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城隔離區，一座被標記為三號樓病房的貴族宅邸。

    羅玲推開一間“病房”的門，看到了里面躺著的宋鴻洋，她和周圍的醫生護士不同，身上并沒有頂著一個淺淺的隔絕毒素護盾。而是穿著一身簡單的襯衫牛仔褲。

    宋鴻洋是護衛軍護衛軍中第一批發病的感染者，但是由于他斗氣水平已經達到了中階，因此比他手下幾個戰士都撐得更久一些。不過，他的病情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黑色已經覆蓋了他身上八成的皮膚，那些黑斑已經包圍了除了他臉頰和額頭外的幾乎所有部分。

    羅玲進去的時候馮瑤正做完最后的檢查，宋鴻洋聲音很虛弱地問道：“馮醫生，你和我說實話吧。我是不是不行了？我從昨晚開始，已經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了，現在我用斗氣護住身體和頭，但是，但是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羅玲靜靜地聽著，感覺到一個被困頓在腐爛軀殼中的靈魂，他有一種陷入深淵般的絕望。

    馮瑤在護盾中神色憔悴，她有一天多的時間沒合眼了，“不，怎么會，你還能堅持下去。我們正在盡全力尋找救你的辦法，雖然還差一點，但是，但是請你繼續堅持。我把羅玲請來，就是讓她做一次短時間正能量沖刷，幫助你壓制這些細菌的侵襲。”

    “很……很痛啊。”宋鴻洋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你說什么？”馮瑤沒聽清他的話。

    “我說，正能量真的很痛啊。我已經沒有什么感覺了，但……那個時候，真的像在燒我。痛……”宋鴻洋喃喃道。

    馮瑤又問了幾句，宋鴻洋轉過頭去不愿說話了。她無奈地轉向羅玲道：“羅老師，接下來的事情請你費心了。”

    羅玲小聲問：“他到底還有多久時間？”

    馮瑤道：“按照現在身體被侵蝕的情況看，他最多再堅持幾個小時，也就是說，他過不了今晚了。”

    羅玲道：“我知道了，施法之前我想和他單獨談一談。”

    “為什么？”

    “就當是鼓勵他吧。你沒發現他不太合作嗎？我想房間里太多人會讓他更煩躁的。”

    “好吧。”馮瑤帶著身邊的護士走出了房間，留下了羅玲一個人。

    見馮瑤等人離開，宋鴻洋轉回頭來，緩緩地對羅玲說道：“羅老師，我能不能……求您一個事，您能不能對我施展一個睡眠術，讓我睡過去以后……就不醒來了。”

    羅玲道：“你已經不想堅持了嗎？”

    “我已經感覺到身體的崩潰了。我的手，腳還有身體的一部分已經變成了一灘爛泥一樣的東西，這樣我的，保住命又有什么用呢？我感覺自己在被他們吃掉，您能明白那種一口一口被咬掉的感覺嗎？我不想我的整個身體到死都變成它們的食物，然后變成一灘臭氣熏天的黑水。我知道自己現在是多么惹人厭的東西，沒人希望多看我一眼，沒人愿意接近我一下，所以，請幫幫我，讓我在不知不覺當中死去吧。”宋鴻洋說話的聲音居然變得連貫而響亮起來，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是多么急迫。

    羅玲知道這是一種回光返照，他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她說道：“你和馮醫生提過這件事嗎？”

    宋鴻洋以難以察覺的幅度搖著頭道：“說過，沒用，那些人只會說堅持，希望之類的廢話，希望這個東西，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擁有的，你知道和一個確定身處絕望的人談希望，是多么殘酷的事情嗎？我他么連一片木板都沒有，他們和我說乘風破浪，有什么意義？我不要聽這些，我的希望就是有尊嚴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羅玲道：“也許……你有另一個選擇，你聽說過靈侍嗎？”

    “靈侍……我聽說過，那是變成你頭腦中的一道影子嗎？那樣我還真的存在的嗎？”宋鴻洋問道。

    “不，你是真實存在的。”羅玲說道，“就像現在的我是真的存在的一樣。”

    羅玲伸出手，指背輕輕靠在宋鴻洋的臉頰上。宋鴻洋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溫度，微微有些暖，他閉上眼睛，眼淚止不住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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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玲走出房間，馮瑤正好從隔壁的房間里匆匆出來。她問道：“怎么樣了？”

    “他已經變成了我的靈侍，至于他的**已經被我凈化了。”羅玲說道。

    “什么？”馮瑤一著急，手背和臉頰上都出現了鱗片，力氣倍增，她猛地推開病房的門。看到病床上的人自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張留有印跡的床，床上明顯被正能量和火系魔法灼燒過，房間里還有焦糊的氣味，“你，你怎么能這樣？也許，也許他還能夠堅持……”

    “停！我不想聽你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了。”羅玲有些粗暴地打斷了馮瑤的話，“治療方案研究進度你我都清楚，再撐下去不過是讓他多痛苦幾個小時，選擇讓他捱著只是為了減輕你自己道德上的痛苦，卻并沒有真正為他著想。

    你是在逃避自己作為一個醫者的責任，如果你無法醫治他，就應該給他一個最不痛苦的結束，不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我也是為他著想。要是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呢？”馮瑤還在辯解。

    “那只是你不顧實際的妄想罷了。只為了滿足自己的安心，而不顧別人的痛苦，也無視他自己的選擇，不是自私是什么？”羅玲的反問讓馮瑤說不出話來。

    “更何況成為靈侍，并不等于真的死去。他們在我的冥想世界中，一樣可以生活和成長。相反，當他們真正死亡的時候，靈魂可能就沒有力量凝聚起來，成為一個靈侍了。”

    “你說的是‘他們’？還有人要成為靈侍？”馮瑤問道。

    “沒錯。在能夠拯救他們的方法被研究出來之前，這是幫助他們唯一的方法了。”

    羅玲看了看都默不作聲的醫務人員，說道：“把道德判斷交給我們身后的人吧，我們現在沒有那個閑工夫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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