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聽吳三桂這般說法,搖頭道:“吳總兵,你沒懂我的意思,我雖然軍階在你之上,但在此事上你我是合作關系,并無上下之分,我要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關于如何將此事上報給皇上,你選擇哪一種說法。”
吳三桂陡然一陣哆嗦,望向秦良玉,只見秦良玉面色平靜如常,絲毫不見半分緊張。他左思右想,驀地一咬牙,道:“好,我希望秦總兵上報皇上,就說我等將張獻忠趕跑,但并未將其抓獲。”
秦良玉微微一笑,道:“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般想法。”說完,她瞥了一眼遠處眾人,接著說道:“只是此事目睹之人甚眾,我可保證白桿軍絕無人泄密,不知關寧鐵騎怎樣?”
吳三桂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手下皆對我愛戴無比,絕不會出賣于我。”
秦良玉忽然聲音變得冷酷無情,道:“那你一同前來的同伴怎樣?你敢保證他們絕無泄密可能么?”
吳三桂心中一凜,望向柳如是,只見她形單影只地站在一旁,似乎甚是落寞。而魯管仲、葉浮香、蕭藏獒均未到來。
吳三桂咽了口口水,道:“我……去勸勸他們,應該……不成問題。”
秦良玉會心一笑,道:“吳將軍,我知道你是位英雄,而且是位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英雄。但此事事關你我性命,假如當真有泄密之虞,你又不肯當機立斷,那就莫怪我刀下無情了。”說罷,她倏忽起身,若無其事地向原來所在走去。
吳三桂也隨之站起,神色木然地走向柳如是。
柳如是見兩人回來,忙道:“秦總兵,吳將軍,現在時候還早,昨晚這么大霧,想必張獻忠也跑不遠,你們即刻派出軍隊,于城周搜尋,說不定能將他抓回來……”
吳三桂與秦良玉互換了一下眼色,由吳三桂道:“如是姑娘,你聽我說……那張獻忠昨天并沒有被我們抓住,我們抓住的那個是假的……”
柳如是一愣,道:“假的?可是他那么多手下都愿意聽他的話,怎么可能是假的?”
吳三桂還待再勸,忽然耳旁傳來一個聲音,道:“什么真的假的?可否告知老衲?”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頭戴狗頭的男子擠開關寧鐵騎,氣定神閑地走了過來,似乎這么多人圍在一起,并未讓他覺得奇怪。
柳如是一見到他,立馬扭過頭去,咬唇不語。
吳三桂勉強一笑,道:“藏獒大師,我們正在商討軍機大事,你身為方外之人,還是莫要參與了。”
蕭賤搖搖頭,道:“吳將軍,你這可就說錯了,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老衲此行是為了討伐張獻忠而來,只消是與張獻忠有關之事,老衲皆有權知曉。柳才女剛才說什么是真是假,莫非昨晚抓到的張獻忠是假的?”
吳三桂長出一口氣,暗道:“算你識相,要不我就不得不殺你滅口啦!”于是做出遺憾的樣子,道:“的確是假的,要不哪會輕易投降?昨晚秦總兵識破了他的偽裝,便將他一刀殺了。”
蕭賤鞠了一禮,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秦總兵勇猛果敢,果然不負女中豪杰之名。”
柳如是哪懂這些人心鬼蜮?不由蹙眉說道:“剛才不是說逃了嗎?怎么……”
她話說到一半,忽聽耳中傳來蕭賤聲音,道:“莫要多話,免得惹來殺身之禍,現在你順著我的話說,說不定還可保命。”
接著便聽蕭賤大聲說道:“阿彌陀佛,柳施主定是嚇得傻了,這才是非不分,諸位,待老衲相勸于她。”說罷,一拉柳如是衣袖,向一旁走去。
吳三桂心道:“這藏獒妖僧倒也是老江湖,估計猜到了幾分真相,知道服從我們便有活命希望。也好,這藏獒口才甚佳,由他相勸如是,總比我親自動口有效得多。”想到此處,他瞥向秦良玉,發現她面露微笑,似乎也頗為滿意。
蕭賤之前早已用天眼神通探聽到了眾人對話,猜出了秦良玉和吳三桂打的算盤。原本他并不想露面,但見到柳如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只好出言打斷,將她救下。
他拉著柳如是,遠離眾人,低聲道:“你怎么這般愚笨?險些又要自掘墳墓。要不是我,這幾天你都要死好幾回了。”
柳如是紅著臉,惱火地說道:“是啊,我是笨,信了你的鬼話,連自己身份都暴露了,卻連你到底長啥樣都不知道。我這般蠢人,本不應該活在世上。現下你卻不辭辛勞,數次救我性命,你說你是不是賤骨頭?”
蕭賤心道:“蕭藏獒,賤骨頭,果然好生般配。”這般想著,嘴上卻道:“好啦好啦,不要賭氣,等下無人之時,我定讓你好好瞧個夠,現在你聽我一言,莫要糾纏張獻忠逃跑一事,不然我可沒空天天救你。”
柳如是一聽,登時臉現喜色,但隨即臉色一沉,道:“你信用不佳,我不相信你,要不你留下什么貴重之物,以證明你會遵守諾言。”
蕭賤心覺麻煩,暗想:“我又有什么貴重之物了?嗯……我小時候身子多病,義父給我請了一道保命符箓,天天貼在我頭頂之上,日曬雨淋,倒也不曾損毀。只是長大后身子安健,那符箓就不知所蹤,估計在嘉馬縣老家之中,我想想……那符箓到底長什么樣來著?”
他被柳如是隨口一句話勾起了回憶,此刻居然呆呆出神,追憶起那道符箓模樣來。
柳如是見他忽然發呆,又好氣又好笑,剛想出言呵斥,突然間,蕭賤面前金光閃動,一柄小巧的符箓短劍出現在兩人中間。原來蕭賤冥思苦想,不小心用上了憑空鑄劍之法,將腦海中的符箓畫在了短劍之上。
柳如是驚喜地叫了一聲,道:“好可愛!接著她將那短劍拿在手中,反復打量,道:“這柄劍就先放在我這里,你什么時候給我看臉,我什么時候就還給你。”
蕭賤看了那短劍幾眼,心道:“對了,便是這道符箓。看來我記心甚佳,這么久遠的事物居然記得分毫不差。”于是他裝作心疼的樣子,唉聲嘆氣道:“好吧,這柄劍是我義父留下的,還望你善待于他。”
柳如是開心已極,不再計較蕭賤耍賴之事,向蕭賤做了個鬼臉,不停撫摸那短劍,顯得喜愛異常。
蕭賤將那符箓還原之后,霎那間心里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一位多年好友一般,再欲回憶那符箓模樣,卻半點也記不起來。不由后悔將那短劍交給柳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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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龍門的圣火殿上,蕭顏正與令狐九劍商議起兵大事,忽然蕭顏身子一顫,繼而面露喜色,顫聲道:“他……終于做到了?”
令狐九劍奇道:“蕭右使,何事如此驚慌?”
蕭顏搖了搖頭,正色道:“沒事,想起一棵多年前隨手栽下的柳樹,想必今已綠蓋成蔭矣。”說罷,他嘴角帶著一絲微笑,神態寫意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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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柳如是向蕭賤手中勒索那短劍的當口,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呼,眾人頓時被那聲音吸引,循聲望去,只見一人一騎正向著眾人奔來,馬上騎士一邊跑,一邊呼救,似痛不欲生。
秦良玉臉上變色,大叫一聲:“蒲希?”當下推開眾人,向那騎士快步奔去。
她很快便來到那騎士身前,那騎士強撐一口氣,狂奔至此,已然油盡燈枯,驀地一松手,自馬背上翻下,滾落在地。秦良玉跪在他身旁,伸手將他扶起,枕在自己腿上。
眾人圍攏過來,只見那騎士面色發青,雙目圓睜,氣喘如牛,赫然便是秦良玉身旁另一位高手,迦樓羅寺武僧蒲希。
秦良玉眉頭緊鎖,出言問道:“蒲希,我不是派你帶人去城外搜捕幾名逃跑的叛黨嗎?怎么這般狼狽?”
那蒲希喘息道:“秦總兵,千萬……千萬不要出城。城外……城外全是迷霧……濃得看不清路。我們一千名兄弟……全都在城外……回不來了。”
秦良玉似心下頗不耐煩,道:“區區霧氣,最多使人迷路,焉有回不來之理?等霧氣轉淡,再去派人接應便是。”
蒲希陡然間神色驚恐,道:“不可,不可……那霧里有些什么東西,會吃人……殺人……我帶出去的兄弟……一個接一個地,慢慢沒了聲息……等我發覺之時,只剩我一個人,怎么呼喊都沒人回答……我慌不擇路……胡闖亂闖……總算我佛慈悲……讓我活著回來。”說完這話,他頭一歪,沒了聲息。
秦良玉摸了摸他脈搏,高聲叫道:“來人啊,將蒲希帶下去救治。”話音落下,她身后立刻走出四人,將蒲希抬上馬,向著軍營奔去。
吳三桂困惑地望著秦良玉,道:“秦總兵,他說的可是真的?”
秦良玉眉頭緊鎖,道:“我今早的確派他去搜查……那少量逃犯。至于他所言是真是假,還需到城墻上去看看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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