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蕾米莉婭那簡單的回答，馮龍德愣了，足足得有五分鐘。
沒錯，對于朱衡宏這個前華都大學(xué)生，馮龍德確實是有一種近乎于同病相憐的感覺，因為他們曾經(jīng)都是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家伙，要不是有各自不同的奇遇的話，肯定是泯然眾人矣。
“你以前是一個除了魏斯克、李查德與莉莉婭之外并沒有太多朋友的獨居青年，而朱衡宏也曾經(jīng)是一個得過且過的孤僻家伙，雖然你習(xí)慣沉悶而他熱衷絮叨，但都有很多共同點。”蕾米莉婭語氣平緩地說著，就像是在朗誦著一片漫長悠久的中世紀敘事詩，“你是幸運的，你有一個強大而關(guān)心你的魔法使妹妹，還有那些對你忠心耿耿的騎士與士兵，而你自己也是一個能夠不斷成長到足夠強大的家伙；但朱衡宏就不一樣了，他就是一個弱小的普通人類，性格也沒有你那么強韌理性，來到幻想鄉(xiāng)純屬是命運對他開的一個惡劣玩笑......因為你覺得自己如果沒有特殊的機遇的話，就會跟朱衡宏的遭遇沒什么兩樣，所以你潛意識中就覺得應(yīng)該去培養(yǎng)他，想讓他起碼能夠憑借著自己的力量生活下去，而不是哪怕回到了外面世界中還是過著原來碌碌無為的生活。”
馮龍德依舊是沉默不語，仿佛瞬間變成了啞巴。
“除了潛意識中同情朱衡宏那個華夏華裔青年之外，你身為他的頂頭上司，卻在平常與他的接觸中就如同面對一個跟你有些熟絡(luò)的老朋友。”蕾米莉婭看著毫無表情的馮龍德，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仿佛深邃得能看到他的靈魂深處，“你永遠都無法忘掉你還是一個普通人類時的那幾名老朋友，而你現(xiàn)在卻無法讓他們與你在一起......所以你在逐漸培養(yǎng)這個名叫朱衡宏的華夏華裔青年，讓他既是一個能夠自食其力的好部屬也同時是一個能夠與你探討很多兩個人都感興趣的話題的‘朋友’......我說得對嗎？”
還是沉默，不過這一次馮龍德沉默了一會兒后就開口了，語氣中透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放松感：“不愧是能夠運用自身操控命運能力去窺視其他人過往、并且在五百年歲月沉淀下把人性看得很透的老牌血族......不得不說，蕾米莉婭。你所說的絕大多數(shù)都是正確的，卻唯獨只有一點是錯誤的。”
“哦？是哪一點我說錯了？”蕾米莉婭好奇地歪了歪腦袋，嘴角處微微露出了那對看似虎牙的吸血鬼獠牙。
“你說我的那幾個老死黨現(xiàn)在是沒法跟我重新聚在一起嗎？”馮龍德聳了聳肩，“我打算是明年一月上旬或者中旬的時候再回到外面世界一趟......因為我跟他們約定好了。我會告訴他們關(guān)于我的真實情況，而他們也會告訴我關(guān)于他們的特殊處境，那時候我有機會讓他們把所有事情安排妥當(dāng)后也來到這里，而不是徹底與他們天人永隔。”
這次輪到蕾米莉婭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后才開口說道：“......看來我還真沒有看錯你。你的冷漠只是表面，內(nèi)心里還是有一些讓你忘不掉的家伙存在的。”
“我以前幾乎沒什么朋友，就他們?nèi)齻�才能跟我這種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家伙聊得開，我為什么要忘掉他們？”馮龍德哼了一聲，好像蕾米莉婭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有了好日子過就忘掉別人的那種癟犢子？還是一個什么事情都只考慮自己的大混球？”
“幾次接觸下來，你除了給我一種淡漠冷酷的形象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沒有太多的上進心與整個人偏向沒心沒肺的感覺了。”蕾米莉婭同樣發(fā)出了鼻音聲，只不過馮龍德的鼻音聲聽上去如同出氣，她的鼻音聲更像是一縷微風(fēng)吹過了花瓣似的。“我也看過了你在幻想鄉(xiāng)這段時間的日常生活過往，發(fā)現(xiàn)你平常倒是很努力地鍛煉自己的能力，但卻遠遠比不上你手下的那些重裝條頓騎士，當(dāng)他們還在騎著戰(zhàn)馬在魔法森林與迷途竹林狩獵各種各樣的妖獸與魔獸的時候，你更多的還是跟住在外面世界時一樣悶在自己的房間里搗鼓著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你在和靈夢、魔理沙或者其他家伙交談的時候都是不假辭色，說話基本上都是直來直去，很多時候別人說得委婉點你甚至都聽不出來她們到底是要表達什么......怪不得你的朋友幾乎是沒有，你那些獨特的興趣愛好再加上你的特殊行事風(fēng)格，能合你胃口的家伙估計也多不到哪里去。”
“如果對于某人，你的感覺是他這個人沒有上進心而且沒心沒肺。那只是他對于你認為需要注意的事情沒有興趣罷了，誰會對自己沒興趣的東西有上進心？”聽到蕾米莉婭對于自己的最新評價，馮龍德不屑地扭了扭脖子，“誰會對于自己并不關(guān)心與需要的東西或人時時刻刻掛念在心上？如果那是他真正需要的話。他才會潛意識地有上進心并且加以關(guān)注，不然什么玩意兒都操心，那早晚提前老年癡呆。”
“......沒錯，雖然感覺你說得比較偏激，但事實就是如此。”蕾米莉婭看著表情開始有點不耐煩的馮龍德，突然又笑了。“那么你的沒心沒肺呢？你要解釋為大大咧咧？還是說你相當(dāng)豁達？”
給自己再一次倒上滿滿一杯斯皮亞圖斯精餾伏特加并一飲而盡后，臉上因為高濃度的酒精而開始泛紅光的馮龍德回答道：“正因為有心有肺活得實在太累了，所以我才會這么沒心沒肺，不然我早就被一大堆的事情給憋屈死，或者被各種負面情緒徹底壓垮。”
“所以即便是當(dāng)時朱衡宏戰(zhàn)死沙場，你的內(nèi)心也最多只是有些遺憾而不是悲傷是嗎......”用馮龍德所聽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語了一句后，蕾米莉婭伸出芊芊玉指對準了馮龍德，開口問道：“馮龍德，你是不是在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情感方面跟其他人并不二樣？”
“差不多吧，我對于我的童年記憶幾乎沒啥遺忘的地方。”馮龍德疑惑地問道，同時撓了撓頭，“我記得我以前還是挺正常的。不過逐漸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不說話時沉默、一說話立馬話嘮的狀況了......我勒個去的，我突然忘了，我和你在聊這些有的沒的，身邊還有好幾個觀眾......”
沒錯。馮龍德疏忽了這間包間內(nèi)還有咲夜、帕秋莉、小惡魔這三位紅魔館的其他成員以及幽幽子與妖夢這一對來自于冥界的主仆——剛剛那一番談話如果只是馮龍德與蕾米莉婭最多再加上一個咲夜的話還成，然而問題就是其他老幾位也在這里......某種意義上，馮龍德這不是在跟蕾米莉婭這個吸血鬼大小姐聊點稍微交心的話題，而是在跟白玉樓的一對主仆與紅魔館近乎全員的妹子們開聊......
果然還是不太習(xí)慣和外人聊得太多啊：馮龍德這種聊著聊著很容易把自己的所有事情都時不時蹦出來的聊天方式最多適合與魏斯克他們相互侃侃山，真和其他人聊起來的話。天曉得什么時候自己就把自己給坑了，關(guān)鍵是別人還真沒有要打聽他**的意思......
馮龍德說話就這毛病：平常跟沒舌頭一樣，一旦打開話匣子了那就跟大壩泄洪一樣剎不住閘，再加上他日常生活中很多時候還和其他人相比反應(yīng)要慢上一個拍子，自然就演變成他都跟蕾米莉婭閑扯了那么半天、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算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人家聊著掏心窩子的話，擱別人身上一早就發(fā)現(xiàn)問題了，他都聊一半多了才發(fā)現(xiàn)實屬為神經(jīng)反應(yīng)信號剛跑到大腦皮層里......
察覺到這一點的馮龍德現(xiàn)在臉黑得名副其實，他感覺自己跟女孩子聊天聊多了就會出現(xiàn)諸如此類的意料之外的情況，這也就是為什么以前在外面世界的時候他除了莉莉婭這個俄裔女漢子之外幾乎沒什么能聊得來的女性朋友的原因。
“嗤~帕琪對于你的話題并不感興趣，你只需要記得等你把那些資料典籍看完后換回來就行了。”看出馮龍德現(xiàn)在處于囧囧有神的狀態(tài)。蕾米莉婭噗嗤笑了一聲，“小惡魔看上去挺怕你的，肯定也不會多嘴；咲夜的話不用多說，她自然知道該怎么做；至于那邊的幽靈主仆......你應(yīng)該知道紫那家伙跟幽幽子是老朋友吧？妖夢那孩子應(yīng)該不太關(guān)心你除了戰(zhàn)斗能力之外的其他情況，那個亡靈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應(yīng)該是這里還有多少好吃的，而不是你。”
似乎聽到有人提到了自己，幽幽子抬起頭看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很快繼續(xù)忙于埋頭大吃中——當(dāng)然了，她也不是毫無反應(yīng)，直接讓妖夢到樓下去買更多的食物回來。因為她桌面上的都快被掃蕩干凈了......
不要期待一個有著千年經(jīng)歷的真.資深吃貨在進食過程中能關(guān)注其他事情，就如同別期待馮龍德在打游戲的時候能想著學(xué)習(xí)是一碼事兒......
“......算了，我說過的話你們想要記著就記著吧。”馮龍德的眉頭一會兒皺起一會兒舒展開來，看上去跟面部神經(jīng)又開始抽抽了一樣。“繼續(xù)回到原來的話題上：你說過你已經(jīng)完完整整地看過了我這十八年來所有的過往，那就自然很清楚我究竟是什么時候開始漸漸變成這幅德行的，還需要問我？”
“聽當(dāng)事人親口說出來，與單純地窺視到，這可是從兩個完全不同的角度來看待問題。”蕾米莉婭微微歪著頭，右側(cè)臉頰靠在了自己支在桌子上的右手上。“不過看來你自己并不想要親口說出來，那么還是由我說出來吧——你是在你的祖父母、父母與教父教母都相繼去世之后，才開始往現(xiàn)在的方向發(fā)展。”
“......沒錯。”沉默了良久后，馮龍德緩緩地點了點頭。
現(xiàn)在不僅是馮龍德，和已經(jīng)清楚地了解馮龍德這十八年以來經(jīng)歷的蕾米莉婭，其他幾位紅魔館的成員聽到這個消息后全都愣了，依舊是除了幽幽子這個餓貨亡靈......
倒不是說奇怪馮龍德的家人早都逝世了，在場的幾位幻想鄉(xiāng)妹子跟馮龍德并不是私交很深的家伙，自然不清楚馮龍德這個條頓老爺們兒性格的整體情況，她們還以為馮龍德平常這幅德行是自打從娘胎里出來就這樣了。
“這方面的事情，我看馮龍德你也不想多談，我也就不在這里說了。”看著眼神開始逐漸銳利起來的馮龍德，蕾米莉婭擺了擺左手，表示這個話題暫且跳過，“不要用那種要蹦起來開打的眼神看著我，第一是憑借著你現(xiàn)在的實力，我可不覺得你能和我打上多長時間；第二，要打架也不能在這里打，在人間之里鬧騰太厲害把白澤或者靈夢招過來就麻煩了；第三，我個人很理解你這種情緒，我和芙蘭......也經(jīng)歷過，而且根本沒法拿來進行比較。”
默默地看了看蕾米莉婭那張似乎回想起了她昔日往事而開始有些沉重的臉后，馮龍德聳了聳肩：“抱歉，看來這也讓你回想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沒什么，早知道我也不該跟你聊這方面的話題，結(jié)果演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蕾米莉婭大度地揮了揮手，“或許......要不要我們來聊聊你這大半個月都干了些什么？交流一下近況？”
“不錯的想法。”馮龍德很清楚蕾米莉婭這是在給雙方一個臺階下，他雖說二但也算不上蠢，自然就坡下驢地點了點頭。
隨后的小一個小時內(nèi)，馮龍德就跟蕾米莉婭交流了一下各自的近況：馮龍德這大半個月的經(jīng)歷自不用說，紅魔館那邊依舊是保持著晝伏夜出的生活規(guī)律，平常的生活基本上一成不變，這次在圣誕節(jié)期間到人間之里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正是出于蕾米莉婭這位大小姐又開始感到生活無聊起來的初衷，于是帶著除了自己的妹妹芙蘭朵露之外所有的紅魔館成員到村鎮(zhèn)里閑逛，還恰巧遇到了同樣跑到人間之里晃蕩的幽幽子與妖夢這一對幽靈主仆，最后跑到了酒館二樓包了一間包間。
聽著蕾米莉婭的敘說，馮龍德心說在幻想鄉(xiāng)這個娛樂水平普遍落后一個世紀以上還娛樂手段嚴重缺乏的地方，你們這些一個個起碼活個千八百年不當(dāng)回事的超自然妹子沒憋瘋都算便宜的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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