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兄,對我手上的這把銀針弩感興趣?”妙星冷望著他,挑了挑眉。..
“我真的只是想看看而已。”吳銀淡淡一笑,“我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唐突,閣下若是信不過我,我便不看。”
但凡是有防備之心的人,都不會愿意把自己手上的武器交給一個不熟悉的人。
“好,給你看看。”妙星冷答應了下來,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銀針弩。
剛才對付辰王的時候發(fā)射了四根,還余一根。
她把剩下的那一根取了出來,這才把銀針弩遞給了對面的人。
“吳兄你說了只是想看看,那么,應該也不會在乎這弩里是空的吧?”
銀針弩得放針才能使用,若是空了,并不具備任何的攻擊,交到誰的手上都放心。
“當然不介意。”吳銀走上了前,接過妙星冷手中的那根銀針弩,拿到眼前細細端詳。
試探般地扣動了幾下懸刀,十分靈活。
這個東西雖然看起來小,卻實在不可小看啊。
“我能不能問問,這東西你是在哪買的?”吳銀把玩著銀針弩,目光中的贊賞毫不掩飾,“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武器。”
“此物沒得賣。”妙星冷漫不經(jīng)心道,“多少錢都不賣,只此一把。”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若是有得賣,我也想擁有。”吳銀嘆息了一聲,把銀針弩還給了妙星冷,“這是你自己制作的嗎?聽聞飛天大盜隨身攜帶的作案工具都很不一般,如果都是你親手制作,那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可沒這本事。”
“原來你的背后有人在幫你制造這些東西,能不能幫我問問那位人才,愿不愿意高價出售一把這樣的武器?”
“好,你的原話我會帶回。”
在她所有認識的人當中,她只承認兩位天才。
一個是老狐貍,只要是符合常理、材料不缺、不天馬行空的東西,畫在圖紙上,他總能有法子做出來。
還有一個是卓離郁,她也不知他那腦子是怎么長的,對于研究武器方面極有天賦。
“如果那位人才有其他別致的武器,也可以跟我商量價格,不一定非要這把銀針弩。”吳銀笑道,“我只要市面上買不到的東西。”
“我會幫你轉告的,時辰不早了,你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告辭。”
“好,后會有期。”
妙星冷轉身離開了。
身后,吳銀目送著她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妙星冷一路回到百花園,高年年與葉冰清已經(jīng)睡下了。
她正準備回自己的屋子,就聽見頭頂上空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阿星,大晚上的又上哪里去野了?”
妙星冷聽著這聲音,抬頭一看。
右側的房檐頂上,一道紅影坐在屋脊之上,夜風吹拂著他額頭兩側的兩條龍須,很是飄逸。
“殿下,你怎么爬我家屋頂上了?”
“就許你翻我家的墻,還不許我爬你家的屋頂?”卓離郁悠悠開口,“我上個時辰就來找過你了,你屋里沒人,等候了片刻也不見你回來,我就知道你肯定出門去野了。”
“殿下深夜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整整兩日沒來探望你,這才想來看看你,這兩日我有些忙碌……”
“殿下,你不用跟我解釋這個,你忙你的,我又不干涉你。”
“我只是不想讓你誤會我對你冷淡,這才跟你解釋的……你身上的傷好了嗎?”
他所指的,自然是前幾天的晚上,她被謝查楠用瓦片砸出來的傷。
“有你給我的上等膏藥,那點皮肉傷自然好得快,如今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痛了。”
“那就好。我是怕你傷沒好就四處溜達,不利于傷口愈合。”
“我沒有四處溜達,你以為我天天出去做賊么?我今夜出門,只是為了看看我那群跟班,我如今不是孤身一人了,總要跟團伙里的人常常來往,維持關系。”
“你的跟班……全是男子?”卓離郁鳳眸瞇起,“那你可要把你的女子身份藏好了,跟班永遠只能是跟班,不可對你有非分之想。”
“已經(jīng)藏不住了。”妙星冷輕嘆了一聲,“你總擔心男子對我有非分之想,事實上……我被一個姑娘看上了,就是我們團伙里唯一的姑娘,今夜忽然聽她表明心意,嚇得我一個激靈。”
“……”
“或許應該說,兩個姑娘。”妙星冷繼續(xù)道,“今夜的事情可算讓我明白了,姑娘不能隨便勾搭,一旦對我有想法,我立即得把她的想法掐斷,越晚坦白越找打,還有司空家的那位姑娘,對我盲目崇敬,得空了我得去司空家走一趟,告訴她我的女子身份。”
“阿星,我可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卓離郁望著她,面色毫無波瀾,“你給我招男情敵也就罷了,怎么連女的也招惹?還一下子就是兩個,對待男子,我可以任意修理,可我不喜歡對女人動手,除非惹怒我。”
“還請殿下不要隨便去找人家麻煩,況且這事可真不賴我,女扮男裝就這點不好,扮得太像一個不留神就招姑娘喜歡,我倒是希望沒人看上我,這么一來我也輕松。”
“阿星,被我看上是不需要有任何壓力的。”
妙星冷一聽他又要開始談感情,連忙扯開話題,“殿下,有人托我問你一個問題,此人幫助過我,也算是半個朋友,他想高價購買你做的武器,只要是市面上沒有的,都可以跟他談價格。..”
“市面上沒有的?”卓離郁淡淡一笑,“只要是從我手里出來的武器,市面上就不可能有,至于你說他想高價購買的事,門都沒有,你覺得我像是缺銀子的人么?”
“我只是受人之托,幫忙詢問一下,至于你答不答應,那自然是你的事了。你不同意,我直接給他回話就是了,時辰不早了,殿下還是回去休息吧。”
“走之前再回答我最后一個問題,你的生辰是什么時候?與你相識了這么久,也沒問過你。”
“我的生辰,得過年后了。”
“具體時間。”
“大年初五。”
“好,我知道了。”卓離郁起了身,“我回王府,你早些回屋。”
話音落下,便轉過了身,輕盈地踏過屋瓦,翩然離去。
妙星冷見他走了,這才想起忘了問他的生辰。
禮尚往來,他要是準備了禮品,她也不得不準備。
只能等下次見面再問了。
妙星冷回屋褪下了夜行衣,倒頭就睡。
一夜好眠。
第二日,妙星冷被屋外一陣熱鬧的聲音吵醒。
睜開了眼皮子,目光中還透著幾絲慵懶,外面一陣聒噪的聲音,讓聽覺敏銳的她實在是睡不著了。
不過,此刻天色已經(jīng)大亮,她也睡夠了。
伸了個懶腰,穿戴整齊,這才打開了房門,一抬頭就看見前邊不遠處堆著的一個個箱子。
還有一位不算陌生的人。
正是那位與丞相家斷絕關系的二老爺,今日竟然帶著五六個仆人,親自上門來了。
那些箱子里裝的東西……莫非是他許諾的三成家產(chǎn)?
高年年正在與他說話,葉冰清則是坐在一邊看著,不插話。
妙星冷走近了,高年年抬頭看她,“阿星,你起來了?”
“嗯,我聽見外邊的動靜就醒了。”妙星冷說著,低頭瞅了一眼地上的東西,“這些都是二老爺帶來給你的吧?”
“不用叫我二老爺了,我上頭已經(jīng)沒有大哥了。姑娘,從今以后,還是叫我辛員外罷。”
“好,辛員外。”妙星冷望著對面的中年男子,笑道,“您親自上門,可見道謝的誠意十足,咱們不要站在外邊說話了,去大堂坐坐可好?”
“好,正好老夫也有要緊事情要跟姑娘你商量,咱們坐下來談。”
“要緊事?”
妙星冷頓時有些好奇,朝辛員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
同一時刻,她忽然發(fā)現(xiàn),高年年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
“年年,怎么了?”
“阿星,咱們進去坐著說吧。”高年年說著,率先踏出了腳步,步伐有些慌亂,透出她內心的緊張不安。
妙星冷越發(fā)覺得事情不對勁,連忙跟上。
到大堂里坐了下來,辛員外這才開口了。
“聽年年這個丫頭說,她一直都是被你照顧的,你就像她的大姐一樣,所以,老夫想收她做義女,自然也要經(jīng)過你這個大姐的同意,她說了,你若是不答應,她就不跟老夫走了。”
妙星冷聽聞此話,自然大感意外,“跟您走?”
“實不相瞞,我的妻兒在兩年前的一場劫難中離我而去,我積郁成疾,大哥把我接回了府邸里,我起初以為兄嫂是真的對我好,哪知道全是虛情假意,如果不是年年這個丫頭,我恐怕已經(jīng)魂歸九天,家產(chǎn)也全落在兄嫂的手里。”
辛員外說到這,嘆息一聲,“老夫雖然有龐大家財,卻沒有繼承人,暫且不考慮續(xù)弦的事,我只想要收養(yǎng)一個孩子,又怕收到白眼狼,只圖家財不孝順,這幾天被年年照顧得好,老夫看得出來她是個體貼的孩子。”
“她的確體貼。”妙星冷道,“您的眼光可真好。”
辛員外點了點頭,“她有一身好醫(yī)術,以后要是生個病,都省得出門看大夫,老夫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需要一個高明的大夫調理,就想把年年帶在身邊,認作義女,老夫相信自己不會看錯人,也想讓她學著經(jīng)營生意,所以,必須帶著她才好,如果你同意,她就不能跟著你住了。”
妙星冷靜默。
這對年年來說,是好事。
這義父義女一旦認了,就意味著年年要離開她,從今往后也再也不會依賴她了。
去了辛家之后,也就是富商之女了,走出去體面,日子也將過得順風順水。
從小一起長大,多少年形影不離,忽然就要走了,她這心里……總會有幾分落寞。
但她不會阻止高年年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以后,身邊要少一個人,多多少少會有點不習慣,但是總會習慣。
“姑娘,老夫知道你們多年感情,老夫突然提出這個要求,你可能會有點不樂意。”辛員外再次發(fā)話,“老夫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如果你們不同意,庭院里那些財物留給你們三人過日子,老夫不強求,如果你們同意,年年跟著老夫走,那些財物,你們兩位姑娘分,年年得到的會更多,就不用分了,老夫也不算虧待你們了,是不是?”
“阿星,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高年年出聲道,“如果你不同意,我……”
“你明知道我不會阻止。”妙星冷打斷她的話,“我完全贊成。還有,庭院里的那些東西,你們帶走,我不要。”
此話一出,辛員外也有些意外,“姑娘,你……”
“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屬于我。..”妙星冷淡淡道,“實不相瞞,我從小勤練武功,對于醫(yī)術,實在是不精啊,年年才是真正的精通醫(yī)理,治好您的病也全是她的功勞,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我沒幫上忙,又憑什么拿走那些錢財?那本來是屬于年年的東西,你們走的時候,一并帶上,我不缺錢,用不著給我留錢。”
眼見著妙星冷拒絕得干脆利落,辛員外也不再多說,只笑道:“姑娘不是一般人,這份灑脫老夫佩服。今天就先讓年年跟著老夫去新家看看,明日一早再讓她回來收拾她的東西,老夫的家在城西,如果姑娘你將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大可過來找。”
妙星冷沖他客套一笑,“好。”
辛員外站起了身,轉頭看向高年年,“年年,我們走吧。”
高年年也起了身,走出幾步時,轉頭看了一眼妙星冷。
妙星冷沖她淡淡一笑,“去吧,明天回來告訴我,新家是什么樣的。”
“嗯,那我去了。”
高年年轉身離開。
辛員外吩咐下人把庭院里的箱子全帶走,之后就與高年年一同上了馬車。
“真好。”葉冰清望著高年年離去的方向,目光中浮現(xiàn)艷羨之色,“年年以后有爹了,有人疼了,還沒有兄弟姐妹與她爭,真是好運氣啊。”
妙星冷聽聞此話,看了她一眼,“冰清,你很羨慕她?”
“為何不羨慕?這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從此她再也不用寄人籬下,從此以后她也是個富家小姐了,因為是人家老爺子央求她做女兒的,這不是很體面的事嗎?”
“寄人籬下?你們覺得跟我和師父住在一起,是寄人籬下?”
“阿星,你根本就不知道,沒有家,沒爹娘疼是什么樣的感覺,師父他在乎過我和年年嗎?沒有。”
“老狐貍他對誰都涼薄,對外更是冷血,又不只是針對你們,況且,你們不也是他養(yǎng)大的嗎?即使他不在乎你們,我在乎啊。”
“反正你不懂。”
葉冰清嘀咕了一聲,起身跑開了。
妙星冷坐在空蕩蕩的大堂之中,嘆息一聲。
……
“年年,你是不是不太喜歡你家那兩位姐妹?”
坐在馬車上,辛員外問著高年年。
“義父為何這么問?”
“我之前跟你提過,如果你實在舍不得她們,咱們家隔壁的宅子我也買下來,給她們住,這么一來你們就能常常見面,你家姐妹性格剛強,不愿白拿錢,我也可以給她們安排好的差事,拿幾個鋪子給她們管,可你卻拒絕了,難道不是因為你不喜歡她們?”
“不是,恰巧相反,從小到大我們的感情都不錯,只是,我們不適合住在一起。”高年年頓了頓,道,“我除了有一身醫(yī)術之外,樣樣不如阿星,阿星曾說過,她想做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給她鋪路,她可以獨當一面,這么多年我一直都依賴著她而生活,我就想過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我一直在等著有一個離開她的時機。”
“我似乎明白了。”辛員外恍然大悟,“身邊跟著一個有能耐的人,總是被照顧,時間一長,就越發(fā)覺得自己不如人。”
“我想要證明自己,我甚至希望能夠比她強大,雖然我們感情好,但是我不想輸給她。”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
她想要向師父證明,并不是只有阿星聰明能干,沒準將來師父會后悔自己曾經(jīng)的偏心。
……
白樺林里內,涼風習習。
“師兄,你之后收養(yǎng)的那兩丫頭片子可都不簡單啊。”
涼亭邊上,黑衣男子趴在欄桿之上,望著水池里游動的魚兒,漫不經(jīng)心道,“高年年認了個富商做爹,已經(jīng)打算離開百花園去做富家小姐了。”
“哦。”坐在石桌邊上的白湖幺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似乎并不在意,目光只注視著桌子上的幾個小零件。
“你怎么沒反應?”黑衣人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收養(yǎng)的丫頭認了別人做爹,換了個體面的身份,今后說不定就不聽你的話了。”
“那又如何。無論她們在外面認誰做爹做娘,都不影響她們發(fā)揮各自的利用價值。”
“你說,你收養(yǎng)了她們這么多年,就沒半點感情嗎?你始終都對人家那么刻薄,也難怪人家要在外邊認別人當?shù)!?br />
“你以為我撿她們回來是當女兒照顧的嗎?難道我上輩子欠了她們的?我不是善男信女。她們有吃有穿,還妄圖得到更多,不知滿足,可笑至極。”白湖幺的語氣毫無波瀾,把桌上的小零件一個個組裝在手中的器械里。
“如果她們三個都受到你的冷淡對待,她們彼此之間肯定沒有怨言,可偏偏你給的待遇又不一樣,瞎子都看得出來你對大徒弟偏心,其他兩人心里能甘心就怪了,不公平的對待總是會惹來不滿,要么,你就對所有人都關懷,要么就對所有人都冷淡,在她們眼里,這才是公平。”
“跟我談公平公正?”白湖幺輕挑眉頭,“可笑。腦子長在我身上,我要怎么想誰管的著?我當初撿她們回來做丫鬟的時候,她們可沒有半句怨言,都是讓阿星慣壞了,長大了一個個都想爬到她頭上。”
黑衣男子聞言,有些失笑,“這么一說,是有點道理啊,你從一開始就沒把她們放在和阿星同等的位置上,這么多年也一直不曾改變,變的不是你,是她們。”
“你能這么想就對了。”
白湖幺說著,拿起了手中的器械,“做好了。”
“這么快?”
“因為感興趣,所以做起來不馬虎,我研究這個研究大半天了,要是還做不出來,我會覺得自己手藝退步了。”
白湖幺說話間,拾起桌子上的幾個銀針,放在了手中的器械上,隨即瞄準了亭子外的一棵大樹。
扣動懸刀——
細小的銀針劃破的氣流,扎在茁壯的樹干上。
他接著連續(xù)扣動懸刀。
一根接著一根銀針射出,連發(fā)五針。
“厲害厲害。”身旁的黑衣人夸贊道,“不愧是曾經(jīng)名揚帝都的護國公。”
“卓離郁也挺厲害,想出了這么個玩意兒哄阿星高興。”白湖幺把玩著手中的東西,“也不知他那里還有什么好東西,我想要都試試,有沒有能夠難住我的。”
“那就要看看接下來他還會送阿星什么好東西了。”
“我也很期待。”
……
一晃眼,到了第二日上午。
高年年從辛家回到百花園,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不是獨自回來,身后還跟著兩個丫鬟,一個車夫。
她回來時,妙星冷就注意到了她的衣著已經(jīng)與從前不相同。
從前的衣服雖然也好看,卻不比今日的華貴張揚,看腰帶上雕飾著的翡翠與發(fā)髻上戴著的珠玉,儼然是富家小姐的裝扮。
“阿星,我穿成這樣,你們會不會不太適應?”高年年站在妙星冷與葉冰清的面前,伸手扶了扶發(fā)髻上的發(fā)釵,“其實,我并不想這么打扮,可義父說,一定要我穿得體面一些,我得顧著他的面子,不能讓外人說他寒磣刻薄。”
“這么穿,挺好的。”妙星冷笑了笑,“昨天在新家呆了一宿,感覺如何?”
“甚好。”高年年道,“下人們對我都格外友善,義父是個慈祥的人,你們不用擔心我過得不好,從明天開始我就得學著幫他管理生意,我以后就不會像從前那樣清閑了,不過你們放心,我一有空就會來看望你們。”
“年年,你的新家長什么樣?能不能也帶我去看看?”葉冰清道,“我很好奇。”
“好啊,那等會兒你們就跟我一起上馬車,一起去看看?”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別的事。”妙星冷沖著高年年道,“我只要知道你過得好就成。”
“阿星,師父那邊……”
“師父那里你就不用擔心了,他應該不會有意見,就算他有意見,我也能夠幫你說服,放心吧。”
“那就好,那……我們走了。”
葉冰清與高年年相攜著離開,妙星冷眼見著她們上了馬車,這才收回了視線。
她才轉過身,一道雪白的修長身影就映入了眼簾,來人雙手環(huán)胸,俊顏上掛著淡淡的笑意,“阿星,你知道你跟她們不同的地方在哪嗎?”
“你是什么時候來的?”妙星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都沒察覺到。”
“來了有一會兒了。”白湖幺慢條斯理道,“如果換做是你遇上年年這樣的情況,為師認為,你會選擇留下,而不是離開,換做她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都會選擇離開你而奔向富貴,接下來,就是投入到新的生活當中,從普通人蛻變?yōu)楦毁F人,然后跟你漸漸疏遠。”
“向往富貴乃是人之常情,這有什么好說的。”妙星冷面無表情道,“年年沒有父母,有好心人愿意認她做女兒,這對她來說不也是一件好事嗎?師父,腦子長在她身上,她想要選擇離開或是留下,我們都不該有意見。”
“為師沒有意見?只是有些感慨罷了。”白湖幺輕挑眉頭,“你對那兩個丫頭的好,遠勝于她們對你,年年有這樣的好運氣,我們自然管不著,可你想過嗎?她與你從小一起長大,如今她走上富貴之路,卻并不與你共享富貴,她心中想的只有她自己罷了。”
“因為她清楚我的性格,我不想沾她的光,富貴對我來說又算什么呢?我活得無拘無束,衣食無憂,這樣不也挺好的?無論我身邊有哪位朋友飛黃騰達,那都是他們的事,與我無關,我不需要分享這份富貴榮華,更不會眼紅,只要我們之間還維系著友情,偶爾可以聚在一起說說笑笑,這不就結了?”
“阿星,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兒啊。”白湖幺伸手拍了一下子她的肩,“你這淡泊名利的心態(tài),還真是跟為師一模一樣,不過你看人就沒有為師看得準,年年不與你分享富貴,并不是因為她了解你,而是她壓根就不愿意分享,你不接受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又是另一回事,她連提都沒有跟你提過吧?”
“師父一定要如此揣測嗎?”
“因為她知道你比她強,她唯一的優(yōu)勢就是一身醫(yī)術了,這算是她引以為傲的,在其他方面她不及你,她總是抱怨為師偏心,因此,她有志氣,她也想要混得出人頭地,她不想比你差勁,她對你有感情,然而,她一門心思就想著要怎樣比過你。”
“師父,咱們能不能不說這些?人各有志,你也不能說她不對。”
“為師只是提醒你,這兩個丫頭心眼都不壞,可她們不知感恩,不知滿足,如果她們要離開你,愛上哪去上哪去,你不必因此而憂愁,也不要覺得不舍,更不要擔憂她們的將來,路是她們自己選的,走成什么樣得看她們有多大的能耐,阿星,她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告訴你一個道理,不要對旁人太好。”
白湖幺說到這,唇角牽起一抹涼薄的笑意,“寧可你負天下人,莫讓天下人負你。”
“老狐貍,你今天的話格外多。”妙星冷白了他一眼,“別想著給我洗腦,讓我變得跟你一樣冷漠。”
“阿星,為師說的話哪次不是為了你好?”
“是為了我好沒錯,但不是我能接受的,你還是少說幾句吧,背后說人長短可不好,再怎么說她們也是自己人,你身為長輩,哪能在背后這么議論晚輩?”
“背后議論?你信不信,你把那兩個丫頭叫過來,為師敢當著她們的面說。”
“不用了。”
“你對外再怎么狡猾,在為師的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你夠了。”
“以后不要再隨便對人好了,免得慣出什么臭毛病。”
“你煩死了!”妙星冷轉頭呵斥一聲,“老在那里說說說,你是不是閑得沒事干了?去幫我洗菜去!我要做飯。”
“你怎么能對為師如此不耐煩?”
“不洗菜,你中午就沒飯吃了,洗不洗你自己看著辦吧。”
妙星冷留下了這么一句話,便轉身快步走向廚房。
白湖幺瞥了一眼井邊堆著的青菜,緩慢地走了過去。
洗菜……
有生之年,就沒碰上過幾個敢跟他叫板的人。
如今被不孝徒弟使喚著洗青菜,要是不洗,連飯都吃不上了。
他只好打了一桶水上來,蹲下身開始洗青菜。
妙星冷從廚房里走出來,看著他慢條斯理的動作,催促道:“你快點行不行?慢吞吞的,我馬上就要拿著下鍋炒了。”
“唉……”白湖幺悠悠嘆息一聲,“想當年,我穿著十萬兩一件的錦衣,靴子上鑲著昭國獨一無二的黑玉翡翠,拿著朝廷最高的俸祿,家財萬貫,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別說是洗個菜,吃飯的時候都不需要自己拿碗……”
“好漢不提當年勇。”妙星冷走近了,笑道,“老狐貍,你是不是還挺懷念當護國公的日子?”
老狐貍曾經(jīng)的輝煌,在她認識的所有人當中,還真沒有一個能夠比得上。
如果不是因為跟皇帝鬧翻了……
“阿星,我們中午吃什么?”白湖幺岔開了話題,“有沒有肉?”
“有。”妙星冷道,“做六道菜,你愛吃的和我愛吃的各一半。”
“好。”
洗好了菜之后,妙星冷便拿著菜進廚房了,白湖幺則是坐在了涼亭里,就等著開飯了。
忽然聽見風聲里有異樣,白湖幺轉頭一看,屋頂上落下一道人影,一身紅衣,高挑挺直,神祗般絕塵脫俗的容貌,可不正是卓離郁?
卓離郁也一眼就看見了亭子里的白湖幺,鳳眸瞇起,隨即躍下了房梁,穩(wěn)穩(wěn)落地。
“齊王殿下竟然有這種愛好啊,大門不走,喜歡跳屋頂,這可不是正人君子該有的行徑。”
“怎么,你要跟本王談君子之風?”卓離郁邁著緩慢的步伐來,“君子相見是怎樣的?坐著的人看見有客來,必然會起身相迎,而不是繼續(xù)坐著喝茶。”
卓離郁說著,直接走到了他的對面坐下,“本王應該怎么稱呼你?”
白湖幺道,“我姓白。”
“老白。”
“……”白湖幺拿著茶的手頓在了半空,“齊王,我認為你應該喚我一聲——前輩。”
“咱們還是不要拘泥于那些虛偽的禮數(shù)了,你我都不是死板的人,叫什么前輩。老白啊,咱們之間除了阿星之外,也沒有什么可談的了,身為阿星的師父,你是不是該操心一下阿星的終身大事?”
卓離郁說著,給自己也倒上了一杯茶。
“殿下還真是開門見山啊。”白湖幺淡淡一笑,“你在阿星那里肯定是吃癟了好幾次,你沒有能耐讓阿星喜歡上你,這才想要請我相助么?”
卓離郁始終觀察著白湖幺的神色,觀察了好片刻,只能想出三個字來形容他:笑面虎。
此人的情緒不容易看破,臉上除了淡淡的笑意,也幾乎看不出波瀾,自己剛才有意試探,提起阿星的終身大事,他的反應也十分平淡。
他對自己甚至沒有任何敵意。
要么就是他太會偽裝,要么就是——他對阿星真的只有師徒之情。
阿星從小被師父收養(yǎng),她很小的時候,師父已經(jīng)成年,這么一算年齡,至少相差十五歲以上。
這老家伙莫非意識到了自己年紀太大,所以不會有非分之想?
年紀得有三十五以上了吧?難怪師徒二人朝夕相處,阿星也沒生出情意。
他該慶幸,曾經(jīng)與她朝夕相處的人是個年紀大的,而不是個青蔥少年。
“老白,你若是真的關心她,就應該把她托付給一個可靠的人。”
“比如殿下你嗎?”
“難道不合適?”
“合不合適?不是我說了算,得看阿星愿不愿意,看她如今的態(tài)度,顯然是不樂意的,雖然殿下你身份高貴,我也不懼怕你,我如今就敢當著你的面說上一句,謝將軍似乎比你可靠。”
卓離郁目光一涼,“你確定?”
“我從你的眼神里看出來,你想打我。”
“你說對了。”
“你敢打我嗎?阿星就在廚房里做菜呢,你倒是動手啊?看看她幫我還是幫你,呵呵。”
“阿星從前總是說我欠打,如今我覺得你比我還欠打,你以為有阿星在,我就不敢跟你動手?”
“那你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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