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祭祀的聲音像是沖破了地殼阻礙的熔巖，給寒冷的街道帶來了一份難得的熾熱。

    淺白色的光暈從他的身上浮現，偷襲他的敵人如同被失控的馬車撞到了一樣，高高的拋飛了出去。

    地面上凍得生硬的冰雪出現了消融的跡象，寒霜遍布的墻面也沁出了點點水漬。

    比利用手捂住肩膀站定，血液從他的指尖擠出，摔在地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咳咳咳，”偷襲者掙扎著起身，毫無血色的面容上帶著病態的滿足：“不愧是神殿重點培養的祭祀，信仰還真是虔誠，不過這樣也好，只要吞噬了你那通透的靈魂，我就能徹底補全自己生命的缺陷了。”

    “你不是里芬，你是誰？”

    祭祀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敵人，語氣冷冽得一如冰封海岸此時的氣溫。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直到現在比利的腦袋還有些發懵。

    在受到襲擊的前一刻，兩人還就銀灰城的商業氛圍進行著討論，但是下一秒，一把銳利的匕首就洞穿了他的肩胛。

    這把淬了毒的匕首本來是刺向他的心臟的，但敏銳的感知給祭祀帶來了足夠的反應時間，再加上持之以恒的身體鍛煉所造就的敏捷身手，匕首在祭祀側身矮腰之后，只能無奈的刺入他的肩膀。

    “呼喚神名……”里芬并沒有給對方解惑的意思，他也不著急進攻，就那么毫無防備的站在那里自說自話：“僅僅只是神名所代表的含義就有如此威力嗎，真不愧是端坐于蒼穹之上的存在，果然強大的讓人絕望啊。”

    “呼喚神名”并非是神祇所賦予的某種神術，而是一種獨屬于神職人員的拼命手段。

    正如里芬所說，執掌著規則權柄的神明有著無上的威能，信徒完全可以通過呼喚神祇的名字來實現攻擊或抵御地目的。

    雖然這種方式很強大，但它并不能成為常規的御敵手段。

    一來，這種假借神名的方式顯得對神祇很不尊重，如非必要，虔誠的神職人員是不會選擇動用這樣的手段的。

    二來，神明可不是信仰的奴隸，雖然他很樂意給予信徒庇佑，但神名被人頻繁的呼喊絕對能讓任何一位好脾氣的神祇產生不悅。

    另外，和參雜了自身信仰作為中和的“次等神力”不同，這種借來的“原本神力”并非人類的軀體所能承擔的，一次兩次或許沒什么，但次數多了將會對祭祀本身的壽命產生很大的影響。

    看著偷襲者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比利心里發寒。

    盡管對方看起來精神不怎么正常，但絕對不是傻瓜。

    既然這樣，那就說明了匕首上的毒比他原本想象的還要厲害，所以對方才會是這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樣。

    “襲擊神殿，塔利安家族會因為你的愚蠢而煙消云散的！”

    祭祀一邊用話語吸引著對方的注意力，一邊不著痕跡的將捂住傷口的手掌下移。

    沾染了血跡的掌心從左胸處拂過，給祭祀袍上的神徽蒙上了一層血污。

    他也想主動出擊，但這種想法并不現實。神術的準備是需要時間的，尤其是在他空手施法的時候，耗費的時間將會更加漫長。

    雖然年輕，但比利并不缺少戰斗經驗。盡管敵人看起來是一副放松了警惕的樣子，可比利知道，對方是不會給他釋放神術的機會的。

    何況，他現在必須得調動大部分的精神力才能勉強壓制毒素的蔓延，已經沒有余力去完成任何神術了。

    也不知道對方是從哪里弄來的淬毒物，祭祀體內的神力對它一點辦法都沒有，別說驅逐了，就連壓制都很難辦到。

    不然，比利也不至于耗費如此大的精神力來對抗這種毒素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選擇盡可能的拖延時間，求救的信息已經發出，剩下的事情就卡利安主教什么時候能趕到這里了。

    “你不也說了嗎，我是一個偽裝者，”里芬用貪婪的目光在比利的身上上下打量，“又怎么會在乎所謂的塔利安家族呢？”

    “你究竟……”

    “不要再問這種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了，比利祭祀。”里芬語氣生硬的打斷了對方的提問，“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

    “你……”

    “我是怎么看出來的是嗎？”落寞的神色從里芬的眼中一閃而過：“如果沒有這份對神力的敏銳感知，我這種藏匿在陰影之下的家伙恐怕活不到現在。”

    “不要把別人當作傻子，祭祀先生，要不是為了消耗你的精神力以便降低靈魂吞噬時產生的排異反應，你我早就成為一體了！”

    說著，無數黑色的絲狀物從里芬的皮膚下鉆出，它們瘋狂的生長著，直到半臂長短才停止。

    隨后，這些停止了生長的絲狀物開始隨風舞動，末梢也逐漸膨大，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大號的黑色蒲公英。

    “你……不是人類？”

    比利想到對方在旅店門前的表現，再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現在這副“非主流”的外觀，說出了一個令他不敢相信的判斷。

    對于這個結論，祭祀確實有些難以接受。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對邪惡生物了，但這是他成為正式祭祀以來，第一次被敵人的偽裝完全騙過。

    他毫不懷疑，若非敵人主動“變身”，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從對方的身上發現絲毫端倪的。

    “哼，人類！”里芬沒有掩飾自己的不屑：“我怎么會是人類！”

    不知怎么，看到他這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比利就按奈不住自己的火氣：“麻煩這位閣下在表達你不屑的時候先看看，占據整個物質大陸最富饒土地的是人類，種族歷史能追溯到諸神誕生之出的也是人類！”

    “那又如何，還是逃脫不了被高等生命圈養的命運！”

    對于祭祀先生的激憤，里芬完全不為所動，那副作態就像是閑得無聊的人在觀察搬家的蟻群。

    “高等？”比利呲笑一聲，作為對其高傲態度的回應，“你的主子是哪個？不會只是一個低等的惡魔吧？墮落者我見了不少，雖然其中不乏有拋棄人類身份、改造自我的瘋子，但他們也只是為了追求力量，并未對自己曾經的人類身份有何偏見。”

    “但是，你這樣的奇葩我還是第一次見。明明曾經是人類，卻整天一副深以為恥的樣子，我很好奇，你究竟為了什么，就為了你口中那個虛無縹緲的‘高等’？”

    祭祀對自己的情緒一向控制的很好，但今天不知到為什么，心中的憤怒就像是澆了熱油的烈火，完全壓制不住。

    他也沒想過要壓制，毒素的環伺影響了他的感知，敵人的作態干擾了他的警惕。在面臨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時，祭祀選擇放縱自己的情緒，順應高燃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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