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眼看蕭賤中箭,嚇得花容失色,忙探頭出窗,問道:“蕭大師,你……可安好?”
蕭賤不答,一把將她摁了回去,道:“敵人還在,你伏在地上,不得妄動。”
話音未落,又有數支羽箭向己方射來,蕭賤微運內力,使出陰陽盤的功夫,將羽箭盡數擋于身前。此時葉浮香也已回過神來,持劍縱躍,將射向魯管仲的箭矢撥開。
張智難不動聲色,暗捏道訣,低吟道:“五行遁法,乾坤挪移。”倏忽之間,逃難的百姓中出現幾個灰蒙蒙的影子,向著周邊幾名難民一沖,那幾名難民登時眼球鼓起,舌頭伸出,掙扎一陣,顫抖倒地。
“有……有妖怪,中邪啦!”不知有誰喊了一嗓子,其余百姓登時如驚弓之鳥,狼奔豕突,往成都方向狂奔而去,不多時大道上僅剩蕭賤一伙兒以及倒地數人。
蕭賤道:“好啦!柳施主,可以出來了。”
柳如是自車窗中露出腦袋,摸著后頸,埋怨道:“蕭大師,您這一推可真用力,我的脖子都快被你弄斷啦!”
蕭賤正色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一時心急,未能憐香惜玉,柳施主多多包涵。”
柳如是嫣然一笑,道:“大師方外之人,也知憐香惜玉之理么?”
蕭賤尚未回答,魯管仲在一旁哼了一聲,道:“好啦,藏獒大師,柳才女,你倆若要在此就地參歡喜禪,自也由得你們,但再耽擱下去,只怕就見不著關寧鐵騎大展神威啦。”
柳如是畢竟是紅塵出身之人,知道歡喜禪是何物,當下臉一紅,道:“魯少當家說笑了。”隨即縮身回座,放下窗簾。
張智難此時說道:“等一等,貧道有好生之德,要好好瞧瞧這幾位中邪居士。”說罷,翻身下馬,向著剛才倒地的數位難民走去。蕭賤有樣學樣,也裝模作樣地下馬上前。
張智難摸摸幾位難民的臉,低聲向蕭賤道:“這幾人便是適才混在人群中放暗箭的混蛋,我以五行遁法中的風遁以及土遁做成風沙人形,將幾人口鼻封堵,使他們暈厥。現下我要使雷霆手段,施以酷刑,逼他們吐露真相,場面略微殘暴,少女不宜,你帶她們先走吧。”
蕭賤想了想,道:“也好,不如我在明,你在暗,分頭行動,也可早些找出雪蓮。”
張智難點點頭,道:“你小心在意,切勿露出仙體,影響戰局,以免引來劍嘯宮使者。”
蕭賤道:“這有什么?以前我在漢中迎戰高迎祥時,不照樣用了‘陰陽雷亟’?也不見有啥不妥。”
張智難罵道:“兀那狗頭,那時劍嘯宮被至陽焚凈驅逐,不存世間,自是由得你胡來。現下一切歸位,如再肆意妄為,劍嘯宮絕不會坐視不管。”
蕭賤撓了撓腦袋,道:“那我倆阻止清軍南下一事又如何解釋?劍嘯宮也并未插手。”
張智難冷笑道:“你再想想,劍嘯宮當真沒有插手?”
蕭賤陡然一個激靈,失聲叫道:“蕭顏!”
張智難正色道:“正是,蕭顏此人似是立場模糊,兩不相幫,但我有預感,此人定有重大圖謀。而鴻雁那時之所以忽然變心,只怕也與他有關。”
蕭賤只覺心中似有一股火焰開始燃燒,但隨即搖了搖頭,暗想:“此乃前塵舊事,我又何必掛懷?蕭顏真靈與我有關,必不會害我。”
他不再多言,向張智難施禮告別,隨后向柳如是解釋一番,說全蛋道長大發善心,要將幾位難民好生照顧,待其性命無礙方來相會。柳如是甚是感動,向張智難祝福幾句,便與之揮手辭別。
蕭賤當先騎馬疾行,行了數里路,只見遂寧郊野杳無人煙,農田荒蕪,顯然百姓早已逃難離去。
又行了數里,便見到遂寧主城矗立眼前,他耳聽得遂寧東面殺聲震天,心中一凜,忙將馬匹拴在路邊樹上,向一旁山巖上爬去。
他攀至高處,極目遠眺,見到了遂寧東門大戰場景。
只見遂寧城門下方,堆著黑壓壓的一片士兵,正操縱著各類攻城器具,向著城門發動猛攻,而在攻城士兵后方,則另有數以千計的黑衣士兵,騎著黑馬,正在追趕數百銀甲騎士。
那群銀甲騎士正是關寧鐵騎,說是被黑衣騎兵追趕,其實倒也不盡然。他們奔行奇速,充分利用空曠地形,拉扯著敵人陣型。如敵人遠離,則上前以火槍攻擊,如敵人靠近,則迅速拉開距離。行動之靈活輕巧,如同一只蒼鷹。敵人與之對比,則顯得龐大臃腫,形如一只狗熊。
但這只蒼鷹卻要將這只狗熊不斷蠶食。
關寧鐵騎火槍威力驚人,騎兵們輪流開火,每一輪槍響后必有百名敵人落馬。幾輪過后,敵人再也不敢與之接近,而關寧鐵騎機動力遠在敵人之上,眼見敵人逃開,反過來一直追著敵人放槍。而且由于一直處于運動戰中,敵人陣中的弓箭手也失了準頭,全然無法命中,以至于短短一盞茶功夫,敵人已有千人落馬,而關寧鐵騎全無戰損。
敵人前方的攻城部隊早已察覺有異,但此刻騎虎難下,只能加緊攻勢,妄圖在后方兵力潰敗之前將城門攻破,進城以避關寧鐵騎鋒芒。
蕭賤正看得津津有味,這時魯管仲,柳如是,葉浮香也爬上了他所在山巖,站在他身側,向著戰場望去。
眾人看了一會兒,柳如是忽然皺眉道:“不對,現下敵人破城在即,吳將軍這等打法雖然甚是穩妥,但反而迫得敵人不得不殊死一搏,以求破城。倒不如從側翼攻之,給敵人一條生路,任敵人逃跑,那城下之圍立時可解。”
蕭賤等人聞言,皆大驚失色,魯管仲不可思議地說道:“柳姑娘,你怎的……也知這等戰場謀略?”
柳如是臉一紅,謙遜地說道:“妾身平時喜歡讀些兵書,現下紙上談兵,讓大家見笑了。”
蕭賤想了想,忽然說道:“柳施主,老衲先來一步,已然觀戰頗久,覺得吳將軍這等打法,似乎并不只是想將敵人趕跑,而是想將敵人全殲。”
“全殲?”柳如是詫異地重復道。
“正是,如你適才所說,以關寧鐵騎的實力,假如瞬間向敵方側翼強攻,火力全開,只怕輕易便能將敵人打得斗志全無,立時便會撤軍。”
“而現下他們卻是不緊不慢,一步步削弱敵人兵力,同時牢牢占住敵人后陣,使敵人無路可退,唯有強攻城門一途。這等情形,便如玩弄老鼠的貓,逼得老鼠一步步逃入死地。”
柳如是面現憂色,道:“但……萬一敵人攻破城門,涌入城內。那城內作戰并非關寧鐵騎所長,屆時豈不是功虧一簣?”
蕭賤笑道:“柳施主,你之前是怎么說秦總兵的?說她是國之名將,朝之重臣,雖身為女子,卻遠勝我等信口空談之輩。怎的現下反而對她全無信心?”
正說話間,黑衣部隊所用擂木已將城門撞得破破爛爛,眼看就要破城。忽然間,那城內發出一聲巨大炮響,城門霎時被炸得四分五裂,一股強勁沖擊自門內射出,將門口士兵沖得人仰馬翻。
只見門口赫然停著一尊大炮,黑漆漆的炮口兀自冒著白煙。隨后大炮退下,秦良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長發盤起,頭扎英雄巾,身著一件鮮紅披肩,穿著潔白甲胄,英姿颯爽,神威凜凜,高舉起一柄紫金軍刀,高聲喝道:“今日我決意死戰到底,是川中好男兒的!便跟我上!”
她身后的士兵均發出高亢吼聲,手持兵刃,嚴陣以待。
敵人此刻前狼后虎,再無其余選擇,也是發出駭人吼聲,如潮水般向著城內涌去。
蕭賤等人遠遠望去,瞧得不甚清楚,只能見到一股黑色洪流,反復不斷地向著城門內的白色堤壩沖鋒。那白色堤壩極是頑強,數次被洪流沖垮,又數次重新建立。牢牢守住城門那咫尺之地,分毫也不后退。
此刻關寧鐵騎也已用盡彈藥,隨著吳三桂一聲長嘯,所有騎兵排成一尖錐之形,如同一柄銀色匕首,向著那黑色潮水發起了沖刺。
后陣敵人似乎已被關寧鐵騎打得心驚膽戰,此刻見關寧鐵騎勢如雷霆,竟如全無再戰之心,皆爭先恐后,向門內涌去,一時間你踩我踏,不少黑衣士兵就此倒在自己人腳下。
不過如是一來,門內那白色堤壩也壓力大增,數次被黑潮涌進城內,幾乎就要堤毀人亡。但隨著白色士兵前赴后繼地撲上,雖然死傷慘重,但依舊將那股黑潮頂了回去。
關寧鐵騎此時也已沖到了前陣,沿途之上黑色士兵倒地無數,有零星敵人四散逃竄,吳三桂也不理睬,率著部隊直奔城門而去。
城門口的黑衣士兵陡然間感到身后殺意凌人,忙回頭望去,只見關寧鐵騎如銀色的死神,正向著己方直沖而至,一時之間盡皆愣住,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眼看敵人就要被盡數全殲,忽聽黑衣士兵中傳出一個嘹亮叫聲。
“別動手,我投降!”
吳三桂與秦良玉皆循聲望去,只見在黑衣士兵陣中,張獻忠雙手高舉,神色慌張,作出了投降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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