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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術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褒貶

作者/須彌普普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今夜輪到孫卞夜值。

    新帝恰才登基,又是個只有幾歲的黃口小兒,雖是有太后垂簾,可正因有太后垂簾,宰輔們才更不放心。

    一番商議之后,眾人定下兩府按序每晚輪值宿衛,至于時限少說也要等過了今歲,再做討論。

    宮中安排給宰輔夜宿的床鋪極硬,孫卞自詡不是個難伺候的,可他年紀畢竟比不得年輕時,一把老腰挨不起那石頭一般的硬床板,躺了個把時辰,竟是還沒能睡著。

    正值暮春之初,夜風吹得也不冷,他翻來覆去,索性把蓋的被子壓到身下,又把白日間穿的官服搭在身上,打算先這般應付一晚。

    下次必要叫府上備了鋪蓋送來。

    他暗暗想著。

    年紀大了,睡眠就差,尤其他正是事多之時,腦子里一時想著衙門里頭的公務,一時又想著新皇的品性,再一時又想著如何制衡同在政事堂的范堯臣與黃昭亮,翻來覆去,眼睛雖然閉上了,人卻是精神得很。

    想到大典那日,新皇趙渚站在角落,不過幾丈遠,竟是哆哆嗦嗦走了一盞茶功夫,他便有些煩躁。

    前頭早夭的皇子趙署雖然體弱,可人卻是個爭氣的,今次換上來的一個,外頭看著倒是勉強算得上康健,可這性子,比趙署還不如。

    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一句眾卿免禮,等得膝蓋都疼了,也沒能聽到他親口叫出來,還是禮官幫著喊的。

    如此皇帝,雖是好拿捏,可麻煩的是,人人都能拿捏,若是扶不起來,將來張太后百年,怕是誰的嗓門大,誰的相貌兇,他便聽誰的罷?

    孫卞不無諷刺地想著。

    這念頭雖是有些夸張,卻在他腦子里頭揮之不去。

    一夜無事。

    仿佛只瞇了一下眼,外頭便有宮人過來敲門。

    孫卞緩了一下,爬得起來,果然已是到了時辰,連忙換了一身朝服去殿上。

    今日乃是常朝,他過了個場,便回了衙門辦公,忙了半日,正要與同僚去吃午飯,外頭忽然來了幾個黃門。

    “孫參政,宮中有詔。”那當頭的黃門手捧詔書,恭恭敬敬地道。

    身為宰輔,幾乎每日都要進出皇宮,對于時不時就要被詔見一回,孫卞已經很是習慣。他除了在心里抱怨了一句簾子后頭這位不會體恤下臣,專挑這餓著肚子的時候宣召,半點沒有多想。

    跟著黃門到了垂拱殿前,等到里頭傳出話來,孫卞踏了進去。

    里頭除了權知京都府的周得昆,立在一旁的京都府諸廂巡檢王成府,才走馬上任都水監副丞、也是走了裙帶冒出頭來的張瑚,另有一張熟面孔。

    是從前管勾皇城司的朱保石。

    最近常常看見這一張人臉,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可孫卞已是知道,這一位先皇臨死前托付敲鐘的都監,十有**,而今已是轉投了張太后。

    極有意思的是,張太后也就這般把人收下了。

    來不及思索這一舉動意味著什么,他先上得前去,行了一禮。

    而今座上的,是年僅七歲、方才繼位的小皇帝趙渚,就在他身旁,連個屏風也懶得隔開,張太后挪了張大交椅坐著。

    孫卞行了禮,等了一會,上頭才傳來張太后的聲音。

    “陛下請參政免禮。”

    孫卞道了謝,站起身來,眼角掃了一眼座上的小皇帝趙渚。

    對方手足無措,好似想要站起來,好似又不敢動彈,更不敢去看張太后,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攥著手,木著頭,哪里像是一國之君的樣子。

    登基之前自己也見過其人,當時也是個會說話,會行禮的尋常小孩,怎的到了此時,全然變了一張臉似的?

    雖然心中甚是狐疑,孫卞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站定了,等著張太后說話。

    “孫卿,聽聞你府上家眷昨日在新鄭門外自落石下救了人命,不知是怎的回事?”

    孫卞一愣,抬起頭,一時竟是沒有反應過來,只回道:“臣昨日在宮中宿值,卻是不曾回家,今日也未聽得家中有什么事。”

    他一面說,一面看向了權知京都府的周得昆,疑惑地問道:“不知是怎樣一個來龍去脈?”

    周得昆把事情簡單說了一回,著重又道:“太醫院的馮醫官回來之后,也同旁人說,全靠孫參政家眷機敏,把那兩名傷者處置得妥當,否則等不到他去,人怕是已經沒了。”

    既有機會拍參知政事的馬屁,雖是未必有用,交個好也是不錯的,一旁的京都府諸廂巡檢王成府也跟著上前一步,幫著搭話道:“不愧是參政的家眷,日常熏陶,也得了幾分治事之才,其時事發突然,也不知是參政府上哪一位正巧路過,其人當機立斷,先是招了左近幾家人丁,一齊去挪巨石,后頭挪之不動,便又取了現錢當場募了不少壯勇偏那人還知道最先派了人去金明池里頭請大夫!”

    “因那一處已是過了金明池,離得城甚遠,又因昨日新鄭門外堵得厲害,巡鋪們頗要費一番功夫才到得地方那處已是處置妥當,巨石也挪開了,路也通了,能救的人也打點好了。”

    “此番雖是去得晚,幸而沒有耽誤事情,今次救人之時,百姓井然有序,又有壯勇不要金銀,自愿出力,正說明太朝廷教化之下,百姓已知何為忠孝禮儀,不但熟諳見義勇為之道,最難得是按其施為誠為大善,正當嘉獎!”

    那王成府本來欲要夸一回“太后教化”,話才露了個頭,卻是忽覺不對太后這才垂簾幾日吶?如此亂夸,是不是有些太過露骨?

    他一時把不準大交椅上那人的性子,更兼沒見得人在前頭帶著拍馬屁,到底還是臉皮薄,慌忙便換了個口徑,轉而夸了朝廷。

    聽得王成府繞了一個大圈子,明面上是在夸自己的家眷,實際上是在為京都府衙脫罪,而殿中其余人或是牽頭,或是添柴,也同樣把話往那一處引,同樣權知京都府過的孫卞,如何還不明白這幾人這是打算把“喪事辦成喜事”。

    周得昆雖然只將事情說了個大概,卻不妨礙孫卞從中抽絲剝繭,挪開用來遮掩的廢話與枝節,把最里頭的真相給拼湊出來。

    都水監擬要治水,不知為何,竟是從隔壁鼠口山取了許多巨石,偏偏石頭沒有綁牢,在那運送途中,從堤壩上滾了下來。

    按著往日,那一條官道上頭本來應當行人不多,偏偏正逢清明時節,太多百姓或是出游,或是掃墓,昨日竟把新鄭門往返金明池的路給堵了,眾人欲要繞道,便都走了這一條去往戴樓門的官道。

    好死不死,那石頭居然當真砸中了馬車,還壓死了四條人命。

    那兩個活人名義上給說得十分好聽,什么“也打點好了”、“已是活了”,其實壓根不曉得到底傷成了個什么樣子!

    人已是死了,又有無數百姓親眼所睹,壓根不可能瞞得住。

    偏偏惹禍的是張太后的堂弟,救助不得力的是京都府衙,后者半點不想擔責任,卻也不敢把責任往都水監身上推,是以只好從屎里挑挑選選,勉力找點沒有消化干凈的菜葉子出來,好生洗干凈了,又用臺子供起來,生生夸上一番,力求叫上頭不要總盯著壞處,多少也看點好的,最好莫要再追究此事。

    孫卞此時便是那根被從屎里挑出來的菜葉子。

    他只覺得甚是惡心,雖是被夸,卻是半點也生不出高興來。

    今次乃是趙渚登基之后,孫卞頭一次同對方這般近距離相對,此人雖然年紀小,也不中用,到底是個天子。

    孫卞好歹也是一朝宰輔,并不想給新任天子留下一個諾諾連聲的印象,況且此事正是他之管轄,更不能聽之任之。

    他側過頭,對著正將自己大夸特夸的王成府道:“新鄭門到金明池的路堵了半日,京都府衙竟是半點不知?”

    王成府被噎了一下,張著嘴,實在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才好。

    孫卞又道:“而今那巨石正在何處?兩名傷者傷情如何?那巨石為何會凌空而下,罪魁為誰?死了四人,各自是什么人家,籍貫何處,家人又在何處,可有做好安撫?此事若是都水監行事所致,朝廷必要有所撫恤,撫恤該要如何算,京都府衙可有考量?”

    他一問接著一問,句句不是好話。

    追究完京都府衙的責任,他又轉向了一旁的張瑚,不過此次只看了他一眼,再沒有理會,直接轉向了上頭坐著的張太后,問道:“不知都水監正做什么大事,為何要用如此巨石?既是動用巨石,便應當小心行事,此番是誰督監,當日輪值之人,應負首責!”

    自孫卞進殿以來,張瑚一個字也沒有說,方才王成府、周得昆兩人努力脫罪,他已是看在眼里,只是今次之事,全是偶發意外,如何能管控?

    當日都監的乃是都水監中一名尋常差吏,張瑚也并未打算護著。

    做錯了事,便應該負責,此乃正理。

    而自己確實也有責任只這責任實在來得有點冤枉。

    偏生就在那一天、那一時、那一處地方,又是那一塊巨石脫了車,攔也不能攔,偏還壓死了路上百姓。

    這事情無論換做誰人來做,都不可能避得開,實在是運氣不好,他張瑚只能認了!

    只是該認的要認,不該認的,斷斷不能亂認!

    張瑚聽得孫卞逼問了京都府衙一番,對面兩人無言以對,又見孫卞轉過頭來,滿似以為他要追問自己,正打點精神,擬要好生解釋回答,卻不妨對方連正臉都沒有給一個,已是轉向了上頭的張太后。

    他從未有過被忽視得這般徹底

    張瑚自小便是天驕之子,可謂是真真正正的往來無白丁,自詡自己無論是對上文臣也好,武將也罷,全然無所畏懼。

    宰輔又如何?他來往過的宰輔還少嗎?

    然則到得這大殿之上,與孫卞正面相對,他才真正明白了“羞辱”二字的意思。

    張、孫兩家,從前不是沒有過交集。以往與這一位孫參政相處,對方是春風化雨,和氣豁達,哪怕有幾分威嚴,那也不會被自己放在心上。

    可今日,他連話都不問,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擺明了把自己當做個靠著裙帶掛職的傀儡。

    張瑚氣得牙根都在發癢。

    此時正在說正事,張太后也不像以前那般顧忌弟弟的體面,當即便回道:“老身已是叫張副監丞去徹查此事,又差了皇城司督查,想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

    皇城司乃是天子耳目,而今天子尚幼,其實便是太后耳目,叫太后的耳目,去查太后的娘家堂弟,能查出個什么結果來,自然是不問便知。

    孫卞當即反對道:“此事不當由皇城司督查,事關人命,當交由御史臺督查!”

    他說的乃是正理,張太后卻只道:“御史臺可輔查,督查還是交給皇城司。”

    她乃是一句陳述,并非問話,說完此事,便不再贅言,復又轉向周得昆道:“此事之中,京都府衙辦事不利,回去自查一番,且看究竟是個什么緣故,為何金明池旁堵得這樣厲害,衙門里頭竟是全不去管顧。”

    又道:“昨日場中百姓所為,確是見義而為,正當褒獎,且把當日參與之人詳列出來,屆時貼了告示出去,好生褒獎,擬個章程出來,出力的給錢,再看看領頭的是誰,若是行事果然得章得法,給個官身無妨,此等事跡,莫要吝嗇。”

    她先前聽得王成府說了一通,提及的全是孫卞家眷,想當然耳,便認為那牽頭之人,不是孫卞的兒子,便是孫卞的兄弟,想著左右是宰輔家人,能力當也不會很差,既是立了功,給個入官的資格,也不為過分。

    一時又對著孫卞道:“孫卿有此家人,當也為之一傲!”

    她或夸或貶,簡單一番處置,不多時,便把此事了了,將人全數打發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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