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佑為難》之《家》

    村里屋后的天舍哥打電話，兒子結婚，晚上請人。看來必須得回去一趟了，鵝少禽輕嘆了口氣，老鄰居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鄉下，同姓同宗都在一條巷子里，過個什么事，都在祠堂。祠堂在巷子中間，離老屋不遠。

    到了村里巷口停車，天色已晚。時值三九，又加上終日霧霾不散，天早就黑了，與時辰無關。

    PM2.5？只怕是屁兒某二百五他孫子吧！

    鵝少禽心里暗罵一句，唉……這幾年冬天怎么就沒來由冒出霧霾這孫子，整日里陰魂不散，陰云罩頂，硬生生將朗朗乾坤，變成了暗無天日的陰曹地府！

    車門剛開了個縫，霧霾駕著寒氣撲面而來，鵝少禽打了個寒顫，這還讓人活不？

    人到中年，事特多。那些不順心的事，就如同霧霾一樣，陰魂不散，如影隨形。

    巷里冷冷清清，幾乎沒什么行人。這黑燈瞎火的，若非熟悉地形，鵝少禽早就撞上了那死心眼的不到點不上班的路燈了。

    “少……少禽……”

    一聲蒼老無力的呼喚，猝不及防。

    “爸！你怎么出來了！霧霾這么大，走……回去！”

    原來已經到了老屋了，父親身體不好，僅剩一個肺，這么冷的天氣這么大的霧霾，怎么能讓他出門！他糊涂，你也糊涂嗎？看到母親，鵝少禽埋怨道。

    “早上你天舍哥來要你手機號，說晚上請人，叫你回來。被你爸聽到了，念叨了一天。一聽到你車喇叭響，就往外跑，攔都攔不住！”

    這糊涂老爸，四十年的老兒子了，有什么好看的。老爸糊涂鵝少禽可是領教了，前不久三叔鵝少右給老爸兩顆山核桃，說沒事多盤盤，治老年癡呆。十分鐘老爸愣是問了三次，這核桃哪來的？

    如今日子好了，老有所養，老兩口倒不是太缺錢。只是鵝少禽兩口子在鄰村教學，兩閨女也在外地上學，聚少離多。在城里買了房后，父母又不愿意跟去，那脈脈親情，僅存一線（電話線）間了。

    “外面冷，霧霾又大，沒事別出去。晚上還有自習課，吃完飯我就走了，有事打電話……”

    鵝少禽搓搓手，又說，“媽，家里弄暖和點。”

    “不冷！不冷！嘿嘿……”

    父親雙手搖了搖，憨笑著說。那渾濁的雙眼映著燈光，多了一絲光彩。

    吃完飯，出了祠堂，沒了祖宗的護佑，寒氣逼人。鵝少禽裹緊衣服，往巷口走去。

    時辰到了，路燈終于不再那么死心眼，開了竅，發著光，和霧霾抗爭著。

    燈下，老屋門口站著兩人。那憨憨的老頭依舊憨憨的笑著，霧霾這么大，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媽！你怎么又……”

    “有啥法子呢！他要看他兒子，拉都拉不住！”

    這……唉……

    為了生活，來往奔波。鵝少禽有時甚至覺得，半生辛苦買來的房子，也只不過是臨時的客棧。可這一刻，鵝少禽找到了家，原來，他一直在父親心里，從未離開……

    2019/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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