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該死的，這么大的林子，連個喘氣的東西都沒有！”

    馬爾夫嘴里咒罵著，右臂機械的揮動手里的小斧，不耐地將擋住前路的枝椏撥開，整個人已然處在了暴發的邊緣。

    前面探路的獵犬低聲嗚咽著，不知是在恐嚇什么，還是對主人的話表有同感。

    “拉姆，別走了，這里歇歇！”

    馬爾夫走到一棵大樹下，扯著嗓子招呼，示意犬回來。

    拉姆輕吠一聲，馴服地走到主人的腳邊伏下，高高豎起的尾巴還在不住地搖動著。

    把手中的小斧放在一邊，馬爾夫背靠著大樹的主干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從腰兜里取出一小撮碎艾葉，寶貝似得塞進了干渴的嘴里。

    “嘖”

    濃烈的酸澀感從舌尖開始向著整個口腔蔓延，強烈的刺激讓馬爾夫遍布風霜的臉龐皺成一團。

    在酸澀感的刺激下，疲憊漸漸遠離了身體，昏沉困倦的精神也為之一清。

    細碎的艾葉在馬爾夫的嘴里含了半晌，直到麻木感讓他覺得快要失去對舌頭的感覺時，才不舍的咽了下去。

    艾葉是有毒的，但凡有的常識的人都知道，馬爾夫自然也不例外。

    或許這點微弱的毒性會讓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唯恐避之不及，但對于底層的貧民來說，廉價和實用才是唯一需要考慮的事情。

    危險？

    誰會在乎！

    難以果腹的日子足以讓最堅定的賢者迷失自己的理想，更何況是一群見識淺薄的貧民呢。

    聽的多了，見的多了，連他們自己也覺得，自身這條“賤命”沒什么值錢的。

    邁恩子爵并不是一個優秀的領主，治下領民的生活情況不要說比之富足的“莫爾特領”了，是與同樣貧瘠的其他領地相較，也不占什么優勢。

    “伊斯特領”多山多林，能開辟出農田的土地少的可憐，所以邁恩子爵治下像馬爾夫這種半農戶半獵戶的領民比比皆是。

    沒辦法，能從土地上收獲的食物實在太少，為了生計，平日里操持田地的農戶們少不得要練一手捕鳥打獸的本領。

    地理環境的貧瘠是誰也無法決定的，想要改變，除了依靠幾十代人持之以恒的不懈努力，只能借助神的偉力了。

    邁恩不是什么只知享樂的米蟲，也曾致力于伐林造田、挖山修路的舉措，但很可惜，領地的生產力確實有些低下，以至于所能抽調的勞動力實在太少，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沒辦法的邁恩子爵將主意打到了神的身上，畢竟，有神庇佑的領地，其發展速度絕對要比沒有得到神關注的快得多。

    不過，任何和神明扯上關系的常識，都要刨除“凜冬女神”的隕身之地冰封海岸。

    這個早些年連豐收女神的神殿都沒有的邊遠之所，有著讓任何領主都為之妒忌的神遺澤。

    氣候冷冽？

    那又有什么關系！

    松土、撒種、等收成，“耕種”在冰封海岸是這么輕松。

    明明外面氣候冷的都站不住人了，可那翠綠的苗秧像沒感覺到一樣，自顧自的在風雪中生長。

    如果說，三月一熟、一年收四期的小麥還勉強能讓人接受，那從山地積雪處長出的水稻確實讓人有些懷疑人生了。

    “伊斯特領”一直供奉著“豐收女神”的神廟，可貧瘠田地的增收實在寥寥。

    “不消耗地力而令田產增收”是“豐收女神”的根本教義，所以，貧瘠土地所能得到的增幅也只能是聊勝于無。

    當然，豐收神殿對于如何把貧瘠的土地變得富饒，也是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方法的，不過價格方面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了。

    從未聽說過有領主自掏腰包給領民改善田產地力的，這不是德政，而是有病。

    更何況，想要打動神殿，他需要付出的可不僅僅是金幣，還有不少政治方面的妥協。

    “收成不好，少收點稅是了，還不至于要去接受那群祭祀們的指手畫腳。”

    領主的決定自然是“正確”的，在折半的稅收下，領民的生活倒也還過得去，只是不怎么富裕是了。

    如果說，“伊斯特領”還有什么值得領民驕傲的話，那只有他們馴養獵犬的手段了。

    這種“伊斯特領”所特有的細腰獵犬不僅通人性，而且非常兇猛，有了它的相助，即使在林中遭遇虎狼，沒有入階的獵戶們也敢將其變成自己的晚餐。

    在剛接過領地時，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場的邁恩子爵曾打過這種獵犬的主意。

    他打算將領地訓練出的獵犬賣給帝都那群想要彰顯自己勇武的貴族們，把“獵犬販賣”做成領地的特色，從而構建出領地自己的商業。

    不過，美好的展望在實現的第一步宣布夭折了，因為領民們根本不愿意出售他們家庭中的“一員”。

    是的，家庭成員。

    不是“伊斯特領”的人很難理解他們對于自小養大的獵犬的情感，不是像貴家富戶那種對待寵物一般的喜，而是一種對待家人般的護和對待恩人一樣的感激。

    在“伊斯特領”，不知有多少獵人曾靠著獵犬的死命保護才從危險的密林深處逃生，又有多少家庭是靠著獵犬捕來的獵物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寒冬。

    人窮或許會志短，但卻少有陰寒。

    農家的婦人從來不吃晚餐，而是將這份口糧省下，作為獵犬早晨出發前的加餐。

    可以想象，當領民聽到有人要買自己的獵犬時，會是怎樣的氣惱和警惕。

    “什么，給錢？你家孩子給錢往外賣？再說了，家家戶戶都沒有余糧，我拿這玩意有什么用？”

    “去城鎮花錢？你知道這離最近的城鎮有多遠嗎，等我買回來糧食，我的老婆孩子早餓死了！”

    “再說，城鎮上除了酒館是武器店鋪，我去那兒干什么，碰上心狠手辣的冒險者，別說錢了，命都得搭進去！”

    ……

    “想買我的獵犬，你們買它干什么？”

    “賣給貴族老爺，你居然想殺了它吃肉？”

    “放屁！貴族老爺是什么身份，天天吃白面包、喝牛奶，怎么還會去打獵，那是我們這種應付生計的貧民才會做的事情，你真以為我沒見識？”

    “想騙我把獵犬賣給你，你好把它端上餐桌去諂媚貴族，我告訴你，門都沒有，給我滾出去！”

    ……

    在派來的商人被民眾打出門去，強行征收差點引起領民的暴動后，不想被別的領主看笑話的邁恩子爵只好放棄了這一想法。(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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