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留香應道:“這些我早就膩了,你才剛開始。”張少英道:“他們只有一條路。武道七宗之中刃宗不顯武林,禪宗不涉紅塵,隱宗不甚爭端,藥宗偏安一隅,器宗廣大平民者重,皆難清理。能下手的唯有仙宗,冥宗,兩宗恰恰為武林頂峰,明里暗里相互爭斗,恩怨最是糾纏不清。”御留香悠然應道:“扶持武道七宗逼迫他們不得不提前下手,時日越久他們暴露的人越多。”張少英點頭應道:“一面表象罷了,他們在觀望我的真實意圖,龍魂,胎息珠的背后是他們想看到的,他們無法放下龍魂,胎息珠。”御留香似乎來了興致,數道:“冰仙一死拉開了冥花流改革的序幕。他們萬萬沒想到冥花流會采取如此極端的手法,這讓他們不得不提前出手,如此正中下懷。”張少英微微笑道:“輕敵致命。”御留香問道:“上官大美女你打算怎麼幫她?”張少英道:“要看她是否活著。冷逍遙離開大營正中他們下懷,上官姑娘被誰殺的已不重要。”御留香一拍案桌,問道:“那你還有心思在這里飲酒?”張少英苦笑道:“她竟然安全便不著急。”御留香問道:“一式排云掌是甚麼意思?”張少英道:“距離此地八百里外有個云臺鎮。此鎮曾發生過明教叛亂,是以一個聚集七萬人的城鎮朝廷一直不肯升制。”
御留香問道:“他們也知曉?”張少英搖頭道:“攔不住的,也許聶宸玉已在布置。”御留香道:“除了橫網,天下沒人能做到如此迅速。”張少英道:“滲透縱橫派他們之所以失敗,只是因為聶羽或者霸皇皆明白,橫網才是縱橫派根基,如此他們在橫網上下的功夫比七壇要多得多。”御留香道:“橫網換制尚不能解決問題,他們又能再次聯合,只有一個解釋。他們早已預料此種事端,事前做了準排備,如此雖能繼續滲透,但若暴露一個人,整個滲透網都得暴露。”張少英道:“絕佳的建制能將毫無交集之人聯系起來,又能互相不識。”御留香眉頭一皺,嘆道:“時光如梭,如今的人怎的都這般聰明了。”張少英笑道:“橫網換制打擊最大的是諸宗,他們明白縱橫派強大的關鍵,對橫網的滲透也不遺余力,他們沒想過一旦改革會對他們所造成的影響。”御留香問道:“上官大美女你不去救了?”張少英問道:“冷逍遙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嗎?”御留香會意,說道:“六司建制集思廣益,日漸成熟。你確定冷逍遙的心態?”張少英道:“以識術來講,失去相伴數十載的伴侶,無人能有如此心境。但換一種理智思路,從理論來說,冥花流中宗宗主謀害仙宗即將承宗的圣女,目的是為了阻礙仙宗的廣大。但仙宗除了靈女再無他人可替代嗎?一定不會!且其選擇的還是自身血脈之法。人血幾異之說少有人信,冷逍遙卻是其中之一,加上雙尊在側,他能失控就奇了。”
御留香道:“他一離營,漢江大營群龍無首。”張少英道:“符昭已接手。”御留香秀眉一緊,嘆道:“你婆姨可算上道了。”張少英剎那間一時黯然,腦中閃過妻子的身影。御留香為了化解尷尬,說道“符昭這小子還不賴。”張少英心緒回攏,問道:“聽說你小時候彈過他那話兒。”御留香啊的一聲,問道:“你怎的知曉的?”御留香如此反應只是因為這些事并無他人知曉,且年代久遠之事張少英竟然隨口說來。張少英笑道:“符昭親口所說。”御留香道:“若非你的存在,縱橫派的掌門人便是他。老頭為了考驗他,假扮黑榜軟禁他家人十三年他都沒有屈服,你走過的路他都走過。”張少英默然沒有回應,說道:“抓緊歇息吧!明兒趕早去云臺鎮。”
張少英與御留香的對話眾人雖在歇息卻都聽得清楚,縱橫派謀劃所圖遠大,此等胸襟不愧為武林領袖之風。不論他張少英如何改變,一切都會隨著縱橫派早已謀劃好的路走下去,誰也改變不了,包括張少英亦是棋盤上的棋子。知道自己在做甚麼,為甚麼而活,對大家來說足夠了,至于他的算計和承諾,但看緣分,最多不過性命,他們懼嗎?張少英能維持自身承諾已是不易,眾人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他。事實上明門從一開始就排布了大家的選擇,如今似乎也都不差,算是最好的結局。
次日清晨,一行人輕裝上馬向云臺鎮趕去,玉織書一行顯是早已得到訊息已不見了蹤影。能夠在縱橫派嚴謹的橫網中安插生間,著實讓人驚嘆異端勢力的能力。眾人策馬揚鞭默然不語,張少英昨晚的對話讓眾人更加清楚自身處境,只是張少英顯然有話沒說完。
云臺鎮。
這是一個奇特的鎮子,整個鎮子處在山腰上,屋宇分為東西兩面順坡延綿而下,人員較為集中,如此大鎮按說升為州治都有余。偏偏這里曾是江陵一帶的明教總壇始終為朝廷所制。云臺山上秀木參天,云臺頂極為平緩,且山腰外便是諾大的云臺湖,由于這里的奇特景色,江南富庶之地文人士子匯集,處處一片繁華景象。自朝武大戰以來器宗飛翅的扭簧大量折損,飛翅極不穩定,為安全起見張少英一行沒有運用飛翅,一行策馬趕路。這可苦了玉織香,騎快馬連番趕路還是有些累人的。想不到的是仙宗圣主冷逍遙派遣雙尊十里迎接,雙尊但瞧得張少英英氣逼人皆暗暗感嘆。張少英對二女雖不甚熟悉卻知曉二女的底細,其對雙尊仍極為尊敬,親自下馬以后輩禮與雙尊見了。一行無話,回到云臺鎮最奢華的云臺山莊。這里依山傍水,云臺樓下石階延綿至云臺湖中。冷逍遙花了大價錢將云臺山莊包了下來。冷逍遙親自出來迎接,此時的沉默,淡然,著禮,只是有些頹靡罷了。
此時的冷逍遙雖面帶微笑,但臉頰狹長,身形暴瘦,走路都有些輕浮。張少英瞧在眼中不由心酸,他的翩翩風度,瀟灑不羈,那是何等心境。張少英感同身受,想起若是姬靈霜或者柳燕有所不測,自己又何以自處?張少英有答案,從與柳燕成親伊始,再到姬靈霜垂青,利益之外他明白二女需要甚麼,他一直謹守自心,多加呵護,真情以待。雖然恩情大于情,但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無論何時他都無法放下身份上的自卑。
冷逍遙見面道:“我從未像今日這般如此想念你!”張少英道:“我從未像今日這般心疼逍遙大哥。”冷逍遙哈得一聲,眼圈卻紅了。雙尊欲安頓眾人歇息,張少英道:“你若現在與我談,我這些朋友不可怠慢。”冷逍遙冷笑一聲,說道:“江湖上傳聞,你被御留香所擒,以此報復縱橫派姬掌門人,不知是真是假!”張少英嘆道:“我真是被脅迫的。”冷逍遙道:“這盤棋不只有你我,再有兩個時辰他們也該到了,你先便陪老夫走走,嘮嘮家常。”張少英微微一笑,展手示請。曾幾何時,冷逍遙與他泛舟清湖,那種清新的雅靜總能令人心曠神怡。張少英與冷逍遙并肩下樓,沿長階而下。張少英方道:“嚴謹來說你我并無深情交集,頂多算我半個良師。”冷逍遙不禁苦笑,他滿目瘡痍的內心著實笑不出來。
冷逍遙遙望云太湖,自石階上坐了下來,嘆道:“昔年你與雙妻引滄海之誓,明生死之意。你真有這種準備嗎?”張少英即道:“誠心所意,斷無虛言。”冷逍遙問道::“那如今呢?”張少英跟著坐了下來,沉聲道:“深情已負,情份已別。”冷逍遙凝望著天際,眼神有些迷離,嘆道:“那種失去的感覺你是如何過來的?”張少英應道:“在絕境中不停的經歷死亡,讓精神和軀體得到無盡的釋放。再回首恍如昨日,時間會延緩一切。”冷逍遙緩緩搖頭,應道:“那種感覺那就像將我的心剮了去,每時每刻我腦中浮現的是她悄無聲息冰冷的軀體,她死了。”話盡,冷逍遙卷縮著身體,抱頭泣淚,他哭了。張少英一時莫名的辛酸,勸道:“滄海之誓看似情深義重,其目的在于將我三人生生死死的裹在一塊兒。如今思來,她是怕我心意不堅,避不過大幕司的監察。”冷逍遙問道:“若她們其中一個不幸,你會如約而盡?”張少英道:“這個問題那一晚我想了一夜,直至今日都是那個答案。我張少英能有今日不論我是否愿意,她們是我活下去的希望。當我從一個吃不飽飯的乞丐爬上鳳凰的榻,我從沒見過這麼溫韻如玉,白脂透紅的美麗女子,她的一舉一動都令我癡迷。真情相許,生死相依,我愛的要命,此生有幸得此佳人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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