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漢帝國史?文苑志》曾經(jīng)詳細的記載了武帝建元六年冬的那場詞林苑盛事。
下文學(xué)之士,翰墨瓊林幾千人或被推薦,或者是自己前來,齊聚長安,由子親自策考,選賢備用。
這是當今子即位以來,所做的第一個大動作。最先的初衷是為皇子劉琚挑選幾位飽學(xué)師傅,授學(xué)于博望苑,以便這位被寄予厚望的皇子好好成長。
后來,因為某些事的發(fā)生,劉徹的想法也有了更多,期待感也更急迫起來。
在未央宮金馬門前的銘柱上有他不久前御筆寫下的一篇《秋風(fēng)辭》,也許從中更能窺見他此時的真實心情。
秋風(fēng)起兮云飛揚,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
簫鼓鳴兮發(fā)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
時光不待,渴求良才,奮勇激昂之音已經(jīng)隱隱而鳴矣!
當時還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意識到這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皇帝的耐心已經(jīng)有些等不及了。而大多數(shù)人卻更多的是驚奇于這次選賢與從前的不同。
子親自出題,只要是這次來長安參加詞林苑的文士,不論身份地位,在光祿寺報備記錄以后,都可以據(jù)題作一篇策論,以備考評優(yōu)劣。
這是一次破荒的嘗試,與從前的郡縣推舉推薦都不一樣,可以是千年以后科舉制度的第一次雛形。
當劉徹在含元殿的御座后,一卷一卷的翻看那些下士人言論不一,觀點不同的策論時,心里對這次的嘗試感到非常滿意。
大漢立國至今七十余年,尤其是經(jīng)過“文景之治”的穩(wěn)定發(fā)展,盛世全景已經(jīng)初步顯露端倪。但功臣勛貴、高閥門第也已經(jīng)漸漸形成,朝堂上暮氣沉沉,墨守成規(guī)當做尋常。
如果只做一個守成的君王,也就只求安逸,隨他而去了。但,劉徹卻生就了一顆不羈的野心!他渴慕的是高祖的功業(yè),甚至猶有過之……。
“這子……還別,這個點子還真不錯。”此刻,他把看完的一卷放到案上,手指點了點,眼前浮現(xiàn)出那個憊懶影子,語氣中有些許的贊嘆之意。
內(nèi)侍把酙好的茶盞輕輕放在御案一角,偷眼見皇帝的嘴角掛著微笑,知道他今心情很好,不由得暗暗舒了口氣,悄悄往身后擺擺手,示意侍奉的人都走遠一些,不要打擾了陛下的思考。
所有人都輕手輕腳的退到帷幕邊,待在一個合適的距離,以便聽候隨時的召喚。不論宮女太監(jiān)都倍感輕松,陰云籠罩了幾的未央宮終于漸漸開晴。
起來,皇宮內(nèi)的這場風(fēng)暴,是由那位新晉侯爺引起的,也是由他想辦法擺平的。
“拐帶公主,夜出未央宮!”當劉徹終于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陰沉著臉,下令羽林軍校尉李敢,去!把那子給我捉了來!
三百紅袍羽林軍飛馳而至,包圍了梵雪樓,把剛回來沒有半的長樂侯又帶走了。
元召一早回來時,所有人都歡呼雀躍。徐樂、司馬相如、主父偃等人都早已等待多時了。
前段時間元召所的那些事宜,川下徐家和蜀中卓家得信之后,盡皆大喜!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必須要抓住了。因此,立即派家中得力之人星夜前來,待命聽候。
剛剛互相見過,還沒來得及詳細商談呢,羽林軍就趕到了,宣子口諭,帶元召立即進宮。
眾人面面相覷,哎……這又是咋回事啊?不過看到元召在馬上回頭時滿臉輕松的模樣,甚至還朝靈芝他們幾個孩子做了個鬼臉,又都安心不少,料想不是什么大事。
押解路上,名叫李敢的青年校尉在馬上盯著元召看了好一陣,越看越覺得這個身影可疑,想起那個在宮墻外月色中打落自己羽箭的人,他曾經(jīng)為此心情郁悶低落了很久,一度成了他箭術(shù)修為上的一個魔障。
“你是不是那夜在宮外的那人?”李敢語氣有些嚴肅。眼前之人雖然有著侯爺?shù)姆Q號,但他并不會放在眼里。
“哦?不知道你的什么。”元召頭都沒抬,漫不經(jīng)心的嘟囔了一句。
“你既然有本事夜出未央宮,就不要對自己做過的事不敢承認!膽鬼,哼!”李敢眼神銳利,咄咄逼人。
“哎,我,你既然那么有本事,就不要在這宮中看門護院了吧,去雁門關(guān)外啊!你的箭應(yīng)該射向匈奴人的方向,那兒才是你們父子的主場。”元召針鋒相對,話不饒人。
“你……兒只會逞口舌之厲!卻懂的什么。”不能如父親那樣縱橫邊關(guān)、殺虜敵酋,正是李敢的心頭遺憾。卻被這孩子揭了傷疤,不由得有些羞怒。但又不能對他怎么樣,只得恨恨的打馬躍到前面去,不再理他。
元召笑著撇了撇嘴,老李一家人雖然素稱忠烈驍勇,但都有心高氣傲的壞毛病。可以,從李廣到他的兒子李敢,再到后來他的孫子李陵,一代比一代心氣兒高。
老李跟自己斗氣,自己抹了脖子自刎而亡。李跟霍去病斗氣,被更驕傲的霍一箭射殺了。等到李,跟氣節(jié)斗氣,結(jié)果喪身辱國,埋骨大漠。這一家人都不得善終的悲劇,與驕傲是脫不了關(guān)系的,以后找機會好好挫挫其銳氣還是對他們有好處的。
來到未央宮,李敢把元召交給等候的侍衛(wèi),再不看他一眼,氣哼哼的轉(zhuǎn)頭走了。 殿內(nèi),皇帝劉徹孤獨的坐在高高的寶座上,板著臉看著垂手而立的人,好半沒有話。
“自己吧,誰給你那么大的膽子!竟敢?guī)е鬂h公主夜出禁宮。你可知道這是多大的罪過?哼!”沉悶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了帝王威嚴。
“靠!帶你家女兒出去散散心,讓她高興高興而已,這算是什么罪!倒是你這做老子的狠心,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元召臉色不變,暗中腹誹。
“陛下,子本是出身山野,自幼隨了師父流浪四方,不太懂這些規(guī)矩,還請陛下恕罪。”他裝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聽到他這樣,劉徹神色動了動,有些釋然。
“子,看不出來,本事不啊!聽侍衛(wèi)們,竟然能穿越深宮,飛檐如履平地。嘖嘖,好功夫!”劉徹轉(zhuǎn)換了語氣,帶了一絲調(diào)侃之意。
殿角不遠處侍立的內(nèi)侍和宮人們都心里吃驚,皇帝用這種口氣對人話,是極其罕見的事。
元召也有些愕然,您好歹都賞了一個侯爵的封號了,還這么子子的叫,讓人情何以堪啊!
“哦,回陛下的話,子自幼雖然也曾學(xué)的些粗淺功夫,不過都只是些防身健體之術(shù)罷了,卻是不值一提。”
話音過后,又是一陣沉默。劉徹沒有再就這個話題為難他。擺了擺手,殿內(nèi)所有侍從人等都退了出去,四周安靜下來。
“你可知道,利安公主這個封號意味著什么嗎?”冷淡話語,隱含沉重。
元召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并未正面回答,只是低低道:“斑斑青史,盡是血淚。瑩瑩白骨,曾經(jīng)紅顏!”
御座后“咔嚓”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什么東西被抓斷的聲音。
“你又懂得什么!家國大義相比起兒女私情,孰輕孰重,朕心里比誰都分得清。素汐是朕的骨肉,難道朕的心里就會那么好受嗎?”劉徹的聲音帶了激動。
一直以來他的屈辱、難受、不甘、憤懣……身為下至尊,無人訴,只能郁郁心底,無可排遣。
今也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竟然莫名對金階下的這個只有八歲多的孩子產(chǎn)生一種信任。從未宣之于外的情緒脫口而出,激動下手指不覺握緊,竟然連御座的雕欄都抓斷了。
元召神情不變,低頭沉默著。
“怎么?為什么不回答朕的話!朕舍卻一個女兒,換得下十年的發(fā)展機會。難道做錯了嗎?到時候這筆賬會讓匈奴人十倍百倍的償還的!朕有這個信心。”
“可是……素汐呢?有誰在意過她的命運!”元召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男人。
“不管是公主還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既然是我大漢的子民,就有義務(wù)為這個下做出自己的奉獻!為了保護更多的下蒼生,犧牲任何人都是值得的。朕的女兒豈能例外?”冷漠的話語中帶著隱隱的痛楚。
“如果一個國家連自己的女兒也保護不了,又何談其他。”平淡中并無一絲怯意。
“大膽!無知兒,竟然敢如此對朕話。真以為你憑借了老祖宗的偏愛,朕就不能殺你嗎?”
帝王威嚴不容侵犯,心底對女兒的愧疚早已讓他的心敏感不堪,怒意涌上了臉,劉徹手指著元召,大聲呵斥。
“我知道,陛下有自己的無奈,朝廷短時間內(nèi)無力對抗北方的強敵……。”劉徹俯首看著那個矮的身影 ,見他并無害怕之意,反而站直了身體,神情變得正式,繼續(xù)侃侃而談。
“……如果……不用等十年……,我有一些粗淺的想法,本來想再計劃成熟些,才上書給陛下和太皇太后定奪的……。”元召沒有看向皇帝的方向,只是平視著殿前的九龍盤柱,巨龍虬角崢嶸,麟爪飛揚。
劉徹心底忽然有一種驚奇和隱隱的期待。太皇太后對自己過的話難道是真的嗎?這個平常的孩子難道真的蘊藏著某種神奇的力量?
“……如果能按照我的某些事去開始準備,也許,不用等待那么久時間,陛下想做的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元召終于抬起頭,與九重之上的人對視一眼 ,大漢子目光深邃,靜靜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要陛下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收回和親之命,讓素汐公主留在長安。”風(fēng)動帷幕,有一個應(yīng)允過的諾言,淡淡出口。
那次陪她看一夜流星颯沓,那次陪她踏遍長安繁華,只為收回那顆滴落于滄海紅塵的淚珠,鐘樓十八層頂,涯明月邊,曾有人輕輕語。
“走吧,帶你回家,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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