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蔚藍空下,距離永川口十余里的海面上,滔滔海水開始翻起巨浪。不過,這不是因為風起,而是因為激戰(zhàn)! 是激烈的戰(zhàn)斗,其實有些不確切。如果要用準確一點的詞語來的話,這應(yīng)該是一場單方面的剿殺。 作為貴族子弟出身的韓嫣,從來沒有真正上過戰(zhàn)場,也從來沒有殺過人。自從入宮伴駕之后,這些年來,眼界自然是開闊了許多,不過他經(jīng)歷過的最盛大場面,也就是在終南山上林苑千騎卷平崗挽弓射走獸了。 在少年的夢想中,弓馬騎射浴血殺場應(yīng)該就是最慷慨的豪氣。作為長安紈绔公子的那些歲月里,先輩的英雄功績,往往會成為他們酒后矜夸的驕傲。韓嫣領(lǐng)著羽林軍侍衛(wèi)們跟在皇帝身邊縱馬馳騁的時候,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想象過,如果有一自己真的上了戰(zhàn)場,會是怎樣的表現(xiàn)。 不過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人生經(jīng)歷的第一場戰(zhàn)事是在海上。從大江入海跨越千里來到這里,韓嫣覺著自己已經(jīng)丟了半條命。這個從來沒有坐過船的標準旱鴨子,一路海上吐了個七葷八素,頭腦昏昏沉沉的,這幾一直都躺在船艙里,動都不想動。 每當看到元召那張幸災(zāi)樂禍的臉從自己面前閃過,韓嫣都會禁不住有些深度懷疑,這家伙當初那么痛快就答應(yīng)帶自己來,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啊? 腳底下像踩著云朵,吃什么吐什么的滋味真的是太難受了!韓嫣現(xiàn)在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趕快上岸吧,只有雙腳踏上堅實的大地,他覺得自己才能重新活過來。 就在他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時辰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些異樣。睜開眼睛時,他發(fā)現(xiàn)船艙里所有人都不見了,就連那些一直在養(yǎng)精蓄銳的黑鷹軍都不見了蹤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心頭猛然就劇烈的跳動起來! 在下一刻,他知道自己的預感沒有錯。第一聲戰(zhàn)鼓開始敲響了,就在自己的頭頂上,絕對沒有聽錯!他知道這是主戰(zhàn)船最頂端的那面最大的牛皮戰(zhàn)鼓發(fā)出的聲音。 緊接著,遠近船上密集的戰(zhàn)鼓聲開始敲擊起來。心臟隨著鼓點跳動,熱血在脈搏中翻涌,真正的勇士從來無所畏懼!韓嫣也不明白從何而來的力氣,一下子跳了起來,腳步踉蹌了幾下,他穩(wěn)了穩(wěn)身子,背弓提刀沖出了船艙。 眼前的地一下子變得遼闊起來,東方的太陽放射出萬丈光芒,粼粼碧波翻涌著一層又一層,所有的大漢男兒都各就各位,守護在樓船的四周甲板邊緣,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視野前方無數(shù)的真番船只正密密麻麻的駛過來,真番人的面目和兵器的閃爍已經(jīng)清晰可見。 韓嫣抬起頭來時,就看到了樓船最高處平臺上的元召。千萬縷朝暉給他的身上染了一層燦爛的色彩,穿著普通青衫的少年在這一刻是如此光彩奪目,宛若謫仙人物,不似人間所有!兩柄巨大的圓木鼓錘握在他的掌中,雙臂交錯,左右開弓,“咚、咚、咚……!”的鼓聲震動地,也震顫著每一個人的心魂。 這位韓王信的子孫忍住心頭的悸動,也拔出了自己的漢刀,在這一刻他不再是貴族子弟,他要憑借自己的真本事建功立業(yè),他要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他和他的祖先都是真正的將門,而不是只會投機取巧的幸臣。 與韓嫣同樣心情的有很多人。一千黑鷹軍精銳分列成兩隊,在公孫戎奴和張次公這兩位隨軍校尉的帶領(lǐng)下,奉命觀戰(zhàn)。今的海上沒有他們出手的機會,不過他們并不遺憾,不時有人偷偷抬頭去看那個擂鼓助威的身影,心中熱血沸騰。 同樣在這艘主將船上觀戰(zhàn)的,還有在護衛(wèi)們層層保護下的太子劉琚。聽著那些宮中侍衛(wèi)們興奮的議論,他的心中更是激蕩的厲害。他親眼看著巨大的漢軍船只一艘一艘的排開陣型,漢軍士卒在緊張地裝配好船上的作戰(zhàn)武器。甲板下專門裝載武器的船艙打開來,那些成捆的弩箭,還有裝在大木箱中的圓滾滾巨石,都被用簡易的滑輪兒木架吊裝上來,堆壘在床弩和投石機的周圍。 前鋒船上的元十三和所有突進戰(zhàn)船上的指揮者,早已經(jīng)得到了大將軍船上由旗語發(fā)出的作戰(zhàn)命令,時機成熟時,自由開戰(zhàn)! 當元召的戰(zhàn)鼓敲響第六下的時候,元十三果斷地發(fā)出了第一道攻擊的命令。前鋒船上裝置的三張床弩同時發(fā)射了,將近三十支巨大的弩箭鎖定了沖鋒在最前面的那艘真番船,刺破海面潮濕的空氣,呼嘯而去! 永川口的真番水軍并沒有穿盔甲,他們都是精通水性的人,不需要這些笨重的裝備。他們的統(tǒng)一作戰(zhàn)配置就是盾牌、弓箭、直刀、長矛。雖然每人也有一身皮甲,但大多數(shù)人并不披掛。真番勇士從來都是赤膊上陣,這樣才能威懾敵膽,勇不可擋。 沖在最前面的往往就是最勇敢的武士,當頭的這艘船算是比較大的了,上面搭載了將近兩百名軍卒,由一名水軍副將統(tǒng)領(lǐng)。幾十名水手劃槳如飛,眼見離著漢軍大船已經(jīng)不足幾千米的距離,馬上就會進入弓箭的射程。一聲令下,軍卒們齊齊的把盾牌遮在頭頂,在整艘船的上方連接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大木蓋。 這是真番水軍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水上演練的好方法,敵人的弓箭再怎么射,也是無濟于事的,根本就傷不到一個人。利用這樣的掩護方式,直達敵方船只附近,然后或是潛入水底鑿船或是以鉤桿搭弦登船與敵人短兵接戰(zhàn)。以這樣的作戰(zhàn)方略取勝,百試不爽! 當察覺到漢軍開始放箭的時候,帶隊沖鋒的這位副將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這還隔著兩三箭距離之遠呢,對方就慌了手腳,開始放箭了?可真是一群膽鬼! 然而,下一刻他感覺到了不妙,笑容驀然僵硬在了臉上。弩箭刺破空氣的巨大響聲中,死亡的氣息,帶著海水的潮濕,就這樣突然降臨了。 這哪里是箭枝啊!分明就是從而降的幾十根長矛帶著無可抵擋的強勁之力,深深的穿透了身體插進船板里,有幾只甚至連厚厚的船板都穿透了。 船上一片哀嚎,頓時大亂,那些厚木的盾牌,在這樣的打擊之下,和單薄的木片沒有什么分別。片刻之前還赤膊持刀威風凜凜立在船頭的副將,被一支如兒臂粗細的勁弩從前胸穿體而過,當時就死的透透的。身體猶自帶著顫巍巍的弩桿,直立不倒,目瞪口呆。還不知道姓甚名誰的這位可憐真番將軍,恐怕永遠想不明白,自己的一身高超武藝還沒有來得及施展半分,怎么就這樣死翹翹了呢! 永川口水戰(zhàn)就這樣開始了。在多年以后許多流傳在當?shù)氐膫髦校梢远喽嗌偕俚牧私庖幌庐敃r的真實情況。不過,搜遍所有的大漢史書,卻對發(fā)生在這兒的戰(zhàn)斗,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記載。這讓后世一些研究元召生平的人,不免有許多的遺憾。 其實,永川口水戰(zhàn),這樣一次重要的戰(zhàn)役,之所以沒有零星的記載,在當時的許多親歷者心中,都是心知肚明的。所謂“為尊者諱”而已。 大漢朝廷史官或者是得到了某種暗示,或者是出于自身的情感取舍,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次事件。畢竟,當時的漢軍戰(zhàn)船上有兩個日后的重要人物,長樂侯元召和太子劉琚。為了他們的名聲著想,永川口水戰(zhàn),就這樣被從歷史上輕易抹去了。 不要埋怨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了。因為,這次戰(zhàn)役太慘烈。或者是,對于真番國的水軍來,太慘烈了!略而不書,從某一個方面來,也是為了照顧真番族后人的情緒吧。 不得不,當時的真番水軍確實是非常勇敢的,水戰(zhàn)剛剛開始,兩軍還隔著那么遠的距離,就被在片刻之間消滅掉了十幾艘戰(zhàn)船,成千上百的軍卒葬身於大海,但這并沒有使他們退縮。軍中手足的死,反而更激起了他們的仇恨,于是,所有的船只加速前進,水手在沒命地劃槳,真番士卒不停的放箭,只求能趕在死亡來臨之前靠近敵船而戰(zhàn)。 一線排開將近五六十艘漢軍樓船依次展開了攻擊,根本就不用全部參戰(zhàn),只這些就足夠了。床弩的射程,是普通弓箭的四五倍還要多,一發(fā)九支,這么多的戰(zhàn)船輪番發(fā)射,對蜂擁而至真番船隊上的軍卒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對于不怕死的真番人來,這是一個被動挨打的局面,沒有絲毫還手之力。而且,滿船的死傷狼藉之后,緊接著更可怕的攻擊又接踵而至! 大漢樓船上投石機的威力,在此刻發(fā)揮到了極致。如同磨盤大的巨石,密集凌空而至砸中木船時,所中之處,人體糜爛,船體破碎,無有幸免……! 兩軍從接觸開戰(zhàn)到現(xiàn)在,也不過只有短短的半個時辰而已,然而,從永川口出來的千百艘真番戰(zhàn)船已經(jīng)損失過半。如果要用合適的詞來形容現(xiàn)在的形式,那就是“摧枯拉朽、不堪一擊”! 船體的碎片和士兵的尸體漂浮在海面上,鮮血染紅了大片水域。這樣的慘烈,就連樓船上的許多漢軍也有些不忍了。然而,戰(zhàn)斗并沒有停止,真番人依然在前撲后擁的殺過來。大將軍座船上發(fā)出了最新命令。 “掃除前進海面上的一切障礙,執(zhí)迷不悟者,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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