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因智則統 有慧成才
“是的，就像大家看到的，我是一個棵樹，品種靈芯樹，年齡的話因為神識發育的晚，不太清楚，數圈圈的話還是有那么十幾個的。”
樹兒此刻是當真緊張，突然被齊仁智推到眾人面前，他只好先來了一段尷尬的自我介紹。
“大祭祀，這齊小友的傀儡中，當真還有一個神識？”一棵樹能如此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思，這對葉靈人來說是一件相當震撼的事情。
“確有其事，這傀儡中的神識也跟我有過不下一次的交談，如果你不信我，還有樹神大人和林靜可以作證。”大祭祀也站了出來，解答了族人們的疑惑。
“若真是如此。”站在隊伍前端的白須老者拂袖整理了一下“這又是一尊大神，我等需認真叩拜。”
老者膝蓋一彎，這就準備要跪下去，卻聽見了一聲怒喝。
樹兒本就反感這樣的事情，此時又是一位老人做出如此姿態，它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慢著！”樹兒的聲音很大，不似剛才那般扭捏，直到這個時間，見到了葉靈族人的反應，他才明白少爺說的那種奴性到底有多深重。
“告訴我你為何要跪！”樹兒就像在大聲斥責，搞得老者進退兩難。
“這個……”老者彎著腰，遭到如此質問，跪也不是，不貴也不是，仗著老人家身子骨還算硬朗，否則非得閃著不可。
“大神息怒，敬仰神樹乃是我葉靈傳統，大神神識能發展到如此高度，更是不凡，我等卑微信徒，有幸與大神交談，沒有不跪的理由。”
“荒謬！”樹兒絲毫不顧老者的掩面“神識發展得好就必須得跪？葉靈族好歹也發展了千百年了，傳到你們這里就只剩下了這些東西？”
老者被樹兒連聲質問，刻在骨子里的思想讓他不敢發聲反駁，反倒是緊張地流了一頭的汗。
“我等只是想表達對大神的尊敬，大神若是對我等有何不滿，稍后指出便是，何如如此發怒？”
“我不滿的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在云庇以北的高山上生存了上千年了，除去本體那里存著的那些個自然能量，唯一能稱道的，也就是和有緣人能交流上兩句。我不曾為你做過什么，更給不了你庇護，你卻要跪我，這不是可笑的很么！”
齊仁智躲在一旁沒有發聲，他靜默地注視這一切，內心卻很高興。樹兒真的是還沒做好準備，但突然受了這么一個畫面的刺激，卻讓他可以淋漓極致地表達自己的觀點了。
“我現在的神智水平，充其量也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甚至還達不到那個高度，只不過跟你們說話的時候，能稍微利落一點。至于本事么，說實話，在座的各位要是想弄死我，最多手上破點皮。”
“我就不明白，像我這樣的一棵樹，只是活的久了點，會說兩句人話，就能讓你們跪？你們跪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樹兒說話的語氣自然算不上好，一句一句直接說道葉靈族的臉上，弄得他們很是難堪，但在場的葉靈族人卻沒有一個敢站出來駁斥的，都在樹兒的訓斥之下低下了頭。
“你們真當是在跪我呀！你們是在跪你們骨子里陳腐的思想！你們是在順應長久以來的那份對樹木的奴性。”
“我生出神智的時間還短，對所謂的神還沒有那么深的認識。但你讓我去說有關神的話題，我只能告訴你，真正的神應該是凌駕于萬物之上的，那個悠閑的看客。”
“他只負責把一些虛妄的物質拼湊成生命，然后就看他們如何生存繁衍，會演繹出什么樣的故事。”
“若神真的存在，那這世間的一切便都是他的游戲。而人類，則是這場游戲的最大贏家，出于意外，卻也是定局。”
“人不具備最好的身體條件，卻有發育得最好的神識，能夠磨平自身的劣勢，在自然的競爭之中占取主動。”
“所以我是沒資說你們愚蠢的，那些所謂的敬畏只是感恩的一種形式，但我有句話希望你們能記住！”
“因智則統，有慧成才。”
“你們有了令其他生命驚羨的智慧，卻將他變為愚忠，這是不可理喻的。天地之間，本就是智慧稱王！”
“精辟啊，樹兒！”樹兒說完這一段話，齊仁智已經忍不出歡呼了起來。樹兒這番話的深刻程度已經超出了齊仁智的預期，而齊仁智內心迫切想表達的看法也被樹兒表達的淋漓盡致。
然而樹兒在說完這些之后，沒有給葉靈族人思考的時間，停頓了一下之后又重新開口。
“我在山北生活的上千年時光，沒有人陪我說話，我也只能一日一日乏味地看著早已看膩了的景象。”
“之后我遇到了少爺，不得不說，真的是很幸運，讓我得以從原來那種動彈不得的尷尬境地中解脫出來，能夠見識更多的人和事。”
“你們是我經歷的這些事情中，最能觸動我的人。你們對樹木有發自內心的熱愛，這里的樹木在你們的照料下也生活的很滋潤，很幸福。”
“若真的是感恩，你們做的已經夠多了，我們偶爾能提供的一些微末幫助，也是對你們的回饋，談不上所謂庇護。今天我說了這么多，就是希望各位能想清楚。”
“所謂信仰，應該秉持什么，又應該看清什么。我能說到的深度僅僅如此，我家少爺可能有更深刻的見解，如果可以，那便讓我家少爺分享給各位吧。”
“這？！突然提到我，這不是原有的安排啊！”齊仁智很意外樹兒在最后又把這事兒丟給了自己。
“你搞什么呀，樹兒！”“那個，說到這里……詞窮了。麻煩少爺您親自出馬吧！”“我出個屁我……”
樹兒這臨末了甩鍋的行為把齊仁智氣得不清，但這事情才說了一半，又不能徹底冷了場，齊仁智出于無奈，也只得發聲。
“樹兒不要胡鬧，對于信仰的認識，葉靈族的各位肯定要比我深刻的多，我怎么好意思說自己的粗淺見解呢。”
“說說無妨！”白須老者立于葉靈族人的最前端，此時已經挺直了腰桿“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族落入這信仰的迷局已經上千年。”
“而且鬼榕一事確實給我族中各位造成了不小的沖擊，大家也都對信仰一事心存疑慮。若是可以，還請齊小友說說自己的見解吧。”
“好，既然前輩如此說了。那我這個后生也就斗膽說說自己的看法。”
“我是一個不太堅定地無神論者，或者說從小大的教育就沒給我樹立一個真正的神的概念。所以我一直不太理解在座各位對這所謂神的虔誠。”
“有信仰其實是好事情，我也挺羨慕有信仰的人。信仰之于各位，是一種穩定的心靈寄托，在各位遇到困境時也能為各位提供最大的心靈支持。”
“但是真涉及到實際的生活，信仰又能帶來什么呢？恪守教律不逾矩？這個在正常教育下，各位自己就能糾正過來，不用所謂教律束縛。”
“樹神賜福，庇佑族人？有精心侍奉樹神的經歷，各位能收獲的應該更多。若要我說對葉靈族的感覺，我真的認為葉靈族人是善良的，各位在接受自然的饋贈時懂得感恩，不像我傀族，予取予求，有時還不懂知足。（笑）”
“但我不太明白啊，一個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了的氏族，為什么還要以這種姿態去面對自然。人活著最重要的問心無愧各位已經做到了啊，為什么不能挺直腰桿？”
“經過鬼榕一事各位應該意識到了，凡事還是要認清現實的啊，若是一直都活在對自然的美好臆想里，被辜負那是早晚的事情。”
“晚輩想說的就是這些，經歷過這么多，我把各位都當成朋友，是真的不希望各位再繼續困在這所謂信仰的泥沼中掙扎了。”
說完，齊仁智控偶鄭重地向葉靈族人鞠了一躬，然后后退幾步，等待這一族人的答案。
“啪！”“啪！”人群之中開始響起零零星星的掌聲，這掌聲是有感染力的，很快，越來越大的掌聲就將圣地覆蓋。
“雖然我等從這片雨林中生長，觀念根深蒂固，也不見得能邁出那改變的第一步了，但我不得不說，齊小友還有大神……不！樹兒的話是真正睿智的。”
“無論之后這番話會不會讓葉靈族發生徹頭徹尾的改變，今日齊小友說出這些，就值得葉靈族人的尊重！”
人群中不斷傳出類似的聲音，與之前大為不同的是，經歷過鬼榕一劫，葉靈族的族人們變得包容了，他們開始嘗試邁出脫離傳統的第一步。
“好了，諸位！”大祭祀面帶笑容，結果是令她滿意的“剛才齊小友的一番話，讓我這個大祭祀很尷尬，怕是今后找不到在葉靈存身的身份了。”
大祭祀開了一個玩笑，然后問起族人們“那向樹神祈禱的儀式，依各位看？”
這個問題難住了葉靈族不少人，老一輩雖然認同改變，但內心不舍傳統，年輕人們的態度則更是搖擺。
“不……不祈禱。”有個弱弱的聲音在場面陷入尷尬時傳了出來。
“大人，可是您？”大祭祀轉頭望向樹神，喜出望外，這么久，樹神一直都是跟歷代大祭祀傳音，從未在眾人面前這么直接的說出自己的觀點。
“是……不要……祈禱，可以……熱鬧……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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