shù)拿钅闼锏耐藛幔咳f一官軍殺過來,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這臟話說的,毫不客氣,在好幾千部下面前,罵的蠻三刀狗血噴頭的,要是往常,估計(jì)倆人得對罵起來,可是知道今天,這蠻子反倒是轉(zhuǎn)性了那樣,笑呵呵的跳下了馬,上前就是重重一鞠躬。
“師君息怒,小的這不是為了找些新鮮玩意,孝敬師君您還有佛爺嗎?這不,您看,剛淘弄到的!”
礦工,也沒那么多心眼,表情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好奇心驅(qū)使下,這趙鎬頭還真罵罵咧咧的把臉湊過去可眼見著這蠻三刀從腰里掏了半天,忽然一刀直接扎他肚子上,吃痛之下,這趙鎬頭大叫著踉蹌了一步。
“直娘賊的,一幫愚民捧捧,還真把自己當(dāng)神仙了?”
破口大罵著,沒等這趙鎬頭反應(yīng)過來,蠻三刀已經(jīng)一大刀砍了過來,正砍在當(dāng)胸上,血和內(nèi)臟哇的一下噴出,砍得這趙鎬頭硬是轉(zhuǎn)了個圈子,癱軟的跪在地上。
殺人不過三刀,第三刀,那戴著貓眼綠瓜皮帽的腦袋咔嚓一下飛了起來,在那些叛軍驚愕的神情中,噴了一身血的蠻三刀獰笑著撿起了那顆腦袋。
“官狗子!”
上面把守炮臺的叛軍忽然驚駭?shù)慕腥缕饋恚觳脚苤鸵ゲ倥冢膳趶椷沒塞進(jìn)去,背后幾把亮晶晶的刀子捅過來,當(dāng)即來了個紅刀子進(jìn)白刀子出,山道上,叛軍與響馬盜之間倒是先對砍成了一團(tuán),不斷有尸骸滾落下去,華貴的紅木翻倒在道上。不少本地流民跟著叛軍本來就是混一口飯吃,眼看著這血腥的一幕,干脆是扔了家伙撒腿就跑。
十幾分鐘之后,一面毛字大旗緩緩的行進(jìn)到山下,拎著那人頭,蠻三刀猛地跪在馬前,亢奮的磕頭道。
“罪民劉蠻拜見將軍大人!”
看著這滿山的風(fēng)煙,毛玨輕描淡寫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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