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劉邦的軍隊如同潮水一般涌來，我夫君天生神力，又受過各門各派名家指點，竟然站在原地，半步不動，硬生生地將劉邦軍隊的攻勢擋了回去，僅第一天，劉邦就損失了一千多人。”

    “本來劉邦如見勢不妙，即刻收兵，不至于死傷如此慘重，但我夫君在重兵圍攻之下，屢次倒地，又屢次站起，給人以油盡燈枯之感，加上士兵殺紅了眼，毫無退卻之意。因此鏖戰(zhàn)一日一夜，死傷便有如此之多。”

    “至第二日，我夫君勢如瘋虎，如狼入羊群，砍瓜切菜般地殺敵，餓了就吃人肉，渴了就喝人血，我見他的形貌已經(jīng)不似人類，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害怕。”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夫君依舊如此，只不過有時候他連我也認(rèn)不出來，我只敢躲在角落里，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

    “到了第六日，敵人已經(jīng)不敢前來，只能遠(yuǎn)遠(yuǎn)將他圍困，唱著舊日西楚的歌曲，意圖動搖他的心神。此舉對他毫無用處，但也使他的殺意得不到滿足，這也導(dǎo)致了第七日慘劇的發(fā)生。”

    “到了第七日，他終于苦熬不過，下手將我殺死。”虞姬苦笑道。

    “將你殺死？那你又如何在此與我說話？”張智難狐疑地問道。

    虞姬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還請官人多些耐心，聽我說完。”

    當(dāng)下理了理思緒，接著說道：“他一見我身死，頓時清醒了過來，抱著我的尸身，哭得死去活來，當(dāng)下便要自刎，隨我而去。哪知霎時一道金光自他身上冒出，將我包裹，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竟又活了。”

    “忽然一個聲音自洞穴深處冒出，說道‘恭喜霸王，你這無盡之體，畢竟練成了，至此以后，你可說是天下無敵。’我與夫君皆抬眼望去，見到了一人。”說到這里，虞姬瞬間神色黯然。

    “怎么了？”張智難見虞姬住口不語，不由出言問道。

    虞姬深深嘆了口氣，說道：“我夫君本是承天地氣運而生，又練成仙體，理應(yīng)一統(tǒng)江山，創(chuàng)萬世不朽之基業(yè)，哪知說話之人實有改天換命之能，不僅將我夫君逼至如此絕境，甚至還使我夫君成為了史上唯一一個神魂俱滅的仙體。”

    “他對我夫君說道：‘你的妻子已然身死，不過你無盡之體精氣龐大，無窮無盡，輸入你妻子體內(nèi)，竟能為她重鑄金身，續(xù)一日之命。但此終究不過是權(quán)宜之舉，不能夠逆天而行，使亡者真正復(fù)生，我倒有一個方法，能夠讓你妻子永生不死。不過此法需用你的性命來換。’”

    “我夫君聽聞，毫不猶豫，立馬答應(yīng)下來，我剛剛復(fù)生，無法動彈，因此雖然心中百般抗拒，但無能為力。”

    “那人切下自己一只手，化為一道金光，進(jìn)入我夫君口中，我夫君毫不抵抗，任其隨意施為，過了片刻，我夫君忽然全身出現(xiàn)裂紋，裂紋中金光四射，似乎就要炸裂，那人急忙叫道：‘霸王，現(xiàn)在你便要化為精氣，速速以心神控制，進(jìn)入你妻子體內(nèi)，我以真靈附在你精氣上，修補其受損真靈。從此以后，你之身體便是你妻子身體，兩人永世相合，再不分離。’說罷，我夫君化為一道金色長虹，進(jìn)入我小腹中，我只覺得一陣劇痛，就此人事不知。過了不知多久，我蘇醒過來，發(fā)現(xiàn)垓下之圍已解，我夫君及那人皆無影無蹤。我想起昏迷前之事，淚如雨下，摸著自己小腹，念道：‘夫君，你我今后永不分離，我這條命，是為了你而活。’說罷，便自行尋路離開垓下，來到了西安附近，遠(yuǎn)離塵世，定居下來，哪知……那人并非是為了救我，而是在我體內(nèi)種下了無法驅(qū)逐的詛咒。”

    張智難眼中閃著精光，道：“那人是誰？”

    虞姬搖頭，凄然道：“我不能說。那人近一月來突然消失，無法對我施加影響，但我依然無法說出他的姓名。恐怕他還活著，只是無法行動而已。”

    張智難思索一會兒，說道：“那你對我說這番話，用意是什么？”

    虞姬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欲拜托殺意糾纏，必須入情至深，以情念來驅(qū)逐心中殺意，便如我夫君一樣，也許殺意盡去之后，你便能練成無盡之體。”

    張智難抓了抓頭發(fā)，說道：“你說說容易，這荒郊野嶺，叫我對誰用情去？”

    虞姬笑道：“你自己難道不知？還要我明說嗎？”

    張智難愁眉苦臉，說道：“姑奶奶，不要再打啞謎了，求求你，我時間緊張，你趕快明說了吧。”

    虞姬不懷好意地笑道：“你想想，你為何要拼了性命，也要阻止軍隊進(jìn)山搜索？為何對那名女子關(guān)懷備至，又是準(zhǔn)備食物，又是馴服老虎？為何要離她倆遠(yuǎn)遠(yuǎn)的，不去你義弟身旁護(hù)法？”

    張智難一下子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莫非……我對弟妹……”張智難渾身汗水涔涔而下，驀地想起，自己為何會如此輕易地饒恕鴻雁在三林兒軍中犯下的罪行，又為何對鴻雁給蕭賤喂食尸蟲之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己一直對義弟百般捉弄，挖苦于他，難道不是由于心生妒忌所致？

    張智難杵在地上，一動不動，有如石化一般，虞姬見他這般，嘆了口氣，也不去理他，徑自走入后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虞姬醒來，眼見張智難已然不見，灰塵密布的地上用血寫了一句話“殺意是魔，情意是魔，以魔制魔，道在何處？”

    虞姬見了這句話，久久不語，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終于忍受不住，抽泣起來。自言自語道：“是啊，道在何處？如我與夫君當(dāng)年知曉，也不會中那人奸計，墮入魔道。張居士，你雖然比我夫君悟道更深，但自古以來知易行難，如何化魔入道，還需你個人參詳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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