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慰人陽光 暖村巧匠
“哎呦，爹！您怎么跑這來了，這讓我好找啊�！眱扇苏f話間，一個村婦沿著出村的路走了過來。
村婦看見了齊仁智，同樣也是眉眼含笑，村里的人都很喜歡這個聰慧的孩子，這個村里的熟客經(jīng)常會來到這里給他們這些一輩子沒走出山門的人講些有趣的見聞，也會帶些新奇的東西過來，與村里的人一齊分享。
來的村婦是李爺爺?shù)膬合�，估計是去老人家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家務(wù)要忙，沒見著老人這才出來找來了。
“今天天氣好，我出來走走。這不剛見到小齊么，人家孩子出息了，要出遠(yuǎn)門上學(xué)了。”李爺爺依舊是瞇縫眼笑著，跟兒媳提起了剛才跟齊仁智聊天的內(nèi)容。
村婦的出現(xiàn)緩和了一些剛才有些煽情的氛圍，齊仁智趁機抹了下眼睛，跟婦人打了個招呼“李大娘，好！”
“誒！好孩子。要出門上學(xué)啦，好事情。今天中午來大娘家吃飯，大娘做點好吃的給你賀賀�！崩畲竽镉H切地拉住齊仁智的手，發(fā)出了午飯的邀約。
在這個農(nóng)村婦人家看來，齊仁智要出門求學(xué)，這確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嗯，好來，李大娘，我先去我張叔那一趟，中午去您家蹭飯吃，嘿嘿！”齊仁智笑著答應(yīng)了。李大娘也瞅見了齊仁智身后的樹芯偶，但婦人家對這些東西不太感興趣，多看了一眼就沒再發(fā)問，齊仁智跟老人和村婦又簡單寒暄了幾句，因為中午有了湊一起吃飯的機會，沒說太多就告了別。
齊仁智沿著村內(nèi)的石板路繼續(xù)走，不時地跟見到的人打招呼，也收獲了不少熱情的回應(yīng)，樹芯偶也引來了不少人的駐足觀看，齊仁智沒透露太多，寥寥幾句就敷衍了過去。
不一會，齊仁智走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工坊前，推門進(jìn)去，工坊內(nèi)的金屬氣味就飄了過來。這間工坊很小，內(nèi)部環(huán)境更是連整潔都說不上。各色物品被隨意擺放在地上，一個工作臺不知被灼熱的鐵塊燒過，滿是漆黑。
齊仁智穿過雜亂的工坊，打開了工坊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這里是巧匠張的家，巧匠張是這個村子里和齊仁智交流最多的人，齊仁智有些奇思妙想，不方便在族內(nèi)的工坊里試驗時，就會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工坊里來，和巧匠張一起研究。
齊仁智送給齊仁哲的百解魔方就是出自巧匠張之手，齊仁智剛拿到的時候試玩了幾次，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精細(xì)度絲毫不比家族工坊里的老師傅差，透過這一個小物件，齊仁智又對巧匠張的手藝有了一個新的認(rèn)識，所以臨行前給自己準(zhǔn)備的百解魔方，齊仁智也交由巧匠張定做。
齊仁智推開小門，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在一張破舊的小床上，一個衣著邋遢的中年人在呼呼大睡。
齊仁智走到床邊，推了推熟睡的巧匠張“張叔，醒醒了，都幾點了還睡。”被齊仁智這么一推，巧匠張稍微有了些動作，伸手推開了身上齊仁智的手，嘟噥了兩句難以聽清的話，朝里又翻了個身。
“呂姨來了！”齊仁智在巧匠張的耳邊大喊一聲，巧匠張身子突然一緊，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
“��？淑娟，怎么啦？”巧匠張又掙了睜眼，看了看周圍，沒有齊仁智口中的呂姨，不由有些怒意“小齊，你小子又使壞！”這一場景讓齊仁智樂的不行，絲毫不把巧匠張的呵斥當(dāng)回事兒。
“哎呦，樂死我了！張叔，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睡啊，今天不做生意了？”“還不都賴你小子，昨天下午又給我一筆活，你那個小魔方本身就夠難做了，還讓我變個新花樣，我做了一宿�！�
“張叔辛苦，今天多給您割二兩豬頭肉�！薄八隳阈∽佑辛夹�，喏，東西在這，你看看滿意不？”
二人說罷，巧匠張從枕下摸出一個物件，丟給齊仁智，正是改良過的百解魔方“我張叔做的，我肯定滿意。”齊仁智說是那么說，還是把玩了一番，確定了魔方的品質(zhì)，就收進(jìn)了移乾袋里。
“呦！好小子，剛才我還沒注意，今天帶了個大家伙來啊。”巧匠張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了齊仁智身后跟著的樹芯偶�！笆前�，大家伙，您瞧瞧怎么樣�！�
齊仁智拉動樹芯偶來到身前，方便讓巧匠張觀察�！吧贍�，別把我說的跟個玩具一樣啊�！睒鋬郝犚娺@番對話有些不樂意了，用精神力給齊仁智傳遞了自己的意思。
“也就是碰見少爺我了，放別人那，拿你做玩具還嫌費勁呢�！饼R仁智用精神力將自己的意思傳達(dá)了過去。這話有些傷樹，但確實是事實，樹芯偶有些委屈，但沒法辯駁也就收了聲。
巧匠張上下打量了一番樹芯偶，還親自活動了一下樹芯偶的各個關(guān)節(jié)�！岸鳎莻�好東西。”巧匠張摸著下巴認(rèn)真地說“就是這木工活做的太次了些�！�
“還不是這破木頭太難雕刻了，得讓本少爺親自動手。”齊仁智心里想著，但嘴上沒說什么，跟著巧匠張一起點頭。
“了不得啊，做這么個東西，光是圖紙都得花上一兩天，里面也不簡單吧，小齊，能拆開看不？”
“別介，張叔，里面有傷人的東西，可不敢亂碰�！�
齊仁智阻止了巧匠張拆開樹芯偶觀摩的想法，巧匠張也沒再堅持，又仔細(xì)地摸了摸樹芯偶的表面。
“哦，我說的呢。這料子也不是尋常的料子啊，我都難想這么硬的木頭是用啥切割的，能做出這么小的零部件來�！鼻山硰堈J(rèn)真了解了樹芯偶的質(zhì)地，知道自己之前評價木工活水準(zhǔn)的話說的太膚淺了。
“得是百年以上的靈芯樹，嘖嘖嘖。小齊啊，這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奇物啊。怎么把這么個東西帶出來了，趕緊回家去，可別讓歹人見到了。”“不礙事，這也是家里剛弄的，帶村里來給大家開開眼。”
巧匠張聽了齊仁智的話，眼睛瞇了瞇，拉出兩條破長凳，邀齊仁智一起坐下。巧匠張又在屋子里找了一番，拿出了兩根煙，遞給齊仁智一根。
“誒，張叔，我這里有好的，別抽這個了。”齊仁智說罷也從懷里掏出用桃花紙卷好的清心煙。
“別介，你那個勁兒太大，頂?shù)碾y受，尋常人受不了�！薄斑@幾根沒事，我改良了的，您嘗嘗來。”齊仁智不由分說地把一根清心煙塞進(jìn)了巧匠張的嘴里，用火折子打著火，給巧匠張點上，自己也點了一根，兩人在狹小的房間里開始吞云吐霧。
“喲，果真是不一樣了，你小子看來是又研究出新花樣來了�！逼鋵嵱们逍牟菥頍煶檫@個法子是巧匠張教齊仁智的。
不過不同于齊仁智直接抽清心草那么奢侈，巧匠張一開始卷的是一種叫做香枯草的植物，這種植物少水分，點著之后有股微嗆的香味兒，村里人家經(jīng)常用點燃的香枯草驅(qū)除屋內(nèi)的異味，唯獨巧匠張別出心裁，用草紙卷著抽。
香枯草卷的煙，雖然抽起來口感粗糙了些，但沒有清心草那種抽完之后的精神疲乏感，而且香枯草不似清心草那般昂貴，在云庇山脈上隨處可見，所以這個尋常的小發(fā)現(xiàn)給巧匠張的生活帶來了不一樣的內(nèi)容。
可惜一般人和巧匠張的品味不同，一直不認(rèn)為巧匠張的這一做法是什么不得了的發(fā)現(xiàn)，所以抽煙這件事是巧匠張在和齊仁智結(jié)識之前自己獨特的消遣。
齊仁智取出一個香囊，遞給了巧匠張“每根里面加一小撮，能提神，而且不會有眩暈感，以后您就這么抽就行了�！鼻山硰埓蜷_香囊看了看，全是干制的清心草，而且是精研過的粉末，得有三兩左右。
巧匠張知道清心草的價值，這么個數(shù)量的干制清心草，絕對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巧匠張沒收起香囊，反倒是把它推給了齊仁智。
“小齊呀，看來我還是小瞧你了。”巧匠張盯著齊仁智認(rèn)真地說。“打第一次見你，我就大概知道你是儡城里的人了�！薄皬埵�，咱倆這么熟，我知道這事兒肯定瞞不住你�！�
“是啊，儡城是沐毓的軍事重地，看守森嚴(yán)，尋常人根本就沒什么機會了解�！鼻山硰埓藭r若有所思，將身體靠在漆黑的墻上，又重重吐了口煙。
“沐毓傀儡師的神話被傳了不知道多久了，你這樣的一個小孩子，能對這些物件這么熟悉，自然是儡城中人無疑�！�
巧匠張重重地抽了口煙，繼續(xù)說著：“你今天帶來的是你的傀儡吧，這樣的一具傀儡就算是儡城中人，也難拿的出來，妄論你這樣一個孩子。再加上你這隨手就抽的清心煙，看來老張我真是結(jié)識了一個大人物啊，是不是啊，小齊。哦！不，齊少爺�！�
“張叔，您這話說的，我什么身份又不重要，我還是那個愛和您鬧，陪您抽煙的小齊。”齊仁智一邊說著，一邊又把香囊推向了巧匠張“這個您留著抽吧，您平時做活，費腦子。”“不行啊，這太珍貴，不是我這般尋常村夫能享受的�！薄澳贾牢掖蟾诺纳矸萘耍�覺得我在乎這點么？”
巧匠張琢磨了一下，還是收下了香囊“張叔啊，不瞞您說，我就要走了。接下來的兩年里，估計是難有機會來村里了�！�
“�。啃↓R，你這是要做什么去？”齊仁智抬起頭給了巧匠張一個含蓄的微笑“出去上學(xué)，為當(dāng)好一個傀儡師打打底子�！薄芭�，是這樣啊，是好事情，你有這樣的身份，還有很好的天賦，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傀儡師�！�
巧匠張嘴上雖然這么說，但眉眼間還是能看出些失落。這對兒忘年之交有著共同的愛好，巧匠張豐富的經(jīng)驗對齊仁智制偶的技巧有很大的幫助，而齊仁智所掌握的理論和延伸出的想法也能讓巧匠張?zhí)峁┮恍┬碌钠餍邓悸贰?br />
少了這段感情的填充，兩個人的生活都會或多或少地失去些顏色。齊仁智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袋子，隨著齊仁智的動作，還能聽到袋子里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這里是二百枚銅錢，您收好。是這次做魔方的報酬。”“用不了這么多的。二十枚都太多了，雖然你不差錢，但這……無功不受祿啊�！薄澳蛣e推辭了，權(quán)當(dāng)是我多請您喝了幾頓酒�！薄澳且膊恍校∵@可是二百枚銅錢啊�！�
巧匠張一臉嚴(yán)肅的拒絕著齊仁智遞過來的錢袋，看樣子是一定不會收了�！澳湍弥桑o我呂姨買兩件稱心的首飾，我以后過不來了，好讓她多陪陪您�！�
齊仁智擺出了一副極為誠懇的表情。巧匠張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收結(jié)果了錢袋，不過手能看出些輕微的顫抖，這一袋錢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心理負(fù)擔(dān)。
齊仁智口中的呂姨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剛嫁到葉歸村沒多久，丈夫就被迫參軍了。呂姨一直在盼著丈夫回來，但等來的卻只是一個木牌和寥寥的補貼，丈夫徹底回不來了，呂姨成了寡婦。
巧匠張原本是外鄉(xiāng)人，窮困潦倒之際來到葉歸村，被善良的村民收留，憑借著自己的手藝也算在這個村子里安頓了下來。在村子里待的時間長了，巧匠張和這個苦命的女人也就有了些交際，一個是獨守空房的寡婦，一個是外來的單身漢，兩個人很俗套地醞釀出了些類似愛情的東西。
但呂姨還有個行動不便的婆婆需要她照料，呂姨心善，一時間不能撇下一切和巧匠張生活，而巧匠張生活地也不細(xì)致，怕是委屈了呂姨，所以兩個人都保持著并不神秘的地下關(guān)系。
“行了，張叔，別尋思這些事情了，今天李大娘要做桌好菜慶祝我出外求學(xué)，您跟著我一塊過去吧，您正好也陪著李爺爺和李大爺一起喝兩杯�！�
巧匠張的情緒還是沒完全平復(fù)下來，訥訥地答應(yīng)著：“好，好�！憋@然是心里還在想著些什么。齊仁智并沒有在意巧匠張的狀態(tài)，拉起他來就往屋外去，兩人一偶就這樣出了巧匠張的小工坊。
齊仁智雖說是受邀，但也不好空手去，在村里的酒肆里打了些米酒，又去餅鋪里買了幾樣點心。
而巧匠張是意外被喊去的，更不好意思空手了。一是得了一筆不小的報酬，二是怕尋常人家做的飯菜太素，巧匠張極為闊綽地去村里屠夫那里要了半個料理好的豬頭，兩個人就這樣提溜滿滿的收獲，沿著村里的小路，走向一頓注定熱鬧的午餐。
樹芯偶在齊仁智的操作下緊緊跟著，然而童真的樹兒此時有點失望，沒有交流的過程，此時他不明白此刻齊仁智心里的感受，只能暗自發(fā)些小牢騷“哼！少爺騙我的，沒有好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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