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家團聚
1.
春天的父親春書立有親弟兄四個,本家叔伯兄弟十幾個,加上自立門戶分家另過的侄子們,老春家在石門溝子村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門戶,是個標準的大家族。
春書立的大哥春書文去年得病去世了,家里有兩個兒子三個閨女,已經(jīng)各自成家獨立過日子,都是在莊稼地里刨飯吃的,日子也就是不窮不富的那么過著。
春書立的二哥春書武原先是鎮(zhèn)食品站的正式工作人員,因嫌掙錢少難以養(yǎng)家糊口,在1983年政府開始號召個體戶單干的時候從鎮(zhèn)食品站辭職,利用自己的特長做起了販賣牛羊豬和屠宰的生意,成為戶山鎮(zhèn)的第一家個體戶。這么些年春書武沒少掙錢,在石門溝子村是富,估計在整個戶山鎮(zhèn)也能排得上名。家里有兩個兒子,一個上高中,叫春林;另一個也在戶山中學(xué)讀初三,跟春雨是同年級,叫春銘。
春書立排行老三,年輕時做過村隊長、隊會計,做莊戶活計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在村子里也算是一個能人。兩個兒子學(xué)習(xí)也都爭氣。這幾年家里的日子也在慢慢變好。
春書立的弟弟春書家年輕時當過兵,在部隊混了好幾年也沒轉(zhuǎn)上志愿兵,也沒能提干,只好復(fù)員回家。春書家回家后利用復(fù)員費在村子里開了一家賣店,專賣些莊戶人的日常生活用品和化肥農(nóng)藥啥的,生意倒也不錯。只可惜的是都四十歲出頭了也沒成個家,相看了好多女人,高不成低不就的都沒成,也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2.
春天跟父親正在堂屋著閑話,春書武大大咧咧地從大門口走了進來。
“天回來了?”春書武人剛進院子,爽朗的笑聲就傳進了屋里,春天趕緊起身出堂屋迎接。
春書武右手拎著一片五花肉,左手拿著一條“紅云”香煙。見春天走出屋,隨手就把手中的豬肉遞了過去,“讓你媽給燉上,好好犒勞犒勞你,看這孩子瘦的···”
春天伸手接過豬肉,嘴上客氣了幾句,被春書武一頓笑罵。
春書武進了堂屋,隨手把煙扔給了春書立:“煙是給孩子的,就要參加工作了,出門辦事總得帶兩盒好煙。”
“二哥,你不用總慣著他的,看看這又讓你破費了不少···”春書立不安地。
“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的,啰嗦啥?”春書武把眼一瞪,“天這孩子爭氣,是我們老春家的第一個大學(xué)生,慣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再了,老話的好,‘吃不窮喝不窮,打算不到才受窮’,二哥有生意,有來錢的道兒,這錢也不算啥。”
兩個人正在著話的時候,老四春書家一步闖了進來。
“哥,天呢?”春書家環(huán)顧了一下堂屋,沒見到春天的影子。
“二哥拿來的豬肉,天送廚房了,你先坐。”春書立招呼著春書家。
恰好春天走了進來,見四叔來了急忙問好。春書家拉著春天的手親親熱熱地坐了下來。
3.
四個人圍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春天忙著給三位長輩遞煙、倒水。四個人一邊喝水抽煙,一邊著閑話。
春天把自己畢業(yè)分配和到鎮(zhèn)教委報道的事情跟春書立他們了。
“啥?分回到咱戶山鎮(zhèn)?沒有留到縣城嗎?”春書家一聽就瞪大了眼珠子,急火火地插嘴,“你這個專業(yè)現(xiàn)在不是很吃香的嗎?咋會分回到咱戶山?”
“四叔,分配留縣城是要找門路送禮的,咱家在縣城連個親戚都沒有,更不用認識啥大人物了,再家里也沒錢送啊。不過這樣也挺好,沒給配到半山鄉(xiāng)就不錯了。”春天嘻嘻一笑。
“也是啊,咱家這經(jīng)濟情況,你爸能供給你上完大學(xué)就不錯了。人啊,是該知足。我當兵時也是吃了沒人沒錢的虧,要不哪里能回這兔子都不拉屎的窮山溝受這洋罪?”春書家啰嗦了幾句,又伸手摸了摸春天的頭,“不過,以后就好了,你回來工作你爸就解放了,天可以幫你爸掙錢養(yǎng)家了。”
“回來就回來吧,回戶山也沒有啥不好的。離家近,人頭熟,這都是優(yōu)勢。”春書武畢竟天天在外闖蕩,起話來頭頭是道,“再,教師開的都是政府統(tǒng)一劃撥的死工資,到哪還不是一樣?”
“二哥的是,”春書武一番話得春書立連連頭,“天回來也不錯,最好能分到鎮(zhèn)中學(xué)去,也好照顧一下春雨和春銘。”
“對呀,”春書武一拍大腿,哈哈一笑,“我咋把這茬事給忘了?這么,天能分回來還真是好事啊。”
“好啥?鎮(zhèn)教委還不知道要咋分配呢。”春天有郁悶地把上午報到的時候馮術(shù)的話給學(xué)了一遍。
“難道在家門口分配也得送禮嗎?這是什么社會啊!”春書家氣哄哄的,身上還是保留著軍人的耿直和善良。
“要不我找馮術(shù)的父親?一個屯子里住著,這忙他不會不幫吧?讓馮術(shù)的父親找教委主任替咱轉(zhuǎn)送東西,聽村里人他們是親戚呢。”春書立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議,其實自己心里也沒底。
“不用!不用送禮,也不用求人,隨便他分到哪,反正離不開咱戶山鎮(zhèn)的一畝三分地,去哪里都一樣。”春天知道父親一輩子沒求過人,不想因為自己工作的事情讓父親低聲下氣的去跟人張嘴。
“鎮(zhèn)教委的主任是劉文化?”春書武悶頭想了半天突然問。
“是,我上中學(xué)的時候他是校長,也不知道是哪年去的教委。”春天用熱切和期盼的眼光看著春書武,他知道春書武認識人多,也許會有辦法找上劉文化。
“這人我認識,經(jīng)常在我的攤子上買肉,每次都買好多,估計家里人口挺多的,”春書武頓了頓,又接著,“哪天碰到他我跟他,大不了送他半拉豬。”
“這哪成啊,又要二哥破費···半拉豬的錢還是我來出···”春書立看著春書武吭吭哧哧地憋了半天,也沒能在財大氣粗的二哥面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三哥,你就甭管了,二哥有的是錢,半拉豬算啥?是吧?二哥。”春書家接過了春書立的話頭,笑嘻嘻地看著春書武。
“就你多嘴!”春書武瞪了春書家一眼。
“要不,我拿錢讓二哥給劉文化送過去?”春書立試探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到時候再吧,分配至少還得有半拉月的時間,不急。”春天打著圓場,又忙著給長輩們添水。
春天知道如果給劉文化送錢的話,三頭五百拿不出手,至少也得千兒八百塊,少了不一定能解決問題。
可是,一千塊錢就得是好幾畝地的收入,父親積攢幾個錢不容易,春天不想臨到畢業(yè)了還給家里增加額外的負擔(dān)。
“得得得,算我多嘴,”春書家看了春書武一眼,從兜里掏出一疊錢,遞給了春天,“天,這是八百塊,四叔給的。去縣城買輛輕便的自行車,再買幾身衣服、鞋子啥的,咱家天可是吃國家糧的人,不能穿戴太寒酸,被人瞧不起。”
“哪能要四叔的錢呢?再我很快就工資的,有些東西了工資我再慢慢治辦。”春天推脫著,知道春書家攢錢也不易,八百塊抵得上一個普通教師三四個月的工資呢。
“老四,可不敢這么慣著他!”春書立也急忙制止,“再,自行車家里不是有嗎?還可以騎的。”
“就你那破‘金鹿’的老爺車?你可得了吧,”春書家哧哧一笑,“去趟鎮(zhèn)子里都要在路上掉好幾次鏈子,讓天騎出去丟人?”
4.
春書武看春書家一下子拿出了八百塊錢,臉上有掛不住了。
畢竟,春書文去世后春書武就算是這個家族里的老大了,也是春家最有錢的主兒。
從1983年開始干個體戶,這幾年春書武已經(jīng)悄悄積攢了十幾萬了。有時候他自己偷偷地想一想都感覺有嚇人,這些錢抵得上全村人一年的總收入啦。可是在人前春書武從來不露富,有時還刻意裝窮,村里沒人知道他有多少錢,連自己的老婆他都沒告訴過。他的錢也從不存銀行,都是在糧食囤子、天棚、床底這些隱秘的地方放著,隔三差五的找個家里沒人的時候拿出來翻看翻看,看著大把的紅紅綠綠的鈔票攥在手里,春書武心里就會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
春書武沒想到春書家這次出手這么大方,心里就有郁悶。其實,自己也不是不想幫襯這幾家弟兄,只是怕樹大招風(fēng)。再,隔三差五的自己趕集賣剩下的豬牛羊下水啥的,不都是給兄弟幾家分吃了?積年累月的,這也得值不少錢呢···
可春書家的做法還是讓春書武感到有難堪。
“行啦,天拿著就是,你四叔的一心意,”春書武著看了春書家一眼,“看來老四的賣店不少掙啊。”
春書家瞥了春書武一眼,沒有吱聲。
春天知道推脫不掉,只好伸手接了過來。
“這才對嘛,到時候掙錢了多給四叔買酒喝就成。”春書家呵呵笑著。
“天天守著賣店里的酒壇子你還喝不夠啊!”春書武一本正經(jīng)地跟春書家開著玩笑。
“去去去,滋味能一樣么?那可是天孝敬我的,酒里面有一股親情的味道,對吧?”春書家笑著對春天眨了眨眼睛,逗得春天呵呵一笑。
5.
話的功夫,張秀麗已經(jīng)把酒菜收拾好,端到了堂屋,一家人圍坐著喝酒吃菜、閑話。
春書立心情很好,接連跟春書武和春書家碰了幾杯。
春書武一個勁的勸春天喝酒,春天推辭不得,也就跟著喝了幾杯。
“這才像個男人嘛,”春書武哈哈大笑,“男人是要在外面交際的,闖社會不抽煙喝酒哪成?沒煙沒酒交不成朋友嘛。”
“二哥歪理就是多,”春書家打趣著春書武,“你可別把天給教壞了。”
“你懂啥?”春書武喝的不少,舌頭都有直,“這都是闖蕩社會的至理名言,天以后會明白的……”
這頓團圓家宴直到日斜西山才結(jié)束。
春天和春雨又把春書武和春書家分別送回了家。
春天返回家的時候,春書立已經(jīng)醉得躺在床上睡過去了,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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