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哲皺眉盯著女孩的臉看。
雖然不是小蕾，但眼前的女孩看起來卻隱隱給了他一種熟悉感，似乎在什么地方見到過……
“你是……小奏？阿武的姐姐？”
孔哲有些不確定的說出了這個名字。
他終于想起來在什么地方見到過她了，是在阿武的家中。那張一家三口的照片上。
這個女孩就和照片里的那個女兒很相似。
只不過，那張照片是很久以前的，上面的兩個孩子還都很小。而眼前的女孩，倒更像是那個孩子長大后的樣子。
“是，是我。”
小奏呆滯的點了點頭。
她現在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白天在婚禮上時，看到敵人在現場布置的人手，她幾乎都要絕望了。
當時的情況下，兩方實力太過懸殊，如果狐神宮繼續按原計劃出手，就算能拿到青竹笛，也絕對免不了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而之后的結果也印證了她的猜測，狐神宮的姐妹們并沒有動手。
這其實也屬于她們之前計劃好的一環，如果當天的情況不允許，萬不得已之下，她們也只能先暫緩行動。
但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被選中參加第一場婚禮的巫女，將會為了大局被放棄掉。
她們一切行動的前提，就是不能讓對方得到狐神之力，所以小奏當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她在婚禮上說出我愿意的時候，就是她下定必死決心的時候。
她已經決定了，如果今晚不能殺死她那位‘丈夫’，那么她就只能自殺，以此來避免狐神之力的外流。
當然，其實更保險一點的做法是趁沒人的時候直接自殺。但人終歸是惜命的，就連小奏也難免幻想了一下，萬一，萬一能刺殺成功呢，這樣她就不用死了。
只可惜，事實證明她還是想多了，她太低估了對方的實力，結果自己蓄勢已久，拼盡全力的一擊，卻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對方接下來。
那時小奏的內心頓時就是一片冰涼。以對方表現出的實力來看，恐怕她連想自殺都做不到了。
然而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之后的事情卻峰回路轉。
眼前的人忽然換了一個樣子，而且從他的反應，似乎并不是她們的敵人。
“你難道是……‘孔哲哥哥’？”
看著眼前的人那略微著急的神色，小奏的心里忽然冒出來這么一個名字。
這是小蕾對她戀人的稱呼。
這幾天總和小蕾待在一起，聽她念叨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
時間長了，這個名字也在不知不覺間深入了她的內心，小奏之前還一直期盼著什么時候能見見這個人，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才能把傻乎乎的小蕾迷成這樣。
現在，她終于見到了。
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還很年輕，也許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但他清秀的面容上卻隱隱帶著幾分剛毅，倒有幾分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感覺。更為明顯的，則是他的眼神。
小奏看一眼就明白了，那是一種在忍耐著內心擔憂的眼神。而這個令他如此擔心的對象，自然是小蕾。只有小蕾。
小奏似乎有些明白了，為什么小蕾會喜歡上這個人。
聽到她口中的稱呼，孔哲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小蕾一直是這么稱呼他的，看來她的確和小蕾認識。
“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的是你？那小蕾呢？”
搖了搖頭，孔哲急忙問道。無論如何，現在先搞清楚事情原委再說。
“小蕾她……”
小奏猶豫了一下，不過既然是這個人的話，那似乎也沒什么可隱瞞的。小奏還是決定告訴他實情。
“其實……”
……
時間回到下午兩點。
“小蕾，你準備好了嗎？”
神殿專門為狐神使節設立的屋子中，小奏看著眼前的女孩，微微嘆了口氣，輕聲問道。
在她面前，小蕾已經換上了狐族的婚紗，此刻正站在鏡子前，呆呆的打量著鏡子中的自己。
小奏抬頭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是兩點四十分，還有二十分鐘，婚禮就將開始。
小蕾站在鏡子前，卻一直沒有出聲。對此，小奏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站在狐神宮的立場上，這個女孩被選為新娘其實是好事，因為可以讓她們這五個經受過訓練的人徹底騰出手來，之后奪取青竹笛的把握自然會更大。
而且，因為小蕾成為狐神使的時間最短，一旦事情展到最糟糕的方向，神殿可以從她身上獲得的狐神之力其實很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所以，這個女孩被選為新娘對狐神宮是有最為有利的情況。
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她又很明白這是不公平的，小蕾始終只是局外人而已，卻陰差陽錯的被她們拉了進來，還巧合的被選為新娘，替她們承受了最危險的差事。
況且小蕾太單純了，自身也沒有經歷過任何訓練，一旦落入神殿手中，想要救回來也比其他人的難度大得多。站在姐妹的立場上，她自然是不愿讓小蕾去承擔這個風險的。
所以，之前小奏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接下來可能到來的血色婚禮上，她會一直跟隨在小蕾身邊，即使犧牲性命也要護她周全。
“不……”
正想著，小蕾卻忽然開口，小奏一時還沒回過神來。
“不什么？”
“這樣是不對的……”
小蕾呆呆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口中喃喃著。
“小蕾……”
看著她失神的樣子，小奏以為她是在害怕接下來的危險。
“放心吧，小蕾，待會我會作為你的伴娘出席。我保證，不管生什么事，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小奏搖了搖頭，最終她也只能給出這樣一個承諾。
“不！”
小蕾忽然轉過頭來，一把拉住了小奏的肩膀，拼命地搖著頭。
“這種事情已經無所謂了。但是，但是……”
“哎？”
小奏愣了愣，一時還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不對，是指……
“我已經和孔哲哥哥訂婚了，在很久以前我就決定過，我穿婚紗的樣子，一定要第一個給他看！”
小蕾抬起頭，她的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嘴角卻漸漸綻放了一個笑容。
這個含淚帶笑的模樣，小奏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所以，抱歉了，小奏……”
“——我無論如何不能參加這個婚禮，我不要做這個新娘……”
小蕾說完后，便已經開始慢慢解開身上的婚紗。雖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笨手笨腳，但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
小奏呆呆的看著忙于脫下婚紗的小蕾，心里忽然有種觸動。
這個似乎永遠不會拒絕別人，永遠只能被別人帶著走的女孩，真正拒絕起別人來卻又是如此的干脆，甚至不會給別人說服她的機會。
“對，對不起，小奏……”
小蕾注意到小奏臉上失落的神情，心里頓時一陣愧疚。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能讓狐神宮的一眾人，包括她自己都陷入了更大的危機之中。
但無論如何，她無法收回剛才的話，因為這個是她的底線，這不關乎什么大局，什么利益得失，僅僅是因為她不愿背棄自己心里對孔哲的承諾。
她也許平時總是迷迷糊糊的，但在某些大是大非上，卻又是異常的執著。
小蕾無法表達自己的歉意，只能不住的低頭給小奏道歉。
“對不起，我，我……”
如果可以的話，她倒希望能夠將其他人的危險都轉移到她身上，只是，如果必須用她出嫁給別人這種處理方式，她接受不了。
“不用這樣了，小蕾……”
“哎？”
小蕾有些詫異的抬頭，面前，小奏卻忽然對她展露了一個笑顏，并且還走過來幫她脫下婚紗。
“傻瓜，看你笨手笨腳的，巫女服你這么脫是脫不下來的，只會越來越緊……”
小蕾頓時臉紅了一下，這種衣服她才穿過兩次而已，而且兩次都是別人幫她穿的，她現在連著衣服的結構都沒搞清楚。
小蕾小心的抬頭，偷偷看了眼小奏的臉色，撥弄著手指，低聲道：“小奏，你，你不怪我嗎……”
“怪！我當然怪你！”
小奏毫不客氣的瞪了她一眼，小蕾頓時就心虛的低下了頭。
“不過，我怪的是，你沒有早點把你的想法告訴我。既然你這么討厭婚禮的話，為什么要憋在心里？真是的，害的我們都當了回壞人……”
“啊？是，是這樣嗎……”
小蕾傻傻的撓了撓頭，她在意的居然是這種地方嗎？
“但，但是，我……”
小蕾有點口吃，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她想問自己這么任性，是不是讓她們都陷入了危險，不過，其實這是明擺著的事實，根本不用問。
“放心吧，小蕾，沒有人會怪你的……”
小奏卻像是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件事本來就和你沒有關系，倒是我們，一直以來都太自私了，只顧著顧慮什么大局大局的，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小奏釋然的搖了搖頭：“對不起了，小蕾。這次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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