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下,劉希仔細的望著身前一張被筆墨畫了幾個圈的白紙,許久將捏26下巴的右手放下,“這么說匈奴諸部都參與了木札特與巴旦木之爭?”
正等著劉希開口的花未央連連點頭,“不錯,我黃金一族皆是追隨著木札特,剩余八部之中亦是各自有了選擇。”
說話間,花未央再度提筆,將各個部落的名字寫在了圓圈之內,“木札特與巴旦木二人都不服對方,前者在以前的王庭建了汗帳,而后者則是在烏拉山腳下稱了汗王。除去遠走西山的巴爾特一族,剩下七部中只有納西、喀喇沁二部擁護巴旦木,其余之人皆是倒向了木札特。”
看著花未央畫出的兩個陣營,劉希有些不明白,木札特身為大王子,是努哈爾早就定下的皇儲,有這么多的部落追隨自然是毋庸置疑之事,可巴旦木單憑兩個部落的人馬就能與其抗衡,這之間又藏著何種的緣由?
不解之下,劉希當即問了出來,那花未央未出生,只是繼續用手中的筆寫出一個秀麗的蠅頭小字。
“佛。”
果然,有佛宗的人暗中相助,而草原上的瓦德西在陽曲城下死傷大半,所以木札特一時間才無法奈何巴旦木,雙方暫且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執筆駐手,花未央美目望向了沉思間的劉希,“公子,你可有良計?”
取過花未央手中的筆,劉希在巴爾特一部邊上了寫下了‘津胡兒’三個字,“這番,就不再是僵局了。”
見了這一幕,花未央不禁驚呼,“莫非你將津胡兒給放回來了?”
“不錯。”
聞言,花未央沉默不語,雙目中滿是不忍之色的盯著那被畫上符號的白紙,好一會在幽幽地道,“這又得添上多少的殺戮,莫不成就沒有別的法子了么……”
見劉希搖了搖頭,花未央將到了嘴邊的勸言又咽了下去,自古以來平息戰事哪有不死人的,這種事情本就是以暴制暴,誰的刀劍更加鋒利,砍去所有異議者,才會有最終的安靜與和平。
“姑娘,你派人去巴爾特一部打探打探,若是津胡兒已經到了,立馬告知于我。”
雙膝盤坐在矮榻之上,劉希再度閉上了雙目,只是面色上充滿了痛楚,顯然要改變眼下的時局讓他很棘手。
畢竟她花未央身邊只有數百人,還都是她死去娘親部落的追隨者,靠這些人與擁有十數萬兵馬的巴旦木乃至木札特抗衡,無疑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
“唉……”
幽蘭吐氣,花未央輕嘆了聲,很是心疼的看了劉希一眼,將桌幾上的油燈挑了挑,稍后捏著手腳緩緩的走了出去。
穹廬中,劉希眉頭越擰越緊,許久,睜開眼,兩道精光射出,死死的盯著先前花未央所畫的宣紙。
最終,依舊頗為無奈的嘆了口氣。
花未央手中并無多少可用之兵,想要平息亂世,眼下情形可謂是無米而為炊,即便劉希曾經是做出無數道佳肴美味,這次也難以有施展之計。
剛剛閉眼的時候,劉希想到了從陽曲城調兵,甚至奏請李唐朝廷派兵,畢竟現在是重擊匈奴以除后患的最佳時機。
但是思慮再三,劉希還是否定了這想法,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要利用匈奴這支力量,并且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所以,一切還需他自己去周旋。
食指在‘津胡兒’三個字上扣著,思量再三,劉希仍是覺得唯有靠津胡兒才能收拾眼下的局面。
而劉希要做的便是說服津胡兒依照他的意愿行事,在最佳的時機結局了木札特、巴達木以及佛宗,并在最后的時候消除津胡兒。
手段似乎有些殘忍,但很多時候為了成就一件事情,而別無選擇。
打定了注意,劉希深吸了口氣,走出了穹廬,夜空如洗,繁星璀璨因白日里被襲擊,約莫著有幾隊人在外四處巡邏。
“大人。”
見到劉希,在穹廬外守著的呼延青石與侯少弟忙走上前彎身作禮,二人衣衫上仍可見風干的斑斑血跡。
在陽曲城抵御匈奴時他們都已經見識過了生死,否則今日殺人,怕是要做好一陣子的噩夢了。
劉希收了思緒,與他二人輕聲道,“你們怎么還不回去歇息?”
兩人對望了一眼,呼延青石出聲應道,“回大人,眼下形勢復雜,遂破虜私下決定每兩個時辰輪流當值,以便大人有不時之需。”
笑著與他二人擺了擺手,劉希笑著道,“暫且無事,你們也勞累一天了,還是早點歇息,將精神給養足,做好隨時可長途奔襲的準備。”
劉希這般說,呼延青石二人自然不敢反駁,遂又是行了一禮走進旁邊不遠的穹廬。
立在原處,晚風習習吹來,滿腹擔憂的劉希輕聲一笑,當真是自己將自己陷入到套中去了,這種不是自家的事情何須這般的煩憂,成則最好,不成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匈奴再亂也不會影響他絲毫。
在花未央處待了兩三日,劉希又是仔細的了解了幾方情況,更多時候便是在穹廬中思索對策,當然其中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那邊是花未央領著面色怯弱的西頓前來拜他為師。
對于花未央這舉動,劉希有些猜不透,她是為何相信自己會改變匈奴的現狀,又是有何等的魄力將所有都押在自己的身上?
或許她只是單純的無所依靠。
因而,想起此行的目的,劉希竟有些于心不忍,自然是無法拒絕花未央的請求,遂收了西頓做弟子。
怎番說來他也算是匈奴王子的授業恩師。
馬繡知曉后,笑著打趣了劉希,若是它日小西頓能執掌匈奴,他可就是匈奴的帝師,那可是羨煞旁人。
對此,劉希唯有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他有朝一日真的能成為匈奴的帝師,那這統治草原的權力也無疑是從他手中交給了西頓。
而這一切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過去。
也不知是不是花未央故意為之,這幾日時常將西頓送到劉希的身邊,而后者既然已經收了西頓做弟子,于情于理,對于這個始終有些拘謹的少年都要教授些道理。
于是劉希在整日研究匈奴形勢之下又多了件事情,不過,他教授方法離經叛道,卻是更引得西頓大為佩服。
這番過了幾日,花未央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了來,確認津胡兒已經到了**一部。
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后,劉希丟下了手中畫滿符號日夜琢磨的白紙,眼中有些蠢蠢欲試的輕笑一聲,“終于該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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