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知他們要做甚麼,張少英仍能從他們身上感到強烈的殺氣。逍遙當先信步而行,嘴里還哼著南方的坊間小調,悠然自得。莫峰忍不住問道:“你永遠是這麼自信嗎?”逍遙笑道:“自信是自己給的,但這不會是永遠。”莫峰疑道:“你也有不自信的時候?”逍遙道:“是人就會受傷,比如三十年前。”莫峰忍不住大笑起來。靈女聞言,問道:“你是在怪我?”逍遙笑道:“我一番赤誠之心,至今難以釋懷。”靈女婉爾一笑,說道:“你若是這麼覺得,我也可以向你說一次。”逍遙笑道:“非也,吾心日月可鑒。”胡淵忍不住道:“現在只是黃昏,似乎沒有日月。”原來這時天色漸晚,已是黃昏了。逍遙道:“你知道這麼跟上司說話,會是甚麼罪?”胡淵應道:“愿聞其詳。”逍遙笑道:“小弟,這麼說話是沒有罪的。”
胡淵不忿道:“別以為你是上司,就可以叫誰都是小弟。”逍遙笑道:“百戰論道我都不在話下,你說呢?”胡淵道:“你都失蹤三十年了!還以為是南連十八寨呢。”一眾正說得盡興,突聽前面有人喝道:“來者何人?”這人說的漢化流利,顯是漢人。但聽逍遙城數人齊聲答道:“你爺爺。”兩道人影急躍而上,嗤嗤兩聲,已有兩具尸體倒下。上去的是追風逐流二人,雖知道他們在殺人。但追風逐流二人出劍極快,雖見人倒下,卻并無鮮血溢出。逍遙一眾走近看去,原來是兩個身著漢服的老年男子,二人握刀的雙手長滿老繭,非是庸手。
這時,遠處山上的大鐘已敲響。眾人不想以逍遙城諸眾的身手,竟這麼早為人發現,不禁暗暗佩服。一路上張少英都沒瞧明白,這時忍不住向莫峰問道:“莫大哥,你們這是作甚麼?”莫峰微微一笑,說道:“這里就是俠隱山莊的老巢。”張少英陡然一驚,停步問道:“李忠賜也在這里?”莫峰笑了笑,道:“八大天王不屬于俠隱山莊,不過今晚有的是時間,你不必急,好好護著自己,這里的高手不比我們差。”莫峰說得對,八大天王并不屬于俠隱山莊。要想在武林中立足,你就得遵守武林規矩,否則別人會說你是歪魔邪道,充其量也不過是綠林大盜罷了。每一任俠隱山莊莊主都知道這一點,所以俠隱山莊在武林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至少很多名門宗派都已成為過去,但俠隱山莊還在。可惜的是他們這次的對頭是逍遙城,是一群帶來毀滅的魔鬼。玄天一眾這時不禁對逍遙城暗暗佩服。他們一眾師兄姐妹常隱入黨項腹地,探聽消息,俠隱山莊的名頭自是再熟悉不過。想不到逍遙城極少涉及北方,竟能對西北的地形如此熟悉,這麼快便尋到俠隱山莊的駐地。想來這里有能有如此高手駐守,俠隱山莊自是打算重現江湖了。
俠隱山莊創立過百年,雖然其中斷斷續續,卻也不可輕視。尤其近年來不少漢人投入俠隱山莊,勢力更不可小覷。玄天派之所以能在西北占有一席之地,自本派玄天內功之外,便是玄天派當年隴西四杰的名頭。當年俠隱山莊欲趁玄天派初立未穩之機,大犯玉瓊峰,卻為四杰所破,俠隱山莊損失殆盡,黨項七部首領被殺,是以黨項人向來對玄天派有著深深的忌諱。近些年來俠隱山莊雖勢力大增,門內卻極為神秘,難匿蹤跡。玄天派自處地勢,自然不會就此任之。這些年來雖然多番打探,俠隱山莊如憑空消失,他們不再做壞事,或者說俠隱山莊從上次重創之后就從沒做過壞事。武林跟江湖是有區別的,武林代表著過去,現在,以后,是沒有國界的。但江湖是有國界的,它只代表現在,代表活著的人。
一眾走的是通往兩山之間的大路,短短的兩百步,七殺的弟子相繼斬殺了十一人。每殺一人,逍遙都曝出了他們名號。二十八式勾魂手信禿公,祁連山無影劍厲進,昔日黃河幫幫主公布。。。。。眼見這些昔日的江湖高手,此刻如此任人宰割,張少英越來越覺得生命的珍貴。玄天派一眾弟子都沾過人命,對這一切都習慣了。只是心中震驚,多少年來,這些昔日花了多少心血都都找不到的高手,此刻竟然同時出現在這里。逍遙仍是哼著小調,仿佛這些人的生死與他無關。靈女始終跟在逍遙身旁,甚少言語,那沉靜的倩影,就如那無漾的湖水,不著一絲波瀾。
自這十一人之后,未再有人攔路,然而躺在路邊的尸體超過三十具。這些尸體倒在地上并無鮮血溢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有這么多人喪命,縱是玄天派一眾見慣了生死,也均不寒而栗。當眾人走到山腳下,只見逍遙城一眾自山頂到山腳下,俠隱山莊已處在包圍之中。山腳長階下的牌坊前數十眾黑衣人手持兵器與逍遙城的三十于眾對峙。逍遙當先走上前去,問道:“如今俠隱山莊誰主事?”
一個四十余歲的儒服男子上前一揖,說道:“如今乃是在下暫掌俠隱山莊事宜。”逍遙問道:“你就是那個號稱小諸葛的張浦?”儒服男子應道:“正是在下。”逍遙問道:“你可知我是誰?”張浦道:“自然是敵人。”逍遙道:“閣下這名號倒也不虛。”張浦連聲謙虛不敢。逍遙悠然上前,說道:“想來閣下對易經甚有見教,在下也略懂一二,倒有數言請教。”張浦揖道:“但請賜教。”
逍遙笑道:“你的小諸葛之名該到頭了!”張浦點頭應是,說道:“是的。”逍遙悠然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比出,說道:“今天我來此只做一件事?”張浦應道:“愿聞其詳。”逍遙道:“這件事你有兩個選擇。”張浦道:“你說說看。”逍遙道:“如果在黨項八部兩千顆人頭跟你黨項族領相比,你該如何選擇?”張浦道:“自然是族領重要。”逍遙似乎對張浦感興趣,疑道:“你身邊這麼多屬下,難道不怕他們反水?”張浦道:“他們生是俠隱山莊的人,死是俠隱山莊的鬼。我們行的是天地之道,生死早已被忘卻。”
逍遙似乎不贊同,說道:“生命是珍貴的,然而在這樣的天下里,它也是微不足道的。”說罷,不等逍遙發話。但見逍遙身后的一眾高手身形閃出,但聽蓬蓬聲不絕。當逍遙城諸眾退回來時,剛剛張浦身旁的數十黑衣人只剩下六人,這六人顯是也傷的不輕,能夠站立已是勉強。再見六人眼中的恐懼,即使他們活著,也難以有所作為了。
這一切變化太快了,縱使張浦心性端靜。此刻雖巍然不動,身子卻已在抽搐。他身旁的這一眾高手,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學大家。剛剛還是陣前擁簇,此刻竟是瞬間斃盡。先前他還能氣定神閑,此刻終究忍不住了,終于嘗到了逍遙城的手段。張浦整個人一瞬間似乎老了一大截,沒有人知道他為振興俠隱山莊花了多少心血。張浦的身子在抽搐,許久這才嘆道:“逍遙城果然名不虛傳。”逍遙悠然自得,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悠然說道:“明臣也是需要明主的,你不該取這小諸葛的名號。”張浦道:“能有此伯樂先王,我輩縱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也難以相報。”
逍遙道:“這就是明臣的可悲之處。”說時,山莊大門內走出十來人,這十二人分作兩列,一身黑衣,步伐齊整,宛如一人一般。逍遙城立時便感到了這十二人殊不簡單,瞧他們身歲尚在五六十之間,皺紋橫立,頗顯老態。這十二人走到張浦身旁,將張浦夾在其中,便默不作聲。只見這十二人默默注視著一眾逍遙城之人,那精深的目光,倒贏得逍遙城一眾贊賞。
逍遙瞧了瞧這十二人,突然伸了個懶腰。向張浦說道:“我突然還想做一件事。”有了這十二人在身旁,張浦暗暗松了口氣,逍遙城這般狂妄的冷血氣勢絕非是常人能承受的。張浦調理調理情緒,應道:“倒想一聽。”逍遙道:“我要俠隱山莊回到三十九年前。”這一步張浦已有所察覺,但在此時卻無濟于事了,盡管這超出了他的預料。如今黨項群龍無首,作為李繼遷的軍師,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黨項一眾平安。沒有人去回應逍遙的話,一片寂靜,天已經快黑了。
逍遙整了整凌亂的發絲,說道:“我逍遙城風塵而來,俠隱山莊難道不盡一盡地主之誼?”張浦眼神一緊,已頗感絕望。輕輕嘆息一聲,開手請逍遙上山。玄天派一眾,一生之中哪有如此經歷。心中已是氣息翻騰,極為震撼。莫峰這時一直牽著張少英的手,否則張少英此刻哪里站得住腳。瞧著路邊一眾翻倒的黑衣人,雖然他們仍緊緊握著兵器,并無鮮血溢出,張少英也知道他們都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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