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安正襟危坐、腰身直立，雙手輕輕搭放在身前的桌面上，整個人透露著一種與眾不同的嚴謹與干練。
他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很可能還會繼續等下去，但是卡利安的面容上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反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這間房屋的布局和墻壁上的掛飾。
“實在抱歉，卡利安主教。呃……最近領地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家父他……”
坐在卡利安身旁的是一個有著淺藍色頭發的年輕人，和氣定神閑的主教不同，長時間的等待和冷落已經讓這個年輕人有些坐立不安了。
“這沒什么，里芬先生，有時候等待也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在有如此濃厚的歷史氛圍的待客廳中，讓人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卡利安對里芬笑著說道，恰到好處的禮節表現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位風度翩翩的學者。就連內心忐忑的里芬，在他笑容的安慰下也漸漸平復了自己焦躁的情緒。
里芬沒有辦法不焦躁，這位卡利安主教是他自作主張請來的，原本以為會因此受到父親的贊賞，可是沒想到卻落得了家父的冷落。
公務繁忙？
呵，哪天沒有公務？
難道說這公務多的已經讓萊恩里斯男爵忙到連自己的親子回來，都不能先見上一面的程度了？
史萊姆也不會相信這樣的借口吧!
“不知道里芬先生能不能幫我講一下這些掛飾背后的故事，也讓我這個拜訪者能直觀的感受一番塔利安家族的榮光？”
貴族的待客廳內的掛飾可不是隨意擺放的，任何一件的背后都和這個家族的某位先祖的一些經歷有關，其紀念意義遠大于事物本身的價值。
凡是墻上掛滿了古董和油繪的家族，絕對只是個新晉貴族，缺少最起碼的底蘊積累。
如果是往常，里芬絕對會興致勃勃的對詢問的人進行細致的講解。畢竟，了解和恰到好處的展現自家的底蘊是貴族的必修課。
可是，現在的里芬對這些沒有絲毫的興趣。
他的腦子里完全是一團亂麻，哪還有心思去回憶這些掛飾背后的故事，能坐在這里保證不失禮數，就已經算是家族教育的成功了。
“抱歉，卡利安主教，我先失陪一下。關于先祖的事跡，想必您從家父那里了解的肯定要比從我這得到的更為詳細。我去看看父親的公務處理的怎么樣了，盡快安排您二位的見面。”
忍受不了內心煎熬的里芬起身告罪，他急切的想要了解到自己父親的態度。要知道，他父親可不僅只有他這一個孩子，盯上男爵爵位的自然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本以為能借助這位主教先生的拜訪在自己父親面前獲得加分的，可看現在的形式，自己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那就有勞了。”
卡利安依舊翩翩有禮，完全沒有因為里芬的失禮而生氣。
得到客人許可的里芬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他步伐急促的離開了待客廳，向著自己父親的書房走去。
“唉，”里芬的表現讓卡利安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位里芬少爺是指望不上了，形式不容樂觀啊。”
就在里芬和卡利安還在待客廳等候時，萊恩里斯男爵的書房也進行著一場密談……
“就這樣把客人晾在那里，是不是有些不好啊，大人？”幕僚看著百無聊賴的萊恩里斯男爵，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此時，男爵并沒有像他對外宣稱的那樣在處理公務，而是半倚在高背坐椅上，閉目養神。
“你不明白，阿茲。”
男爵坐正了身體，軍旅中養成的習慣讓他從不姿態隨意的與人交談，哪怕對方只是他的一個幕僚。
“是屬下逾越了。”
幕僚彎身告罪，退到了一邊。
“呵呵，沒事，我倒是希望你多問問。沒人天生就了解一切，你還年輕，經驗的缺乏是必然的。我相信，只要你擁有了豐富的經驗，你絕對會是最好的幕僚。”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萊恩里斯男爵心里還是頗為苦澀。要是自己的那個幕僚還活著，他又何必費功夫去培養阿茲。
作為塔利安家族的家臣，阿茲的忠誠是無需懷疑的，腦子也頗為好使。他唯一的弱點就是經驗的缺失，常年在外求學的他對冰封海岸的了解實在是太少，可偏偏這樣的事情急不得，只能依靠他自身的積累了。
“那屬下就多嘴了，里芬少爺請來了一位晨曦神殿的主教，這應該是好事啊，為什么看大人的意思……”
“好事？是啊，晨曦神殿的一位主教親自登門拜訪，無論在哪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可偏偏在冰封海岸，這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啊！”
“啊，這……”
“很奇怪？”
“是因為……凜冬女神？”
“算是吧。”
“屬下不太明白。”
“神殿的權利會對領主的權利產生制約，所以，除非必要或是領主本身就信奉某個神祇，否則沒有哪個領主會同意在自己的領地上建造神殿。”
“唉，”搖了搖頭，萊恩里斯男爵繼續說道：“但是一個神殿都不接納顯然是不行的，神祇可以不在意貴族掌握統治權，但是絕對不可能允許貴族斷絕他們的信仰傳播的途徑。更別說還有惡魔與邪神在一旁虎視眈眈。”
“所以，領主不得不選擇一些親近自己的神殿勢力，同時抵制那些仇視自己的神殿勢力，借以保障自己的權利。于是，貴族和神殿就形成了現在這種相互制約的關系。”
“這樣不是很好嗎？”
“還能更好，冰封海岸不就是一個例子嗎？”
“這……可是凜冬女神已經隕落了啊？”
“正是因為女神已經隕落，所以漫長的時間累積下，神殿勢力和貴族勢力完全淪為了一體。而其他的神明在彼此的制約之下，都不會冒然向冰封海岸伸手，除非得到了某個領主的邀請。”
“這就是晨曦神殿的打算？”
“是啊，他們想要將晨曦之主的榮光灑進冰封海岸。”
“可這對我們有利啊，塔利安家族可是第一個、甚至可能是惟一一個接納晨曦神殿的貴族勢力，我們絕對能從這件事情中獲得巨大的收益的！”幕僚神色激動的說道，仿佛已經看到了塔利安家族在冰封海岸的崛起。
“收益？你錯了，阿茲。”萊恩里斯男爵苦澀的說道：“你當其他家族是好欺負的？”
“作為女神神國墜落之所的冰封海岸，在某種程度上并不亞于有著神殿庇佑的其他領地，何況還有煉金學的幫助。”
“而信奉一個已經隕落的神祇，總比信奉其他神祇要強得多，起碼不會有什么主教或是圣騎士站出來對領主指手畫腳。”
“這個口子不能開，起碼不能由我們塔利安家族來開，不然，數百年的傳承眨眼間就會煙消云散。”
“可里芬少爺那邊？”
“他要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那他也就沒必要頂著‘塔利安’這個姓氏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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