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通花軟牛腸,是一種以鮮羊肉上火煮爛,調味后灌入牛腸再次煮熟的涼菜。唐初時由于農耕有待恢復,朝廷下達了禁止食用牛肉的禁令,宰殺食用牛肉最高會被判罰一年半至兩年的監禁。但到了中宗時,富裕階層和朝廷官員們不滿足于魚羊雞肉,開始偷偷宰殺牛肉食用,皇帝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在韋溫宴請中宗時,還親自贊揚過一道牛肉制成的菜肴。
蘇曉飛本就是賦異稟的大廚,只看了一眼食單上的步驟與食材,便立刻開始準備起來。言兒見蘇曉飛動作嫻熟地用白醋清洗起牛直腸,一臉疑惑道:“奇怪了,你怎么知道要用白醋清洗牛腸?師父特意沒在食單里寫,還想讓我考考你的。”
蘇曉飛轉了轉眼睛,道:“回去告訴師父,我還有更好的妙招。”
言兒驚奇道:“是什么?快告訴我吧。”
蘇曉飛從廚房柜子里找出面粉倒入盆中,又加了一些鹽,最后加入少量清水。言兒看著蘇曉飛一連串動作,完全不像是之前連基本調味料都無法識別的樣子。
“面粉和鹽可以清除掉牛腸褶皺里的雜質,如果沒有面粉,生粉也是可以的……”蘇曉飛一邊搓洗腸衣一邊道。
“生粉是什么?”
“生粉就是玉米粉,”蘇曉飛突然想起玉米是元代以后才傳入中國,告訴言兒也沒用,“那東西很難見到,不如面粉好用。”
言兒點點頭,又道:“你之前被師父測味時的表現,是真的還是假的?”
蘇曉飛嘴角一揚,道:“第二只碗里是胡椒、花椒、八角、桂皮和丁香粉末,沒錯吧?”
言兒道:“沒錯。”
蘇曉飛道:“第三只碗里,是肉桂、茴香、草果、干姜、月桂。”
言兒道:“對,為什么你剛才不?”
蘇曉飛嘿嘿一笑道:“剛剛我明明都了,只不過你和師父沒聽明白罷了。”
言兒愣了一下,轉念一想,恍然大悟,竟驚駭到不出話來。
原來剛剛蘇曉飛故意在呂公公測試時錯,將第一只碗里的調味品粉末成第二只碗里的,以此類推,第一只碗里調料種類,其實是第七只碗里裝的。實際上每只碗里的調味品蘇曉飛都嘗對了,只不過被他故意打亂順序了出來。
若真是這樣,蘇曉飛只怕是整個大唐皇宮,不,整個大唐帝國,味覺最靈敏的人。
“可是,”言兒用崇拜的目光盯著蘇曉飛,疑惑道:“按照你的法,你是在還沒嘗到第七只碗里粉末時便知道混合了什么調味料,這怎么可能?”
蘇曉飛淡淡一笑,道:“你扶著我時,是不是順著第七只碗走到第一只碗的?”
言兒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正是如此,莫非你在那時候就偷偷沾了碗中粉末?”
蘇曉飛用手指點了點言兒鼻子,笑而不語。
言兒臉頰一紅,頓悟道:“鼻子……是嗅到的!?”他對蘇曉飛的欽佩和崇拜,頓時又增加了幾分。要知道廚師里絕大多數擁有敏銳味覺,但嗅覺同樣敏銳的人是少之又少,而像蘇曉飛這樣只是聞一下便知道磨成粉末的五種調味料,而且還記的一個不差的家伙,堪稱奇人。
蘇曉飛結束清洗牛腸的工作時,羊肉也煮的差不多了。這時言兒跟在蘇曉飛身后,完全沒有了之前趾高氣揚的氣勢。
羊肉剁碎,灌入牛腸,放入加了香料和清水的湯鍋中燉煮,兩炷香時間過去,這道通花軟牛腸已經進入到最后一道工序——冷卻切片。
蘇曉飛將牛腸撈起,放置在案板上,正要拿石塊壓住時,突然聽見院子外傳來人聲。
只見一胖一瘦兩個宦官開路,簇擁著一個身穿紫色綾羅袍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入院子。
走在前面的胖宦官道:“盧大人,這呂公公自從來到這偏僻廂房,每日都關在屋里不出門,想必這幾個月來又研究出不少新菜式。”
中年男子掃視一眼院子,笑道:“我這位師兄素來醉心廚技,盧某比之不及。”
另一個瘦宦官忙道:“盧大人太過謙虛,如今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您的手藝最得韋后和安樂公主兩位喜愛……連韋丞相都經常邀您在燒尾宴上露一手。”
蘇曉飛聽著這三人一唱一和,心想:“這盧應也真是夠了,把自己師兄整成這樣不,竟還時不時跑來落井下石炫耀一通。”正要懟他兩句,言兒卻拉了拉他衣袖,悄聲道:“他現在已是御廚總管,官居下三品,亂話可是會被重罰的。”
蘇曉飛忍住,低聲道:“下三濫的家伙當下三品的官,也沒錯……嘿嘿”
言兒又氣又怕,連忙拉著蘇曉飛一同從廚房出來,跪下行禮。
只聽胖宦官怒道:“呂一鈞可真大的膽子,明知道盧大人來了,還不出來迎接?”
瘦宦官附和道:“簡直是不想在這膳司局呆了!”
盧應鼻子嗅了嗅,空氣中飄蕩著一股鮮香撲鼻的羊肉味道。
“莫非師兄還在研究那道通花軟牛腸?”盧應暗想。這通花軟牛腸,是呂一鈞苦心研究數載才完成的食譜,盧應正是憑借這套食譜,才得到韋丞相賞識。他知道呂一鈞個性執拗,一心想研究出比之前更美味的食單,所以才留對方在宮中,方便監視。
不過,不知是呂一鈞年事已高,還是才華用盡,自從被竊走食單后,再也沒有做出過像樣的菜品。
“這子是誰?”盧應指著蘇曉飛問道。
言兒忙答道:“他是師父前日招的廚房雜工。”
盧應看了身邊瘦子宦官一眼,一胖一瘦兩個宦官立刻撲向蘇曉飛,將他雙手抓起,掌心向上。
蘇曉飛心中一沉,心想這盧應該不會也要斬掉自己一邊三根手指頭吧?那他媽可做的太絕了。
“住手!”
只聽見呂一鈞所住廂房里傳出一聲厲喝,一個身影嗖地閃到院子中。
蘇曉飛還沒明白怎么回事,便見面前兩個宦官的身子飛了出去,“嘭”“嘭”兩聲撞在院子中的樹干上,樹葉落了一地。
“師兄,我不過是想幫你看看你這徒弟有沒有潛力而已,何必那么緊張?”盧應笑道。
呂一鈞冷哼一聲,道:“我年歲已高,如今只求將廚藝找個合適的徒弟傳了。”
盧應道:“但愿如此,不過我看你這徒弟,細皮嫩肉,恐怕連菜刀都沒拿過。”
蘇曉飛顫巍巍道:“盧大人英明,人從為仆,只做過跑腿的雜活,對做菜是一竅不通的。”
盧應仰大笑,道:“既然如此,那師弟便給個機會給師哥好了,這幾日氣暑熱難耐,韋皇后食欲不振,不如由師弟新招徒兒做一道甜品呈給皇后品嘗。”
兩個從地上爬起來的宦官,此刻也忘記了疼痛,一起奸笑起來。
呂一鈞道:“盧大人,呂某已將所有食單交給你,皇后要吃甜品,這差事理應由御廚總管負責。”
胖公公道:“大膽!盧大人看在同門之情,特意給你在皇后面前表現的機會,居然敢不識抬舉?!”
盧應道:“別的甜品也就罷了,只是這次皇后點名要品嘗的,卻是師兄食單上這道‘貴妃紅’。”
呂一鈞怒目圓瞪,心中恨不能立刻撲上去將盧應碎尸萬段。給皇后吃的甜品卻叫“貴妃紅”,這不是明擺著想借機陷害自己那新招徒弟嗎?
但他又想,若自己此刻真殺了盧應,必然連同家人、言兒,甚至連這無辜少年也一并害了,只好強忍怒火,拱手拜謝道:“多謝盧總管好意。”
盧應笑道:“盧某進院子時,聞到煮羊肉的香氣,想必師兄是在做那道通花軟牛腸?對了,忘記告訴師兄,師弟在你的食單上略做改良,將最后切片冷卻這道工序,用上了山冰雪,得到皇上皇后盛贊。”
完,和兩個宦官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呂一鈞沉著臉走到蘇曉飛面前,道:“我呂某生平最恨人假話,尤其恨那些把假話的跟真話一樣的人。”
言兒見呂一鈞正在生氣,連忙勸慰道:“師父,他剛剛只是太害怕了,所以胡亂了些……師父莫要罰他。”
蘇曉飛白了呂一鈞一眼,嘟囔道:“老子要承認自己廚藝了得,估計剛剛就被那一對超級瑪麗太監兄弟給‘ko’了。”
不料呂一鈞突然笑道:“但你這子,我卻偏要你不能真話。”
這話一出,蘇曉飛和言兒都睜大了雙眼。
“呂公公,不,師父,這是為何?”蘇曉飛疑惑道。
呂一鈞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試味的時候,你耍的把戲?”
蘇曉飛知道自己以嗅覺分辨調味粉末的事情敗露,臉色一紅。
呂一鈞雙掌伸出,手指一勾,將言兒和蘇曉飛帶入廚房,低聲道:“如果我沒看走眼,你或許是百年一遇的廚界奇才,但正因如此,你在這宮廷之中需要加倍心。”
言兒道:“師父您的意思是,盧應有可能會害他?”
呂一鈞道:“不是有可能,而是他已經出手了。”
蘇曉飛點頭道:“看姓盧的王八蛋笑的那么淫.蕩,我猜那韋后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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