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爆發之后,中國并不是消極應對。
一邊是迅速展開軍事行動,有上次跟英國的全球戰爭經驗,第一時間派遣海軍主力奪取了印度洋的制海權,切斷了印度跟英國之間的聯系。向美洲派遣了一支50艘戰列艦的強大分艦隊,控制整個美洲做不到,但保證美洲西岸在自己手里還是能保證的。
有歐洲公司以克里特島為基地進行的破交戰牽制,英國艦隊就無法隨心所欲的調動,必須在地中海和本土保持一定數量的軍艦,美洲地區就不會成為海戰的主戰場。這一點非常重要,不但可以保證中國在美洲西部的軍事行動,而且可以保證跟美洲之間的聯系。
這就是為什么,皇太子朱繼統相繼攻打了墨西哥城和利馬,但卻沒有在拉普拉塔發起軍事行動的原因,因為西班牙在拉普拉塔得到了英國海軍的支援。
海上依然跟上次戰爭一樣,相當膠著,遙遠的距離讓雙方誰都無法短時間內消滅對手。跟上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中國不但繼續控制著蘇伊士運河,而且在地中海擁有一塊穩定的基地,克里特島,還跟地中海上的新興國家希臘關系緊密。如果雙方可能爆發大戰的話,地中海一定是一個突破口。
戰爭才剛剛開始,在北美和印度的戰爭也還沒有進入到白熱化階段,印度英軍暫時占據優勢,美洲中國軍隊暫時占據優勢,但都不是什么決定性優勢,這是一場一開始就向長期化發展的戰爭。
可即便面對這種情況,周瑯也沒有進行動員。
中國現行的一套戰兵加輔兵軍事制度,目前沒有表現出任何弊病,而且已經相對完善。
戰兵就是按照歐洲常備軍隊模式組建,無論是訓練還是裝備,都是世界一流水平。軍官都是經過正規軍事學校畢業的軍官,職業素養、軍事技能都堪稱專業。輔兵帶有一定的地方色彩,但跟剛開始的地方團練,已經不能等量齊觀,而是相對正規的軍隊,可以看作是地方駐防軍,衛戍部隊。
最開始,輔兵確實相對粗陋,跟地方團練沒什么區別,一直有子弟兵的外號。隨著時間的退役,正規部隊的軍官和老兵逐漸退役,退役軍官甚至老兵都被安排回自己的家鄉,負責輔兵的訓練和指揮。一來是給這些退役軍官和老兵找一個生計,二來也通過他們完善輔兵的管理。
在十年前的克里米亞戰爭之后,就已經有足夠數量的退伍軍官和士兵能夠讓輔兵像戰兵部隊那樣較為正規的管理和運作了。他們的訓練方式,戰斗方法,跟戰兵其實沒有區別,依然是在重火力方面遜于戰兵部隊,在軍餉待遇上沒有戰兵部隊高。
這些正規化的輔兵數量相當龐大,每個省至少都有一個輔兵軍,人數12000人到15000人之間。有些人口眾多的省份,則有兩個輔兵軍,比如廣東以珠江為分界,組建了兩個輔兵軍,成為廣東左軍、右軍;湖南也有兩個軍,稱湘東、湘西軍;四川甚至有三個軍,川北、川西和川東三軍。
這些正規輔兵軍總計40個,總人數高達50萬人以上。這50萬人和30萬戰兵部隊,都是可以隨時出征的脫產軍隊。
但還有一些后備軍,則是真正帶有地方特色的民兵;保甲制度,從秦朝商鞅變法時代出現,到漢朝就開始廢弛,主要是秦朝崇尚法家,漢朝前期奉行黃老,中期推崇儒道。漢代之后的朝代,多次反復。唐朝推行的府兵制度,將唐朝推向了盛世。這種府兵制度,中國人認為是傳統的保甲制度,西方人認為是源自內壓的部落兵制度。用土地來換取服役,然后隨著國有土地資源的消耗殆盡,軍隊也就開始衰弱。
府兵衰落之后,大堂開始大量使用游牧雇傭兵,對一個君王來說,提拔在本地沒有根基的外來人才作為心腹使用,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既能強化皇權,又可以應對外來挑戰的效果。但相應的代價就是軍隊和國家、職業武士和普通民眾之間,被完全割裂開來。自邊區的藩鎮陸續任用蕃將以及以傭兵為主力后,邊區軍隊作為一個獨立的利益集團,開始脫離皇權的控制獨立運作。最后就出現了胡人將領安祿山叛亂,將盛唐的從云端拖入了深淵。
西方有羅馬人蠻族雇傭兵,最后大權旁落,羅馬帝國被蠻族控制最后滅亡的慘劇,東方有盛唐依賴胡人軍團,最后釀成安史之亂的苦果。周瑯覺得,還是地方士兵更靠譜一些,推行完全的職業化軍隊制度,對財政的壓力太大。加上士兵脫產太多,對經濟又有不利影響,少數正規軍當然可以職業化,脫產化,但接受一定程度訓練的后備兵員,還是不應該完全脫離生產。
農業生產有一定的間歇性,閑忙之間十分清晰,每年都有相對固定的一段時間的空閑,其實十分適合集中起來進行訓練。瑞士的雇傭兵之所以盛行一時,就是那些鄉村農民在空閑時候,定期訓練的結果。
盡管這種寓兵于農的政策,很有可能讓地方勢力在軍隊中影響力過大,從而形成抗衡皇權的力量,被古代中西帝王擔憂不已,寧愿雇傭外族雇傭兵,也不肯放任地方勢力做大,周瑯也擔心,但考慮到現代社會已經不是古代,正規兵的戰斗力足以彈壓這些僅僅被當作后備兵員的民兵。
另外一種考量,則帶有鮮明的理想色彩,那就是周瑯覺得,一個制度,即便有漏洞和弊端,在早期往往也表現不出來,府兵制不也強盛一時;往壞的一方面想,假如他的王朝真的有朝一日開始腐朽,那么讓中國社會內部的武裝力量取而代之,也比讓外敵入寇來的要好。天下沒有永恒的王朝,假如注定滅亡,在被農民起義推翻和異族入主中原之間,周瑯寧愿選擇農民起義重建秩序,在農民起義和地方豪強取而代之之間,周瑯又寧可被地方豪強取代,因為地方豪強相比農民起義,往往更加節制一些,不會殺戮過重。
當然這種制度,也只是在現行社會現狀下設計出來,是基于農民人口占大多數的國情,一旦城市人口開始占據優勢,這套制度必須改變,但周瑯恐怕是看不到了。因為經過這么多年的工業化,中國城市人口翻了數倍,但也只是從不到百分之十增長到接近百分之三十,就是這三成在城里謀生的人口,也并沒有完全脫離鄉村社會,大多數人逢年過節都會選擇回鄉過年,真正常駐城市的,純粹意義上的“城里人”,數量也就一層出頭,這種現狀距離以城市人口為主的狀態還差的很遠。
農民做士兵,相對來說是很靠譜的,淳樸、溫順的農民,很容易轉化為服從性強的士兵,普魯士的勝利,就是基于容克地主對農民士兵的管理,歷史上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小毛奇等容克高層軍官,都對城市兵充滿了不信任。小毛奇一度很不愿意進行總動員,認為那樣就不得不征召大量的城市兵加入軍隊,擔心城市居民的油滑習性會帶壞德國軍隊的傳統風氣。
當然周瑯還是對保甲制的鄉勇士兵做出了大量的防備措施,地方豪族擔任的保長等地方官職,往往只是負責將農村士兵召集起來,負責訓練的是軍方派來的專業軍官。當然這些地方豪強勢力,他們依然對這些士兵擁有影響力。因為這些農村士兵沒有脫離鄉村社會體系,鄉村社會又是這些地方豪族、鄉紳們把持的。再加上有各種數以百年形成的復雜血緣、姻親關系,這些訓練出來的士兵,真的到了社會秩序崩潰的時候,肯定還是聽他們的族長、地主和黃老爺的。
但只要社會秩序不崩壞,在完成工業化之前,這一套鄉兵制度就是最適合的。因為不訓練這些農民勞動力作為補充,就得選擇其他力量,比如哈薩克的牧民,他可能更容易動員,讓他們作為部落雇傭兵,戰時隨時都能召集起來,但能放心嗎?一旦社會秩序崩壞,這些部落軍隊將成為最有戰斗經驗的武裝力量,內地完全沒有戰斗經驗和武裝經驗的農民,只是羔羊罷了。
所以周瑯權衡之下,在保持戰兵和輔兵兩支常備兵之余,大量訓練鄉兵作為后備兵員,這樣的兵員數量,基于三億農民的基礎,男女比例基本平衡,男性就有1億5千萬,人均壽命已經到了50歲,假設每個年齡段都是平均的,那么每個年齡段都有300多萬男性人口,兵役征召年齡為18到30歲這12年,可以征召的兵員就有3600萬男丁。事實上,數量比這個還要多,因為人口處在增長階段,人口狀態偏年輕化。
但因為物質資源的限制,周瑯不可能訓練4000萬士兵,因此即便是鄉兵,也往往要經過挑選之后,才能充作鄉兵。之前大家對歷朝歷代的兵員進行過詳細對比,認為十丁抽一是一個安全的界限,這樣的抽取,對農業生產的影響力最小,所以古代很長時間,都在戰爭期間執行這個標準;個別危機時刻可以達到五丁抽一,但不能做到常態化。所以最后周瑯確定的訓練人數是按照五丁抽一的比例,也就是從4000萬適齡兵員中,揀選800萬進行訓練,但戰時長期作戰最多也只能抽調400萬軍隊,危機之下,比如有亡國之禍的時候,可以動員800萬人作戰。
這個數字,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綽綽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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