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下墜間,我看到無底洞周圍的壁上伸出一只只青灰色的手,它們密密麻麻,在空氣中胡亂抓著,觸目驚心。
我閉上眼,努力將耳朵里女人受刑般的嘶叫聲排出腦海,然而她們的聲音還是異常執(zhí)著地扎入腦中,讓人不禁牙酸,手腳發(fā)軟。我苦想:如果這就是地獄的形態(tài),那么我封流也太受歡迎了!
“啊——”
在失重感代替心里被束縛的恐懼后,幾聲尖銳的叫喚劃破詭異的氣氛,將我拉醒。我睜眼,看到上空,井口般大小的圓形光線中,幾點陰影隨著我,以各種姿態(tài)往下墜落。
“娘啊——”
正當我慶幸自己下地獄的路不會寂寞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帶著哭腔的喊聲是寶財?shù)摹T趺矗克脖磺驙铋W電擊中,一命嗚呼了?那么另外兩點身影,難道是老醰和嵬子的?天!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最先落地的是我,我的后背觸地,彈了幾下,緊接著在疼痛中,模糊聽到寶財“哎喲”一聲,接著完全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肌肉酸疼的不得翻身。迷糊中,我看到昏黃的光線打在一個奇怪的身影上,不,不能說奇怪,是一個穿著古代服裝的老漢。見著他一張老臉好奇打量著我,我困惑不已。
許是看我醒了,老漢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我看他興奮跑出去,嘴里喊著:“醒了!醒了!醒了!”聽到他的聲音,我頓時一凜,心想,我這怎么了?不是死了?難道地獄里還有人家嗎?不對啊,死了怎么會有痛覺,難道說是被拍電影的劇組救了?不,誰跑那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拍戲,成本多高!
我左思右想怎么都不對,于是撩起了袖子,看身上有沒有傷口,這一看,我心里一陣疑惑,暗想:奇怪,我明明被球狀閃電擊中,渾身感覺都要炸開了,怎么會沒有傷口,只是覺得后背疼呢?正想起身下地問個究竟,突然從門外跑進一個身影,定睛一瞧,竟然是寶財。他穿著一身古代的服裝,再見著我的時候,我甚至能看到他因為激動而抖動的下巴。
他顫聲叫我道:“公子,你總算醒了,我以為我劉寶財要孤獨一人老死在這時代了。”
“這時代?”我頓覺糊涂,瞧著自己身上還穿著的沖鋒衣,一陣迷茫。
寶財露出一張苦瓜臉道:“說來話長……”
不知道為什么,寶財這張發(fā)苦的臉一出現(xiàn),我精準的第六感又攀上身子,折騰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撇掉所有的混亂,我只想快點解開心中疑問,于是急切道:“長話短說!”
寶財郁悶看了我一眼,道:“我們穿越了!”
穿越?
呵呵,聽了寶財?shù)脑挘夷芨械阶约旱淖旖嵌荚诔閯印4┰剑∵@不是逗我嗎?我突然記起高中那會兒,和我同桌說的,你信不信這個世界有另一個時空?我們過著現(xiàn)代人的生活,而在另一個時空,大秦帝國的人同時也在生活著,他們并沒有消失,而是活在了另一個空間里。
想到此,我干笑幾聲,縱然覺得現(xiàn)在發(fā)生在我身上的都是夢,我還是開口問道:“現(xiàn)在……現(xiàn)在什么時代?”
“東漢末年!”寶財說話的語氣,就差哭出來。
“東漢末年……”我幽幽重復了一句,心跟著緊了緊,那不是我老祖宗的時代?這時候正是軍閥混戰(zhàn),豪強爭霸,民不聊生的時候,我怎么就那么倒霉,人家穿越要不到宋朝,要不到富裕的唐朝當公子哥,而我從和平年代穿到了動蕩歲月?
我一陣心寒,瞅了瞅穿著粗布短衣的寶財,接著問道:“老醰和嵬子呢?”
話一說完,寶財竟然嘴角一彎,大聲哭了起來,我心頓時一揪,提著惶恐,再次問道:“他們?nèi)四兀俊?br />
寶財望著我,眼里的淚花子映著燭光在眼眶里打轉,過了一會兒,他深吸了一口氣,哽咽道:“沒了……”
我聽完心嘎達一聲,立馬坐起身,顫顫巍巍走到他面前,拽著他激動問道:“沒了!沒了什么意思?”
寶財扶著我的兩只手,傷心道:“我醒的時候,只有我和你,我在附近找了,沒有嵬子和老醰!”寶財哭得越來越傷心,雖說沒了,可是沒有見到尸體,終歸還有希望。樂觀想:指不定他們和我們一樣莫名其妙到了什么地方。如果在同一個時空里,或許還能見到,如果不是,又或者更糟糕的情況,我們兄弟幾人,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想到這里,我止不住落下淚來。
一切似夢,虛幻縹緲。望著藍天白云,碧綠的青草,還有古樸、破舊的農(nóng)舍,我雖不敢相信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可終歸接受了現(xiàn)實。
救我和寶財?shù)睦蠞h是個農(nóng)人,家里十分窮苦,再加之連年打仗,活得就像他自己說的,還不如死了。原本王老漢有兩個兒子,一個參加了黃巾軍,后來被鎮(zhèn)壓的軍閥給斬殺了,另外一個為了活命,說是去尋找生機,結果一去不復返,留下兩個老人相依為命,食不果腹。
或許是王老漢失去兩個兒子的緣故,他兩口子對我和寶財特別親。我和寶財雖不知接下來的走向,可對兩個老人的救命之恩還是相當感激。于是連日來,我們給他們弄食物,并趁著希望還沒消失,去尋了老醰和嵬子。可是最終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我和寶財餓得沒了力氣不說,兩個哥們也是沒有一點消息。
寶財挖了一點野菜,在這幾天里,我對他認植物的本領有點佩服,包括一些野外生存技能,雖然每天下腹的都是一些草本植物,可總歸還能填點肚子。
我們所穿越落地的地方在荊州武陵郡橋頭村,按照我和寶財?shù)耐扑悖@個地方現(xiàn)今湖南沅陵縣,差不多是我們出事的地方。而現(xiàn)今的時間,正是黃巾起義結束后的第一年,也就是中平四年。按照這個結論,我突然想到了我的老祖宗——封燮,這時候的他應該是弱冠之年,我想著既然已經(jīng)倒霉的穿來了,不如趁此見見我傳說中的老祖宗,再找一個回到現(xiàn)代的方法。
有了計劃之后,我和寶財提著竹簍,回到了王老漢的家里,他們家的茅草屋頂已經(jīng)破了一個洞,床上的被褥已經(jīng)破爛不堪,墻上還有他們兩個兒子的竹笠。
我們前腳剛進草屋,王老漢跟著唉聲嘆氣地也進來了。
寶財看到他,立馬問道:“王大爺,怎么了?”
老漢抬頭看了我們一眼,接著垂頭喪氣地坐在長椅上,道:“有了我二兒子的消息。”
我本想說太好了,可看著老漢傷心的面容,想是這消息不好,也就沉默沒有說話。
我給王老漢倒了茶水,許久,他緩和了情緒,看著手里的陶碗,嘆了口氣,道:“前頭村的葛三說……說我這兒子和他弟弟去了墓穴盜死人的東西,現(xiàn)在可好,命也留在了那里!”
我和寶財聽到地下盜東西,面面相覷,心想:最近發(fā)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真邪乎,先是跑到了盜墓賊的巢穴,現(xiàn)在穿越到了東漢末年,王老漢的兒子還因為倒斗丟了性命,這……怎么感覺自己掉進了倒斗的漩渦,出不來了。
老漢粗糙的手抹去了眼淚,接著道:“我大兒子死得慘,尸骨被棄荒野,無法歸于故土,我老兩口也不能給他拜祭,現(xiàn)在連小兒子也……”
看著王老漢一臉悲痛欲絕的樣子,我也不知如何勸慰,這世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落葉不能歸根的事情有很多,如今發(fā)生在恩人身上,心里總歸不舒坦。
次日,王老漢的妻子生了病,臥床不起,王老漢請了個大夫。大夫說王大娘心中郁結,想是自己就要長眠,大兒子的尸骨在外忍受風吹雨打,小兒子又在別人墓穴里不能回家,所以心里不痛快,終日怏怏的。
我看這善良的老兩口,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幾歲,一種在異世,異地的親切,讓我內(nèi)心對他們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責任感。
這之后,我和寶財更加貼心照顧兩老人。然而處于亂世,生存條件極其惡劣,橋頭村很多百姓要不被活活餓死,要不就被粗暴的軍人給殺害,我和寶財獲取食物越來越困難,這種生活過于悲凄,寶財那猴樣,皮已經(jīng)包著骨頭,而我這張像陳柏霖的臉也已經(jīng)憔悴成了大叔。
我第一次懷念當時餐館剩下的酒菜,只是它們都已遙不可及,成了夢中的精神渴望。說來悲哀,如今我和寶財離家已經(jīng)不能用遠來形容,因為東漢末年和現(xiàn)代差了一千多年,或許我們永遠回不會去了,也永遠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想到此,我二人只得唏噓感嘆,第二天繼續(xù)面對現(xiàn)實,把從外面尋來的食物給老兩口,自己則用水不停填干扁的肚子。
然而這種情況沒有維持多久,王大娘還是死了,王老漢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讓我去找葛三,希望找回他兒子王羽的尸骨,讓他們能得以安息。
受人恩惠,千年記。寶財雖是千萬個不愿意去地下墓穴,可終歸拗不過我,和我料理完二老的后事,拾掇了行李,便出發(fā)了。
一路上天藍得不像話,我感嘆古代的空氣好,可就是來錯了朝代,因為我們看到了無人問津的尸體,還有露在野地的白骨,這讓我和寶財心情沉重,幾乎說不上話。畢竟我們生于安康社會,沒有災荒和戰(zhàn)亂,如今要將自己的身心進化成能承受一切苦難的樣子,著實需要準備和時間。
寶財和我一路干嘔,心里除了恐懼,更多的是難受和不安。現(xiàn)正值春季,蚊蟲滋生,路上的尸骨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遠處黑色的濃煙和殘破的房屋在藍天白云下,配著春日的綠葉和花朵,既怪異,又不真實。
這種蕭疏的景象沒有結束,我們走了一段,不見人影,直到找到個村子,里面有三三兩兩穿著破布衫的人警惕看著我們,像我和寶財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一個和我們搭話的。我和寶財聽著他蹩腳的方言,努力辨識著,之后總算找到了葛三的屋舍。
見到葛三的時候,有點震驚,他長得人高馬大,粗壯威武,一副冰冷模樣,像是我們欠了他幾百萬似的。可后來,我也明白了,這時代的人要不把自己整得兇點,指不定會被窮兇極惡的人殺了。而從葛三口中得知,如果要在亂世存活,必須要有本事,否則自己這身肉,指不定得貢獻出去,成為別人的盤中餐。
聽完他的話,我和寶財汗毛直豎,陣陣發(fā)寒,心想:這時代已經(jīng)和什么喪尸末日差不多了,難怪剛才進村的時候,幾個村民的眼神那么奇怪,感情是怕我們吃他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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