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預(yù)感到了即將發(fā)生的血腥,晴了半個月的東江天,半夜居然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場雨。
后世毛玨就最討厭下雨了,弄得濕漉漉的,整個人一天都不舒服了,如今,他更加討厭。
還好,老天爺給面子,下雨襯托了下氣氛,大約早晨七左右就收了,也沒給東江鹿皮袋子里的紙殼彈還有橡木桶中的火藥造成什么影響。
兩軍陣前,平坦的東江大公路就像生了麻子那樣,已經(jīng)是出了一道道龜裂紋,一只手從泥土中耷拉出來,水滴從似乎嘲諷的向下比劃的食指緩緩滴下,旋即向下形成個水凹。
泛著紅色!
除了一只手,身子已經(jīng)看不到了,一座巨大的土堆把這個也不知道是滿八旗還是漢八旗的手主人徹底給埋了,或許,只剩下了這一只手也不定。
這是昨個傍晚東江軍炮擊的杰作!
早兩個多月,東江軍就已經(jīng)布置陣地了,清軍安營扎寨的地方,炮手也是提前測量好了單元,什么仰角什么方位能打到哪兒,早都成了資料寫在了紙張上,就算是閉著眼睛打都能打到,更別全神貫注的往死里了。
昨個炮擊進(jìn)行了四輪,打出的炮彈八百多發(fā),估計至少打死打傷了五六百前沿清軍重步兵或者騎兵,要是按照《清史稿》上那些夸張的記錄,清軍這傷亡又是一場殲滅明軍幾萬人的大戰(zhàn)打完了。
不過挨了一頓東江封建軍閥主義的毒打,清軍似乎也學(xué)乖了,趁著夜色濃郁,幾萬隨軍而來的包衣奴才忙碌了整夜,一個兩米高,兩米寬,長達(dá)三公里的土堆壕溝在清軍面前聳立了出來,將厚實龐大的建州女真軍鎮(zhèn)牢牢的包裹在了后頭。
清軍攻城能力雖然平平,卻不能瞧他們的土木工程能力,當(dāng)年大凌河之戰(zhàn),清人就是連續(xù)挖掘了三道壕溝土墻,把祖大壽軍牢牢圍困在大凌河城內(nèi),靠著壕溝群圍打援,差把毛玨都?xì)⑺涝诖罅韬映窍隆?br />
看著無比森然的清軍軍陣在壕溝群后頭僅僅露出一半,卻依舊是旌旗森然,帳篷一座連著一座,猶如蘑菇叢那樣,毛玨是狠狠的哼了一聲,旋即又是端起了罐頭,往嘴里塞著。
就在毛玨為清軍的人多勢眾而眼紅時候,殊不知,皇太極也在做著同一件事情。
“這個東江毛蠻子!哪兒來這么多的炮啊!”
難怪皇太極發(fā)出如此滄桑的嘆息,寧錦大捷,袁崇煥將不可一世的努爾哈赤打回遼沈一線,靠的是紅夷大炮,當(dāng)時袁崇煥有多少炮?十一門!
崇禎六年,一條運載紅夷大炮的明軍兵船在寧前擱淺,清庭簡直拿出珍寶島搶蘇軍坦克那個態(tài)度把沉船的大炮給拖回來,以在遼東經(jīng)商從軍漢化多年的女真人佟佳氏一族佟養(yǎng)性為首,組建重兵部隊,仿照紅夷大炮,費盡九驢二狗之力,如今清軍有紅衣炮多少?
二十四門!
除去留守盛京的,這么多年,皇太極也沒弄出多少炮來,結(jié)果到了東江,好家伙,兩門牙堡十六門紅衣炮,已經(jīng)被他當(dāng)做東江軍主力炮兵了,再往前進(jìn),是個險要的山城堡壘就配個五七六門,前前后后遭遇不下百門紅衣炮了,白馬山城還有東江學(xué)府更是配備了五十來門紅夷大炮,轉(zhuǎn)師鐵山,要打穿東江,一半是皇太極突然醒悟,另一半也是在白馬山城五千守軍的炮擊之下被打醒的,好家伙,這就夠過分了,昨個,毛玨足足亮出來兩百多門大炮。
你丫的大炮不要錢啊?
不過別,皇太極的感慨還真沒錯,清庭冶煉技術(shù)落后,每鑄造三十門炮,才有個一兩門成功的,成本在五六千兩一門,大明朝好,技術(shù)領(lǐng)先,可是一門炮從戶部撥銀子到兵部麾下的兵工廠鑄造,不知道多少文武官員太監(jiān)伸手,真正用到鑄炮的剩不了幾個,大明的紅衣炮成本便宜有限,在兩三千兩左右。
這兩個弊端毛玨都沒有,東江的火器工坊是他自營,誰敢貪污他的銀子,毛玨先剁了他的爪子,另外礦石東江自己產(chǎn)的,煤炭東江自己產(chǎn)的,工匠花銷在這里頭反倒是大頭,鑄造一門炮,沒有蒸汽機之前,成本才幾百兩,如今更是下降到二百多兩了。
還有彈藥,火山,東江本地有,倭國多的是,硝礦,咸鏡道有不少,倭國雖然少,可半國之力也不算少了,至于木炭更簡單,這年頭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缺木頭嗎?再就是炮彈的鐵球子,更簡單,有了蒸汽機均勻運動轱轆就打磨出來了,別人是不差錢,毛玨是不差炮!
可皇太極何等梟雄,也就是感慨一番,紅了下眼睛之后,再一次,他那與肥胖的臉不相襯的銳利鷹眸瞬間爆發(fā)出一股子鄙人的精氣來,嘴角又是掛起來一股子陰冷的笑容。
“不過這毛蠻子,還是太嫩!”
“皇上所言極是!”
望遠(yuǎn)鏡中,一塊用麻袋殿起來,階梯狀的圓形陣地映襯在望遠(yuǎn)鏡中,昨個發(fā)威的二百多門紅夷大炮全都被毛玨圈在了一處,看的范文程那張老臉也顯露出了一股子冷笑來,雙手托著望遠(yuǎn)鏡,重新還給了皇太極。
把那珍貴的西洋望遠(yuǎn)鏡往腰上鏡袋子里一塞,拉著馬,皇太極旋即高聳的土堆上下了來,吃一塹長一智,三公里的土堆堡壘上,跟著八個穿著和他差不多衣服的替身也是拽著馬頭從土堆上下來,旋即又是三十二名留著辮子,滿身橫肉的女真壯漢猛地敲響十六面牛皮大鼓,隆隆的鼓聲中,從各個土墻缺口,清軍像螞蟻那樣沖了出去。
要是按照平時,清軍會從入侵地劫掠人口作為炮灰去打頭陣,可東江毛玨堅壁清野的太干凈,沒個東江百姓都是他珍貴的資源,一個也沒給建奴留下,于是乎打頭陣的則是各家的包衣奴才。
身上就掛著件馬掛,一手拿刀,一手拎著個土籃子,第一波是差不多三千多包衣士氣高昂的沖出了土圍,猛地向前奔跑了幾十步,旋即也不去作戰(zhàn),蹲下來就拿著鐵鍬,拼命的在還濕漉漉松軟的麥田地里摳了起來。
他們身后,一些裝備著粗皮甲的漢軍八旗則是推著櫓車,沉重而緩慢的從后頭出來。
這戰(zhàn)法倒是和當(dāng)初長崎城下毛玨與松平信綱對壘時候差不多,面對東江的炮火優(yōu)勢,采取土木工程,不斷挖掘壕溝做掩護(hù),然后層層推進(jìn)到山底下。
這出寨子的三千包衣分散到長達(dá)三四公里的正面戰(zhàn)線上,陣型拉的極其松散,也是專門來對付東江大炮,你轟任你轟,反正我這奴隸不值錢,一條人命換你五炮,我就賺了!
而且戰(zhàn)爭永遠(yuǎn)不能看明面的,在土墻后頭,兩千左右八旗軍最精悍的驍騎營武士牽著馬蹲伏在后頭,專門等著,一但毛玨要是派出騎兵與步兵下山攻擊襲擾這些挖掘坑道的包衣,這些騎兵就會越鎮(zhèn)而出,去糾纏住東江部隊,然后優(yōu)勢騎兵合圍,吃掉他一大股兵力。
剛下過雨,山土并不算硬,而且只要挖出一條壕溝并且活著回來,就有半個前程的軍功,多積攢幾個,就有從包衣阿哈晉升到平民的可能,甚至要是斬殺下個首級,還有抬旗的希望,一群被掠奪的漢人包衣也是麻木卻興奮的蹲在地上摳著,去去十多分鐘,第二道斷斷續(xù)續(xù)的土墻已經(jīng)開始初見端倪。
在軍鎮(zhèn)后方靜靜窺視著鴉雀無聲的東江軍鎮(zhèn),皇太極的臉上卻是流露著失望的神色。
這就無計可施了?
可就在皇太極鄙夷毛玨的時候,一陣子爆豆子般的槍響,猛地在前陣爆發(fā)了出來,槍響過后,還夾著好幾聲炮吼。
東江明軍還不如遼東明軍呵!遼東軍好歹是等建州騎兵殺到一百多米之前才受不了心頭的壓力,提前把火器打了出來,如今兩軍間隔三公里,這兒開槍,子彈都沒不過來,聽響嗎?
然而鄙夷之色僅僅剛剛升起,旋即皇太極臉上的神情卻是僵住了。
大片的慘叫聲同時傳了來。
“發(fā)爺!”
滿是亢奮,東江哨長,游擊將軍,軍團長劉沖的族弟劉達(dá)那張幾乎和他哥沒啥大區(qū)別的胡子臉興奮的通紅,高舉著軍官左輪吶喊著,一隊東江軍也是整齊的把槍火射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些包衣是夠可憐的,背井離鄉(xiāng)從中原被劫掠出來!可你給建奴當(dāng)狗,要把老子也變成包衣,那就對不住了!尚且蹲在地上噗嗤噗嗤挖掘著的包衣奴才立馬被這突如其來的槍擊打到了幾十人,剩下的駭然扔了筐轉(zhuǎn)身就跑。
怎么也沒想到昨個偵查過后,空空如也的洛村里頭能冒出好幾百東江軍來,蹲守在土墻后頭的梅勒額真瓜爾佳圖賴頓時氣的臉上大胡子都飛了起來,大吼一聲,拎著把大砍刀就沖了出去,緊跟著他,上千正黃旗驍騎營騎兵揚鞭策馬,鬼頭刀斜舉,也不在乎踐踏到逃回來的包衣,徑直向東江軍軍陣撞去。
誰知道,這些混球還真不是好漢,第三波槍都沒放,一聲吆喝,轉(zhuǎn)身就往村子里逃了回去。
根本都沒過腦子,這圖賴直勾勾的就跟著沖進(jìn)了村子。
這個戰(zhàn)場巧合太多了,這頭,皇太極的信使氣急敗壞的跟在后頭追出去,那頭,毛玨的傳令官也是氣喘吁吁跑到了炮兵圓陣,扯著公鴨嗓嚷著。
“孫大人,將爺下令開炮!”
“早就準(zhǔn)備好了!”
算是參軍幾年的老兵的,別人都練的膀大腰圓,這孫春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瘦的跟雞仔似得,可卻也不耽誤她的英氣勃勃,幾乎是回話的功夫,右手叩動了燧發(fā)機,轟隆一聲鐵鏈子亂顫,榴霰彈跟流星一般狠狠的砸了出去。
下一秒,又是百炮齊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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