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團委年會
1.
3月16日上午八半,在教育局會議室將要召開“1995年戶縣教育系統(tǒng)共青團暨少先隊年會”,總結和表彰教育系統(tǒng)1994年度優(yōu)秀工作單位和先進個人,布置1995年度學校共青團和少先隊的工作計劃。
一大早,春天就踏上了去往縣城的公共汽車。這是春天第一次代表學校到教育局參加這種大型的會議,激動和興奮中又有些忐忑不安。
還好,趙志強派出教委辦的王秀林作為全鎮(zhèn)學的少先大隊輔導員代表,也一起去縣城參會。有了王秀林作伴,春天的心里才略微安定了一,王秀林已經(jīng)連著參加了兩年會議,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是熟門熟路,有他帶領,春天相信自己不會像“劉姥姥初進大觀園”一樣,看著什么都新奇,做什么都會手足無措。
早班的公共汽車上沒有幾個人,空著好多位子。
春天就和王秀林坐了一個兩人座,一路上,王秀林給春天了好多開會需要注意的事項,尤其是中午聚餐時候需要注意的禮儀。
春天頻頻頭應著,默默記在心里。
實話,春天對王秀林的看法和印象還是不錯的。除了感覺這個人做事有虛張聲勢和氣之外,好像還沒有別的大毛病,或者是兩個人接觸過少,王秀林的有些毛病春天還沒感覺到。
其實,虛張聲勢是一些長期在領導身邊跑腿人的通病,這個春天能理解。
那些長時間呆在領導身邊的人最容易自我膨脹,因為他們外出一般代表的都是自己身后的主子,別人給面子看的是也他背后的主子,但這些人卻往往不知天高地厚,很容易忘掉這一。所以,經(jīng)常會給人一種狐假虎威和狗仗人勢的感覺。
這方面,春天在王秀林身上感受的非常明顯。
還好,王秀林除了偶爾在春天面前擺擺教委領導的架子外,對春天的態(tài)度還是很客氣的。
王秀林也不是傻子,看得出趙志強對春天的器重,也明白此子終非池中之物,以這個年輕人的才華,不定哪天就會沖天而起。不定有一天,自己還要拜在他的門下。所以,趁著這個年輕人還處在人生的低谷,提前布局,拉攏一下也不錯的。
當然,這只是王秀林內(nèi)心里打的算盤。
2.
八鐘的時候,兩個人雇了一輛三輪車從長途汽車站到了戶縣教育局。
車錢,理所當然是春天來出。
春天這是第二次走進教育局大門,第一次是大學畢業(yè)后到政工科送個人的檔案材料。
那一次是來去匆匆,春天甚至連教育局大樓總共有幾層都沒搞清楚。
看看離開會時間還早,王秀林就領著春天慢慢地從一樓往四樓上轉起,一個科室一個科室地介紹著,間或碰見相熟的人員,還要熱情地聊上幾句。
這些各科室人員都是王秀林隨著趙志強到教育局辦事,或者這些人下鄉(xiāng)鎮(zhèn)檢查工作時跟王秀林認識的,交情談不上,也只是認識而已。
看著春天一臉崇拜和羨慕的神色,王秀林洋洋自得。
八二十分的時候,王秀林領著春天去了四樓會議室。
教育局四樓會議室是一個可以容納一百多人的大會議室,教育局的中型會議都是在這里召開,型會議一般在三樓的會議室,大型會議則需要租借縣禮堂或影劇院。
今天的四樓會議室布置得既簡樸大方又莊重嚴肅,主席臺上方懸掛著“1995年度戶縣教育系統(tǒng)學校共青團暨少先隊工作年會”的橫幅。主席臺上幾張長條桌排成一線,大紅的桌布鋪搭在桌面上,瓶插的三束花放置在長桌的中央,更添了幾分雅致,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忙著擺放領導座次牌、調(diào)試音響。
春天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會議,進了會議室兩只眼睛就不夠用了,這里瞧瞧,那邊看看,惹得王秀林扯了春天的衣袖好幾次。
在主席臺的一側是與會人員簽到的地方,王秀林拉著春天從人群中穿了過去。
王秀林在戶山鎮(zhèn)教委后面簽名,春天也在戶山中學的后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名后,工作人員放了會議材料。
春天拿著材料轉身要往后走,卻被王秀林一把拉住。
“坐第一排,這樣至少可以在領導面前混個臉兒熟,運氣好的話,還能被記者拍照,上個報紙、電視什么的,嘿嘿。”王秀林趴在春天的耳邊低語,“最好中午就餐的時候能跟領導一桌,酒桌上是最好的表現(xiàn)機會,最能加深領導對咱們的印象???”
春天回頭看看,后邊差不多都被人坐滿了,也只有前兩排有幾個空位子,只好隨著王秀林坐下了。
實話,開會的時候,春天最不喜歡坐的兩個地方就是主席臺和觀眾席的第一二排。
這兩個地方給春天的感覺就像是在演戲,主席臺上的領導是在演給臺下的觀眾看,第一二排的觀眾是在表演給臺上的領導看,不管領導的講話多無聊,都要表現(xiàn)出一副認真聽講、虛心受教的樣子,臨了還要熱情鼓掌。
每次開會坐到這兩個地方的時候,春天都是如坐針氈,感覺如芒刺在背,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在戶山中學坐了大半年的主席臺,春天還是沒有習慣這種端坐臺上、神情若定地環(huán)視臺下,還要裝模作樣微笑的表演。
3.
是八半開會,與會領導八五十分才開始入場。
春天已經(jīng)在座位上百無聊賴地把下的會議材料給通讀了兩遍,其實就是一份年度總結,一份年度計劃。
年度總結最后的附頁是要表彰的各種先進集體和個人名單,春天在上面沒有現(xiàn)戶山中學和王一川的名字,也沒現(xiàn)戶山鎮(zhèn)教委和王秀林的名字。
在年度計劃的附頁里,春天找到了戶山中學1995年度應交的團費數(shù)額,總額是36o元。
春天悄悄問了身旁一與會人員,中學的團費是怎么收取和上繳的。
恰好,坐在春天身旁的正好是縣城振華中學的團委書記,就詳細地向春天介紹了一番。
按照團縣委文件精神,各級各類學校學生團費的收取標準是每位團員每月兩毛錢,其中一毛錢交上級團委,一毛錢留作校團委活動經(jīng)費。至于團員數(shù),以各學校上報的數(shù)額為準,教育局團委和縣團委一般不做核實。
至于學生入團則只收取工本費,也就是團員證、登記表、團徽,三樣加起來收一塊錢,沒有其他額外的收費。
還有就是訂閱《中國青年報》或者《中國青年》等團縣委推薦的刊物,是各學校自愿,教育局團委和縣團委不做硬性攤派。
聽完振興中學團委書記的介紹,春天半天沉默不語,在心里默默地給王一川算了一筆賬。
上次春天替王一川收取的團費是885.6元,這只是半年的團費,那么一年的團費就接近2ooo元,還不算新團員入團額外收取的2元錢;每次每個班級的新團員數(shù)額是15個,18個班級就是27o人,每人額外收取2元,這就是54o元,一學年兩次,就是1o8o元;再加上各班根據(jù)王一川要求征訂的報紙和刊物,《中國青年報》和《中國青年》每班按各十份交錢,可到學生手里的刊物每班卻只有各兩份,剩下的王一川都推脫是郵局搞錯了,班主任們不想得罪王一川,也就沒人去追問這件事;這樣算下來,王一川每年黑掉的報刊費就是個驚人的數(shù)字???
還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算著算著,春天的冷汗就下來了。
王一川干了這幾年的校團委書記,落下的黑錢差不多要以萬元計,怪不得王一川天天喝得醉醺醺,怪不得王一川的老婆不用上班,怪不得王一川敢于和趙志強叫板,原來是有這么雄厚的經(jīng)濟基礎!
可是,這工作現(xiàn)在落在了自己的頭上,春天突然間感覺有茫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跟王一川一樣,想方設法、偷偷摸摸地黑學生的錢?春天不想做這昧良心的事情。
改變王一川定的收費標準和數(shù)額?那不就等于是把王一川的秘密昭告天下了嗎?以王一川的性格,他會善罷甘休地放過自己嗎?還不得跟自己死磕到底?
王一川的為人和他在戶山中學的勢力,春天是見識過的,這種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一時間,春天竟然有茫然不知所措。
也許,自己接任這個團委書記的職位就是一個錯誤。
4.
九鐘,會議正式開始了。
主席臺正中端坐的是一位氣質典雅的中年女性和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性,兩個人的旁邊各是一位青年女性和男性,看樣子年齡都不大,也就二十多歲,兩個人都是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雖然四個人的前面擺放著名簽,但對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的春天來就等于是個擺設,主席臺上的這些人春天一個也不認識。
還好,有王秀林在身邊,趴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跟他介紹著主席臺上與會人員的情況。
“中年女性是縣團委徐書記,她老公是東州市市委秘書長,徐書記估計很快要高升;中年男性是教育局穆副局長,是咱們戶山鎮(zhèn)老鄉(xiāng),分管干群工作,據(jù)要提常務副局;旁邊的女青年是團縣委學少部部長,是省委選調(diào)干部,有可能是來接徐書記的班的;男青年是教育局團委的劉書記,家族里有好幾個大公司,財大氣粗,年輕有為???”王秀林趴在春天的耳邊絮絮叨叨地著,好像掌握了這些人好多的私密。
面對著春天的疑惑和驚訝,王秀林故作神秘地一笑,閉上了嘴巴,示意春天好好開會。
會議內(nèi)容其實也沒啥內(nèi)容,就是四個人輪番講話,無非就是總結、鼓勵、形勢一片大好等等,其中兩個還是各自照本宣科地讀了會議下的兩份材料。
接下來是表彰先進,在雄壯悅耳的音樂聲中,獲獎單位和個人依次上臺,接受臺上領導頒的獎狀和獎品。
雖然事不關己,但春天還是瞪大了眼睛,看著一個個輪番登臺的紅男綠女,這些人都是戶縣各級各類學校里出類拔萃的拔尖人物,認識一下總不會有錯。
坐在春天旁邊的振華中學的團委書記,幾次三番地在主席臺上亮相,領取了集體和個人等好幾個獎狀和獎品。
春天和王秀林只有眼巴巴看著眼饞的份兒,偏遠的農(nóng)村學校,對這些榮譽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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