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陪侍制偶  以淡離愁

    “觀生一出千丈雪。五指微動百軍從。”齊仁智暗自將這話重復了一遍，這顯然是對齊家先祖的一句客觀評價，簡簡單單兩句話，卻體現了齊家先祖極為恐怖的精神力修為。

    但是將精神力外放至千丈，就不是齊仁智可以想象到的，更別說只手控百偶這樣的壯觀場面了。

    “你出發的時間定在后天中午，順利的話，走半天的路足夠你趕到旭升城，今明兩天你好好準備一下要帶的東西。”齊傀王從追憶先祖的思緒里脫離了出來，告訴了齊仁智求學的安排。

    “我的天，要這么著急么？您是多想打發我走啊。”齊傀王沒有理會齊仁智的抱怨，繼續說著自己的要求：“這次走，樹芯偶你可以帶上，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你不能用，當然旭升學院也有外帶武器的規定，一定要按照學院的安排來。我等會兒會寫一封信，你去了拿給旭升學院的人，他們自然會安排好你在那里的一切事物。”

    齊仁智本身就對將要離家這件事感到不滿，哪里聽得進齊傀王這番嘟噥。滿口喊著“知道了”應付著。

    “還有就是，你去了那里，每個月的開銷限定在五百銅錢，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啥！這么點？您不讓我活了是么？我娘呢，我得找我娘聊聊，親爹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啦！”

    齊仁智嚷嚷著要找母親訴苦，對于過慣了瀟灑日子的他來說，五百銅錢也就是兩次出游的花銷，讓他每個月用這么一點錢來維持生活，在齊仁智看來就是虐待。

    “讓你出去上學這件事我已經跟家里的各位溝通好了，你找誰都沒用。”。

    “本來我打輸了是沒臉跟您談條件的，但您打算就這樣讓我出門，我要點東西不過分吧？”見父親提出的條件沒了商量的余地，齊仁智也不再糾纏，打算認真的跟父親說出自己的需求。

    齊傀王聽完點了點頭“恩，想要什么你說。”

    齊仁智認真地掰了掰手指頭，打定主意后開了口：“清心草的干貨我要五斤，桃花紙一千張。剛才說的猴子和歸鴻的圖紙，鐵針一百枚，淬灼血草汁的那種。對了，之前做樹芯偶切下來的邊角料也給我。還有就是您找人去西邊的葉歸村通知巧匠張，告訴他百解魔方再做一個，這次要做的復雜一些，細節讓他自己琢磨就行了。恩！大概就這些。”

    齊傀王聽了齊仁智的要求，仔細斟酌了一番“清心草不能給你，我找懂行的草藥師專門測試過你的那個用法，雖能提神醒腦，有助精神力恢復，但常用易致人氣短，違背你此番求學的初衷。猴子的圖紙可以給你，但歸鴻里面還有秘密，雖然不至于對你隱瞞，但你外出求學，知道了唯恐出些意外。其他的都沒有問題，你要的東西我會找人送到你房里。”

    “干制清心草您必須給我。！”“五斤太多，一斤足夠。”“兩斤！”“行，連帶著桃花紙一同給你送過去。”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后，算是確定了齊仁智此行的隨身用品。“沒別的事情了吧，你回房去準備吧，我還有事情要辦。”齊傀王邁步朝演武場外走去，準備處理下午的工作。

    “錢就真不能給我再加點了么？”齊仁智還做著最后的努力。“唯獨這一條，沒得商量。”“摳門！”齊仁智目的沒達到，也氣鼓鼓地走出了演武場。

    回到房間之后，齊仁智沒做任何事情，直接躺在床上休息，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戰斗，此時的他體力和精神力都已經消耗殆盡，需要一段時間的放松來恢復自己的狀態。

    因為身體疲憊，齊仁智沒用多久就睡著了，胸前的固魂珠此刻依舊晶瑩，珠面流淌著的華光正朝著齊仁智的胸腹鉆去，為這個年輕人恢復活力。

    因為足夠累，所以齊仁智睡得很踏實。等齊仁智醒來的時候，房間里已經多了不少東西，看來父親已經按照自己的要求把東西都送來了。齊仁智大概掃了掃送來的東西，也沒細查，就是捏了一把干制的清心草，用桃花紙一卷就抽了起來。

    吐出一口煙，齊仁智覺得十分享受，質地細膩的桃花紙中和了清心草的辛辣口感，抽起來柔和了一些，這是恢復精神力的妙品，而且清涼安神，這也是齊仁智對清心草欲罷不能的原因。

    抽完了一根煙，齊仁智覺得自己精神了不少。估摸了一下，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齊仁智沒再動其他東西，而是起身去了齊夫人那里，畢竟自己的行程算是定下了，怎么著也得跟母親匯報一聲。

    齊仁智到了齊傀王的臥房前，輕輕敲了敲門“媽，你在不在屋里，我進來了啊。”

    齊仁智喊完就推門進了屋，齊夫人端坐在床邊，表情卻有些不自然，眼眶微紅看來是哭過了的。

    “這是又怎么了啊？媽，怎么自己偷偷抹淚呢？”

    齊夫人把齊仁智喚到床邊坐下，輕嘆一聲之后緩緩地說：“還不是你那個狠心的爹，把你大哥送去帝都不說，這還要把你送到旭升城那個混亂不堪的地方，娘能不擔心的落淚么。”

    旭升城不在沐毓國的領土范圍之內，是獨立在各國之間的中立城市。因為旭升學院的存在，各國各族的出色人才都會在旭升城內求學，其間難免有些恩怨。雖然旭升城在這方面有明確的規定，但局勢依舊有些混亂。

    齊仁智自知是沒有達到父親的要求才需要出外求學的，而且通過和齊傀王一戰，齊仁智也明白了身體素質對傀儡師的重要性，所以也沒太多的怨言，只是淡淡地安慰了齊夫人兩句。

    齊夫人溫柔地摸著齊仁智的臉，眼神里滿是不舍：“阿智，雖說孩子里你最不省心，但娘知道你極重感情，內心也很柔軟。你此番外出求學，又是旭升學院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讓娘怎么放心的下啊！”

    齊仁智抓著母親的手，以示撫慰，微笑著對著自己的母親說：“這您放心就行，您兒子是天才，哪能吃了虧呢？您要是真擔心我，那您讓爹每個月多給我發點錢就行了。”

    齊仁智的一番玩笑話讓齊夫人破涕為笑“你這混小子，心思就老不往正地方用，錢這事兒你別想了，你爹這次的態度堅決的很，沒得商量。”

    齊仁智想趁母親心疼自己的時候多給自己爭取點經費，然而計劃又落空了，臉直接耷拉了下來。齊夫人眉眼間笑意更甚，齊仁智倒也滿足了，總歸是將母親的分離之苦淡化了一些。

    “行吧，那我走了啊，媽。我這東西還沒收拾完，回去在整理整理。”“阿智晚上想吃啥，媽親自給你做。”“得了吧，就您那手藝，吃完我都不想家了。”“臭小子！趕緊走，見你就來氣。早點把你攆出去我早省心。”齊仁智哈哈了兩聲，從齊傀王的臥房里退了出來。

    出來之后齊仁智松了口氣，自己的母親性格還是如此直來直去，稍微一哄就能好，這著實讓為人子的他輕松了不少。

    齊仁智想了想，決定再去看看自己的弟弟，畢竟在家里沒少欺負他，這臨分別了，自己得好好盡一次當哥哥的責任。齊仁智來到了齊仁華的房間里，想了想還是先敲了一下門。

    “小華在不在呀，二哥找你玩來了。”“哦！就來，二哥。”齊仁智等了一會兒，齊仁華就跑過來把房門打開了。

    “二哥！”齊仁華身子微微前傾，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齊仁智沒說什么，只是寵溺的摸了摸自己的弟弟的腦袋。

    兄弟二人走到了房間里，齊仁智見齊仁華房間地上散了一地的傀儡零件，感到十分驚奇。“你這是在干啥呀，小華？”“這些都是爹送來的玩具，讓我拼著玩的。”

    齊仁智仔細看了看，這是一具很普通的木傀儡，部件已經全部被分解了，齊仁智拿起了其中一個零部件看了看，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正常來講，傀儡各個零部件都不是直接拼接在一起的，而是中間經過鉆孔之后由堅韌的繩子串聯起來，這樣可以保證各個零部件的靈活。

    但齊傀王給齊仁華的這個傀儡不是，是簡單的拼接和卯榫結構，對齊仁華這樣的小孩子來說，這樣的拼接難度不大，拼起來也很有成就感，確實是很適合的玩具，也能加深齊仁華對傀儡的了解。

    “小華你拼的怎么樣了呢？”“嗯……其實我已經拼了好幾遍了，但是這個傀儡確實沒意思，拼了之后動都動不了。”齊仁華摸著自己的后腦勺，靦腆地回答了齊仁智的問題，在被譽為天才的二哥面前，自己拼幾遍傀儡實在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哈哈，看來咱爹還是小瞧你了啊。小華，想不想玩點更有意思的？”“當然啦，二哥你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唔……二哥呢，馬上就要走了不是么？也沒來的急給你準備，我把圖紙留給作坊的穆師傅，等做好了你悄悄去他那里取，然后拼起來給爹個驚喜好不好？”

    “好啊！二哥，又有新玩具咯！”聽到齊仁智的話，齊仁華的小臉上也滿是欣喜，對一個孩子來說，沒什么比新玩具更有吸引力了，呃……如果傀儡真的能算作玩具的話。

    齊仁智溫柔地看著開心地上躥下跳的弟弟，心里也滿是幸福感，然而自己即將離開了，好長時間不能親眼見證這個小家伙的成長，齊仁智心里也有些低落。

    跟齊仁華告別之后，齊仁智回屋取了點東西，然后悄悄地去了一趟儡城內的傀儡工坊，將一張微微泛黃的圖紙遞給了工坊內數一數二的師傅——穆韻生。

    “穆叔，這張圖紙你瞅瞅能給做出來不？”穆韻生仔細看了看圖紙，大抵明白了這個傀儡的用途。“不是作戰傀儡啊，二少爺你做這東西干什么？做這個老爺知道么？”

    齊仁智壓低了聲音“這個是給我弟弟準備的，我這不得出門了么？一年回不來幾次，尋思給小家伙留件玩具。”

    這張圖紙是齊仁智很久以前自己琢磨出來的，但是對材料的各項屬性不了解，所以很難做成實戰用傀儡，齊仁智索性就想做成散的零部件，讓自己三弟慢慢玩。

    這個圖紙確實很有想法，但作為一個傀儡來說，就是太花哨了。

    圖紙里畫的很詳細，傀儡的四肢都做了一些想法獨特的機關，但以穆韻生的眼里一看就看的出來，如果當成正規的作戰傀儡打造，關節處的肯定是承受不了各個機關催動產生的反作用力的。

    但正是因為這個傀儡的復雜，可以很好地鍛煉傀儡師控偶的技術，之前齊仁智看過自己弟弟控偶，對細節的把控真的是太稚嫩了，用這個傀儡練習，的確能很好的鍛煉他這方面的能力。

    “穆叔，這事兒我都跟小華約好了，您就用點工坊里的邊角料把這些個零件做出來就行，到時候讓他找您拿，這事兒可別告訴我爹。”

    說罷齊仁智從懷里掏出一盒東西，正是他自己卷的清心煙，這東西一般人很難承受，但工坊里的工匠時常要鉆研圖紙，做些極費腦的活兒，清心煙能補充精神力，在精神力極度匱乏的時候，確實能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

    “改過配方的！您沒事嘗嘗。”穆韻生也沒客氣，接過清心煙揣到了懷里“行，二少爺，這事兒您就甭管了。等都弄好了我給三少爺送過去。”齊仁智一聽這話，接著露了笑容“那這事兒多麻煩您，穆叔。該用晚飯了，我就不再多打擾了，回見了您！”

    告別了穆韻生，齊仁智慢慢地朝著自己家走去，用完這頓飯，自己也就只能在家待一天了，想到這里，齊仁智雖沒太多情緒波動，但腳步還是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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