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我叫疾寒   是個傀儡

    “我準備好了。”齊仁智看著布袋中露出的東西“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做這件事情，是對我最大的折磨。”

    冷迅的尸骨，就這樣暴露在齊仁智的面前。旭升學(xué)院沒有足夠的手段將尸體冷凍保存。這時的冷迅，也確實不好看。

    距離冷迅死去已經(jīng)有了三四天的時間，一些血肉已經(jīng)開始腐壞，齊仁智聞不到臭味，但還是覺得惡心，沒有生理反應(yīng)，卻也轉(zhuǎn)過身做干嘔狀。

    齊仁智將冷訊尸體上已經(jīng)被血黏住的衣物撕下來，他撕得很快，完全沒有對死者的敬意。死去的朋友，自己在撕扯他的衣物，這個過程很惡心，不敢細想，齊仁智想盡快完成。

    現(xiàn)在眼前的冷迅，皮膚是毫無生機的灰紫色，大概是因為修行者的關(guān)系，除了創(chuàng)口其他位置的肉還沒有開始腐爛，尸體還有些僵硬，胸口出積淀了幾塊黑紫色的尸斑。

    死去的人是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開始，在冷迅喪失了彈性的筋肉和臟器之中，不知有多少微生物在活躍著。齊仁智的出現(xiàn)徹底破壞了他們的興致，尖利的木爪刺入了冷迅的皮膚。

    血液早已經(jīng)凝固，樹芯偶的木爪順著冷迅的身體游走，偶爾會有些不明液體滲出，然后被齊仁智無情地忽略。

    齊仁智要做的是剜肉取骨，這是他和冷迅的約定。夢中的狼崽子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將手堅定地指向了齊仁智。那一刻，齊仁智大概就明白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惜，冷迅連反對的機會都沒給，就陪著妙星走了，獨留齊仁智自己掙扎。

    拿亡友的身體做傀儡，這需要莫大的勇氣，游離中的木爪都在抖動，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終于，原本還算完整的冷迅被齊仁智開膛破肚，整個人一覽無余。破開胸膛，看到內(nèi)臟，整個場面更加惡心。齊仁智依舊抖動地很厲害。卻沒將視線離開。

    “咔咔！”木爪收回，樹芯偶的雙手伸入了冷迅的腹中。齊仁智掏出了一堆臟器，無一不是深沉的灰紫色。樹芯偶握著臟器的手開始發(fā)力，顯然是內(nèi)心經(jīng)歷著很大的掙扎。

    “啪嗒！”那堆臟器扔到了洞穴的深處，眼不見為凈，自己要盡快完成工作。一捧又一捧，樹芯偶的手終于將冷迅的胸腹掏空，剩下了血肉和骨頭。

    面對著血肉和骨頭，齊仁智的內(nèi)心壓力減輕些了，木爪重新彈出，開始切割冷迅身上殘留的血肉。

    整個過程進行的很順利，齊仁智在過程中刻意釋放著微量的自然能量，重新喚醒了一些細胞的活力，而切下來的爛肉也同樣被齊仁智丟到了洞穴深處。

    直到清理到冷迅的左臂，齊仁智的內(nèi)心有些沉重。

    斷臂出凝了厚厚的黑紫色血塊，曾經(jīng)待在那里的東西，那道深刻的詛咒，終于在冷迅死去之時離開了。

    齊仁智仔細地清理著斷臂處的爛肉，蟻皇下手很利落，斷臂切口齊整，齊仁智也少了些麻煩。

    冷迅尸骨左臂處被齊仁智仔細地清理完，齊仁智在移乾袋中摸索了一番，終于找到了最合適的替代品。

    蛟骨，齊仁智的任務(wù)獎勵。很珍貴，齊仁智結(jié)果時曾一度幻想，自己應(yīng)該做一個什么樣的傀儡才能讓這塊稀世材料發(fā)揮最大的作用，但如今，這塊充滿傲氣的骨骼將接上友人的身體，卻成了最無關(guān)緊要的一塊。

    齊仁智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釘扣，這是用做樹芯偶的邊角料做成的，充滿靈性的木材或許能讓這種骨骼溝通的更融洽一些。

    木爪在蛟骨上旋轉(zhuǎn)了一會兒，終于鉆出了大小適宜的空洞，齊仁智又開始在冷迅的右臂上鉆孔，這比在蛟骨上鉆孔更容易，但齊仁智卻進行的更慢，每觸碰冷迅的身體一次，齊仁智心頭的負擔就會更重一些，這是無法逃避的，齊仁智只能面對。

    完成了骨骼的鏈接，冷迅的骨骼總算是完整了一些，盡管看起來不太和諧。

    樹芯偶輕顫地木爪刮凈了冷迅身上的最后一片肉。

    當齊仁智將木爪伸向冷迅那張臉時，木爪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堅定地落下，也像是落到了齊仁智最痛的回憶里。

    而狼崽子那顆早已沒了溫度的心，被齊仁智用白布細細包好，注入一道自然能量后，鄭重地收了起來。

    做完這些，齊仁智拿出一個鐵碗，將一塊銀色的金屬放到了里面。在一旁待命的爝火偶重新出場，口中噴出火焰，灼燒著鐵碗和其中的金屬。

    鐵碗被燒紅，里面盛上了銀湯，齊仁智要用這銀白色的液體將冷迅的骨骼細細地密封好。

    這是軟秘銀，云梟大陸上較為珍貴的金屬之一，是齊仁智特意從李慕琳那里要來的。

    用軟秘銀做的涂層可以很好的隔絕外界的粉塵，讓冷迅的骨骼不受侵蝕。待秘銀外殼冷卻之后，也能加固冷迅骨骼的強度，不易在戰(zhàn)斗中發(fā)生折損。

    靈芯樹的樹芯耐高溫，齊仁智毫無顧忌地將手探入燒紅的鐵碗中，指節(jié)間掛上了銀白色的粘稠液體，趁秘銀還沒有冷卻，齊仁智抓緊時間，開始在冷迅的骨骼上涂抹。

    這是一個冗長繁重的工作，秘銀得將冷迅的骨骼牢牢包裹住，卻不能在縫隙間存留太多，不然會影響行動的流暢性。

    爝火偶在一旁盡職地加熱，齊仁智就這樣一點點，撫摸過冷迅的每一寸骨頭。

    做完涂層的齊仁智，覺得自己有些昏沉，長久的心理壓力和制偶時的緊張感讓他很快就疲倦了。

    “容我歇會兒，我得把你做的更好些。”已被銀裝緊裹的冷迅骨骼靜默無聲，齊仁智卻獻上了最大的尊重。

    沒有呼喚樹兒，樹芯偶隨便撿了塊地方，也不顧身下滿是沙土，直接躺了下來。

    齊仁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重新?lián)碛辛艘曇埃瑓s被身邊的光灼得躲閃。

    倚在洞穴墻壁的冷迅，正積極地折射著太陽，強光之下，齊仁智看不清那道曾經(jīng)熟悉無比的身影。

    “真是的，還只是個半成品，囂張什么啊。”齊仁智的話中罕見地帶了絲笑意，陽光能給人帶來好心情，光輝下的身影也是，不見陰影，大抵可以暫時忘卻傷痛。

    齊仁智循著有身體時的舊例，深沉地伸了個懶腰，雖然沒有什么實際的用處，但心里卻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樹芯偶玩笑似的擺弄了一下銀白色的骨骼，像是與他共舞了一曲。“我的手藝還不錯。”見冷迅的骨骼活動起來靈活如常，甚至已經(jīng)超越了本人，齊仁智的心情也很輕松。

    “接下來就是好好武裝你了，你生下來時就已經(jīng)是戰(zhàn)士了，不是么。”在齊仁智的計劃中，還是要給冷迅的尸骨做一個外殼，將他脆弱的骨骼保護起來。

    外殼齊仁智的選擇依舊是烏皮木，沒有樹兒的千年積淀，烏皮木依舊是在這方面最具優(yōu)勢的木材。為了不讓做出來的傀儡顯得臃腫，齊仁智沒有做那種中空的外殼，而是將處理好的木材變成了一塊塊小塊的木板。

    在齊仁智的細心拼接下，整個傀儡威嚴而不失靈活。至于武器方面，齊仁智倒是沒下多大的功夫，打磨了幾個銳利的尖刺，直接套在了冷迅的指骨上，而蛟骨的末端也被齊仁智削尖，套上尖利的槍尖，還在其中隱了把利刃。

    “這樣看起來就陽光多了。”落日余暉，已經(jīng)灑在了這兩個傀儡身上，齊仁智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終于將冷迅變成了一具有殺傷力的傀儡，其間的辛苦算不得什么，在制偶時克制不住的那些情緒，才是最讓齊仁智憔悴的。

    齊仁智又從移乾袋中取了一大一小兩個物件，那個邪魅的面具，烏峰之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幾人，記憶的濃縮又重新罩上了冷迅的臉。“嗯，挺搭，這是狼崽子的狂野。”

    面具提升了整個傀儡的神秘感，卻依舊呈現(xiàn)著狼崽子那最原始的狂放。

    “你的老戰(zhàn)友也該繼續(xù)陪著你才是。”齊仁智舒開了手中卷著的狼皮，青影，至死都陪伴在冷迅身邊的動物伙伴，兩人在之后還會用另一種方式并肩作戰(zhàn)。

    狼爪上的皮毛搭上了傀儡的肩，兩顆犬齒從面具兩側(cè)伸出。齊仁智用木釘將這一人一狼細細結(jié)合好。整個傀儡也算是正式成型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以冷迅骨骼做成的這個傀儡算不上傀儡中的精品，哪怕齊仁智在其中添加了不少很珍貴的材料，也無法改變這只是具普通的近戰(zhàn)型傀儡的事實。

    “你可能會不太滿意。”齊仁智仔細擦拭著整個傀儡，擦去了制作過程中沾上的揚塵“這不是我的能力極限，卻是我能思索出的最合適的樣子。”

    齊仁智在制作過程中沒有用到任何一張圖紙，也沒有借鑒任何一個優(yōu)秀傀儡的模板。

    冷迅還是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個子還沒長開，在樹芯偶面前甚至還顯得有些矮小。

    “你是什么樣子，我就把你做成什么樣子。”齊仁智說任何話，冷迅都已經(jīng)聽不到了，但這不是關(guān)鍵，齊仁智現(xiàn)在需要釋放。需要從那些撕扯友人血肉的畫面中將自己釋放出來。

    “如果我不死，那么你還會陪我很久。”齊仁智自言自語，說著自己的打算。“我會成長，會變得很強，強到能討回所有孽債。你也是，會隨著我一起變強，然后殺掉那些該你親手殺掉的人。”

    自言自語完，齊仁智的控偶絲搭上了新的傀儡，在齊仁智的控制下，傀儡很自然地隨他走出了洞穴。

    樹芯偶直接斬斷了一棵發(fā)育不良的樹，然后將它拖進了制偶的洞穴中。

    “呼……”爝火偶肆意噴吐著火焰，那棵樹也在洞穴中盡情燃燒起來，冒出滾滾黑煙。“燒了最好，免得那些貪嘴的畜生來打擾你。”樹芯偶站在一旁，看著火焰將洞穴內(nèi)殘留的那堆腐肉燒盡。

    “樹兒，可以出來了。”齊仁智松了口氣，呼喚了一聲樹兒，在整個制偶過程中，樹兒始終沒有發(fā)生，遵從齊仁智的命令做著修煉，維持著兩個神識的能量供給。

    聽到齊仁智的呼喚，樹兒也從深修狀態(tài)中脫離了出來，懵懂地問了一句：“少爺，都結(jié)束了么？”“是啊……”齊仁智的聲音有些沙啞“結(jié)束了，也能開始了。”

    以冷迅為本，將新傀儡做好之后，齊仁智在這片土地上的最后一件事情已經(jīng)完成了。

    他之后要做的就只有游歷，然后成長，然后復(fù)仇。

    “他被少爺您做的很好看呢。”樹兒已經(jīng)猜出了在這其間齊仁智都做了些什么，看著面前威嚴的傀儡，樹兒也不吝贊美之詞。

    “是么？”齊仁智的聲音中能聽出一些喜悅“那和你比起來呢？”“啊？這個么？”齊仁智玩笑似的問了樹兒一個問題，卻讓樹兒陷入了長考。

    畢竟樹兒還是個小孩子，自然是不肯被比下去的，但冷迅對自家少爺又意義非凡，所以這個回答，樹兒想追求完美。

    “他比我好看。”樹兒平靜地說“哦？沒想到你這小家伙兒還會這么回答。”齊仁智滿以為樹兒會迫不及待表示自己是最好看的，但樹兒緊接著又傳了出來“但我會越來越好看的。”

    “哈哈，樹兒長大了。”齊仁智笑了，樹兒這個小老樹，在和自己相處的日子里已經(jīng)越來越有人性了，也會做一些情感上的思考。

    “好！繼續(xù)成長，向前沖吧！”一陣山風吹過，狼皮拍打著雕琢好的外殼，噼啪著，響的很有活力。

    樹芯偶扶住了新傀儡的肩膀，兩個傀儡，一同凝視著將沉的太陽。

    “少爺，他又叫什么名字呢？”“名字這東西嘛……好吧，我現(xiàn)在現(xiàn)想一個。”“都下定決心做傀儡了，還不先把名字想好啊。”“要不這樣，叫疾寒好不好？”“嗯？這個名字怎么解釋。”“冷對寒，迅對疾，主要是聽起來還順耳。”“好敷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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