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血淵洞府   紙疊十三

    齊傀王說完這句話之后，整個場景停滯了一瞬。所有人在這一刻的情緒都十分復雜。

    對與傀族的年輕一輩來說長輩們的所做的這一切，完美的詮釋了家族的榮辱和溫情。

    而老一輩的傀族家臣，更多的是感激，感激齊傀王給他們這樣一個機會，去盡完這份孝心，與這份感激一起的，還有一絲愧疚。畢竟他們還正值壯年，本應站在抗敵的第一線。

    凌影隨和穆韻生應該是場中感觸最深的，二人早就紅了眼睛。雖不是傀族出身，可見證了傀族的這份真情意，他們堅定了與傀族榮辱與共的決心。

    “請回吧，各位。今天過后，依舊還有好多事情要忙。”齊傀王將自己這幾個傀族兄長的傀儡仔細收好，示意眾人回去。

    “族長大人早點歇息，事務繁忙要以身體為重！”齊天傲為首的幾位傀族老人鄭重地說出這句話，轉身離去。這句話里，有對這位族長的認可和尊重，還有對同族兄弟的關懷。

    剩下的人也都三三兩兩離去了，整個議事廳里，只剩了凌影隨和齊傀王。“老凌，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這幾天不必跟著我了，早去休息吧。”齊傀王擺了擺手，示意凌影隨也隨眾人離去。

    “族長現在心里很苦吧。”凌影隨面無表情，但敏銳地察覺到了齊傀王內心的情緒，朝夕相處這么些年，自己實在是太了解他了。

    齊傀王聽到這話，卻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站在族長的角度來說，今天的結果肯定不是他想要的，可站在一個同族兄弟的角度，他是真的拒絕不了這個請求。

    這種復雜的情緒齊傀王難以形容，但是已經做完了決定，他也算是松了口氣，之后要做的事情已經明朗很多了。

    “幾日之后你陪我一同去孩老窟吧。”齊傀王閉口不談自己的事情，反倒對凌影隨發出了邀請。“你好久沒有見過父親了，雖然他不見得還記得你。”

    談及往事，凌影隨也動容了。老傀王是他內心中最為柔軟的部分。那只隱砂國廢墟中伸過來的手，改變了他的一生。

    “好，好……”凌影隨艱難地說出了這個“好”字，看的出，他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我回房睡了，你也早些休息。二少爺的事我會多注意的。”

    凌影隨說完就盡量快地離開了，或許是他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靜靜去回憶那很久之前的故事吧。

    “阿智……你究竟去了哪里呢。”齊傀王嘆了口氣，也慢慢向臥房踱去，背影卻著實有些蕭索。

    之后的傀族是忙碌的，齊傀王穩坐儡城之中，審閱著族內各部呈上來的資料，思索片刻，就又給出新的命令。

    開啟孩老窟的事情在幾個傀族老人歸家之后就在族內傳開了，這其中也包括了齊傀王處理這件事的細節。這件事的嚴重性不言而喻，族內對即將到來的風暴空前重視。

    每個人都致力于自己的工作，族內的凝聚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工作效率不言而喻。

    凌影隨這幾天前前后后派遣了四五個機敏族人出去，只為尋覓那離家許久的二少爺。但幾天過去，依舊沒有收集到什么有價值的情報。

    與齊天傲等人約定好的日子到了，齊傀王那天起的很早，將一切收拾妥當之后喊上凌影隨和族內一名文官，邁步走向齊天傲等人的住處。

    入孩老窟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齊傀王親自去接，是向這幾個兄長表達自己最大的敬意。

    齊天傲等人也依照之前說好的那樣，做好了前往孩老窟的準備。可不同于往常的是，他們都沒有帶家眷。

    之前決定入孩老窟的傀族前輩都是允許帶一名家眷入窟的，那時的他們已經受到詛咒，行動不便，需要有人隨性伺候。

    而隨行的，一般都是他們的妻子，夫妻廝守幾十年，在生命的最后，這些傀族的夫人們，比他們的丈夫更為決絕。

    “天傲大哥，你確定就這樣入孩老窟？”齊天傲站在自己的府邸之前，身著一身白衣，精神很好，看不出什么悲傷情緒。但齊傀王還是慎重地問了一句。

    “是啊，馴族入侵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了，那時候我雖然詛咒加深，但還不至于徹底淪為一個廢人，家里孩子還小，需要你嫂子留下操持家里的一切。”

    “既然如此……天傲大哥請！”齊傀王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齊天傲的府邸，讓到一旁。齊天傲也不客氣，甩開步子走到幾人的最前端，一臉的豪氣。

    接下來的幾家都是這樣的情況，決心入窟的幾人都是獨身一人，在自家府邸前等候齊傀王的到來，一個個精神矍鑠，看不出什么不妥。

    終于，幾人都到齊了，一行人相互點頭致意，由齊天傲領頭，朝儡城外走去。走到城門時，齊傀王停下腳步，囑咐了城門護衛兩句。

    “你幫我帶個話到族內醫部，讓他們安排十五名醫師到城西南三里入山口處等候。”“是，族長大人。”護衛領命，一路小跑朝城內某處奔去。

    齊傀王做完這些，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心情，跟上了一行幾人，孩老窟這一別，再見時就已經是戰時了，齊傀王的內心無比沉重。

    去孩老窟的路并不長，不過幾人需要稍微照顧一下大傷未愈的凌影隨，稍微壓低了速度。

    一行人由儡城出來往西南方向走了三里路，自那里入山又從山中行進了約么半個時辰，齊傀王示意眾人停住腳步。

    眼前是一塊巨石，鑲在山體之中，很是尋常。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塊普通的巨石之后，是傀族最大的秘密。

    齊傀王走到巨石前，十指控偶絲齊綻，在巨石上刻畫著些什么。這是每任傀王才有資格接觸的密鑰，借由傀族的純真精神力催發，才能打開這孩老窟的大門。

    齊傀王這一畫，足足畫了一個時辰。而巨石也在齊傀王操絲劃線時慢慢變得透明，直至齊傀王收手，這巨石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露出了身后的一道長階。

    “諸位兄長，請入窟！”齊傀王這句話喊得鏗鏘有力，幾人也豪氣應聲，沿長階慢慢走入了山體之中。

    沿長階向下走去，走足一千階，可見一法陣。這法陣皆由白色的線條構成。與傀族胸口血淵處的法陣類似，齊傀王在路上有過交代，幾人紛紛亮出控偶絲，連接上了法陣。

    在幾人合力操縱之下，法陣隱隱分成兩扇，各項一邊退散，眾人眼前豁然開朗，像是尋見了另一處天地。

    “這里就是孩老窟么？”齊天傲看著眼前的場景，這是一個巨大的洞窟，窟中立著一具傀儡，這傀儡最起碼有二十米高，通透都是晶瑩的紅色，而洞窟的墻壁上，則像蟻穴一般，開出好些個通路，不知通向哪里。

    “好豪氣的傀儡！”齊天傲看著窟中的傀儡，這通體的紅色不知是什么奇材，表面不時有靈光閃動，傀儡雖是靜立場中，卻向一活物般，隨時間流逝釋放一陣陣威壓。

    齊天傲等人還沒察覺，一旁的凌影隨已經覺得心口堵塞，難以呼吸。這一變化被齊傀王瞧著了，從懷中摸出一粒丹藥，示意凌影隨服下。

    “究竟是何奇材打造，才能有如此威壓？”凌影隨服下丹藥之后，狀況稍微有些好轉，但想起剛才的那陣威壓，依舊是有些膽寒。

    “老凌啊，這造偶之材可不是什么奇物。”齊傀王聽完凌影隨的問題之后笑了“天慟，吾等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奇偶‘笑對’，時間還早，你不妨多講講，好讓我們知道這傀儡的不凡。”

    “好，幾位哥哥既然對著傀儡如此感興趣，我便講講。”被問及傀儡，齊傀王興致很高，孩老窟內有如此不凡之物，想必也能淡化幾位同族兄長的離愁。

    “各位可知這是何處？”齊傀王未談傀儡，先指著這洞窟發問。“這是族內的最高機密，我等資格不夠，自然不知。”“這里按高度來說，已達地下，但事實卻遠沒這么簡單。洞窟內靈氣各位應該已經感受到了吧。”

    眾人聽到這話，閉目感受了一番，確實，這洞窟內靈氣充足，不像是地下的尋常洞窟，滿是污濁之氣。

    “幾位哥哥已經決意入窟，天慟也便不再隱瞞，這洞窟，正是老祖血淵所化！”齊天慟道出了這洞窟的秘密，幾人對視一眼，放生而笑“這孩老窟若真是老祖血淵，我等也算是入了神仙洞府了，這買賣不虧，哈哈！不虧！”

    “至于這傀儡，卻更值得說。”齊傀王又指向場中那尊巨大的傀儡。

    “是呀，我傀族上下皆是愛偶之人，我等見著這傀儡更覺是天上之物，天慟你可要好好說說。”終于談到傀儡了，極為傀族眾人都眼泛精光，想知道這傀儡究竟有多神妙。

    “那是自然，不過這傀儡乃是世間最尋常一物所制。”“尋常之物能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傀儡，天慟你莫要說笑。”“天慟不敢，不過這傀儡出身確實平凡，只是這工藝，卻是后人再難復制。”

    “到底是何尋常之物？”“不瞞各位，是紙！”“紙！這傀儡通體上下晶瑩如玉，卻又赤紅如火，怎會是紙。”“這傀儡乃是老祖親手所制，當時老祖將尋常的紙疊做小塊，細細連接，拼成了這傀儡。”

    “僅僅是紙疊成小塊？”在場眾人聽到齊傀王解說都驚掉了下巴，實在難以想象這齊縱生當時是怎么用紙拼成傀儡的。

    “哥哥此言差矣，疊自然是尋常疊法，可這小塊卻不是尋常人能疊成的。”說至此處，齊傀王眼中充滿了崇拜“這小塊，我們稱其為‘十三疊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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