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未知位面,在一個人類的城市,一切都像漫無目的的展開。
正午的太陽**辣照著大地。
寬闊的興盛路,路邊的冬青像兩條綠絨在延展,壓實的黃土路從腳下伸向遠方,好似水面在晃動著銀亮的光華。
時令已是夏末秋初,天氣依然酷熱難耐。
路邊的小街道周邊擺著幾家菜市攤位,頂著遮陽棚,老板正在底下無精打采坐等客人光顧。
從小胡同閃出一個小年青,他眉清目秀,瘦楞的肩膀,高挑的個頭,有一米五多,穿著灰白色長衫,胳膊上的袖子高高綰起,腰板挺得筆直,年齡大約十三、四歲。
這人名叫南宮長云,他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冷不防,側面竄來一個彪悍渾圓的婦人,他急忙躲閃了一下沒躲開,趕緊向一邊錯了一下身子,“嘭”一下和悍婦撞在一起,悍婦應聲倒地,在地上滾了一滾,爬了起來,發(fā)一聲喊:“你還想鉆回老家看看,是咋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俏臉“騰”的就紅了起來,嘴里連聲道:“我們匆忙互撞,……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你干嘛這樣說……”
那悍婦惱怒,一聲不吭趕前一步,一把抓向南宮長云。
他一偏身閃過,撒腿就跑,邊跑邊喊:“我又沒說你回家看看,……,錯也不是全在我……”
“嗖”,一只鞋子飛了過來,嚇得他忽溜躲了一下沒躲過,鞋子扣到他的身上,回頭看了看那個悍婦,悍婦從旁邊賣肉的屠夫手上奪過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他也就不再啰嗦,撒開腿跑得無影無蹤。
悍婦追了十來米,看看追不上,停了下來,罵罵咧咧:“小-逼孩子,還敢犯犟,沒有落到我手里……”
七拐八拐,一口氣來到一個似曾相識的地方。擦了把汗,他懊惱道:“婦女家家,只怨別人不說她自己,就一潑婦。還被追到這里,我呸,臊氣!”定下神來四處掃了一圈,四周也不見人影,有兩、三個人大概都躲在路邊的店鋪里納涼去了。
這是一個集市,一街兩行的商鋪,商鋪的門外無非是烏七八糟地擺著古玩,門里的地上、貨架上全都是稍微精致的玩物雕品。
有一個坐北朝南的建筑,叫“廣雅匯”商行。
方方正正的建筑,寬闊的門前廣場,優(yōu)雅的花謝草坪噴泉,清一色的大理石墻體,四根青石廊柱浮雕著瑞獸,雕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廊柱高有四米,四柱五空,每空寬五米,東西兩側設耳房,共有三十幾米寬。樓高大約四、五層,二十米上下,三開門,前鋪五層青石臺階。
廣雅匯,三個古拙大字懸置在正門頂部,神韻內(nèi)斂。他覺著這個地方環(huán)境清幽,布置得非常雅致,倒是一個去處。
南宮長云邁上石階,信步走進廣雅匯,入深三米多的前廳,前廳正對著一面清白大理石墻體,石紋山河地理仿古墻面。
東西兩側各有一道大門,從東門進入,一排排透亮的紫木閣,閣子上擺放著文物。燈火輝煌,琳瑯射彩。
七排閣子整齊地擺列開,顯得通透和大氣,場面宏闊,中間沒有一根頂柱。
倒是聽同學們說起過。
廣雅匯里面有一個老顧問,據(jù)說有七十多歲,鶴發(fā)童顏,精神矍鑠,面容清癯,身子骨硬朗,三縷長髯飄飄灑灑,白蒼蒼一片,顯得很是博學多才。
所謂顧問,日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廣雅匯里每次有年代沒法確定的古董,都是他來拍板斷定年代,在業(yè)界享有極高的聲譽,是泰山北斗般的人物。幾個跟班在廣雅匯成了主事,日常鑒定寶物都是他們在操作,老顧問偶爾現(xiàn)身,指點一二,平時深居簡出。
按下道聽途說,一門心事參觀游覽起來。
這里的藏品精臻高雅,只是年代有多有少,存世久遠而不精致,卻非常古樸稚拙,透著大氣;靠近現(xiàn)代的略顯奢華,精妙,細微。
一路前行,逐漸到二層三層,藏品從開始的閣架變成少見的石英玻璃柜臺,南北排成三條長列,每隔四、五米都有貨運通道。
柜臺內(nèi)部的藏品,卻是千奇百怪:有的婉約圓潤,曲線流暢;有的豪放,蒼拙素淡;有的小巧精微,機妙潛蘊。有原石,本身造型各異,意趣橫生,有玩玉雕品,典雅大方、古樸端莊。厚重的青銅器物,干凈清潔,可研學諮賞。
或者鋼鐵打造或者泥陶燒制,木石刀工,從飾物到碗筷,從短匕到轡頭,從護心鏡到銅戈長弓、寶劍刀矛斧鉞,古社會用到的器物多有羅列。
從古到今經(jīng)歷過多少的達官顯貴、閨閣淑婉,又有多少故事蘊含在它們身上。似乎波瀾壯闊的畫面,從這些器物上飄散出來,在空中凝聚成立體,一曲悲壯的歌謠,宏麗浩大撲面而來。無聲的震懾,使他緊張的張著嘴巴。
史跡深深的震撼著他。
如雕塑般,站在四樓的盡頭五樓的入口,在一幅名叫“懷古”的山水畫前久久不能回神,好像進入忘我,雄姿英發(fā),心蕩神馳……
許久他回過神,抬起右手擦了一把口水。
一凝神發(fā)現(xiàn)一個老頭,這老頭就在自己的側前,窮經(jīng)皓首飽讀詩書的樣子,滿頭白發(fā)外加白須蓬蓬,臉色清瘦而有潤色,眼睛灼灼,又有點滑稽,一襲灰布長袍。
老頭好像要趴到自己的臉上,就那樣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
他大喊:“鬼呀……”
“干嘛呢,干嘛呢,叫喚個甚!”
老頭白了白眼:“你嚇著我了,你知道不知道?”接著又抻了抻胳膊,撣撣長袍,道貌岸然的說道,“我說咱兩有緣!
說完,就定定地站在那里。
什么情況這是?
老頭一看似乎人家不相信自己,就說:“我是這里的顧問。從你一進來我就跟著你……”
“你跟著我干嘛?”南宮長云心里嘀咕,只是轉轉看看,跟著我我也沒有錢呀。
“我說的就是你和我有緣分,我想收你為徒!
老頭如此一說,似乎就等著小青年納頭便拜,就在那邊洋洋得意的等著。
誰知這南宮長云無動于衷,站了一會兒,說:“你忙!迸ゎ^就走。
老頭本來已經(jīng)擺好姿勢,等著拜呢,一看他說走就走,沒有一點耽擱。于是又趕緊道:“別呀,不想和我學些本事?你不想掙錢?”
“您那個本事,我想學,也僅僅是‘想’而已。沒有閱歷,沒有知識,學些雞毛蒜皮,有啥用?”南宮長云帶著疑惑問。
老頭似乎很想教一個弟子,從下方堵著五樓入口,不讓他走,好話說了一大車,但南宮長云就是一句話,想走。
最后,老人家急了,爆喝一聲:“呔,小娃娃,……你拜我為師也得拜,不拜也得拜。”前面聲腔大,后面聲勢就忽然弱了下來,“徒弟啊,我們接觸很久了……”
“哎……,罷了。長云,這些話說來話長,咱們到我書房說吧。”
南宮長云聽到這話,便不再言語,跟著老頭上五樓,轉彎進入書房,原想辦事房多豪華呢,其實真看起來,簡潔樸素,窗明幾凈,寬闊、敞亮:幾張沙發(fā),書桌,太師椅,書架等物什。
但整體看起來,非常簡單明了。
兩人站在房子中間。
“南宮長云,先聽我說。我之所以知道你的名字,是我早年游歷的時候,偶然知道。那時候的你,還是小孩子呢,——當然,現(xiàn)在的你也是小孩子。初見你在襁褓中,那時候,你很逗人喜歡,張牙舞爪,四蹄彈騰,很健壯;三歲的你已經(jīng)滿街飛奔,整天幾個小孩在一起,呼喝來去,幾個孩子跟著你東跑西竄,整天雞飛狗跳;只是后來出現(xiàn)洪災導致山體滑坡,家庭變故和雙親離世對你打擊有點大,本來應該早點把你接過來,可你年齡小怕你接受不了,再者也需要對你繼續(xù)觀察。此時作為童生你已經(jīng)嶄露頭角,為人內(nèi)心誠實機巧,外表嬉笑游玩,雖然不鋒芒外露,但也是深沉內(nèi)斂,F(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應舉過了吧?”
“您基本上說的對。”南宮長云說道,“現(xiàn)在就等省學錄取了,只是出點意外,恐怕結果不甚理想。對了,您是……”
“我是清流,字邊水,號神秀,流落在此開館授徒。經(jīng)歷jyhf(忘了),可說罄竹難書。”這老頭剛開始一本正經(jīng),可說著說著就胡說八道起來,并且急轉直下,“我的情況今天就此歇下,回頭慢慢和你聊。長云,你……”
“打!打!什么jyhf,什么罄竹難書?罄竹難書是控訴惡人的好不,還罄竹難書呢。不會用別胡亂謅!
這清流老頭馬上理直氣壯,高聲喊道:“我的故事多的很,反正怎么也記不完。詞都是來用的,還分什么好壞,就好像拿刀殺雞,好人是為了改善生活,壞人就是人性泯滅生靈涂炭了?那刀也分善惡了?”說完一臉的鄙夷。
南宮長云扯開嗓子叫喊起來:“詞語起碼的善惡還要定性吧,要不說起來……”
老頭趕緊右手掌向下壓住左手食指,向下壓了幾壓,說:“停停!今天不是來討論詞組和語言使用規(guī)則的。先把拜師的事定下來,怎么樣?”
這個南宮長云不愿意,拜師得知根知底,知道他崇高,知道他淵博吧,啥也不知道就拜這個罄竹難書老頭為師,這也太搞笑了。
所以他堅決不同意。
只聽清流說:“長云啊,你的身世你知道嗎?家庭的變故是怎么出現(xiàn)的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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