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唯我朱大將軍 (四)
“王爺有令,宣大公子與朱祐進殿!” 王宮外,燈火晦暗,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藺懷大聲說道。
朱祐跟在劉得后面,將佩刀卸下,交給一旁的王宮侍衛(wèi),然后撣了撣衣袖,昂首闊步向?qū)m內(nèi)走去。穿過燈火通明庭院,跨過曲曲折折小橋,足足走了有一刻鐘,才來到真定王劉揚平素議事的銀安殿外。
甫一進殿,有股寒氣,就撲面而來,緊跟著,一個低沉的聲音,穿過空曠的宮殿,清晰地遞進他的耳朵,“你是何人?”
“在下朱祐,字仲先,在我家主公麾下,擔任護軍一職。”朱祐唯一躬身,朗聲道,“見過王爺。”
劉楊聞聽,立刻重重地哼了一聲,舉起了手邊的令箭。然后冷眼觀察朱佑的反應(yīng),待遲遲看不到后者被嚇住,才又將令箭放到了書案旁,冷冷地問道,“小小司馬,何德何能,也敢妄稱主公?!”
“我家主公,少時飽讀詩書,名動長安。成年后帶領(lǐng)鐵騎沖陣,以六千破賊十四萬。如今,他領(lǐng)兵十萬前來問候王爺,卻讓王爺閉門不出——” 說到這里,朱祐微微一笑,聲音變得如刀劍般鏗鏘,“他若擔不起主公二字,又有何人擔得?!”
“大膽狂徒!”
“賊子敢爾!”
“豎子!豎子!”
“自尋死路!自尋死路!”
……
真定王帳下的臣子們勃然大怒,一個個爭先恐后跳出來,指著朱佑大聲怒叱。而朱祐,卻對他們的表演看都懶得看,只是笑瞇瞇看著劉楊,靜待此人回應(yīng)。
“好膽!”兩個硬梆梆的字,終于從劉楊牙縫中迸出,有股鋪天蓋地殺氣,瞬間籠罩整個大殿,使得殿內(nèi)空氣的溫度,迅速落至了冰點。
“來人,”他死死盯著朱祐,脖頸上的肉瘤,上下亂抖,“把他拖出去斬了,然后,將他的人頭,懸掛在城門上,任憑鷹隼啄實!”
“父王英明!”早朱祐劉得一步上殿的劉實和劉越兩個,心花怒放,忍不住大聲叫好。
“父王且慢!”劉得大驚,趕緊挺身上前相救。“父王,若殺了仲先,劉秀的軍隊立刻,立刻就會攻城!幽州軍兵強馬壯,乃是孩兒親眼所見……”
“什么兵強馬壯?”劉越鄙夷的看向劉得,反唇相譏,“我看你是幾次三番栽在劉秀手里,早被嚇破了膽子!”
隨即,又快速轉(zhuǎn)向劉楊,躬身催促,“父王,大哥他兵敗降敵在前,危言聳聽在后,兒臣懇請父王治他叛國之罪,以儆效尤!”
“劉越,你從未領(lǐng)兵打仗,豈知兵家之事?”劉得豈肯任由其栽贓?轉(zhuǎn)過頭,大聲反駁,“大司馬手下精兵良將不可勝數(shù),并且盡占天時地利,我真定若是不及早與他修好……”
“怎么修好,是假冒父王的命令,讓各縣兵馬撤回,還是誅殺自家大將,為劉秀開路?!” 劉越既然敢出來,就早做足了準備。扯開嗓子,高聲打斷。“是讓父王束手就戮,還是傳位給你,好成全你去為劉秀充當鷹犬?我看你分明是貪生怕死,才故意夸大敵軍實力。領(lǐng)著敵軍使者,故意回來散播謠言,亂自家軍心!”
“的確,他就是這樣想的。他也是這樣做的!剛才他還跟朱佑一道,要殺了我和老三!” 劉實看準機會,果斷補刀。
“劉得,你可知罪?”劉楊早就因為劉得替假傳命令的行為,對其不滿。此刻聽了另外兩個兒子的挑撥,哪里還壓得住火氣?立刻豎起眼睛,大聲責問。
“父王息怒。”劉得雖然貪生怕死,卻知道自己早已無路可退,強行鼓起勇氣,大聲回應(yīng),“孩兒喪師辱國,確實罪在不赦。但是,敢問父王,大司馬劉秀自舂陵起兵以來,可曾打過敗仗?他甄阜,王邑,嚴尤都是百戰(zhàn)老將,誰不是輸在他手里斷送了一世英名?孫登和王朗縱橫河北,卻曾被他生擒活捉。由此可見,孩兒之敗,并非自己本領(lǐng)不濟,而是跟對手實力相差過于懸殊!父王,您亦知兵,敢問我真定國內(nèi),當日誰人跟孩兒易地相處,能保證不輸給劉秀,能保證帶領(lǐng)大軍,全師而退?!”
“你,你……氣死老夫!”劉楊被問得臉皮漲紫,卻找不到任何反駁之詞。手拍桌案,大聲怒喝,“來人,把這不孝子跟劉秀的使者一并拖出去,斬首示眾!”
“父王便是要殺孩兒,最好也聽孩兒把話說完!” 劉得被嚇得頭皮陣陣發(fā)麻,卻咬著牙大聲補充,“父王!孩兒做客漢營,已知對方虛實。劉秀麾下將士,高達十萬,文有嚴光、鄧禹,武有賈復(fù)、銚期。此外,龐崇、劉植、王梁,還有您的好外甥耿況,都已經(jīng)率部歸于他的帳下!我軍非但與其野戰(zhàn),毫無獲勝可能。想要堅守待援,恐怕也注定難逃死劫。如今真定以北,已經(jīng)全歸劉秀掌控。真定以南,謝躬與王朗兩家殺得難解難分,根本不可能分兵來救。孫登跟父王您仇深似海,不落井下石已經(jīng)是萬幸。至于其他各路豪杰,要么早已跟幽州暗通款曲,要么遠水難解近渴。您若是……”
“這……” 殿內(nèi)的文武相顧失色,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揚被人,也聽得心驚肉跳,心中的怒火迅速下降。正準備定下神來,仔細問一問劉秀那邊的真正意圖,劉實,劉越哥倆卻搶先一步?jīng)_了出來。
“一派胡言!” 不敢讓劉得有機會說服劉揚,劉實,劉越哥倆雙雙扯開嗓子大吼,“父王,切莫聽他狡辯。劉秀才來河北幾天,怎么可能召集起來十萬大軍?”
“您當年持萬金相請,劉植都不肯歸順,怎么可能去效忠劉秀?”
“還有,我真定出兵偷襲幽州,乃是奉了朝廷的命令。他劉秀即便再實力強悍,又豈能強得過朝廷?”
“還有,您如果跟他握手言和,將來萬一朝廷跟他算賬,咱們真定,豈不也成了反賊的同伙,百口莫辯?”
這番話,也算說得有理有據(jù)。只可惜,他們哥倆能辯得過自家哥哥,卻說不過術(shù)業(yè)專攻的朱佑。后者只是”哈哈“一笑,就迅速令哥倆的所有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的狂笑聲,震得房梁籟籟落土,不但劉實和劉越被笑得閉上了嘴巴,真定王帳下的文武百官也齊齊將頭轉(zhuǎn)向朱佑,滿臉莫名其妙
“朱祐,你死到臨頭,為何發(fā)笑?”劉楊雖然是個老狐貍,卻也忍不住大聲發(fā)問。
“沒什么,只是覺得眼前情景可笑而已!” 朱佑抬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然后繼續(xù)笑著搖頭,“我只是在游歷河北時,聽人說過,真定王為人老謀深算,智勇雙全,唯一的缺點,就是耳根子軟。放著一個能征善戰(zhàn)的長子不信任,卻特別喜歡聽兩個小妾生的草包兒子搬弄是非。如今一見,才知傳言果然非虛。”
“朱祐,你敢羞辱我!”沒等劉揚做出任何反應(yīng),劉越已經(jīng)勃然大怒,仗著周圍全是自己人,拔出寶劍,“唰”的一聲,徑直刺向朱祐心窩。
十三騎之末,也是十三騎。好朱佑,只是輕輕側(cè)了側(cè)身子,就躲過了劉越的必殺一擊。緊跟著,伸手抓住劉越的手腕,輕輕抬起右膝,朝著失去重心的劉越屁股上一點,“噗通”,將此人摔了個狗啃屎。
“呀——”劉實動作比劉越慢了半拍,也拔出寶劍上前,刺向朱佑小腹。已經(jīng)搶了劉越佩劍的朱佑,側(cè)身避過,又抬腿使了個神龍擺尾,將此人踢了出去,跟他弟弟,一道變成滾地葫蘆。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得令人目不暇給。待銀鞍殿中的親兵們終于做出了反應(yīng),劉實和劉越哥倆,已經(jīng)摔得頭破血流。而朱佑,卻提著明晃晃的寶劍,大步走到了劉揚的書案前,笑著問道:“王爺嘗聞布衣之怒乎?專諸為一,要離為二,荊軻為三,朱某不才,愿綴前人尾驥,一道名列史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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