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賤望著眼前這名男子,一時間困惑不已,問道:"那我究竟該稱你為什么?南宮軒轅?秦雪月?還是白虎法王?"
“我也不知道。”南宮軒轅嘆了口氣道,“假面具戴得多了,有時候自己都會忘記應該戴哪一副,而一旦戴錯,恐怕便有性命之虞。”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朝廷派去血龍門的臥底?"蕭賤問道。
“我既是朝廷在血龍門的臥底,又是血龍門在江湖上的臥底。”南宮軒轅露出一副自嘲的語氣,說道,“最早的時候,我還差點成為南宮山莊在朝廷的臥底。”
“這是怎么回事?我頭都痛了,能不能麻煩你說得明白一些?”蕭賤撫頭說道。
“此事說來話長,如蕭兄有些興致,想要聽我故事,可要有點耐心才行。”南宮軒轅笑著說道。
蕭賤點點頭,說道:"愿聞其詳。"
南宮軒轅從脖子上取下一塊金鎖,用一把小鑰匙打開,分成兩半,左邊一塊寫個“南”字,右邊一塊寫個“宮”字,說道:"這是南宮山莊莊主南宮社留給我娘的信物,作為他日后相認的憑證。身為南宮世家的當家,他當然有這個能力在外拈花惹草,我娘便是被他糟蹋的姑娘之一。誠然,南宮社是一個混帳,但做過的事卻不會賴帳,他為了防止出現自己私生子流落在外的情況,一般都會給與他發生過關系的女子一些首飾,如果生下他的孩子,可以帶這些首飾去南宮山莊相認。
很不幸,他便是我血緣上的父親。
我娘之前一直承受著世間的嘲諷與誹謗,獨自扶養我長大,待到我三歲,面目間依稀有了南宮社的模樣,便帶著我和信物,上了南宮山莊,與南宮社相認。
南宮社既不悲傷,也不欣喜,仿佛例行公事一般給了我娘一個妾的名分,安排了一間偏房給我娘倆居住,還派了一名侍女照顧我們飲食起居。這也可以理解,畢竟他有三名謫子,十名庶子,十二名私生子,能記住我的名字已經不錯了。
我娘本是富家千金,自從生了我之后,被趕出了家門,生活一落千丈。來到南宮山莊后,又地位卑微,一年連南宮社也見不到幾次,不由郁郁寡歡,在我八歲那年撒手人寰,英年早逝。
所幸南宮山莊有一規矩,那就是所有謫子庶子,雖然地位有高下,但在繼承莊主一位機會上是一樣的,全憑武功說話。我自幼天賦出眾,加上勤奮刻苦,武功很快遠超儕輩,在十五歲那年參加南宮山莊的比武大會,一鳴驚人,在所有候選人中排名第一,而且與其余人差距巨大。之后連續三年皆是如此。
本來我得此成績,為人父母該當高興才對,但南宮社卻深自擔憂,歸根結底,他從沒有喜歡過我,而是一心想立他的第三謫子為莊主。
于是他想了一個主意。七年前的一天他將我叫去,對我說明朝氣數已盡,世間群雄并起,南宮山莊有心逐鹿中原,問鼎天下,但對于朝廷內軍隊武力卻不甚了了,我身為南宮山莊青年一輩武功最強者,理應為山莊出力。勸我去參加武試,最好獲得武舉功名,從而入朝為將。將朝廷軍隊情況通報于他,為日后起事做準備。并向我許諾他日若身登大寶,必定立我為太子,共掌天下。
我本就對莊主一位不感興趣,心想這正是一個脫離南宮山莊的好機會,便答應了他。之后我自行離莊,恢復了母姓,捏造了秦雪月的姓名身份,偽造了相關文書,去參加了那一年的武舉考試,并一舉奪魁,成為了武狀元,入得朝廷為官,自此以后,我再也沒有聯系過南宮山莊,他們也不知道秦雪月便是我。
我加入了禁軍之下的異人司,此司主要職責是與江湖上奇人異士打交道,在辦事過程中,我很快發現血龍門這個名字經常被人提及,而且似乎在多次農民起義背后隱隱掌控一切,便向上司匯報,想要徹查這個門派。
那時我的頂頭上司正是現任內閣首輔,楊嗣昌楊大人,他對我說,雪月,你所發現之事甚為重要,但是這血龍門向來行事隱秘,等閑不為人知。如是交給官府去查,恐怕流于表面,不能深入。我觀察你許久,發現你精明強干,武藝高強,且談吐間有一股子江湖豪氣。我有一計,你正是最合適的人選。當下便將他的計策說了出來。
他的計策,說起來毫不稀奇,就是最稀松平常的臥底之計,他叫我保留官位,攜帶文書,偽裝成江湖人士,與各門各派多聯系,伺機接近血龍門,探查消息。
上命難違,我無奈之下只能答應于他,將官印,文書隱藏于一絕密地點,再次踏入了江湖。
由于血龍門本來就蹤跡難覓,我如果偽裝成一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根本連他們的邊都摸不到。于是心一橫,干脆拉虎皮扯大旗,回到南宮山莊,告知南宮社我武舉失敗,心中羞愧,幾年來流落江湖,始終不敢回山莊來見他,由于實在混不下去,只能回到山莊,求他庇護。
那南宮社本來就是為了讓我遠離繼承人之位,根本對我沒抱任何希望,見我落魄,心中反而高興,便同意我以南宮山莊名號行走江湖。
之后我便以南宮社之子身份行闖蕩南北,由于在朝廷多年歷練,我談吐言辭均比一般江湖老粗好出萬倍,加上武功高強,樣子也還過得去,竟然聲名鵲起,闖下“南宮一劍”的名頭。
一日在川貴一帶游歷,聽附近老人說起在這鬼愁峽內有一神秘的世外桃源,有火焰祭祀的習俗,頓時上了心,請那老人指點方向,獨自一人進峽查探。
由于鬼愁峽范圍極廣,這村子又偏僻難尋,我過于自信,又沒帶夠干糧,在此處連走七天七夜,到得后來,已是餓得前胸貼后背,路都走不穩。
這時,我發現一只小貓,向我走來,似是求助。但我已然餓昏,竟然想捉住此貓,填飽肚腸,于是便向那貓走去。那小貓見我走來,轉身便跑,我也奮起直追,那貓似乎有意引我,每次離我稍遠,便停下等我,等我走近,便發足狂奔。
就這樣走走停停,來到一處樺樹林中,忽聽遠處傳來野獸吼叫之聲,我見那小貓往聲音傳來處奔去,好奇心起,不由跟著走了過去。撥開樹叢一看,只見一只模樣奇怪的大貓,正揮舞爪牙,與一只黑熊搏斗。那只小貓在一旁游弋,不停發聲助威。我略一思索,已明其理,這小貓定是由于母親與熊搏斗,心中惶急,這才向我求救。
我見那大貓渾身是傷,已然不支,心想不如做個人情,殺了此熊,順便烤些熊肉吃吃。于是抽出長劍,瞅準機會,使出南宮一劍,往那黑熊胸口刺去,瞬間將之洞穿。
哪知由于手腳乏力,長劍雖然刺入,但已無力拔出,黑熊殊死一擊,一掌打在我胸口,將我打得飛了出去,人事不省。
待我醒來之時,發現身在一片湖邊,渾身濕漉漉的,似乎剛從湖內撈起,頭頂陽光明媚,身旁坐著一位女子。
這名女子容顏絕色,傾國傾城,便是你那徒兒柳敏詩,恐怕也難及其萬一。
她見我醒來,露齒一笑,說道:"你殺了那黑熊,但那大貓也已活不成啦,這只小貓向我求救,我便從這一世湖中將你撈起。這只貓接下來一直躲在你懷里,也不管你濕漉漉的,好不難受。"
她正說著,我只感覺到懷里什么東西毛茸茸的拱來拱去,低頭一看,只見那只小貓正鉆在我衣服里,沖著我叫喚。
我尷尬一笑,說道:"我一個大男人,養只貓做甚,不如請你帶回去,幫我飼養,如何?"
那女子仍是面帶微笑,說道:"萬事萬物,各有各的緣,各有各的債。這只貓因欠你命債,故與你有緣,歸你所有。而你欠我命債,故與我有緣,你便歸我所有。"
說完,站起身來,說道:"隨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被她那絕世容顏所懾,加上她那高貴的氣質,混不似凡塵之人,令我深深著迷,當下無可辯駁,爬起身來,跟著她離去。
她帶我東繞西繞,走了許久,最終將我帶到這個村子,命村人將我好生安置。隨即那些村民便給我生火煮飯,燒水洗澡,還給我騰出房間,讓我居住。
我在這個村子居住了幾日,發現正是此處村民于夜間舉行火焰祭祀活動。但同時這里人人安居,個個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晨聞雞鳴,夕見炊煙,人面桃花,風景如畫。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他們與神秘殘忍的血龍門聯系在一起。
那名女子也居住在這個村子里,每夜的祭祀活動都是由她主持的,可以看出,這里的村民對她發自真心的愛戴。她有時也會到我房間來探望,但主要是逗那只小貓玩,也與我聊聊天,問問傷勢情況。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得很快,我在此養傷養貓,順便幫村民務農,偶爾與那女子見見面,只覺得如同天上神仙一般快活,同時對那女子日漸情根深種,渾然不想回到江湖,過那刀頭舔血的日子。
哪知有一天,那女子突然來到我屋內,說我傷勢已愈,言詞委婉地勸我離去。
我大驚失色,當時向她雙膝跪地,對她吐露真情,懇請她讓我留下,陪她過一輩子。
那女子沉吟不語,忽然開口問我姓名家世。我以為她有意下嫁,喜不自勝,當下便將南宮軒轅的名頭報了出來,希望她能夠滿意。
她聽了之后莞爾一笑,說道:"南宮公子,你的大名我也偶有耳聞,哪知竟能遇到你,實是幸會。實不相瞞,小女子乃是血龍門的人,我的手下都稱我為明尊,江湖名聲不怎么樣,現在有事不得不離去,你如要跟著我,可要做好名聲掃地的打算。"
我心中驚惶無以復加,但此刻多年臥底的歷練發揮了效果,我面色如常,仍舊雙膝跪地,表示無論如何要加入血龍門,就算做她手下,也要一輩子陪伴于她。
她聽后很是高興,告訴我今晚祭祀活動有一個驚喜等著我,要我無論看見什么都不能妄動,今晚祭祀結束后,過三日去一世湖等她,如她能在一世湖見到我,便同意帶我走。
我當即表示答應,她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輕移蓮步,走出了屋子。
我等到夜間,吃完晚飯,便離開屋子,往祭祀地點走去。
我到了那里,只見此地已是人聲鼎沸,一根立柱矗立在一堆枯木黑炭中央,上面綁著一具美麗的酮體,我一見之下頓時觸目驚心,因為那上面綁的不是別人,正是明尊。
那明尊一見我,面露微笑,搖了搖頭,我立即想起了她的話,冷靜下來,在一旁觀察。
村中長老走上前去,拿起火把,說道:"天降圣女,以身獻祭,平息神火,免除天罰。"隨即將火把往黑炭上扔去,頓時立柱周圍燃起滔天大火,熊熊火焰將明尊盡皆吞噬,村民圍著火堆,磕頭祭拜,念經不已。
我眼睜睜地看著大火燃燒殆盡,場地中留下一具燒焦的尸體。心里戰栗不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連夜離開了村子,心里悲痛欲絕,只恨自己竟然聽信明尊瘋話,任由她燒死了自己,只想一走了之。但轉念一想,明尊臨死前叫我去一世湖等她,雖然定是瘋話無疑,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還是去一世湖邊等個三天,以了卻她臨終心愿。
于是我帶著小貓,來到了湖邊,就地一躺,不吃不喝地等了起來。就這樣,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到第三天子時,我心想,時辰已到,我已完成諾言,應返回塵世,做回一名俗人去了。
想著,我便拍了拍身上塵土,翻身爬起。
突然間,我發現身旁坐了一名赤身**的女子,目含秋水,臉如夢幻,身如白玉,正是明尊。
明尊笑道:"你遵守了約定,現在你是我的人了。"
我當即拜倒,心悅誠服,自此之后成了她座下北方白虎法王。
之后的事你應該可以猜到,我一面以南宮軒轅的身份在江湖行走,一面以法王身份保護明尊,同時偶爾也將易武陽的行動透露給朝廷,不過并非由于任務,而是出于妒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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