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縣城培訓

    1．

    1993年8月15日。

    天剛朦朦亮，春天就爬起身準備去戶縣師范參加培訓班要帶的物品。

    春書立夫妻兩個也早早起來了，一個幫著春天收拾東西，一個忙活著給春天做早飯。

    “天，吃完飯我還是送你去鎮子西邊的公路邊等車吧。”春書立一邊忙活一邊問兒子。

    “不用啦，”春天很堅決地搖了搖頭，“這次我自己騎車去縣城。九報到，時間還早呢。自行車是全新的，鎮上去縣城的公路也還算不錯，我有一個多時就到了。不用讓您再費心送，再回來我也不方便，到鎮子西邊下了車還得步行往家里走。”

    “隨你吧，”春書立嘆了口氣，接著，“路上注意安全，過馬路的時候看著兒汽車，騎車子的時候靠路邊走???”

    春天抑制住心頭的酸楚和眼里噙著的淚花，連連頭應著，每次求學離家，聽到的都會是這樣一番飽含慈愛的嘮叨，寄托了父母對自己無限的疼愛和牽掛。

    春天要帶的行禮很簡單，很快就收拾完了。

    吃完早飯，告別了家人，春天騎著車子踏上了去縣城的路。

    2．

    太陽剛剛升起，山間路上一片清涼，陣陣輕柔的風吹拂著。

    春天心情愉悅、熱情飽滿、精力充沛，一路上車子蹬得飛快。

    上午八半的時候，春天進了縣城，顧不上貪看縣城街道的繁華，就急匆匆地趕去了戶縣師范。

    3．

    戶縣師范是一所東州市直屬的中等師范學校，建制為副縣級，隸屬東州市教育局和戶縣縣政府雙重管轄，接受戶縣教育局的工作指導，是戶縣教育的主要人才培養基地。

    戶縣師范位于戶縣縣城西路1o4號，占地面積84ooo平方米，有17個教學班，在校生6oo人。常年開設的專業主要有普師、幼師、民師等。普師班、幼師班面向戶縣轄區各初中招生，民師班是民辦教師通過考試轉為公辦教師后接受正規教育的地方。

    站在戶縣師范的大門口，望著佇立在學校教學樓前的陶行知雕塑和基座上的“學高為師、身正為范”八個金光閃閃的大字，一種為人師表的高尚和自豪感在春天的心底油然而生。

    4.

    在學校傳達室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春天找到了報到的戶縣師范藝術組。

    推門進去，屋子里圍了好多人，亂哄哄地一片，都是戶縣各地中學來參加進修培訓的美術骨干教師。看到屋子里人太多，春天只好又推門走了出去，躲到了走廊拐角的僻靜處，一邊靠著窗邊抽著煙一邊歇息。一百多里山路，不累那是假的，饒是春天年輕體壯，也還是感到有些疲憊。

    二十幾分鐘后，屋子里的人漸漸散了，春天復又轉身進屋。屋子里只剩下兩個負責報名登記的工作人員，正在埋頭整理著各種表格。

    春天一看樂了，這兩個人竟然是自己在東州師范學院的同班同學，畢業后分配到戶縣師范的劉向陽和孫力。

    劉向陽和孫力也看到了推門進來的春天，兩個人驚喜地從辦公桌后面跑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他。曾經朝夕相處幾年時光的三個人就那么緊緊地擁抱著，彼此感受著這濃濃的同學情誼。

    “好了好了，”春天用力推開了劉向陽和孫力，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干嘛呢？搞得跟熱戀中的情人似的???”

    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春天掏出衣兜里的香煙，散給了劉向陽和孫力。

    “吆，混的不錯嘛，這才畢業幾天？竟然抽起了‘紅云’？”孫力接過煙看了看，打趣著春天。

    “滾一邊去，不抽拉倒。”春天笑罵了幾句。

    三個人上煙，親親熱熱地圍坐在了一起。

    “春天，你回去以后分配到什么地方了？一直也沒有你的消息，也不知道該怎么聯系你。分配那天你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偷偷走了，兄弟們都很擔心你的???”劉向陽關心地問。

    “鎮里的中學，原先初中就是在那里上的，轉了一圈又回去了。”春天吸了一口煙，自嘲道，“唉，我家是一沒關系二沒錢，能分配成這樣就不錯了，哪像你們啊，個個都是少爺、公子哥的富貴命，什么事情都有人操心、有人管。”

    “都是自家兄弟，你啥呢？”孫力笑嘻嘻地拍打著春天的肩頭。

    5.

    春天和孫力是高中同學，兩個人都是在戶縣二中就讀。在高中的時候兩個人就是同桌同宿舍，到了東州師范學院兩個人還是同桌同宿舍，所以兩個人的關系特別要好。

    孫力的老家是戶縣瀘水鎮，與春天的老家戶山鎮相鄰。孫力的父親是滬水鎮計生辦的負責人，母親是鎮中心學的教導主任。所以，孫力的家庭狀況還是不錯的，上學的時候經常接濟春天。在戶縣二中上學的時候，孫力因貪玩學習成績不是太好，每次考試總是偷摸地看春天的考卷。

    高考的時候，在孫力母親的安排下，孫力就讀了東州師范美術專業委培生。

    大學畢業的前夕，孫力的父親托瀘水鎮鎮長的關系，找上了負責分配的戶縣人事局局長，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孫力給弄到了戶縣師范。

    劉向陽老家是戶縣東關辦事處的，是一個地道的城里人。劉向陽的高中是在戶縣一中上的，學習成績挺好。

    按照劉向陽家里人的意愿，他高考的時候應該報考一個不錯的一本大學，但是劉向陽喜歡畫畫，又喜歡教師這個職業，就執意選擇了東州師范學院美術專業委培生。

    在大學的時候，劉向陽的專業課是班級里最好的，沒少給春天和孫力指。

    劉向陽為人謙和、大度，非常喜歡春天的樸實勤奮和孫力的精靈古怪。

    所以，盡管東州師范學院美術委培班里有十個戶縣人，但春天、孫力、劉向陽他們三個人是相處的最好的。

    劉向陽大學畢業分配的時候也沒費啥勁，因為他的家人和親戚里面有好幾個是在縣政府和縣屬各大局的要害部門任職，所以，劉向陽輕輕松松地就進了戶縣師范。

    6.

    “春天，先做個登記吧，登記完了我們領你去教室和宿舍看看。”抽完一支煙，劉向陽對春天。

    春天從背包里掏出了培訓通知書，交給了劉向陽。登記完畢，春天又交了二百八十元的培訓費。

    “培訓費單據收好，這個回去報銷用，”孫力把培訓收費單據交給了春天，“二百八十元包括住宿、三餐和部分繪畫工具、培訓材料的費用。”

    “這么便宜嗎？”春天問，“十天就收這錢？”

    “便宜？”孫力反問了一句，接著，“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住的是學生宿舍，連個蚊帳都沒有；三餐是學生食堂，跟咱上學的時候吃的一樣；唯一的亮就是教學工作，哈哈???”

    “笑啥？”春天被孫力笑的有莫名其妙。

    “甭理他，神經病。”劉向陽白了孫力一眼，跟春天解釋，“其實這次培訓的主講是我跟孫力兩個人，師范藝術組的主任只負責管理培訓教師的出勤和紀律。”

    “是這樣啊。”春天呵呵一笑，朝兩人伸出了大拇指，“你們倆一來就挑大梁啊，厲害！”

    “你也不看看咱們兄弟是誰！”孫力扮了一個鬼臉，嘿嘿一笑，“我天，報完到你就找地方玩去，上課就不用來了，有我倆罩著你，放心，肯定沒事。”

    “別聽他瞎，”劉向陽拍了孫力一巴掌，轉頭向春天，“還是跟著去畫室練練筆吧，時間長了不動筆手會生的。再，培訓中間藝術組欒主任可能會穿插著講一些招生政策。從明年起，戶縣師范可能要招收初中畢業的美術生，正在報批。這是個做出成績的好機會，你可以回去從這方面入手，迅做出成績，調出那個封閉、落后的地方。”

    “嘿嘿，”孫力拍著劉向陽的后背，笑著，“道消息，切莫謠傳，心隔墻有耳。”

    三人笑笑，一起出了藝術組辦公室。

    7.

    劉向陽和孫力帶領春天去宿舍、教室和畫室轉了一圈。

    期間還碰到了其他幾個東州師范學院的同學，都是來參加戶縣師范美術班培訓的。同學見面，少不了又是一頓嘻嘻哈哈的打鬧。

    “春天，你先到宿舍休息一會兒，騎車子走這么遠的路，也該累了。”劉向陽看了看手表，對春天，“午飯是十一半，飯后你可以睡個午覺。下午兩半是培訓班開班儀式，師范的領導和教育局的領導都要參加，這個你不能耽誤。”

    “是，我明白。”春天頭。

    “午飯和午休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隨意就行。晚上我請客，給你接風洗塵，咱們不醉不歸，好吧？”劉向陽親熱地拉著春天的手。

    “不用這么客氣了吧？不是學校管三餐嗎？我在食堂吃就成，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春天不好意思地。

    “那哪成？好不容易碰到一起，再，還有咱班其他的同學呢，正好聚一聚，給個機會，也讓我盡盡地主之誼。”劉向陽笑呵呵地解釋著。

    “春天，你就從了吧！”孫力陰陽怪氣地，“人家劉向陽是大資本家，家里有的是錢，不宰他宰誰？今晚你放開了吃、放開了喝，我給你護駕，哈哈???”

    春天知道推脫不過，就笑了笑算是默許。

    8.

    下午的美術教師培訓班開班儀式安排在戶縣師范會議室，搞得很隆重。

    主席臺上方懸掛著“戶縣教育系統美術教師暑假培訓班開班儀式”的橫幅，戶縣教育局楊局長、戶縣師范馬校長和教師培訓學校的劉校長都出席了開班儀式，并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會議歷時一個時結束，送走了與會的領導，本次美術教師培訓的總負責人，戶縣師范藝術組的欒主任又給參加培訓的三十多個教師訓話，著重強調了培訓期間的組織紀律問題。

    會議直到下午四多才結束。

    開班儀式結束后，劉向陽和孫力又忙著給參加培訓的學員放繪畫用具和培訓書籍。

    春天領完自己的學習用品，就回到了宿舍。

    躺在床上，燃了一支煙，一邊吸著煙，春天一邊回想著上午劉向陽給他過的，明年戶縣師范美術班招生的事情。

    剛剛戶縣教育局楊局長在講話中也提了一句，不過是一言帶過，不特意聽還真不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春天估計是美術班報批的事情還沒下來，所以領導也不能把話得太滿。

    盡管是這樣，春天還是從這里面嗅到了一絲機遇的味道。

    “機會不是天天有”、“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準備的”、“機會抓住了就是機遇”，這些道理上學的時候老師天天講，春天決定培訓班結束就回去向趙志強匯報這件事情。如果趙志強能支持自己，春天就有信心做出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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