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存偶移乾   別時難言

    對于齊仁智的要求，齊傀王不算太意外，但是神情依舊顯得有些遲疑：“我不是說過了么？等你煉了血淵，樹芯偶肯定是你的，畢竟你對這個老家伙有知遇之恩。”

    齊仁智同樣也不意外父親的說辭，這是起初父子二人的約定，但心系樹芯偶，齊仁智依舊不肯死心：“那您現在讓我去煉血淵不就行了。”

    “胡鬧！”齊仁智一句話讓齊傀王有些生氣。“族中自古以來就定下了規矩，未滿十六歲的族人不能煉血淵，你今年剛剛十四就進焚血谷，命不要啦？”齊傀王情緒如此激動不是沒有道理，雖說齊仁智是天縱之才，但讓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去焚血谷煉血淵，實在是一件很荒謬的事情。

    煉血淵這是只有傀族中人才能修習的獨家法門，也是傀族年滿十六歲的族人第一時間要做的事情，說是血淵，其中倒沒太多戾氣，符合條件的族人在每年固定的時間都會前往傀族的秘密之所——焚血谷。

    焚血谷內有一化血池，化血池內滿是鮮紅色的液態物。雪隱奇晶、灼心琉璃和流光凝脂是血池的主要內容，配合上一些活血通絡的藥草，就成了傀族中人趨之若鶩卻又要經歷痛苦的圣地。

    血淵是一個合格傀儡師需要具備的最基本的條件，也是傀儡師收納成品傀儡的隨身空間，流光凝脂固其型，灼心琉璃溶其靈，雪隱奇晶養其精，三種奇物均來自云庇山脈的饋贈。

    經歷過煉血淵的傀儡師，會在胸口處形成一個奇異空間，流光凝脂附著于身體表層，極強的韌性也拓展出了足夠傀儡容身的空間。灼心琉璃雖名為琉璃，卻更像是一種低溫巖漿，可以溶解雪隱奇晶并保證奇晶的能量不逸散，而溶于灼心琉璃的雪隱奇晶，能給流光凝脂內的這片血海提供充沛的天地精華。

    傀儡放置于此，不僅不會受到風沙侵蝕，更是能得到溫養，驅除雜質，讓傀儡的品質提升。傀儡師的血淵還有更為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可以保命，當傀儡師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可以喚出血淵，躲進血淵的傀儡師，可以借由奇晶蘊含的能量來養傷，也能用凝脂的韌性來抵御攻擊，同時，蘊含狂暴能量的琉璃海更是能隨心調動，用來退敵。

    “你謹慎過頭了吧，老爹。你兒子我可是傀族罕見的天才，煉血淵這種小事情，輕輕松松就搞定啦。”齊仁智依舊不死心，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齊仁智對樹芯偶有著謎一般的執著。

    聽到這話的齊傀王沒有繼續發火，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對著眼前的次子認真的說著：“老二啊，你的天分確實是傀族罕見。但是你不清楚的認識自己，天賦反倒會成為你的障礙。你也知道，你們兄弟三人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大哥。為什么？因為你大哥身上有你沒有的那種沉著，他會先去理解身邊的一切，再按自己的想法行事，這一點很像我，也能讓他少犯不少的錯誤。就你大哥那樣的人，在十六歲煉血淵時，足足準備了三個月，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回來之后還足足躺了一個月，你這整天亂逛，不注重身體素質培養的十四歲毛孩子，能把血淵煉成？”

    齊傀王這話說的很實在，齊仁智也都清楚這些，也無言與父親繼續爭辯下去“行吧行吧。”齊仁智將頭扭到一旁，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就先這樣吧，炎心玉您先收著，戴在腰上養養老傷，剩下的事等我十六再說吧。”沒能拿到心儀的傀儡，齊仁智有些不滿，語氣自來說不上好。這一切齊傀王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淺淺一笑之后，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齊仁智“老二，別忙走。”

    齊仁智回身看著自己的父親“又干啥？這沒血淵我也不能一直帶著樹芯偶，其他玩意兒我也不感興趣，您繼續歇著吧。”

    “這事兒你爹我有辦法。”

    聽見這話，齊仁智雙眼頓時有了光彩，言語間也興奮了起來“真的么！爹，就知道您老人家神通廣大，快點把法子告訴我，順便把樹芯偶拿來。”

    齊傀王見次子這狀態，含笑搖頭，打開臥房內的錦盒，取出一個華麗的錦囊朝齊仁智丟了過去“喏！移乾袋，空間不大，裝樹芯偶夠了。本來還打算拿來藏私房錢的，看在炎心玉的份上就便宜你小子了。”

    齊仁智接過移乾袋，仔細打量了一番，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得了吧，我娘雖然脾氣火爆，但誰不知道我娘心寬，從不管賬，您就別跟我開這沒意思的玩笑了。快把樹芯偶給我吧。”

    當齊仁智拿到移乾袋的那刻起，就明白了用法，這是一個用控偶絲封口的密閉空間，齊傀王在扔給他的時候就把控偶絲抽離了，現在只是用布袋上原有的袋繩封著。齊仁智指尖伸出觀生絲，在袋口上密密繞了一圈，讓這移乾袋成了自己的專屬之物，之后就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準備接收自己朝思暮想的樹芯偶。

    齊傀王掌心泛起濃郁藍光，手在胸口一抹，就引出一個白圈紅紋的法陣，齊傀王兩手分開牽引法陣，法陣化為相同的兩個，上下分開，中間似有血海涌出，待到法陣籠罩的圓柱體有一人大小，齊傀王指尖抽出覆海絲，朝血海探去。

    很快，一具通身雪白的人偶就被齊傀王從血海之中拽了出來“真不知道這個老東西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罷了，你小子的能看到的比我們多，它交給你是最適合不過的。”有了先前的那一番交談，齊傀王也沒過多啰嗦，直接從血淵中喚出樹芯偶交給了齊仁智。

    齊仁智迫不及待地從父親手中接過樹芯偶，手神并用，開啟了移乾袋的入口，就把樹芯偶推送了進去。

    合上移乾袋，齊仁智朝父親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感謝父親大人。”齊傀王擺了擺手“滿意了吧，滾吧，小混蛋，晚上給你大哥準備的送別宴別忘了。”

    齊仁智十分興奮，拍著胸脯說了句“不會！”就走出了臥房。

    齊仁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卻沒喚出剛到手的樹芯偶，只是取下自己的束腰，在上面鉆了個空，然后把移乾袋緊緊地系在了上面，做完了這些，齊仁智躺在了穿上，出去逛游一天，此刻也有些乏了，在晚宴開始之前，齊仁智打算瞇上一會兒。

    齊仁智這一瞇，也不知瞇了多久，外面天色已經變暗，房間里也被進來的下人點上了燈。

    “二少爺，醒醒！大少爺的送別宴要開宴了。”齊仁智聽見聲響，從床上做了出來“你先出去吧，我隨后就到。”“是！二少爺。”下人畢恭畢敬的退出房間，齊仁智在鏡子前穿戴整齊，之前一直披散著的長發也齊仁智仔細地束了起來，穿戴整齊之后，齊仁智走出房間，朝著飯廳走去。

    晚上的送別宴是單純的家宴，桌前坐著的也就只有這一家五口，各色菜品已經擺滿了桌子，丫鬟下人在兩旁伺候著。齊傀王身邊還站著一人，面色冷峻，這人齊家幾人都不陌生，是齊傀王的貼身侍衛長凌影隨。

    凌影隨是前任齊傀王遠征西部荒原時撿回的孤兒。當年老傀王以盟軍的身份前往西部隱砂國平亂，發現了這個藏身在廢墟里的影族少年，心生憐憫就帶回來撫養。

    影族是一個神秘的氏族，擁有著與傀族一樣出色的精神力，影族中人借此優勢，可以敏銳的探查周身情況。作為影族獨有的本領，影族中人可以將神識與自己的影子分享，讓兩者都成為可以獨立戰斗的個體，與陰影的親密也能讓影族中人在陰影里自由移動，可以說，影族中人是貼身護衛的不二人選。

    但終究不是傀族中人，凌影隨精神力出眾，也無法修行控偶之術，只是學習了傀族的各類暗器和毒藥，老傀王對這個孩子也是很上心，通過各種渠道尋得一些影族秘法，讓凌影隨具備了一個影族中人該有的能力。

    凌影隨對老傀王很是感恩，終身未娶，一直在待在新老傀王身邊，擔任護衛。

    齊仁智慢慢踱進飯廳，找到自己的空位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人，對著齊傀王嘟噥了兩句：“你說我凌叔又不是外人，咱家也不缺一把凳子，讓我凌叔站著干啥！”

    齊傀王還沒開口，身旁的凌影隨搶先開口：“二少爺不可，護衛上桌會壞了禮數！”齊傀王讓下人搬了凳子過來，對著凌影隨說：“老凌啊，你大侄兒出去，兩三年見不著，你就別推脫了，坐下一起喝兩杯吧。”凌影隨見齊傀王這么說，也就沒再推辭，在齊傀王身旁坐下，下人又給添了一副碗筷，給齊家長子送別的宴席算是開始了。

    齊仁哲在席間簡略的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又詢問了齊傀王一些關于京都的事情，暗自記下。齊傀王中午喝了不少酒，下午被齊仁智折騰的也沒休息好，晚上就象征性地倒了一小盅酒，一口一口淺淺地抿著，凌影隨為了保持警覺，拒絕了齊傀王共飲的請求。齊仁哲倒是也喝了兩杯，但晚上還要趕路，不敢多喝，所以這一桌的氣氛始終不算太熱烈。

    宴席結束，稍作休整之后，齊仁哲準備動身，一家人一同起身去送，齊仁哲一身黑色勁裝，頭發也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剪短了，整個人看起來利落精干，初步有了一個軍人的樣子。

    真到了分別的時候，周身的氣氛如同夜色一樣深沉，火把照出的光亮讓每個人臉上復雜的情感都難以掩飾，在一番沉默之后，終究還是到了該分開的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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