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賤面無表情,娓娓敘述茶館中滿漢斗毆之事,豪格大呼小叫,幾次三番出言欲打斷蕭賤言語。但蕭賤在話語中加上了內勁,豪格聲響被他蓋得嚴嚴實實,直如蚊蠅一般。
直到蕭賤敘述完畢,豪格聲音才得以冒頭,只聽他嘶聲力竭地嚷道:“一派胡言,你……你定是鴻雁請來作偽之人……父皇,你可千萬莫要輕信于他!彼Z調尖銳,在一片安靜中顯得無比突兀。
蕭賤神色平靜,道:“皇上如有不信,可招來福臨殿下一問,殿下雖然年幼,但聰慧過人,當可敘述明白。”
皇太極神色嚴峻,盯視蕭賤,道:“泰迪,你可想明白了,你如當真出面指證此事,那便這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可板上釘釘,再無轉圜余地!
蕭賤面無懼色,與皇太極對視,道:“老奴無半分虛言,還請皇上秉公判案!
皇太極沉吟片刻,突然哈哈一笑,道:“泰迪,你這老糊涂,定是在宮里悶得緊了,這才滿口胡言,朕恕你無禮,速速退下吧!”
蕭賤再度跪倒,道:“老奴所言千真萬確,皇上可宣福臨皇子……”
皇太極臉一沉,出言將蕭賤話語打斷,道:“福臨尚且垂髫,所言做不得數。你起來吧,此事朕已有計較!
說完,他自龍椅上站起,朗聲道:“豪格肩負城防重任,是以謹慎一些,倒也并非壞事。那些漢人在我盛京鬧事,傲慢自大,好勇斗狠,需當重重懲戒!彼D向范文程,道:“范卿,朕著令你將這些漢人廢去武功,貶入正白旗為奴。豪格辦事得當,賞紋銀五百兩,等會兒自去戶部領賞。”
范文程上前一步,躬身道:“臣領旨!
皇太極掃視一圈,最終目光炯炯,落在豪格身上,又道:“此事到此為止,今后不可有人再次提及,如有人不遵朕令,朕定嚴懲不貸!
豪格身子一震,面露不甘之色,但畢竟不敢違逆,只好與旁人一起躬身道:“臣遵旨!
此案如此宣判,眾人心思各異,待得皇太極起身回宮,眾臣便各自散去,自與黨羽商議。
鴻雁輕輕來到蕭賤身旁,傳音道:“謝泰公公仗義執言,不然那些漢人性命,只怕此斷送了!
蕭賤嘿嘿一笑,道:“仙子不必謝我,算我不出面,豪格也必翻不出花兒來,只不過我這么一攪和,使得皇太極下定了決心而已!
鴻雁奇道:“泰公公何出此言?”
蕭賤道:“皇太極當然早已看出此事另有蹊蹺,乃是豪格有意鬧大,意在打擊多爾袞。那幾名漢人是生是死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多爾袞一力促成的滿漢之約;侍珮O如何處置,從中可看出他對豪格與多爾袞之間的偏向,繼而這滿清之主爭奪中誰人占先,當可一窺端倪!
“現下皇太極圣斷已下,明面上順著豪格之意,將那幾名漢人重重責罰,但貶而為奴畢竟比處死輕了不少,加之又將其編入多爾袞的正白旗之下,根本是故作姿態,說不定是明貶實褒,使這幾名漢人日子過得比以往更加舒坦。”
“最為關鍵的是,豪格提出的漢人禁止入京一議,已被皇太極當面否決,且天子金口玉言,日后也再無可能實現。由此可見,在皇太極心中對豪格此次行為頗為不滿,但他畢竟是儲君,不可當面駁他面子,于是做做樣子,稍事懲罰,給豪格一個臺階,讓他不至于摔得太過狼狽!
鴻雁眨眨妙目,道:“那泰公公為何要甘冒大險,出面作證?”
蕭賤搖頭道:“全無危險、全無危險,鴻雁仙子這可高估老奴膽量了。老奴如不出面,表面上豪格手中證據確鑿,皇太極要如何將此事壓下,倒要費一番周折。經老奴這么一鬧,豪格再也不敢與老奴對質,那手中認罪書變成了廢紙一堆。皇太極順水推舟,饒了老奴,作勢處罰一番漢人,也此了事。豪格不是蠢人,如繼續鬧將下去,他萬一被按上欺君之罪,那便得不償失了!
鴻雁拍手笑道:“泰公公,我還道你是盡忠直言的義士,沒想到是算無遺策的智將,害我白白替你擔心半天啦!”
蕭賤嘆了口氣,道:“什么智將,只不過現下我們同穿一條褲子,說什么也不能讓豪格扳倒多爾袞,是也不是?”
鴻雁臉一紅,心道:“這泰公公說話好不粗俗,也罷……他全心全意幫多爾袞奪嫡,倒是幫了漢人一個大忙!
又聽蕭賤道:“豪格此次咄咄逼人,以后必變本加厲,此人對漢人成見極深,如若登基,滿漢間必永無寧日,生靈涂炭。還請鴻雁仙子切莫掉以輕心,老奴還有要事,先走一步。”
說罷,他加快步伐,匆匆離去。鴻雁不知為何,心中惆悵,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這才向著宮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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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賤回了掌印監,往太師椅上一靠,翹起二郎腿,往海碗中倒滿極品碧螺春,一飲而盡,直如牛馬飲水一般。一旁小太監都德見狀,不由暗暗咋舌,口中卻道:“泰公公,您慢著點兒,當心嗆著!
蕭賤一抹嘴,道:“慢著點兒?老子今天差點把頭給丟了,得虧老子三寸不爛之舌,方才說得皇上回心轉意,F下非得去去燥氣,說不得等會兒還得應付婆娘噪嗦!
“什么婆娘?”都德奇道。誰知還沒等蕭賤回應,忽聽屋外一聲通報:“端妃娘娘到~”
蕭賤臉色一變,道:“便是這貨!闭f罷揮了揮手,示意都德前去相迎,都德一時摸不著頭腦,但畢竟不敢多問,領命而去。
蕭賤整了整衣襟,神情嚴肅,候于門口,過不多時,便見大玉兒前呼后擁,陣仗非凡地走了進來。
蕭賤上前一拜,道:“奴才這兒給端妃娘娘請安。”
大玉兒面無表情,道:“泰公公請起。”說完,她輕描淡寫地道:“我有話跟泰公公說,旁人都退下吧。”
話音落下,她周圍的宮女太監轉眼便走了個一干二凈,蕭賤賠笑道:“端妃娘娘,奴才忙著伺候福臨殿下,好些天沒見您了,您老人家精神越來越健旺啦……”
大玉兒秀眉倒豎,一把擰住蕭賤耳垂,惡狠狠地道:“你這臭奴才,竟敢偷著將福臨帶出宮去……這事兒倒也罷了,你居然還自己跑到皇上跟前不打自招,萬一皇上遷怒于福臨,你叫我如何是好?”
蕭賤神情做作,大呼小叫,道:“娘娘……您消息果然靈通……輕點兒……小的……小的……純屬一片好心,這皇上不僅不會責罰小主子……只怕還要多加賞賜吶!”
“賞賜?”大玉兒將信將疑,放開了手,問道:“你可是昏頭了?難道皇上還會因此高興不成?”
蕭賤笑得賊忒兮兮,搓手道:“娘娘,您說皇上現下最喜的皇子是哪一位?”
大玉兒蹙眉道:“這還用問?當然是豪格啦?”
蕭賤搖了搖頭,道:“娘娘,剛才早朝上的事兒想必您都知道了,咱都是自己人,廢話不多說。您看皇上對豪格到底是個啥態度?”
大玉兒眼中閃過一抹亮色,繼而咯咯笑道:“皇上雖然明著賞了豪格一把,但肚子里定然氣壞啦!這豪格做事不分輕重,純憑一股意氣,哪里有賢君名主的風采?”
蕭賤點了點頭,道:“正是,但皇上既已賞了他,絕不會再罰他。而皇上若又想敲打敲打豪格,那該當如何呢?”
大玉兒喜道:“那……福臨他……”
蕭賤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道:“正是,皇上會將福臨褒獎一番,以此警告豪格,莫要行出格之事!
大玉兒身為母親,自是為兒子開心,追問道:“小泰子,那你說說,皇上會給福臨什么賞賜?”
蕭賤道:“賞賜必然不薄,娘娘到時便知!
大玉兒剮了他一眼,輕笑道:“如承你吉言,福臨便因禍得福,你可成了功臣了。那你又要什么賞賜?”
蕭賤搖頭道:“奴才可不圖什么賞賜,俗話說福兮禍所依,皇上如賞賜過重,只怕招來禍害。”
大玉兒摸不著頭腦,問道:“福臨身處深宮,年幼懵懂,又有誰來害他……”
話說到一半,她發現蕭賤眼中精光閃爍,心中一凜,倒吸一口涼氣,道:“你是說豪格他會……”
蕭賤正色道:“是了,如若皇上賞賜不重,便似隔靴搔癢,對豪格全無威脅,那也罷了。如賞賜豐厚異常,甚至動搖豪格太子之位,那時只怕難以輕易收場了!
大玉兒急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奴才有一提議,娘娘權且一聽。如今多爾袞功高權重,有意與豪格相爭,但他并非嫡出,名不正言不順,終非豪格敵手。奴才在多爾袞處有耳目,聽得他有意助福臨奪嫡,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大玉兒面色大變,怒道:“不成……多爾袞此人狼子野心,我如今已與他恩斷義絕,怎能再與他聯手?”
蕭賤還待再勸,大玉兒叱道:“我意已決,休要多言!闭f罷,她臉若寒霜,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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