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錢那不給算。”顧楓輕聲道。
“哦。”
聲音雖然嘶啞，也滿是疲憊，可卻極其的溫柔動聽，女人坐在了顧楓對面的一個小破馬扎上。
依舊替顧楓撐著傘，單手從錢包中取出二十塊，遞給了對方。
“算什么？”
顧楓依舊沒抬頭。
“我就想算算，說娶我的那個人……什么時候會回來。”
“……”
顧楓沉默了一會：“錢你拿回去吧，姻緣我不算。”
女人就沒再說話，搬著小馬扎，默默坐在了顧楓身邊，傘卻始終沒撐在她這邊。
顧楓也沒再說話，任由女人撐著傘。
“……小子，你確定要這樣？丫頭可都找過來了啊。”龍靈嘆了口氣。
“她還是她，可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顧楓了……我沒臉見她。”
顧楓閉著眼睛，輕聲呢喃著。
雨幕越來越大，雨點滴滴答答。
潮水涌動著，天穹都被烏云遮掩著，狂風駭浪，哪怕撐著傘，顧楓跟身邊女人身上的衣服都依舊全濕了。
次日，雨過天晴。
一道彩虹劃過了天空。
雨后的氣息格外清新，海邊再次有了旅客來，不過……一直無人問津的海灘角落，卻圍了許多人。
因為一直孤寡的老騙子顧老頭身邊的女人……太過驚艷！
陽光很曬，卻替這騙子遮著傘，也絲毫不嫌棄對方身上的衣服襤褸。
“閨女，你不用可憐這老騙子的……最近他可是騙了不少小孩子的錢。”
一個中年大姐湊上來，好心的勸道。
女人卻只是溫柔笑了笑，算是道謝，卻沒說話。
也有幾個小混混眼紅這老騙子為什么有美女陪伴，想要占點便宜，卻莫名其妙的倒在地面，渾身抽搐著吐著白沫，被人趕緊送到了醫院……
然后就見一只特別呆萌的哈士奇走來，親昵的蹭了蹭那漂亮的女人，而后趴在顧老頭的腳下，似是小憩。
一個女人一條狗，一把油紙傘，遮著一個老騙子。
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一幕很古怪的畫面，而最近以欺詐小孩子錢財而聞名的“顧老頭”，卻是一直默不作聲。
圍觀的人多，可散的也快。
中午時分，吃過飯的二蛋，攜帶著一眾小伙伴再次來捧場，顧楓再次被打的落花流水。
女人一直平靜看著。
那只哈士奇呲牙咧嘴的，想要沖上去，卻被女人輕輕撫摸安撫著。
“顧老頭，那個也很漂亮的姐姐是誰啊？一直坐在那……你這破攤子，還真有人來算命啊？對了，這是我剛買的盒飯，趁熱吃啊。”
二蛋抽著鼻涕，很震驚道。
“嘿，我可是沈命的半個徒弟……沈命聽說過吧？那可是一卦千金，我自然也很牛-逼啊。”
拿過盒飯，猶豫了下，他卻沒吃，似是很隨意的放在那女人身邊。
“哈哈哈哈，顧老頭又開始吹牛了！顧老頭，你也知道我二蛋在這片很有面子，要不要我幫你找些人過來照顧你生意啊？”
“好啊！”
“……”
日暮黃昏。
“玩夠了嗎？玩夠了就回家吧，媽在家等著你呢，小藝她們也都在。”
女人溫柔的整理著顧楓的滿是沙子衣衫，溫聲道。
顧楓權當沒聽到，翻了個身子，縮在破衣服里睡覺。
“嗚啊！”
哈士奇終于忍不住，跳到顧楓身上不停的叫著，卻被女人抱在了懷中。
一天。
一天。
又一天。
經常來海邊游玩的游客們已經習慣了海灘的角落中，那個騙小孩子錢的顧老頭身邊有一個美女。
也習慣了二蛋每天都帶著錢來捧場，只不過帶著的食物……卻變成了兩份。
“二蛋啊，明天就別來了。”
又是一次落花流水，顧楓摸了摸二蛋的頭，輕聲說道。
“為什么？”
二蛋眨巴著眼：“是不是被城管趕了，你提我名字了嗎？”
顧楓樂的哈哈大笑，只不過因為太過年邁，以至于嗆到，不斷的咳嗽著。
身后的女人連忙輕輕拍著顧楓后背。
“我要走了。”
“去哪啊？”
“去看看。”
“去哪看看啊？”
“哪都想去。”
顧楓說完，拎著破攤子，用特別緩慢的步伐，一步步的走著。
那溫柔的女人一直跟著，還有那只哈士奇。
二人一狗越走越遠，以至于看不到的時候，二蛋突然沖著顧楓的背影大聲喊道：“顧老頭！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不回來了。”
蒼老的聲音隔著遠遠飄了回來。
二蛋突然鼻子有些酸，想要追過去，可不知道何時，身后出現了一個女子。
“姐姐，顧老頭要走了，你快去追他吧。”
二蛋抽噎著：“我不要你給我的錢了，我也會每天都會給他買吃的，給他送錢……我、我不想顧老頭走……”
“乖。”
女人翹著唇角，笑道：“別這么貪玩，好好學習，這些天……謝謝你的幫忙了。”
“姐姐，你也要走嗎？”
“恩。”
“顧老頭是什么人啊，為什么你還有另外一個漂亮姐姐都守在他身邊……”
“你的顧老頭欠了兩個姐姐很多東西，我們來要賬的。”
“哦，對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希。”
女人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
起了風。
顧楓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身后的女人將外套披在了他身上。
連續十天的守護。
還剩下十天的壽命。
顧楓沒再逃避，停下腳步，黃昏下，望著那熟悉的面容，輕聲道：“帶著二貨灰回去吧，唐瑤姐……”
“一起回去。”
守護了顧楓這么久的女人是唐瑤，她從網上看到了顧楓跟幾個小孩子唱歌的視頻，一眼就認出了這就是那個小混蛋。
“我回不去了。”
“林希……也來了。”
“……”
顧楓愣愣的看著唐瑤，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即便已經是風燭殘年，可他依舊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燒，尷尬到不行。
“她懷孕了，你在這里……是她告訴我的。”
“……”
顧楓沉默了。
望著遠處，牽著二蛋手一步步走來的熟悉身影，心底瞬間涌現了無數虧欠。
唐瑤知趣的帶著二貨灰向前走了幾步。
“你懷孕了？”
等到對方走近，顧楓語氣復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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