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
魏國公王佑仁午后正品著茶觀看美麗的家伎彈琵琶,一曲琵琶還未談完,妻子魏國夫人柳氏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滾下去。”柳氏對著琵琶女一橫眉,嚇的那家伎連忙抱著琵琶退了下去。
王佑仁放下茶杯,“誰惹夫人生這么大的氣!”
柳氣哼了一聲,“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閑心在這里喝茶聽曲,王柳兩家的臉面都被人扇爛了!”
王佑仁攬著妻子的肩膀笑呵呵的道,“哪有你說的那么嚴重,不就是點小事嘛,何足掛齒。”
王佑仁可是國丈,當今皇后之父。同時也是當今太原王氏真正的當家人,他叔母便是太祖的姐姐同安長公主。貞觀初,他還只是個羅山縣令,因為長公主把他女兒介紹給太宗,許配給了晉王治為妃,于是他也就官運亨通起來。
李治繼位為帝,他先是升陳州刺史,如今又進階特進,加爵魏國公。在長安享受著國丈的悠閑富貴日子,生活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哪里是小事,妾身剛才讓皇后陪著去見皇帝,想賣個老臉面為超郎他們求個情,可結果皇帝連見都不肯見,還說要妾身往后多加管教家中子弟。現在超兒和爽兒都被關進了大理寺監牢里了,你這個老不死的還在這里聽曲。”
王超雖不是柳氏和王佑仁的兒子,可也差不多。王佑仁生了七八個女兒,一個兒子都沒有,因此便從自己的兄弟那里過繼了一個侄子過來做繼子,王超便是這個過繼的嗣子。
嗣子就是有繼承權的過繼之子,就如歷史上的袁紹一樣,過繼給他的伯父,于是原本一個庶子一樣子成了長房的嫡子。王超原本也是二房的庶子,過繼到王佑仁名下,于是現在實際上就是太原王氏長房長支的嫡長了,將來的王氏家主。
而柳爽喊柳氏為姑母。
王佑仁皺了皺眉,“這么嚴重?”
柳氏恨恨的道,“我看皇帝這是借機要生事,皇后在宮里本就不得寵多年,原來有個蕭氏,現在又有武氏。自我弟去世之后,咱們王柳兩家根本沒有個能幫皇后撐腰的娘家人。”
以前柳奭的運作下,皇后保庶長子李忠為太子,借此穩固后位。柳奭又幫著拉攏到了顧命元老長孫無忌和褚遂良等過來支持皇后和太子,可誰料到柳奭早早病故,長孫無忌等又下臺,現在皇后在后宮里更是無依無靠了。
堂堂皇后,連皇帝的人都見不到,更別說得寵。
現在一個小小的田舍兒都能欺負到他們王柳兩家的頭上來,可皇帝居然還偏袒那個李逍。
王佑仁發了會呆,他使勁搖了搖頭。
做為太原王氏的家主,又是當朝國丈,他也不是那種無能的草包。畢竟也是做過縣令和刺史之人,各方面的手段都有,見識閱歷更是不差。
妻子說的對,看來事情真的沒那么簡單。
皇帝把本來無錯的繼子和外甥關進了大理寺監牢,皇后去求情都見不到人,還被傳話訓斥,這里面透露著太多的信息。
“這個李逍!”
“你還在這愣什么啊,趕緊想辦法把超兒和爽兒給救出來啊!”柳氏怒道。
王佑仁搖頭道,“這事不簡單,別看我們那皇帝女婿年輕,可做事卻十分老道,沒有一定把握他不會輕易出手的,就跟當初對付長孫無忌他們一樣。若是他沒有點把握,他如何會這樣把超兒他們關進牢里去?這事情肯定還有內情!”
········
崔知溫是最清楚內情的人,他也是最坐不住的人。
他悄悄的跟王佑仁約見,兩人在城外悄悄相見。
“國丈,實在是事情緊急,萬不得已才約你來相見。幾個年輕人一時糊涂犯下大錯,我們必須得幫他們一把,要不然·······”崔知溫嘆息著把知道的隱情告訴王佑仁。
王佑仁驚的臉色煞白。
他怎么也料不到,居然是如此嚴重的事情。
“皇帝知道了嗎?”
“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關鍵的是從雍州衙門解送到大理寺的那十三個人,他們是在中渭橋火場里直接抓到的,他們曾經對玉米監副李元芳松過口,但在雍州衙門里,得到警告,于是又都閉了嘴,但他們依然有可能再次松口。”崔知溫急道。
王佑仁眼中露出可怕的兇光,那是護崽心切的光芒。王超雖不是他親生,可也是他的繼子,將來要繼承他一切的人。更何況,這已經不僅僅是王超的事情了,是整個王家的事情,還關聯到女兒王皇后。
皇帝早就對皇后沒感情了,皇后又多年無出,如今柳奭病故,長孫無忌等下臺,沒了依靠的皇后若是再在這個時候被牽扯到,肯定皇后之位難保。
“不能讓他們開口。”
該死的李逍,該死的幾個膽大家伙。
“昨天晚上去中渭橋的其它人呢?”王佑仁問。
崔知溫低聲道,“昨晚去中渭橋縱火的總共百人,全是自城外流民之中招募的亡命,除了被抓到的十三人,其余八十七人,事后就被滅口了,全都埋掉了,人不知鬼不覺。”
“可依然還有十三個人被抓了,而且已經被關進了大理寺監牢,隨時有可能會開口。”王佑仁盯著崔知溫,“這事情肯定是因你兒子挑撥而起,崔中丞,你得負責。”
崔知溫哪會不知道自己兒子在其中的行事,可現在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你是御史中丞,那十三個人在大理寺牢里,此案如今是三司會審,金吾衛協查,你想辦法,讓那十三個人永遠開不了口。”王佑仁狠狠的道。
事到如今,已經不是狠不狠的問題了,這已經到了事關家族存亡之境地了。
崔知溫臉色劇變,他清楚王佑仁的意思,利用他御史中丞的職位,借著御史臺也參與此案的便利,想辦法安排人接近那十三人,并弄死他們。
“飯菜里下點毒,就能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
另外八十七個已經永遠沉默了,如果這十三個再說不了話,那這個事情就會到此為止,查不下去。
·······
長安城南,長安報社。
藍田長公主玉瀨聽聞李逍被抓進大理寺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驚訝,似乎李逍二進宮是個很正常的事情。
“我總覺得這小子的行事,早晚還會惹禍,想不到這么快就出事了。”
玉瀨搖頭嘆息,放下手中的毛筆。
長安報社剛剛一刊而響,弄的長安紙貴,這個時候本來正是趁勢再來幾期火的,結果李逍這個社長進去了。
連中渭橋的印刷局都被燒了。
沒了印刷局,第二期的長安新聞報都印不了。
“到底是為何原因進去的?”
“打了柳爽、王超、和崔瞻。”來報信的是李元芳,他知道李逍跟長公主關系不一般,上次玉瀨還特意到牢里去看過李逍。他希望長公主這次能夠幫李逍一回!
“李逍吃飽了撐著惹那幾個人干嘛?”
“他們就是中渭橋縱火案的幕后人,三郎知道這個。”
玉瀨撇撇嘴,這還真符合李逍的行事風格,什么事情都做的出來,什么人都敢打。而以她對柳爽幾人人的了解,他們還真可能做的出縱火之事。
“有證據嗎?”
“昨晚抓了十三個縱火者,當時他們對我招了,可把他們送到雍州衙門后,他們又翻供了,估計是柳爽他們派人警告了他們。”
“那就是拿不出證據來了,那么李逍打人就站不住腳了。對了,把柳爽他們打的怎么樣,傷的重不重?”
李元芳無奈道,“只是把他們打的鼻青臉腫而已,都是點皮外傷,算不得什么。”
“怎么是算不得什么,這幾個人,一個郡公,一個縣子,還有一個也是七品字,三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五姓子,哪一個是好惹的,而李逍偏偏一下子打了三個,還打的鼻青臉腫,這真是不怕事大啊。”
“還請長公主幫忙斡旋。”
“好了,我現在就進宮去面圣,跟皇帝稟明內情,但愿大理寺能夠早點拿到口供,否則李逍這關難過。”
打人這種事情本來就可大可小,關鍵看是誰打人,打的是誰。
李逍一個四品官員,當街毆打皇親國戚兼朝廷品官,一個比一個來頭大身份高,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估計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寫彈劾李逍的奏章了。
玉瀨沒敢多耽誤,趕緊進宮。
李治沒見皇后沒見魏國夫人,但聽說皇妹藍田長公主求見,還是見了。
“陛下,李逍沒做錯事,他打人是有原因的,柳爽他們就是昨夜中渭橋印刷局工地大火的幕后指使人。”玉瀨一見到皇帝哥哥立馬爆料。
“朕知道。”李治淡淡的道,“百騎司已經聽到了風聲,不過現在朕需要證據,沒有證據朕也不能胡亂加罪柳爽他們。”
“那就請陛下趕緊讓大理寺審訊犯人!”
“朕已經責大理寺、御史臺、刑部組成三司會審,馬上就要過堂審訊。”
一名內侍匆匆而至,“陛下,大理寺卿急奏,就在剛剛,關押的十三名中渭橋縱火嫌犯暴斃天牢,全死了!”
“什么?”
本來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皇帝李治,也不由的被這消息震驚的失聲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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