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將黑暗的回憶從腦子里趕出去，比利緊了緊衣領。
旅館內(nèi)外完全是兩種季節(jié)，冷冽的風帶著冰渣在街道上肆虐，打的出行者的臉頰生疼。
哪怕已經(jīng)來到冰封海岸不短的時間了，年輕的祭祀仍舊沒能適應這里的寒冷，溫暖的口腔呼出一股長長的白氣，比利隨口抱怨道：“這天氣，真不友好。”
“風雖然冷，但極地人的心是溫暖的；天氣雖然對外來者很嚴苛，但冰封海岸對遠道而來的朋友卻是無比友好的。”
清朗的聲音接過了比利的抱怨，言語中透漏出的善意如春風般送入了祭祀的心間。
“我很抱歉……啊，原來是里芬先生，真是好久不見了。”
良好的教養(yǎng)讓比利趕忙道歉，畢竟，當著人家的面抱怨其家鄉(xiāng)，確實有些失禮了。不過，當祭祀轉(zhuǎn)過身來才發(fā)現(xiàn)，剛才和他交談的是里芬?塔利安。
說實話，祭祀對于這位塔利安家的少爺并不熟悉，兩人的關系僅限于見了面能打聲招呼。但是，能在人生地不熟的銀灰城遇到一位自己認識的人，確實很讓人開心。
“是啊，好久不見。”
里芬依舊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他本想邁步上前和旅館臺階上的比利并肩站立，但不知為什么停下了腳步，原本和煦的笑容也變的有些僵硬。
“怎么了？”
比利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了高懸于旅館屋檐上的風車。
它通體銀制，葉片細長且尖銳，上面有著鏤空的花紋。整個風車只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看上去就像是某種有著特殊含義的信標。
或許一般人不認識這個東西，但身為晨曦神殿祭祀的比利對它卻并不陌生，這種風車來自“星空神殿”，是“路途與指引之神”克萊爾特的神徽。
那是一位中等神力的神祇，只不過因其過于低調(diào)才聲名不顯。
和其他神明不同，這位神祇對于發(fā)展信仰并不怎么熱衷，以至于除了沿海的港口，幾乎很難見到供奉這位冕下的神殿。
“指引者的徽記？倒是很少見吶……”
若非里芬提醒，比利還真沒注意到這個被安放在屋檐上方的標志，不過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這種信標的出現(xiàn)頂多說明旅館的老板是“指引者”的虔誠信徒、整間旅店都在克萊爾特冕下的注視和保護之下，再沒有其他了。
雖然“晨曦之主”和“指引者”的關系并不好，但這也是兩家神殿的事情，還牽扯不到普通的信徒身上。
就像當年的“凜冬女神”和“戰(zhàn)神”那樣，就算兩位神明的關系再怎么差，戰(zhàn)爭神殿也從未拒絕過給信奉“凜冬女神”的冒險者提供幫助，當然，這也可能和阿瑞斯打不過對方有關……
“是啊，真是少見。”
里芬一邊隨口應和著，一邊不著痕跡的后撤了一段距離，似乎想要離這家旅店遠一點。
“也許這家旅店的老板是外來定居到此的冒險者，信仰是靈魂自主的一種表現(xiàn)，里芬先生又何必生氣呢。”
比利并沒有注意到里芬的身形后撤了些許，他以為對方臉色難看是因為見到旅店的老板信奉了別的神祇，于是出言寬慰。
祭祀之所以會這么想，也是受到了這些天見聞的影響。
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他深刻了解到了“凜冬女神”對冰封海岸民眾的意義。在他們的心目中，這個詞匯代表的不單單是那位已經(jīng)隕落的女神，還是冰封海岸眾多民俗的開端。
“凜冬”不僅承載著他們對先祖的追憶，還有更多更多別的東西。
它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文化，一種滲透到了他們生活方方面面的習慣與準則。正是這種習慣，才鑄就了冰封海岸對“凜冬女神”堅不可摧的信仰根基。
這也是為什么卡利安主教會告誡他，不要有讓這里的人改信“晨曦之主”的想法。
這里的人對外來者的信仰非常寬容，可對本地人改信卻極其抵觸，所以比利才會用“這家旅店的老板是外來定居到此的冒險者”這種說法來勸解里芬。
當然，年輕的祭祀也不是信口胡說，雖然他和這件店的老板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也沒有過什么言語上的交談，但是從他吩咐女侍時所說的話語來判斷，似乎還真有點賽格利亞口音的感覺。
“你說的對，是我太過偏激了。”
里芬的目光從風車上移開，整個人再度恢復了往日的風度：“對了，比利祭祀怎么到這來了？”
“哦，我第一次來冰封海岸，所以央求卡利安大人帶我四處看看。”不能說出此行目的的比利隨口敷衍道。
“原來是這樣。”
里芬點了點頭，對對方的解釋表達出了自己的認同。
“里芬先生呢，我記得你剛回故鄉(xiāng)吧，怎么不多陪陪萊恩里斯男爵？”
祭祀巧妙的轉(zhuǎn)移了話題，順帶表露出了自己的好奇。
“受家父派遣，來拜訪切諾伯爵……”
在里芬的解釋中，比利緩步走下臺階，隨口問道：“公事？”
“不，只是私人性質(zhì)的拜訪，送些禮物罷了。”
“塔利安家族和莫爾特家族之間有交情？”
自從卡利安主教上次拜訪過切諾伯爵后，他就再度陷入到了思索之中，而已經(jīng)明白了此次任務的真實內(nèi)容的比利，對于任何有關莫爾特家族的消息都異常關心。
“當然，我曾祖父的女兒是托曼伯爵的妻子，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
“是這樣啊…….”
祭祀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本來他還奇怪，為什么卡利安主教一開始會選擇塔利安家族來作為突破口，現(xiàn)在他才明白過來，原來兩家有著親戚關系。
相比于其他和莫爾特有親緣關系的家族來說，塔利安應該是勢力較小的那個，而且其中還有里芬這個親近晨曦神殿的后輩，怎么看都是最佳的突破口。但可惜的是，卡利安主教失敗了，萊恩里斯男爵拒絕了他。
“那你這是……準備離開了？”
比利本想拉近一下和里芬的關系，希望他能成為神殿與莫爾特家族之間交流的橋梁，但是看對方身上的這副打扮，似乎準備離開了？
“本來今天打算動身的，不過正巧碰見你了。”解釋過后的里芬出言邀請道：“介意和我一同逛逛銀灰城嗎，雖然我也沒來過幾次，但做你的導游還是勉強能夠勝任的。”
“這……太耽誤你的時間了吧？”
祭祀的語氣有些吞吐，理智告訴他應該答應下來，這是增進兩人交情的好機會，但是他的修養(yǎng)時刻在提醒自己，不應該耽擱別人回家的時間。
“恰恰相反，這樣反倒使我節(jié)省了不少時間。”里芬若有所指的說道，還沒等比利產(chǎn)生疑惑，他就岔開了話題：“跟我來吧，比利祭祀，順便感受一番極地人的友好。”
“我想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
“不，這還遠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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